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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吵,我正在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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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男寡女的長途旅程

【婚禮】

還在和老公賽門談判離婚條件的盧友梅,忽然接到了大學時代的死黨秋菊的電話,秋菊在電話那端難掩興奮地叫著說:「我要結婚了。妳一定要來當我的證婚人,而且一定要上台說幾句祝福的話。」
友梅有點尷尬地回答說:「恭喜啊。可是我,我……」
「我知道妳很忙,我先告訴妳時間,妳記下來,排除萬難都要來。妳來對我真的太重要了。」秋菊說了時間,友梅無法立刻告訴她自己正在談判離婚的事情,只好說:「好啊。好啊。」
「老公也一定要來呀。」秋菊掛下電話前又丟下這句話。
秋菊是友梅在大學時代最親密的朋友,友梅在上大學之前都生活在陽光充足的中部,剛到台北讀書非常不喜歡潮濕的台北盆地,寂寞時會躲在棉被裡哭。個性陽光開朗的秋菊就以台北人的身分,帶她認識這個大都會,也常常帶她回家。秋菊一家人都熱情,友梅很快就當了秋菊媽媽的乾女兒。友梅聰明又用功,秋菊愛玩但也很聰明。友梅為了專心讀書不談戀愛,秋菊的愛情史簡直慘不忍睹,失戀是唯一會讓秋菊哭得很傷心的事。現在她終於結婚了,能不去嗎?
後來友梅編了一個理由說老公當天不在台北,所以她不適合當證人,但是她一定可以上台說幾句祝福的話。結婚當天友梅見到了新郎,看來是很可靠的男人,就像當年她看自己的老公一樣。友梅去新娘休息的房間看到了秋菊,兩人相擁而泣。友梅上台說祝福的話時,就用秋菊的哭作為主題:「她每次哭都是因為失戀,只有這次哭是喜極而泣。我每次都陪她哭,這次也不例外。」
友梅忽然悲從中來,在台上哭花了臉,台下的人都為她們的友情動容不已。

【幻滅】

盧友梅從小最崇拜爸爸盧鴻烈,直到一個叫幼梅的女孩出現後才有所動搖。
友梅記憶中爸爸是個有很多人會上門送禮或巴結的那種有頭有臉的人物,家裡也曾經有一些來來去去的傭人或司機,只是爸爸行蹤很神秘,常常不回家;後來爸爸好像闖下了大禍就辭了官,和朋友們合夥做點小生意。他常常在深夜渾身是酒味的回家,開口閉口就是說:「馬利隔壁,如果是從前早就槍斃了。」她見過爸爸毒打哥哥和姊姊,可是就是把她捧在手掌心裡。「我的孩子裡就是妳最像爸爸,將來妳要替爸爸爭口氣。」爸爸常常在酒醉的時候對友梅這樣說。
幼梅在八歲時出現在他家裡。爸爸告訴友梅說:「她是爸爸從前的司機和傭人生的孩子,最近傭人生了大病住醫院,她爸爸要照顧媽媽,所以把這孩子暫時寄放在我們家,你可是要將她當成自己的妹妹一樣愛護。」友梅第一眼看到幼梅時,好像看到了一個早就認識的人,後來才想到是因為她們長得太像了。當她們手牽手在巷弄間玩耍時,鄰居都會忍不住說:「妳們才像是姊妹呢。」
幼梅的媽媽在幼梅二十歲時在一場意外中走了,後來幼梅和她的爸爸就離開了台北,她們漸漸失去了聯絡,直到十多年以後當友梅發生了婚變的某一天她們又相逢了。「其實我們是真的同父異母的姊妹。」幼梅告訴了友梅這個秘密:「妳爸爸強暴了當時是妳家傭人的我媽媽,我媽媽懷孕了,於是妳媽媽趕走了我媽媽,暗戀我媽媽的司機娶了我媽媽。我媽媽在嚥下最後一口氣時告訴了我這個秘密。」
幼梅陪伴著對爸爸和老公同時幻滅的友梅走過人生的谷底,只有幼梅最了解姊姊的心情。
【浮木】

自從盧友梅發現老公婚後還同時擁有六個情人後,她就像驚濤駭浪中的浮木,想要靠岸卻越漂越遠,她曾經夢見自己成為海上的浮屍,驚醒後淚流滿面。她終於了解行屍走肉的意思了。
這時友梅身邊出現了許多的陪伴者,陪她一起哭泣一起憤怒一起謾罵。友梅總是要重新訴說一遍老公的每一個情人的情況,重複挖掘著鮮血欲滴的傷口,並沒有因此減輕魂亂迷離的茫然。
幼梅知道友梅的事情後,立刻放下工作住進友梅家,照顧她和她的孩子。幼梅始終保持沉默,緊鎖雙唇不談那些傷心事,不安慰也不跟著謾罵。每當夜深人靜,幼梅徹夜靜坐在友梅緊閉的房門外守候,感受從門縫底下流淌出來的哀傷,如暗紅的血從身體流出。幼梅無聲的溫柔和悲憫,漸漸撫平友梅的傷口,讓她終於可以冷靜地面對未來的抉擇。
友梅對妹妹充滿感激。幼梅提起往事說:「大學畢業找不到工作那年,沒有人知道我內心的焦慮不安,只有妳還特別去看我,還問我需不需要幫忙?我說不用,妳就說,那就靠自己慢慢來。當妳說,慢慢來時,妳的溫柔關懷我至今難忘。妳也教會我一件事情,那就是有些事情是可以靠自己慢慢來的,天不會塌下來的。我現在也只是用妳教會我的方式陪妳。」
當友梅的情緒漸漸平復後,幼梅才說出了一個自己在二十歲時才從媽媽口中得知的秘密:那就是幼梅一直以為自己是友梅家的司機和傭人所生的孩子,其實幼梅是友梅的爸爸和傭人所生,所以她們是同父異母的姊妹。難怪她們彼此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熟悉和默契。
這一對到了三十多歲才相認的姊妹,陪伴著彼此度過人生最難熬的難關。

【卡娃】

離婚後的盧友梅又回到電視台上班,她放棄當主播,專心當個專業的製作人。她決定專心製作女人的情感方面的議題,她和另一個離婚的攝影師李才成了最佳拍檔。
友梅開車載著攝影師李才和一堆攝影器材,穿越雪隧、蘇花公路往花東縱谷去,沿著海岸山脈一路來到了台東的鹿野高台,他們遇到穿著阿美族服裝正在唱歌的卡娃。卡娃對著一批批從遊覽車下來的遊客唱著一些台語歌,都是一些原創的新歌,有點陌生卻也有點新鮮感,就像久違了的花東縱谷。卡娃輕快悠揚的歌聲像風一般灌滿高台和谷地,當遊覽車駛離後,高台谷地才又回歸原有的寂靜。
不唱歌時的卡娃黝黑的臉上依然保持著微微的笑容,隨時準備迎接下一輛的遊覽車。她告訴友梅說:「我是單親,靠自己賺錢養兩個孩子。我的前夫酗酒又暴力,戀愛五年我完全看不出來他有這種傾向,婚後才露出馬腳。為了孩子有個平靜的童年,我訴請離婚。」
卡娃平坦光潔的前額告示著她坦然的內心,看不到一絲辛酸和怨恨。她說:「不幸是命中注定逃不掉的,幸運卻是要靠自己尋找和爭取。我每天早上要開一、兩小時的車程到這裡,從早上站著唱到下午,就是這樣一點一滴的收入支持我養活孩子。我快樂地唱歌,沒有怨恨,只有感恩。對於老公,只剩下同情,並沒有遺憾。」
完成了對卡娃的訪問,友梅和攝影師繼續往南行,車子裡放著卡娃唱的CD,吉他伴唱的台語創作歌曲〈天黑黑〉。友梅默默地開著車,攝影師似乎懂友梅此刻的心情,所以也沒再多說什麼。
友梅和攝影師李才找到了一家民宿過夜,他們謹守著分際,什麼也沒發生。
【愁容】

電視製作人盧友梅駕駛著的車子沿台九線抵達台東的關山,原本車子已經超越了路旁一攤攤賣釋迦的店家,可是閃過腦際的是「有個人」酷愛吃釋迦。她本能地踩了煞車然後慢慢地倒車,等下車那一刻才警醒到,那個「愛吃釋迦的男人」已經和自己離婚了。正當她有些惆悵地想離去時,看到攤位前愁容滿面的老闆娘。這時原本坐在盧友梅旁邊的攝影師李才也醒了。
老闆娘見到有生意上門,立刻撥雲見霧般開展的笑顏迎上前來。盧友梅不再遲疑,問了價錢一口氣買了三箱還未成成熟可以再放的釋迦,她打算帶回去分送同事們吃。
「你們夫妻這樣一路拍照一路玩,好讓人羨慕。」老闆娘送了一箱已經熟軟的釋迦說:「送給你們夫妻在路上吃。妳老公好帥,也很溫柔。」
「我愛吃釋迦。老婆,謝啦!」攝影師李才嘻皮笑臉地接過那一箱免費的熟釋迦。盧友梅告訴老闆娘說:「我們是兩個各自都離婚的工作夥伴。」
當盧友梅和老闆娘聊天時,攝影師李才已經從車上取下攝影機扛在肩上開始工作了,他直覺這又是一個「有故事」的女人。老闆娘說:「我老公原來在台北替人家蓋房子,有一次跌了下來,從此就躺在床上了。心情不好就喝酒打孩子。我有三個孩子。現在生意比前幾年差很多,常常看著水果熟了還沒客人上門,我會急得哭起來。我就會禱告,禱告很有用,才禱告完就會有客人上門。」
當他們離開關山去知本溫泉時,攝影師李才嘻皮笑臉了起來,「晚上洗個溫泉,吃熟透了的釋迦,太美好了。老婆,我愛妳。」
友梅可沒心情和李才打情罵俏,此時此刻的她,對於男歡女愛早已失去了興致。

【美人湯】

盧友梅泡在聞名全台灣的美人湯裡面,她用手指從耳朵後面慢慢按摩,然後再順著脖子後方慢慢按著,再從肩膀按到到手臂,然後再用左右手的手指搓著彼此,像是兩個交纏在一起的肉體。她撫摸著自己的每一吋肌膚,彷彿在蒸騰的霧氣中得到一種慰藉。
當黑夜降臨這個以溫泉聞名的小鎮時,友梅和她的工作夥伴攝影師李才剛從更南方的太麻里結束一個訪問,兩人經過討論後決定夜宿知本溫泉的民宿。友梅曾經和她的前夫來過這裡,住過最高級的溫泉飯店也一起泡過溫泉,攝影師李才也和她前妻雪燕來過這兒,不過他也和其他女人來過,他已經記不得和誰住過哪一家飯店,卻記得和不同女人做愛時的不同感覺。當友梅和攝影師李才來到這溫泉小鎮時,各自的心情都沒有告訴對方,至少他們沒有太多的感傷,否則是不會願意再踏進這個小鎮的。
「這次和妳一起來知本溫泉泡湯的感覺和過去的經驗都不一樣。過去和女朋友來這裡想的就是上床,全身熱血沸騰地上床。」攝影師李才對友梅說:「可是我和妳就像大學時代和一個很熟的女生單獨去郊遊一樣,明明知道那個女生有男朋友,理性上也知道不要往男女情感方面去遐想,但是,卻又忍不住想對她說,其實,我好喜歡妳,只是不敢說。」友梅說:「我的經驗差你太多,不過和你來這兒也和我上次和前夫來的感覺很不一樣。你反而給我一種安全感。我相信你會保護我,但是不會要碰我。」
友梅和攝影師李才在樹林間的小徑散步,月光穿過樹林,友梅主動牽著攝影師的手。那一晚,他們各自睡在自己的房間裡,什麼也沒做,只是想著彼此。
【螢之光】

離婚後復出工作的電視主播盧友梅和過去的老搭檔,也是離婚的攝影師李才沿著東海岸做的關於女人情感的專題進入第五天,沿途他們兩人謹守住那條「最後的防線」相安無事,一路回到了花蓮近郊。來之前有同事建議他們可以去住一家民宿「螢之光」,同事說:「那裡有個重視生態環保的女主人,強調回歸大自然的重要。所以附近山上沒有路燈,只有螢火蟲的光,沒有車聲,只有流水聲和青蛙的聲音。」
他們抱著朝聖的心理循著地址往前行,友梅說:「有一部日劇也叫做《螢之光》,你看過沒有?有一個對愛情毫無辦法的小螢,和對自己婚姻一籌莫展的不冏,慢慢地兩個人就漸漸靠近了。」攝影師李才笑著說:「那不就是妳和我的故事嗎?」友梅說:「我對愛情的感受是很模糊的,我只想被愛、被寵、被疼,我只能接受,我不會去愛別人。我懷疑我根本看不起我的前夫賽門,那樣矮矮土土的一個暴發戶的兒子。」
「愛,其實是很簡單的。每個人都會愛,那是做為人的天性。不能愛了,那就和死亡一樣。」攝影師李才回答友梅在車上的疑問:「我記得紀伯倫說過關於愛的種種。他說愛本身不佔有也不被佔有,愛是自足於愛的。愛給你加了冠冕,同時也將你釘在十字架上,愛是要付出和幸福和快樂相對等的痛苦和煎熬的。愛本身就是全部,有條件的愛會隨著條件沒了而消失,那不是真愛。真愛本身是自給自足的,像一個會發光的物體,被愛的人會感受到那種光和熱。」
盧友梅在黑暗中抱住攝影師李才哭了,這是她在婚變前後第一次聽到有人對她說關於愛的道理,她有一種深刻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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