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想不想當勇者？」
以莫名其妙的字句所組成的話語，宛如回音般響了起來。
少年維持了三秒鐘左右的愕然，接著轉頭左右張望。
除了自己以外，四周空無一人。
周圍的景色猶如未上色的畫布，舉目望去一片空白，無邊無際的巨大空間宛如白色的宇宙。那壓倒性的巨大量感，彷彿可以吞噬一切。
少年獨自飄浮在這片虛空之中，就像是白紙上的塵埃。
「原來是作夢啊。」
少年用右拳拍了一下左掌，做出常識性的判斷。
雖說是夢境，但這片白色宇宙所具備的壓迫力卻異常真實，讓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老實說，這個夢境實在讓人不怎麼愉快。
「請問，你想不想當勇者？」
奇怪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那是有如孩童般清亮明快、讓人分不清是男是女的聲音。
「啊——吵死了！我可是一直工作到半夜兩點才睡，這種無法恢復疲勞的夢我不需要啦！」
少年厭煩地甩了甩手。
雖然以他的年紀來說實在不可能，不過他真的是一直打工到半夜兩點才回到家，而且一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能作些比較舒緩身心的夢，舉例來說，像是陽光沙灘比基尼之類的。這片白色宇宙別說是放鬆了，只會讓人變得更加疲憊而已。
「哦哦，這個世界好像也滿辛苦的嘛。你這麼年輕，就要工作到這麼晚啊？了不起、了不起，真是令人感動。」
那道聲音聽起來像是很佩服似的。
「……我才不想被自己的夢誇獎。」
「唔，你好像誤解了什麼。」
那道聲音開始糾正少年。
「這不是夢，雖然很像，但其實並不是那麼一回事。我是藉由精神聯繫的法術，讓自己的意識跨越次元之間的隔閡，與你的意識同步連結……這麼說你懂嗎？」
「是是，一切都是雷姆睡眠的產物。」
少年想起了以前曾在課堂上聽過的知識——當人類在睡覺的時候會反覆出現兩種睡眠狀態，也就是雷姆睡眠與非雷姆睡眠，當前者出現時，人類就會開始作夢。
「辛苦了，那麼現在就進入非雷姆睡眠，讓我連腦子也一起休息吧。希望下次進入雷姆睡眠的時候，能夠給我正常一點的夢。」
「雖然我不知道什麼是雷姆睡眠，不過這可不是夢啊，少年。」
「這個夢還真久耶……」
少年呢喃的抱怨著。
「少年，我再重申一次，這不是夢。你怎麼這麼頑固啊？」
「頑固的是你吧？既然是夢，就應該爽快地自己承認，然後滾到一邊涼快才對。」
「就說了這不是夢嘛！」
「明明是夢還死不承認，這也太難看了吧！」
少年與那道聲音進行了無益的爭執，兩方不斷堅持自己的意見才是正確的，使話題被導入了無限迴圈之中。
「……算了，這樣子只是一直在同一個話題上打轉。吶吶，總之，我就先把事情的始末簡短地告訴你吧。」
那道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力。
「……隨便你了啦，說完快滾吧。」
少年的回答比那道聲音顯得更加無力。
「簡單的說，我並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我的世界，如果
以你們的發音來講，可以稱之為『傑洛』。至於我呢，則是傑洛的大法師。」
「哦。」
「事實上，我目前正處於被囚禁的狀態。因為一時疏忽，我不小心被敵人逮住了。我被關在很棘手的地方，而且我大部分的力量都被封印住，無法獨力脫困。所以說，現在只能藉由外界的援助，我才有逃離的機會。」
「哦。」
「我現在所使用的法術，叫做『異界召喚』。它的作用就像我剛才所說的，是讓兩個不同世界的生物進行跨次元的精神同調連結。只要召喚者與被召喚者雙方同意，然後締結契約，就能夠進行暫時性的次元移動。我就是打算用這種方式尋求外援，這樣說你懂了嗎？」
「原來我的想像力只有這種程度而已啊……」
少年用手指抵住自己的額頭，為自己的精神之荒蕪感到悲哀。
異世界、大法師、召喚——竟然用這種老套的劇情當作夢境的素材，看來自己最近的生活的確過得很無趣。少年不禁如此嘆息。
「喂？你聽得懂嗎？要不要我再說明一次給你聽？」
「啊啊，不用了，說完了嗎？」
「幹嘛這麼急？接下來我要講的是，我為什麼要找你。」
「服務真周到啊，簡直跟遊戲說明書沒兩樣。」
「誠實乃溝通的原則，一開始就把話講清楚，才能避免不必要的誤會與麻煩。如果在締結契約的前一刻才反悔，我可是會很困擾的。」
竟然還會說教啊？這個夢還真是討人厭。少年忍不住想要開口抱怨。
「好了，怎麼樣都可以啦！看是神的指示啦、宿命啦、救世主啦之類的，隨便哪種理由都好，我洗耳恭聽。」
在這個時代，不論是成年人或小孩子都能夠輕易取得關於動漫畫與電玩遊戲的知識。少年以前也曾經沉迷過一陣子，就算是工作忙碌的現在，也還是會多少抽空看一些熱門的連載漫畫，這算是除了睡覺以外，最廉價、最不浪費體力、最不用動腦的休閒方式了。
此外，少年身邊也不乏對這類東西相當沉迷的朋友，因此無須刻意收集就能得到大量的相關資訊。而根據那位友人的研究，主角展開冒險的理由，有百分之五十以上是因為「被命運選中」的關係。
「因為你很弱。」
聲音毫不遲疑地說道，給出了簡直跟開玩笑沒兩樣的答案。
「……這個理由真有創意。」
少年點了點頭，慶幸自己的想像力看起來至少還不算完全沒救。
「其實我也找過其他異界的生物，不過牠們都是一些凶悍的傢伙。現在的我無法隨意使用力量，要是把牠們召喚出來之後，反而被牠們吃掉，那就沒意義了。哎，當然啦，其他世界裡也是有很弱的傢伙，可是牠們的智能很低，根本溝通不起來。」
「……也就是說，我是因為剛好可以溝通，而且力量夠弱，所以才會被你找上的？」
「沒錯！你理解得很快嘛，很好！啊，不要煩惱，雖然你很弱，可是要幫我脫困還是很夠的……應該是啦！」
少年皺起眉頭，在自己的夢裡面被自己的夢當成笨蛋，實在讓人愉快不起來。
「吶，總之就是這樣子。事成之後，我也會奉上讓你滿意的
報酬。那麼，我就再問你一次了。」
那道聲音先是停頓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營造戲劇性的效果。
「請問——你想不想當勇者？」
「不要。」
極為乾脆的，少年拒絕了。
※◆※◆※◆※
原本莫浩然以為終於可以讓疲累的身體充分休息，沒想到意識在經歷了一片短暫的黑暗之後，竟然又重回到昨晚的夢境。看著四周那一大片虛無的白色宇宙，莫浩然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拜託你讓我睡覺吧……」
「就生理現象來看，你現在是在睡覺沒錯啊，只不過精神方面仍然在活動而已。」
那道自稱是異界大法師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靠，那就讓我連精神也一起休息！我他媽的才不想當什麼見鬼的勇者，請讓我繼續在樸實的世界扮演平凡的角色吧。我給你跪了好不好！」
「為什麼呢？你就把它當作是打工嘛！而且報酬也很豐厚哦，我出一百萬夸爾特，怎麼樣？」
「那是什麼莫名其妙的貨幣單位啊！」
「唔，因為數字概念不一樣，所以度量衡無法換算。不過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啦！」
「不，那才是最大的問題吧？」
印尼盾和美金之間的貨幣價值可是天差地遠，一百萬的數字乍看之下是很驚人沒錯，可是換算之後究竟可以折合新臺幣多少錢啊？不，在那之前，異世界的貨幣根本不可能在這個世界使用吧？莫浩然迅速地想到了這個根本性的問題。
「你很頑固耶。聽好了，這可是很好賺的打工哦！只要把我放出來，就可以輕鬆又簡單的拿到一大筆錢，這麼棒的機會哪裡找啊？」
「哼……真是越聽越可疑。」
莫浩然瞇起了眼睛，滿臉不信任的表情。
「啊？有什麼好可疑的？」
「如果真的是這麼簡單的工作，報酬也給得太高了吧？話說得越漂亮，就越不能相信。我才不想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
「被我說中了吧？」
「……不，你的個性真是不可愛耶。你一定不受女孩子歡迎，對吧？」
「要你管！」
以少年的怒吼為句點，像是夢境又不像夢境的對話就此結束。
如同往常的早晨一樣，莫浩然被鬧鐘從睡夢中喚醒。
「哈啊——」
莫浩然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做著上學的準備。今天是期末考最後一天，也是高一生活的最後一天，從明天開始就是令學生興奮不已的暑假。對莫浩然來說，暑假不是用來放鬆休息的時間，而是增加打工時數的機會。
非常湊巧的，半路上又遇到了吳守正。
「啊，早啊。」
吳守正的聲音沒有什麼活力，看起來一副精神萎靡的樣子。
「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才把頭目幹掉，沒想到他媽的竟然只是大魔王的手下。因為太不爽了，就熬夜一路玩下去。」
「……這種故事發展好像在哪裡聽過？」
「是嗎？反正那不重要。啊啊——好累、好睏、好想睡！媽的，反正只是考試而已，去或不去都沒差。阿浩！跟我一起蹺課吧！」
「不要。」
「臥槽，那麼認真幹嘛！難道你想考大學嗎？」
「沒那回事。」
「那你讀個屁書啊？不想升學還考那麼好，是有個鳥用？」
吳守正大發牢騷，對於莫浩然的作風表達強烈的鄙視。
雖然只是不經意的抱怨，卻巧妙的直指對方行為上的矛盾。
……沒錯，就是矛盾。
人類的行動被動機所驅使。沒有動機，就沒有行動的理由。
一般人之所以會認真唸書，不外乎升學、想獲得肯定、被家裡強迫，或是真的對讀書有興趣——雖然極為稀少——等理由。
莫浩然不想升學，也對讀書沒什麼興趣，當然更不想獲得他人的肯定，他若是那種在意外界評價的人，就不會變成不良少年
了。
是故，莫浩然根本沒有取得好成績的理由。
「……只是因為不知道以後要做什麼，所以就把能做的事先做好而已。」遲疑了一會兒，莫浩然這麼說道。
「你的境界太高深了，我不懂。」
「不懂就閉嘴。」
「考完後要不要去哪裡玩一下？去唱歌吧，我請客。」
「不行。我的班已經排好了，一直到下個月都沒空。」
「臥槽，有沒有那麼勤勞啊！」
「請叫我努力的螞蟻。為了對抗不景氣的寒冬，必須日夜儲備過冬的糧食。」
「那是什麼？」
「螞蟻與蟋蟀的故事，沒聽過嗎？」
「那後來蟋蟀怎麼了？」
「凍死了。」
「然後變成靈界偵探？」
「這個梗有點老哦。」
「接著還當上了護廷十三隊的隊長。」
「那隻蟋蟀也未免太厲害了！」
「最後經過一番苦戰，終於統一了靈界與幽魂界，然後率領大軍遠征艾澤拉斯……沒想到那裡竟然遇上牠的天敵，也就是冰屬性的巫妖王……蟋蟀，遇上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
「世界觀也未免跳太快了！」
「不是我太快，而是蟋蟀太過強悍的關係。真是罪孽深重的昆蟲啊，我從以前就在想那種渾身綠色的傢伙究竟對世界有什麼貢獻……現在想來，我果然有當先知的才能。」
「罪孽深重的是你對蟋蟀的偏見吧？」
兩人就這樣一邊閒聊，一邊走進學校大門。
這次那道聲音出奇的安分，從早上起床後就一直很安靜，也沒有在考試時出來搗亂。莫浩然猜想那傢伙應該是放棄了，畢竟自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絕不會當什麼狗屁勇者。那道聲音要是聰明的話，就該早點轉移目標才對。
今天的期末考只有一個上午，莫浩然提早交卷。不是不會寫，相反的，他寫得非常順利，只是因為想早點回家再睡一會兒，所以略過檢查的階段。
以莫名其妙的字句所組成的話語，宛如回音般響了起來。
少年維持了三秒鐘左右的愕然，接著轉頭左右張望。
除了自己以外，四周空無一人。
周圍的景色猶如未上色的畫布，舉目望去一片空白，無邊無際的巨大空間宛如白色的宇宙。那壓倒性的巨大量感，彷彿可以吞噬一切。
少年獨自飄浮在這片虛空之中，就像是白紙上的塵埃。
「原來是作夢啊。」
少年用右拳拍了一下左掌，做出常識性的判斷。
雖說是夢境，但這片白色宇宙所具備的壓迫力卻異常真實，讓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老實說，這個夢境實在讓人不怎麼愉快。
「請問，你想不想當勇者？」
奇怪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那是有如孩童般清亮明快、讓人分不清是男是女的聲音。
「啊——吵死了！我可是一直工作到半夜兩點才睡，這種無法恢復疲勞的夢我不需要啦！」
少年厭煩地甩了甩手。
雖然以他的年紀來說實在不可能，不過他真的是一直打工到半夜兩點才回到家，而且一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能作些比較舒緩身心的夢，舉例來說，像是陽光沙灘比基尼之類的。這片白色宇宙別說是放鬆了，只會讓人變得更加疲憊而已。
「哦哦，這個世界好像也滿辛苦的嘛。你這麼年輕，就要工作到這麼晚啊？了不起、了不起，真是令人感動。」
那道聲音聽起來像是很佩服似的。
「……我才不想被自己的夢誇獎。」
「唔，你好像誤解了什麼。」
那道聲音開始糾正少年。
「這不是夢，雖然很像，但其實並不是那麼一回事。我是藉由精神聯繫的法術，讓自己的意識跨越次元之間的隔閡，與你的意識同步連結……這麼說你懂嗎？」
「是是，一切都是雷姆睡眠的產物。」
少年想起了以前曾在課堂上聽過的知識——當人類在睡覺的時候會反覆出現兩種睡眠狀態，也就是雷姆睡眠與非雷姆睡眠，當前者出現時，人類就會開始作夢。
「辛苦了，那麼現在就進入非雷姆睡眠，讓我連腦子也一起休息吧。希望下次進入雷姆睡眠的時候，能夠給我正常一點的夢。」
「雖然我不知道什麼是雷姆睡眠，不過這可不是夢啊，少年。」
「這個夢還真久耶……」
少年呢喃的抱怨著。
「少年，我再重申一次，這不是夢。你怎麼這麼頑固啊？」
「頑固的是你吧？既然是夢，就應該爽快地自己承認，然後滾到一邊涼快才對。」
「就說了這不是夢嘛！」
「明明是夢還死不承認，這也太難看了吧！」
少年與那道聲音進行了無益的爭執，兩方不斷堅持自己的意見才是正確的，使話題被導入了無限迴圈之中。
「……算了，這樣子只是一直在同一個話題上打轉。吶吶，總之，我就先把事情的始末簡短地告訴你吧。」
那道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力。
「……隨便你了啦，說完快滾吧。」
少年的回答比那道聲音顯得更加無力。
「簡單的說，我並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我的世界，如果
以你們的發音來講，可以稱之為『傑洛』。至於我呢，則是傑洛的大法師。」
「哦。」
「事實上，我目前正處於被囚禁的狀態。因為一時疏忽，我不小心被敵人逮住了。我被關在很棘手的地方，而且我大部分的力量都被封印住，無法獨力脫困。所以說，現在只能藉由外界的援助，我才有逃離的機會。」
「哦。」
「我現在所使用的法術，叫做『異界召喚』。它的作用就像我剛才所說的，是讓兩個不同世界的生物進行跨次元的精神同調連結。只要召喚者與被召喚者雙方同意，然後締結契約，就能夠進行暫時性的次元移動。我就是打算用這種方式尋求外援，這樣說你懂了嗎？」
「原來我的想像力只有這種程度而已啊……」
少年用手指抵住自己的額頭，為自己的精神之荒蕪感到悲哀。
異世界、大法師、召喚——竟然用這種老套的劇情當作夢境的素材，看來自己最近的生活的確過得很無趣。少年不禁如此嘆息。
「喂？你聽得懂嗎？要不要我再說明一次給你聽？」
「啊啊，不用了，說完了嗎？」
「幹嘛這麼急？接下來我要講的是，我為什麼要找你。」
「服務真周到啊，簡直跟遊戲說明書沒兩樣。」
「誠實乃溝通的原則，一開始就把話講清楚，才能避免不必要的誤會與麻煩。如果在締結契約的前一刻才反悔，我可是會很困擾的。」
竟然還會說教啊？這個夢還真是討人厭。少年忍不住想要開口抱怨。
「好了，怎麼樣都可以啦！看是神的指示啦、宿命啦、救世主啦之類的，隨便哪種理由都好，我洗耳恭聽。」
在這個時代，不論是成年人或小孩子都能夠輕易取得關於動漫畫與電玩遊戲的知識。少年以前也曾經沉迷過一陣子，就算是工作忙碌的現在，也還是會多少抽空看一些熱門的連載漫畫，這算是除了睡覺以外，最廉價、最不浪費體力、最不用動腦的休閒方式了。
此外，少年身邊也不乏對這類東西相當沉迷的朋友，因此無須刻意收集就能得到大量的相關資訊。而根據那位友人的研究，主角展開冒險的理由，有百分之五十以上是因為「被命運選中」的關係。
「因為你很弱。」
聲音毫不遲疑地說道，給出了簡直跟開玩笑沒兩樣的答案。
「……這個理由真有創意。」
少年點了點頭，慶幸自己的想像力看起來至少還不算完全沒救。
「其實我也找過其他異界的生物，不過牠們都是一些凶悍的傢伙。現在的我無法隨意使用力量，要是把牠們召喚出來之後，反而被牠們吃掉，那就沒意義了。哎，當然啦，其他世界裡也是有很弱的傢伙，可是牠們的智能很低，根本溝通不起來。」
「……也就是說，我是因為剛好可以溝通，而且力量夠弱，所以才會被你找上的？」
「沒錯！你理解得很快嘛，很好！啊，不要煩惱，雖然你很弱，可是要幫我脫困還是很夠的……應該是啦！」
少年皺起眉頭，在自己的夢裡面被自己的夢當成笨蛋，實在讓人愉快不起來。
「吶，總之就是這樣子。事成之後，我也會奉上讓你滿意的
報酬。那麼，我就再問你一次了。」
那道聲音先是停頓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營造戲劇性的效果。
「請問——你想不想當勇者？」
「不要。」
極為乾脆的，少年拒絕了。
※◆※◆※◆※
原本莫浩然以為終於可以讓疲累的身體充分休息，沒想到意識在經歷了一片短暫的黑暗之後，竟然又重回到昨晚的夢境。看著四周那一大片虛無的白色宇宙，莫浩然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拜託你讓我睡覺吧……」
「就生理現象來看，你現在是在睡覺沒錯啊，只不過精神方面仍然在活動而已。」
那道自稱是異界大法師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靠，那就讓我連精神也一起休息！我他媽的才不想當什麼見鬼的勇者，請讓我繼續在樸實的世界扮演平凡的角色吧。我給你跪了好不好！」
「為什麼呢？你就把它當作是打工嘛！而且報酬也很豐厚哦，我出一百萬夸爾特，怎麼樣？」
「那是什麼莫名其妙的貨幣單位啊！」
「唔，因為數字概念不一樣，所以度量衡無法換算。不過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啦！」
「不，那才是最大的問題吧？」
印尼盾和美金之間的貨幣價值可是天差地遠，一百萬的數字乍看之下是很驚人沒錯，可是換算之後究竟可以折合新臺幣多少錢啊？不，在那之前，異世界的貨幣根本不可能在這個世界使用吧？莫浩然迅速地想到了這個根本性的問題。
「你很頑固耶。聽好了，這可是很好賺的打工哦！只要把我放出來，就可以輕鬆又簡單的拿到一大筆錢，這麼棒的機會哪裡找啊？」
「哼……真是越聽越可疑。」
莫浩然瞇起了眼睛，滿臉不信任的表情。
「啊？有什麼好可疑的？」
「如果真的是這麼簡單的工作，報酬也給得太高了吧？話說得越漂亮，就越不能相信。我才不想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
「被我說中了吧？」
「……不，你的個性真是不可愛耶。你一定不受女孩子歡迎，對吧？」
「要你管！」
以少年的怒吼為句點，像是夢境又不像夢境的對話就此結束。
如同往常的早晨一樣，莫浩然被鬧鐘從睡夢中喚醒。
「哈啊——」
莫浩然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做著上學的準備。今天是期末考最後一天，也是高一生活的最後一天，從明天開始就是令學生興奮不已的暑假。對莫浩然來說，暑假不是用來放鬆休息的時間，而是增加打工時數的機會。
非常湊巧的，半路上又遇到了吳守正。
「啊，早啊。」
吳守正的聲音沒有什麼活力，看起來一副精神萎靡的樣子。
「昨天晚上好不容易才把頭目幹掉，沒想到他媽的竟然只是大魔王的手下。因為太不爽了，就熬夜一路玩下去。」
「……這種故事發展好像在哪裡聽過？」
「是嗎？反正那不重要。啊啊——好累、好睏、好想睡！媽的，反正只是考試而已，去或不去都沒差。阿浩！跟我一起蹺課吧！」
「不要。」
「臥槽，那麼認真幹嘛！難道你想考大學嗎？」
「沒那回事。」
「那你讀個屁書啊？不想升學還考那麼好，是有個鳥用？」
吳守正大發牢騷，對於莫浩然的作風表達強烈的鄙視。
雖然只是不經意的抱怨，卻巧妙的直指對方行為上的矛盾。
……沒錯，就是矛盾。
人類的行動被動機所驅使。沒有動機，就沒有行動的理由。
一般人之所以會認真唸書，不外乎升學、想獲得肯定、被家裡強迫，或是真的對讀書有興趣——雖然極為稀少——等理由。
莫浩然不想升學，也對讀書沒什麼興趣，當然更不想獲得他人的肯定，他若是那種在意外界評價的人，就不會變成不良少年
了。
是故，莫浩然根本沒有取得好成績的理由。
「……只是因為不知道以後要做什麼，所以就把能做的事先做好而已。」遲疑了一會兒，莫浩然這麼說道。
「你的境界太高深了，我不懂。」
「不懂就閉嘴。」
「考完後要不要去哪裡玩一下？去唱歌吧，我請客。」
「不行。我的班已經排好了，一直到下個月都沒空。」
「臥槽，有沒有那麼勤勞啊！」
「請叫我努力的螞蟻。為了對抗不景氣的寒冬，必須日夜儲備過冬的糧食。」
「那是什麼？」
「螞蟻與蟋蟀的故事，沒聽過嗎？」
「那後來蟋蟀怎麼了？」
「凍死了。」
「然後變成靈界偵探？」
「這個梗有點老哦。」
「接著還當上了護廷十三隊的隊長。」
「那隻蟋蟀也未免太厲害了！」
「最後經過一番苦戰，終於統一了靈界與幽魂界，然後率領大軍遠征艾澤拉斯……沒想到那裡竟然遇上牠的天敵，也就是冰屬性的巫妖王……蟋蟀，遇上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
「世界觀也未免跳太快了！」
「不是我太快，而是蟋蟀太過強悍的關係。真是罪孽深重的昆蟲啊，我從以前就在想那種渾身綠色的傢伙究竟對世界有什麼貢獻……現在想來，我果然有當先知的才能。」
「罪孽深重的是你對蟋蟀的偏見吧？」
兩人就這樣一邊閒聊，一邊走進學校大門。
這次那道聲音出奇的安分，從早上起床後就一直很安靜，也沒有在考試時出來搗亂。莫浩然猜想那傢伙應該是放棄了，畢竟自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絕不會當什麼狗屁勇者。那道聲音要是聰明的話，就該早點轉移目標才對。
今天的期末考只有一個上午，莫浩然提早交卷。不是不會寫，相反的，他寫得非常順利，只是因為想早點回家再睡一會兒，所以略過檢查的階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