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競技場上傳來馬蹄聲和響徹雲霄的歡呼，數萬人民情緒激昂地站立在環狀觀眾席上，等待一場規模盛大的公開處刑。
隨著國王駕馭馬匹的英勇身影進場，觀眾的情緒更是衝上最高點。
國王身後跟著大批士兵，拖出一個又一個的鐵籠子，在石地上磨出喀喀喀的尖銳聲響。籠子裡關著準備受刑的罪犯們，竟多達數十人。
軍隊進場後不久，位於競技場底端的粗大鐵欄傳出劇烈的撞擊聲和令人毛骨悚然的獸嚎。身形足有三層樓高的巨狼怪物們迫不及待想衝破牢籠，將獵物全部撕碎。
巨狼一嚎，全場觀眾倏地安靜下來，畏懼的目光瞥向鐵欄後的一張張血盆大口，過了好一陣子才又開始竊竊私語。
「你聽說了嗎？國王陛下這次可是掃蕩了整個盜賊團啊！」
「那些該死的盜賊做了什麼？」
「這個我也不清楚，但有傳言說他們四處燒殺擄掠，不擇手段地奪取財寶，國王費了好一番心力才將他們一網打盡……」
人民低聲討論著，言語中透露出對國王的無限敬仰，不時還有人拍手叫好。
國王一揮手，示意放出盜賊團的三名首領，競技場再次歡聲雷動。
最先被拖出籠子的女人露出一抹絕美的笑靨，士兵見狀，為之一愕。下一秒，她收起笑容，擰起細眉，哀傷地問：「東西得手了就想殺人滅口嗎？」
士兵們嚥了口唾沫，差點忍不住幫她解開鎖鍊。
隨後被拖出來的高挑男子撓撓後腦勺，無所謂地道：「沒想到被國王利用了啊！」
最後離開籠子的蒙面男子，絲毫不把士兵們放在眼裡，逕直看向遠處不斷發出嘶吼的猛獸，沉吟道：「嗯，巨狼有好幾層樓高，力大無比，估計要五人以上才可能制服。目測有十隻，我方人數明顯不足……」
對話中透露的真相，被群眾的歡呼聲淹沒。
國王露出慈祥和藹的笑容，高舉起手，示意安靜。
「我親愛的子民們，今天，你們將見證罪人接受處刑。那麼現在，行刑開──」
還未宣告完畢，半空中猛然躍下一道人影，屈膝蹲地的瞬間，喀咚！國王的頭顱滾落。
黑髮男子置身血泊中，緩緩抬起的淡然面容不帶一絲情緒。國王死不瞑目的頭顱滾落腳邊，他連看也不看一眼。
競技場剎那間陷入詭譎的肅靜，接著，此起彼落的尖叫響徹全場。
男人的動作快得幾乎看不見，喀喀喀喀，鐵籠鐵鎖一個個被他俐落地解開。重獲自由的盜賊與匆匆擁上的士兵展開大混戰，全場兵荒馬亂。
擺脫了束縛的三名盜賊首領伸直手臂，動了動筋骨。其中較為高挑精壯的男子正是韓正杰，興致勃勃地提議道：「嘿嘿，我們不如趁勢一舉進攻，把這座城給拿下。」
美艷性感的沈香香將波浪捲的長髮撩至耳後，溫柔地道：「順便讓這群士兵也成為我們的狗。」
蒙面男子魏奎洋的態度冷靜如冰，對兩位同伴道：「好，讓我來規劃作戰計劃，還得確認可行性。」
出乎意料，準備大開殺戒的三名首領被突然現身殺了國王的江準擋住。後者只說了兩個字：「撤退。」
三人一愣，隨後笑了。
沈香香微笑道：「十分感謝你的幫助，想要什麼報酬都行，就是別阻擾我們。」
韓正杰的反應更加直接，放肆地大笑道：「哈哈哈！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一來就想帶領我們？」
蒙面男子雙手交疊，冷笑道：「你想以一擋三？似乎不用計算，就知道行不通啊。」
對話到一半，忽聽競技場底端的鐵欄發出陣陣鬆動聲。竟有人悄悄放出了凶暴的猛獸！在場人不分敵我，全嚇得放聲驚叫。
根本來不及逃亡，一隻巨狼發力撞斷尚未完全開啟的鐵欄，嘶吼著猛撲向人群。血盆大口瞬間咬住四、五人，鮮血自空中噴灑而下。
韓正杰和沈香香一同看向負責謀略的軍師魏奎洋，等待指示。魏奎洋卻面色凝重地搖頭。正面和巨狼群槓上，只有死路一條。方才他計算過，一隻巨狼至少要五名以上身手矯健的高手合作才可能制服，更別提是一整群了。
眾人慌亂地奔竄逃難，衝向競技場出口。這當口，竟有一道身影往反方向疾衝，直接奔向巨狼！
江準幾步踩上高台，緊握刀柄，從猛獸後方一躍而下，刀刃俐落地刺入野獸的後頸。鮮血四散噴灑，巨狼只來得及發出短促的哀鳴，跟著便被他反手一扭，喀！扭斷了脖子。
砰一聲巨響，巨狼轟然倒下，地面為之撼動。
江準緩緩起身，眸光冷冷一瞟，另外幾隻巨狼像卻步般不敢動彈。口中發出弱弱的低鳴，垂下耳朵，一隻隻趴伏在地，表示臣服。
狼血循著刀鋒滴落地面，在肅靜的競技場中央，江準沉聲下令。
「我說，撤退。」
再無人膽敢反抗。
「卡！」
儘管是在這樣的大場合，亞當導演的言語仍是一如既往的簡潔，宣告第一幕試演結束。
坐在貴賓席上的評審們沉默不語，沒有表示任何意見，像機器人般低頭寫報告。
攝影師轉頭看向場務，怔愣地問：「你抱著包包幹嘛？」
場務恍然回神，支吾兩聲後尷尬地答：「呃……撤退……」
在他身後，不少工作人員假裝沒事地把各自的東西放回原位。咳咳！他們不小心太入戲了。
下一個表演的龍導劇組全看傻了。
那些猛獸明明只是機械道具和聲光效果，為什麼江影帝能演得那麼逼真？剛才一度以為有血噴到自己臉上，嚇得腿都軟了，演技實在太驚人了！
路壬的反應與其他人相左，面色如常地抓著劇本，仰頭望向舞台。
下了戲的江準恢復平時溫和淡靜的神色，與方才充滿壓迫感和肅殺之氣的模樣判若兩人。
沈香香還是老樣子，緊攀著他不放，拚命想與他搭話。
韓正杰興奮地要跟他握手，說自己等著和江影帝見面很久了，不過講沒幾句就被亞當導演叫去討論劇本。早先聽艾可說，打從第一次試鏡後，亞當導演和阿犬就相當聊得來，這可是非常難得的事呢！路壬聞言也佩服地點頭，不要說「聊得來」了，基本上，能和亞當導演「聊天」，已經是了不得的奇蹟啦！
至於那位路壬沒見過的蒙面演員「魏奎洋」，私底下的樣子和戲裡的模樣也完全搭不上邊。瞧他在戲裡一副正經八百、深謀遠慮的樣子，這會兒竟在變把戲給沈香香看，逗得她一邊挽住江準的手一邊笑。最後果真讓他如願騙到了沈香香的電話。
極度的反差感，應該代表這個人的演技很好。但說來奇怪，怎麼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呢？又隱隱有種熟悉感……
路壬認真思考，腦海中有沒有關於這個人的記憶？唔，只記得曾在入選名單上曾看過這位演員的名字……話說回來，這傢伙的父母也太不負責任了吧？把兒子的名字取得這麼不吉利，搞得好像隨時都會胃潰瘍似的。不知道他有沒有兄弟姊妹叫「魏耀」，好歹平衡一下啊。
就在路壬胡思亂想的時候，耳邊傳來劇組人員的討論，拉回他的思緒。
「剛才沒有用鋼絲，對吧？原本就聽說江先生很擅長模仿，什麼都學得來，沒想到是這種根本無人能及的程度！這次拍戲需要具備一些攀岩走壁的技巧，聽說他只觀摩了幾部動作片就學會了。」
「對啊！上次不是也這樣？我記得那個角色是游泳選手，江先生花不到一個禮拜就精通了泳技……」
路壬蹙眉，這還是人嗎？
和江準成為了競爭對手的他，又一次見識到何謂影帝，並且頭一次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實力差距，簡直遙不可及。
這下子該怎麼辦呢？
路壬低頭瞪著手中的劇本，上頭近乎空白，寥寥幾句話，只有劇情大要和基本動作，其餘全靠演員自由詮釋發揮。
第一段寫道：國王荒淫無道，委託盜賊團奪取寶物，卻反過來以此為罪證，將他們全數捉拿，甚至公開處刑，趕盡殺絕。目的在合理徵收寶物，並於人民心中建立光輝偉大的形象。
第一幕：處刑場。中途男主角登場，殺了國王，並示意撤退。盜賊團不聽從指令，想要趁機攻下城池。怪物被釋放，主角制服怪物，使眾人臣服，最後成功撤退。
路壬邊讀著劇本邊回想適才的演出，亞當劇組氣勢滿點，演員陣容完美無缺，反觀他們這組……
轉頭望向身後手忙腳亂的劇組成員，最後將視線定格在龍導身上，忽然想起一件事。
「導演，試演馬上就要開始了，女主角呢？」
龍導頓了一下，抓起劇本，扭頭左看看、右看看，好似在欣賞裝潢般若無其事，就是不願對上路壬的目光，明顯在逃避回答。
太陽穴隱隱抽痛，路壬按住額角，難以置信地道：「該不會……我是說該不會……您從一開始，就沒找到飾演女主角的演員？」
劇組的人全愣住了，齊齊盯住導演。
龍導終於停下四處游走的視線，扭回頭，專注地直視路壬，雙手搭上他的肩，以十二萬分認真的語氣說道：「小子，你長得這麼漂亮，戴個假髮應該不會被認出來。」
「……」天知道路壬費了多大的勁才沒當場問候他家祖宗。
跟在身旁給老闆端茶送水的郝浩明偏偏答了腔，「老闆，您不是會變聲？」
路壬微笑注視郝浩明，後者頭皮發麻，趕緊閉嘴。
導演嘖了一聲，擺手道：「啊，不行、不行，你替補女主角就沒男主角了……」視線往左移，對上安靜站在一旁聽著的艾可。
注意到導演的目光，艾可眨了眨碧綠色的眼睛，竟然說：
「我可以喔！」
「咦？」
「以前參與童話劇場演出時，扮過女性角色。」
劇組成員不禁想像著白白淨淨的少年扮成小紅帽，紅色斗篷襯出白皙膚色，嬌小的身材，踩著褐色靴子，提著花籃，漫步在鳥語花香的森林中……簡直就是超凡脫俗的小精靈！
但艾可停頓了一會兒，又道：「嗯，但這樣會缺了一個配角……」
可惜啊！眾人滿心惋惜地忍痛放棄，又一起轉頭看向白契司，然後毫不猶豫地撇開眼。
不行！絕對不行！
在場的演員都無法，那麼還有誰……
刷！所有視線齊齊射向正替老闆捶肩的郝浩明。
「……嗯？」郝浩明一臉茫然，顯然在狀況外。
唯有強烈的第六感告訴他：大難臨頭。
♦ ♦ ♦
輪到龍導的劇組上場了，觀眾們無不屏息以待，一面觀察其他劇組的動靜，一面想著，等一下會否見識到另一組無堅不摧的黃金陣容？方才已經看了亞當劇組的優異演出，等待試演的各劇組成員紛紛繃緊神經，絲毫不敢大意。
表演開始。
國王進場，競技場人聲鼎沸，高喊著：「處決、處決、處決！」伴隨一聲驚天動地的狼嚎，群眾才漸漸安靜下來。
士兵們拖出關著囚犯的鐵籠，籠門開啟，一雙踩著黑色高跟鞋的腳踏出來，淡粉色裙襬在風中飄揚。視線上移，馬甲束縛住傲人的胸脯，然後是……結實魁梧的上臂？粗壯的頸子和小麥色肌膚？最後，是一張剛毅端正卻寫滿窘迫的……男人臉孔。
眾人倒抽一口氣，想嚇死誰啊？這位「大媽」，走錯攝影棚了吧？
始終冷靜自制的NT高層評審們哪怕面對江影帝也沒有太大反應，此時看著這位「女主角」，不要說動搖了，連手上的筆掉落在地都沒自覺。
這一位，絕對寫下了史上最健壯女主角的紀錄。
原本應該對女主角的絕世美貌癡迷的士兵們，此時全都被「她」驚天動地的樣貌嚇傻。
隨後走出籠子的兩名演員，表現卻相當自然。
男子撓亂一頭銀髮，瞇起湛藍眼眸，惡狠狠地道：「該死的國王，竟敢利用我們！」
褐髮綠眸的少年整整衣衫，笑瞇瞇地用清脆的嗓音答道：「他想讓我們死，我們就讓他生不如死。」
女主角從頭到尾不發一語，僅用點頭表示，乍看像個冰山美人……不，是冰山金剛芭比。
老天！面對這樣的女主角還演得下去，這些演員實在太敬業了！
場外充斥欽佩不已的目光，場內的表演繼續。
飾演國王的臨時演員相當資深，立刻恢復鎮定，繼續詮釋陰險狡詐的國王，高舉右手宣佈開始處刑，並在紅披風下藏好假人頭。
舞台上方的閃燈傳來暗示，國王已準備好在男主角現身、按住他脖子的瞬間倒地死亡。
嘩！男主角伴隨風聲一躍而下，但，國王的頸部沒受到任何衝擊。路壬竟在離他足有十步遠處落地。
呃，這是算錯了降落距離？
路壬蹲地的姿勢相當標準，實在不像失誤，緩緩抬頭，對上國王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笑。國王的心臟瞬間縮緊，這彷彿冷酷殺人犯的眼神，明顯在預告著他的死期。
他突然覺得，似乎在哪裡看過這張臉。
路壬沒有在一開始對國王下手，因此死亡時機變得不確定，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一定會死。
意識到這一點，國王泛起了雞皮疙瘩。
路壬緩緩走向國王，當著全場觀眾的注視屈膝跪下，雙手奉上寶劍，高聲道：「偉大的王，這是您要我們盜來的寶劍！」
國王一愕，旋即反應過來，此人意圖當著全國人民的面揭發他的惡行，當下嚴厲反駁，「胡說！本王何時下令你們偷竊了？」
路壬還沒開口，盜賊團的成員居然唱起了反調。
艾可不以為意地看向突如其來的闖入者，笑著替國王反駁，「是啊，胡說的吧，陛下哪需要什麼劍？他最需要的是減肥藥或生髮劑呀！」
「……」國王氣得說不出話。
白契司冷笑，藍眸一瞇，「廢話那麼多幹嘛？先動手再說。」
話畢，他竟然不顧手上的鐐銬，直接扯著數十公斤重的鐵籠撲向前，用強勁的蠻力揪住國王的衣領。
等、等等！這是來真的嗎？
國王被男人凶狠的模樣嚇得跌坐在地，鼻腔隱約聞到一股香氣，腿軟得再也站不起來。
另一邊，力氣同樣大得驚人的艾可拖著籠子幫忙圍堵國王。飾演其他團員的臨演們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跟著主角們一起圍攻。
眼看國王遭遇危機，一頭霧水的士兵臨演只好隨機反應，擁上護駕。眨眼間，雙方展開激烈衝突，打起了群架。
郝浩明滿臉尷尬，劇本明明不是這樣寫的啊！不是國王死後才開戰嗎？請大家乖乖照劇本來演好不好？拉著裙子，匆匆闖進混戰中勸架，還挺有聖母女主角的風範。
白契司動起手來毫不客氣，艾可的動作也是出人意料的敏捷，至於女主角……郝浩明實在無法隨便對臨演下手，只能不斷迴避，再次誤打誤撞地詮釋了所謂的白蓮花聖母心──如果能忽略裙襬下不時露出的粗壯小腿，和常常不小心被打歪的假髮的話。
眾人打到最後動了真格，現場一片混亂。路壬看著不受控制的組員們，臉上掛了三條斜線。
老天，他還沒殺死國王，國王就要先被打死啦！
眼角餘光一掃，瞥見笑容滿面的龍導，還有雙手抱臂站在一旁的江準，那雙平靜淡然的眸子，毫不掩飾地凝視他。
路壬深吸一口氣，攥緊拳頭，衝進混戰區域。先一把將國王撈出來，再三步併作兩步地跳上高台，逃離戰區。
國王感激涕零地看著他，臉上多了幾塊青紫，眼角泛淚光。
「幹得好！」「太棒了！」「勇者、勇者！」
全場歡聲雷動，在群眾眼中，路壬堪比救世主，拯救了他們的王。
孰料下一秒，路壬大氣不喘地揮刀砍下國王的頭！
就在全場人面前，國王的頭顱自高空墜落，在地上摔得稀巴爛，鮮血漫灑。
那臨時演員根本來不及反應，路壬趕緊用披風遮住被嚇傻的他，藏在高台後方。
不論場內或者場外，所有人都愣住了，現場鴉雀無聲。
路壬自高處跳下，雲淡風輕地對盜賊團說：「撤退。」
「不！」
「是！」
相反的回答同時響起。
人們齊齊看向第一次出聲的女主角，聲線真是相當的粗獷豪邁。
郝浩明尷尬地低聲道歉，「抱歉，下意識反應……」
路壬哼笑，出言解圍，「怎麼？迷上我了？」
郝浩明只能面紅耳赤地低頭，一整個小家碧玉的模樣，和自家老闆配合得真是默契十足。
然而，另外兩位成員堅持不走。
白契司的外型本就高大挺拔，加上冷傲的臉孔，比路壬更具威嚇性，「我說不走，誰敢走？」
艾可輕輕一笑，看似單純的天使臉孔底下，藏著百變難測的性格，「這座城，我要定了。」
背後傳來一聲聲狼吼，巨狼群出閘了。
路壬腹背迎敵，面前是執意和自己唱反調的盜賊團首領，後面有凶狠危險的巨狼群。
要怎麼讓這些人臣服？
路壬用眼神示意，郝浩明愣了一下，臉上寫著不確定。又見路壬點頭，他有些愕然，陷入了猶豫。
路壬又將眉角一抽，郝浩明立刻端正身子，敬禮。
沒人看得懂他們之間的暗號，只見飾演女主角的郝浩明豪邁地踢開高跟鞋，抬腳撕了裙襬，跟著路壬往後方的狼群奔去。接下來的打鬥就像賣座動作片般精采俐落，男女主角身手不凡、默契絕佳，兩三下便合力解決了所有巨狼。
放倒群狼，路壬回過頭，冷靜地問盜賊團，「撤退？不撤退？」
想當然爾，答案是不撤退。白契司和艾可臉上甚至帶著輕蔑的笑意，對男主角向女主角求援感到不齒。
兩人正搖著頭，突然感覺一陣風呼嘯而過，伴隨一句小聲的「對不起」，下半身傳來陣陣涼意。刷！褲子竟然雙雙落在地上！
艾可穿著白色三角褲，露出白皙柔嫩的大腿。白契司穿的是印有哆啦A夢圖案的平口褲，底下是兩條肌理分明的麥色長腿。
眾人看得雙眼發直，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路壬不打算就此放過他們，把玩著偷來的兩條皮帶，在手中甩得啪啪作響，瞇起眼笑問：「知道不聽話，會有什麼下場嗎？」
兩人瞠大眼，臉色鐵青。不、會、吧！難道是……
打、打屁股？
滿意地欣賞著二人一青一白的面色，路壬挑起一邊的眉毛，
「撤退？」
「……」
再無人膽敢反抗。
龍導組，第一幕結束。
競技場上傳來馬蹄聲和響徹雲霄的歡呼，數萬人民情緒激昂地站立在環狀觀眾席上，等待一場規模盛大的公開處刑。
隨著國王駕馭馬匹的英勇身影進場，觀眾的情緒更是衝上最高點。
國王身後跟著大批士兵，拖出一個又一個的鐵籠子，在石地上磨出喀喀喀的尖銳聲響。籠子裡關著準備受刑的罪犯們，竟多達數十人。
軍隊進場後不久，位於競技場底端的粗大鐵欄傳出劇烈的撞擊聲和令人毛骨悚然的獸嚎。身形足有三層樓高的巨狼怪物們迫不及待想衝破牢籠，將獵物全部撕碎。
巨狼一嚎，全場觀眾倏地安靜下來，畏懼的目光瞥向鐵欄後的一張張血盆大口，過了好一陣子才又開始竊竊私語。
「你聽說了嗎？國王陛下這次可是掃蕩了整個盜賊團啊！」
「那些該死的盜賊做了什麼？」
「這個我也不清楚，但有傳言說他們四處燒殺擄掠，不擇手段地奪取財寶，國王費了好一番心力才將他們一網打盡……」
人民低聲討論著，言語中透露出對國王的無限敬仰，不時還有人拍手叫好。
國王一揮手，示意放出盜賊團的三名首領，競技場再次歡聲雷動。
最先被拖出籠子的女人露出一抹絕美的笑靨，士兵見狀，為之一愕。下一秒，她收起笑容，擰起細眉，哀傷地問：「東西得手了就想殺人滅口嗎？」
士兵們嚥了口唾沫，差點忍不住幫她解開鎖鍊。
隨後被拖出來的高挑男子撓撓後腦勺，無所謂地道：「沒想到被國王利用了啊！」
最後離開籠子的蒙面男子，絲毫不把士兵們放在眼裡，逕直看向遠處不斷發出嘶吼的猛獸，沉吟道：「嗯，巨狼有好幾層樓高，力大無比，估計要五人以上才可能制服。目測有十隻，我方人數明顯不足……」
對話中透露的真相，被群眾的歡呼聲淹沒。
國王露出慈祥和藹的笑容，高舉起手，示意安靜。
「我親愛的子民們，今天，你們將見證罪人接受處刑。那麼現在，行刑開──」
還未宣告完畢，半空中猛然躍下一道人影，屈膝蹲地的瞬間，喀咚！國王的頭顱滾落。
黑髮男子置身血泊中，緩緩抬起的淡然面容不帶一絲情緒。國王死不瞑目的頭顱滾落腳邊，他連看也不看一眼。
競技場剎那間陷入詭譎的肅靜，接著，此起彼落的尖叫響徹全場。
男人的動作快得幾乎看不見，喀喀喀喀，鐵籠鐵鎖一個個被他俐落地解開。重獲自由的盜賊與匆匆擁上的士兵展開大混戰，全場兵荒馬亂。
擺脫了束縛的三名盜賊首領伸直手臂，動了動筋骨。其中較為高挑精壯的男子正是韓正杰，興致勃勃地提議道：「嘿嘿，我們不如趁勢一舉進攻，把這座城給拿下。」
美艷性感的沈香香將波浪捲的長髮撩至耳後，溫柔地道：「順便讓這群士兵也成為我們的狗。」
蒙面男子魏奎洋的態度冷靜如冰，對兩位同伴道：「好，讓我來規劃作戰計劃，還得確認可行性。」
出乎意料，準備大開殺戒的三名首領被突然現身殺了國王的江準擋住。後者只說了兩個字：「撤退。」
三人一愣，隨後笑了。
沈香香微笑道：「十分感謝你的幫助，想要什麼報酬都行，就是別阻擾我們。」
韓正杰的反應更加直接，放肆地大笑道：「哈哈哈！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一來就想帶領我們？」
蒙面男子雙手交疊，冷笑道：「你想以一擋三？似乎不用計算，就知道行不通啊。」
對話到一半，忽聽競技場底端的鐵欄發出陣陣鬆動聲。竟有人悄悄放出了凶暴的猛獸！在場人不分敵我，全嚇得放聲驚叫。
根本來不及逃亡，一隻巨狼發力撞斷尚未完全開啟的鐵欄，嘶吼著猛撲向人群。血盆大口瞬間咬住四、五人，鮮血自空中噴灑而下。
韓正杰和沈香香一同看向負責謀略的軍師魏奎洋，等待指示。魏奎洋卻面色凝重地搖頭。正面和巨狼群槓上，只有死路一條。方才他計算過，一隻巨狼至少要五名以上身手矯健的高手合作才可能制服，更別提是一整群了。
眾人慌亂地奔竄逃難，衝向競技場出口。這當口，竟有一道身影往反方向疾衝，直接奔向巨狼！
江準幾步踩上高台，緊握刀柄，從猛獸後方一躍而下，刀刃俐落地刺入野獸的後頸。鮮血四散噴灑，巨狼只來得及發出短促的哀鳴，跟著便被他反手一扭，喀！扭斷了脖子。
砰一聲巨響，巨狼轟然倒下，地面為之撼動。
江準緩緩起身，眸光冷冷一瞟，另外幾隻巨狼像卻步般不敢動彈。口中發出弱弱的低鳴，垂下耳朵，一隻隻趴伏在地，表示臣服。
狼血循著刀鋒滴落地面，在肅靜的競技場中央，江準沉聲下令。
「我說，撤退。」
再無人膽敢反抗。
「卡！」
儘管是在這樣的大場合，亞當導演的言語仍是一如既往的簡潔，宣告第一幕試演結束。
坐在貴賓席上的評審們沉默不語，沒有表示任何意見，像機器人般低頭寫報告。
攝影師轉頭看向場務，怔愣地問：「你抱著包包幹嘛？」
場務恍然回神，支吾兩聲後尷尬地答：「呃……撤退……」
在他身後，不少工作人員假裝沒事地把各自的東西放回原位。咳咳！他們不小心太入戲了。
下一個表演的龍導劇組全看傻了。
那些猛獸明明只是機械道具和聲光效果，為什麼江影帝能演得那麼逼真？剛才一度以為有血噴到自己臉上，嚇得腿都軟了，演技實在太驚人了！
路壬的反應與其他人相左，面色如常地抓著劇本，仰頭望向舞台。
下了戲的江準恢復平時溫和淡靜的神色，與方才充滿壓迫感和肅殺之氣的模樣判若兩人。
沈香香還是老樣子，緊攀著他不放，拚命想與他搭話。
韓正杰興奮地要跟他握手，說自己等著和江影帝見面很久了，不過講沒幾句就被亞當導演叫去討論劇本。早先聽艾可說，打從第一次試鏡後，亞當導演和阿犬就相當聊得來，這可是非常難得的事呢！路壬聞言也佩服地點頭，不要說「聊得來」了，基本上，能和亞當導演「聊天」，已經是了不得的奇蹟啦！
至於那位路壬沒見過的蒙面演員「魏奎洋」，私底下的樣子和戲裡的模樣也完全搭不上邊。瞧他在戲裡一副正經八百、深謀遠慮的樣子，這會兒竟在變把戲給沈香香看，逗得她一邊挽住江準的手一邊笑。最後果真讓他如願騙到了沈香香的電話。
極度的反差感，應該代表這個人的演技很好。但說來奇怪，怎麼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呢？又隱隱有種熟悉感……
路壬認真思考，腦海中有沒有關於這個人的記憶？唔，只記得曾在入選名單上曾看過這位演員的名字……話說回來，這傢伙的父母也太不負責任了吧？把兒子的名字取得這麼不吉利，搞得好像隨時都會胃潰瘍似的。不知道他有沒有兄弟姊妹叫「魏耀」，好歹平衡一下啊。
就在路壬胡思亂想的時候，耳邊傳來劇組人員的討論，拉回他的思緒。
「剛才沒有用鋼絲，對吧？原本就聽說江先生很擅長模仿，什麼都學得來，沒想到是這種根本無人能及的程度！這次拍戲需要具備一些攀岩走壁的技巧，聽說他只觀摩了幾部動作片就學會了。」
「對啊！上次不是也這樣？我記得那個角色是游泳選手，江先生花不到一個禮拜就精通了泳技……」
路壬蹙眉，這還是人嗎？
和江準成為了競爭對手的他，又一次見識到何謂影帝，並且頭一次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實力差距，簡直遙不可及。
這下子該怎麼辦呢？
路壬低頭瞪著手中的劇本，上頭近乎空白，寥寥幾句話，只有劇情大要和基本動作，其餘全靠演員自由詮釋發揮。
第一段寫道：國王荒淫無道，委託盜賊團奪取寶物，卻反過來以此為罪證，將他們全數捉拿，甚至公開處刑，趕盡殺絕。目的在合理徵收寶物，並於人民心中建立光輝偉大的形象。
第一幕：處刑場。中途男主角登場，殺了國王，並示意撤退。盜賊團不聽從指令，想要趁機攻下城池。怪物被釋放，主角制服怪物，使眾人臣服，最後成功撤退。
路壬邊讀著劇本邊回想適才的演出，亞當劇組氣勢滿點，演員陣容完美無缺，反觀他們這組……
轉頭望向身後手忙腳亂的劇組成員，最後將視線定格在龍導身上，忽然想起一件事。
「導演，試演馬上就要開始了，女主角呢？」
龍導頓了一下，抓起劇本，扭頭左看看、右看看，好似在欣賞裝潢般若無其事，就是不願對上路壬的目光，明顯在逃避回答。
太陽穴隱隱抽痛，路壬按住額角，難以置信地道：「該不會……我是說該不會……您從一開始，就沒找到飾演女主角的演員？」
劇組的人全愣住了，齊齊盯住導演。
龍導終於停下四處游走的視線，扭回頭，專注地直視路壬，雙手搭上他的肩，以十二萬分認真的語氣說道：「小子，你長得這麼漂亮，戴個假髮應該不會被認出來。」
「……」天知道路壬費了多大的勁才沒當場問候他家祖宗。
跟在身旁給老闆端茶送水的郝浩明偏偏答了腔，「老闆，您不是會變聲？」
路壬微笑注視郝浩明，後者頭皮發麻，趕緊閉嘴。
導演嘖了一聲，擺手道：「啊，不行、不行，你替補女主角就沒男主角了……」視線往左移，對上安靜站在一旁聽著的艾可。
注意到導演的目光，艾可眨了眨碧綠色的眼睛，竟然說：
「我可以喔！」
「咦？」
「以前參與童話劇場演出時，扮過女性角色。」
劇組成員不禁想像著白白淨淨的少年扮成小紅帽，紅色斗篷襯出白皙膚色，嬌小的身材，踩著褐色靴子，提著花籃，漫步在鳥語花香的森林中……簡直就是超凡脫俗的小精靈！
但艾可停頓了一會兒，又道：「嗯，但這樣會缺了一個配角……」
可惜啊！眾人滿心惋惜地忍痛放棄，又一起轉頭看向白契司，然後毫不猶豫地撇開眼。
不行！絕對不行！
在場的演員都無法，那麼還有誰……
刷！所有視線齊齊射向正替老闆捶肩的郝浩明。
「……嗯？」郝浩明一臉茫然，顯然在狀況外。
唯有強烈的第六感告訴他：大難臨頭。
♦ ♦ ♦
輪到龍導的劇組上場了，觀眾們無不屏息以待，一面觀察其他劇組的動靜，一面想著，等一下會否見識到另一組無堅不摧的黃金陣容？方才已經看了亞當劇組的優異演出，等待試演的各劇組成員紛紛繃緊神經，絲毫不敢大意。
表演開始。
國王進場，競技場人聲鼎沸，高喊著：「處決、處決、處決！」伴隨一聲驚天動地的狼嚎，群眾才漸漸安靜下來。
士兵們拖出關著囚犯的鐵籠，籠門開啟，一雙踩著黑色高跟鞋的腳踏出來，淡粉色裙襬在風中飄揚。視線上移，馬甲束縛住傲人的胸脯，然後是……結實魁梧的上臂？粗壯的頸子和小麥色肌膚？最後，是一張剛毅端正卻寫滿窘迫的……男人臉孔。
眾人倒抽一口氣，想嚇死誰啊？這位「大媽」，走錯攝影棚了吧？
始終冷靜自制的NT高層評審們哪怕面對江影帝也沒有太大反應，此時看著這位「女主角」，不要說動搖了，連手上的筆掉落在地都沒自覺。
這一位，絕對寫下了史上最健壯女主角的紀錄。
原本應該對女主角的絕世美貌癡迷的士兵們，此時全都被「她」驚天動地的樣貌嚇傻。
隨後走出籠子的兩名演員，表現卻相當自然。
男子撓亂一頭銀髮，瞇起湛藍眼眸，惡狠狠地道：「該死的國王，竟敢利用我們！」
褐髮綠眸的少年整整衣衫，笑瞇瞇地用清脆的嗓音答道：「他想讓我們死，我們就讓他生不如死。」
女主角從頭到尾不發一語，僅用點頭表示，乍看像個冰山美人……不，是冰山金剛芭比。
老天！面對這樣的女主角還演得下去，這些演員實在太敬業了！
場外充斥欽佩不已的目光，場內的表演繼續。
飾演國王的臨時演員相當資深，立刻恢復鎮定，繼續詮釋陰險狡詐的國王，高舉右手宣佈開始處刑，並在紅披風下藏好假人頭。
舞台上方的閃燈傳來暗示，國王已準備好在男主角現身、按住他脖子的瞬間倒地死亡。
嘩！男主角伴隨風聲一躍而下，但，國王的頸部沒受到任何衝擊。路壬竟在離他足有十步遠處落地。
呃，這是算錯了降落距離？
路壬蹲地的姿勢相當標準，實在不像失誤，緩緩抬頭，對上國王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笑。國王的心臟瞬間縮緊，這彷彿冷酷殺人犯的眼神，明顯在預告著他的死期。
他突然覺得，似乎在哪裡看過這張臉。
路壬沒有在一開始對國王下手，因此死亡時機變得不確定，唯一能肯定的是，他一定會死。
意識到這一點，國王泛起了雞皮疙瘩。
路壬緩緩走向國王，當著全場觀眾的注視屈膝跪下，雙手奉上寶劍，高聲道：「偉大的王，這是您要我們盜來的寶劍！」
國王一愕，旋即反應過來，此人意圖當著全國人民的面揭發他的惡行，當下嚴厲反駁，「胡說！本王何時下令你們偷竊了？」
路壬還沒開口，盜賊團的成員居然唱起了反調。
艾可不以為意地看向突如其來的闖入者，笑著替國王反駁，「是啊，胡說的吧，陛下哪需要什麼劍？他最需要的是減肥藥或生髮劑呀！」
「……」國王氣得說不出話。
白契司冷笑，藍眸一瞇，「廢話那麼多幹嘛？先動手再說。」
話畢，他竟然不顧手上的鐐銬，直接扯著數十公斤重的鐵籠撲向前，用強勁的蠻力揪住國王的衣領。
等、等等！這是來真的嗎？
國王被男人凶狠的模樣嚇得跌坐在地，鼻腔隱約聞到一股香氣，腿軟得再也站不起來。
另一邊，力氣同樣大得驚人的艾可拖著籠子幫忙圍堵國王。飾演其他團員的臨演們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跟著主角們一起圍攻。
眼看國王遭遇危機，一頭霧水的士兵臨演只好隨機反應，擁上護駕。眨眼間，雙方展開激烈衝突，打起了群架。
郝浩明滿臉尷尬，劇本明明不是這樣寫的啊！不是國王死後才開戰嗎？請大家乖乖照劇本來演好不好？拉著裙子，匆匆闖進混戰中勸架，還挺有聖母女主角的風範。
白契司動起手來毫不客氣，艾可的動作也是出人意料的敏捷，至於女主角……郝浩明實在無法隨便對臨演下手，只能不斷迴避，再次誤打誤撞地詮釋了所謂的白蓮花聖母心──如果能忽略裙襬下不時露出的粗壯小腿，和常常不小心被打歪的假髮的話。
眾人打到最後動了真格，現場一片混亂。路壬看著不受控制的組員們，臉上掛了三條斜線。
老天，他還沒殺死國王，國王就要先被打死啦！
眼角餘光一掃，瞥見笑容滿面的龍導，還有雙手抱臂站在一旁的江準，那雙平靜淡然的眸子，毫不掩飾地凝視他。
路壬深吸一口氣，攥緊拳頭，衝進混戰區域。先一把將國王撈出來，再三步併作兩步地跳上高台，逃離戰區。
國王感激涕零地看著他，臉上多了幾塊青紫，眼角泛淚光。
「幹得好！」「太棒了！」「勇者、勇者！」
全場歡聲雷動，在群眾眼中，路壬堪比救世主，拯救了他們的王。
孰料下一秒，路壬大氣不喘地揮刀砍下國王的頭！
就在全場人面前，國王的頭顱自高空墜落，在地上摔得稀巴爛，鮮血漫灑。
那臨時演員根本來不及反應，路壬趕緊用披風遮住被嚇傻的他，藏在高台後方。
不論場內或者場外，所有人都愣住了，現場鴉雀無聲。
路壬自高處跳下，雲淡風輕地對盜賊團說：「撤退。」
「不！」
「是！」
相反的回答同時響起。
人們齊齊看向第一次出聲的女主角，聲線真是相當的粗獷豪邁。
郝浩明尷尬地低聲道歉，「抱歉，下意識反應……」
路壬哼笑，出言解圍，「怎麼？迷上我了？」
郝浩明只能面紅耳赤地低頭，一整個小家碧玉的模樣，和自家老闆配合得真是默契十足。
然而，另外兩位成員堅持不走。
白契司的外型本就高大挺拔，加上冷傲的臉孔，比路壬更具威嚇性，「我說不走，誰敢走？」
艾可輕輕一笑，看似單純的天使臉孔底下，藏著百變難測的性格，「這座城，我要定了。」
背後傳來一聲聲狼吼，巨狼群出閘了。
路壬腹背迎敵，面前是執意和自己唱反調的盜賊團首領，後面有凶狠危險的巨狼群。
要怎麼讓這些人臣服？
路壬用眼神示意，郝浩明愣了一下，臉上寫著不確定。又見路壬點頭，他有些愕然，陷入了猶豫。
路壬又將眉角一抽，郝浩明立刻端正身子，敬禮。
沒人看得懂他們之間的暗號，只見飾演女主角的郝浩明豪邁地踢開高跟鞋，抬腳撕了裙襬，跟著路壬往後方的狼群奔去。接下來的打鬥就像賣座動作片般精采俐落，男女主角身手不凡、默契絕佳，兩三下便合力解決了所有巨狼。
放倒群狼，路壬回過頭，冷靜地問盜賊團，「撤退？不撤退？」
想當然爾，答案是不撤退。白契司和艾可臉上甚至帶著輕蔑的笑意，對男主角向女主角求援感到不齒。
兩人正搖著頭，突然感覺一陣風呼嘯而過，伴隨一句小聲的「對不起」，下半身傳來陣陣涼意。刷！褲子竟然雙雙落在地上！
艾可穿著白色三角褲，露出白皙柔嫩的大腿。白契司穿的是印有哆啦A夢圖案的平口褲，底下是兩條肌理分明的麥色長腿。
眾人看得雙眼發直，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
路壬不打算就此放過他們，把玩著偷來的兩條皮帶，在手中甩得啪啪作響，瞇起眼笑問：「知道不聽話，會有什麼下場嗎？」
兩人瞠大眼，臉色鐵青。不、會、吧！難道是……
打、打屁股？
滿意地欣賞著二人一青一白的面色，路壬挑起一邊的眉毛，
「撤退？」
「……」
再無人膽敢反抗。
龍導組，第一幕結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