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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邊的小屋子裡，原本該生著火，一家和樂地在火爐邊吃著馬鈴薯泥跟火雞沙拉，一邊唱歌。或許飯後爸爸還會喝點小酒，媽媽則會跟孩子們下跳棋，說點來自媽媽家鄉的幽靈故事之類的。之類的。
現在還是生著火，但屋子裡的其他一切，看起來色調有些太統一了。
「真可憐啊，這一切……」
「是啊，還能更慘嗎？」
警方在屋子周圍拉起了黃色封鎖線，讓鑑識小組的人們都在裡面好好做起小蜜蜂的工作，戴著塑膠手套尋找毛髮啦血跡啦指紋啦可疑的衣服碎片啦，這裡拍照，那裡拿布尺丈量一下，淨做一些徒勞無功的瞎事。
根本不必要吧其實，畢竟凶手根本是現行犯，被逮捕的時候全身都是被害人，嗯，被害的一家人，的血。濕答答的，好像專程去血瀑布底下沖了個澡，手裡還拿著凶刀，喔不，嚴格來說是一把斧頭，一把猩紅色的斧頭。證據確鑿，而且凶手坦承不諱。
約翰，一個很普通的名字，不過有個普通名字的約翰，可有個一點也不普通的興趣，這個一點也不普通的興趣，為他在報紙上贏得一個一點也不普通的外號——斧頭鬼約翰。
上個月斧頭鬼約翰在鄰郡砍人，把一戶人家砍光光，還順便把那戶人家的鄰居跟鄰居的鄰居也砍光光。上上一個月，他也砍了連三戶，可說是一邊逃亡一邊創造砍人的生涯紀錄。這些都還未記入警方知道的部分。
「我先聲明，我沒有殺人，我是砍人。」
渾身筋肉的約翰非常冷靜地強調這一點：「只是沒想到稍微砍一下，人就死了。我沒有要逃避責任，但這些人實在是太脆弱了。」
是的，人真的很脆弱，稍微砍一下就死了，這點不得不承認約翰是對的。
這戶倒楣人家的男主人，人頭倒是沒有被斧頭砍掉。被砍掉就輕鬆了。
他被砍的第一下落在右肩，第二下劈在左胸，第三下從下往上劈——從陰部逆劈而上，骨盆都碎了，老二的狀況就不多說了。沒有第四下。
第四下給了女主人，她的左手掉在地上。第五下直直地劈在她的臉上，不過不是正面劈，而是側面劈，把她的臉整個削掉，所以沒有第六下。
第六下就由他們的大女兒接手，從左肩斜斜劈落，力量貫透，順勢劈開半個身體，讓她甩著Ｖ型裂開的身體衝出家門，邊叫邊倒在後院，這一摔，心臟還掉在外面。真是不科學啊……那種怪異的跑步姿勢。
第七下給了前來看看是怎麼回事的熱心鄰居，一個拿著獵槍的老頭子。這第七下到底是砍在哪裡已經無從確認，只知道第八下、第九下、第十下……到第二十下通通都給了這個老頭子，真是砍到連他媽媽都不認得。
沒有一下砍下任何人的腦袋，這跟使用斧頭的殺人凶手給人的刻板印象有一大段差距，或許一身強壯肌肉的約翰根本只是一陣亂砍的隨性風格，沒有蒐集人頭當作勝利勳章的習癖。在這一陣隨性用斧頭塗鴉的放肆後，就算不累，身心也舒服了，約翰滿足地從冰箱裡為自己倒了一杯牛奶，然後坐在前門的搖椅上睡著了。一直睡到警察姍姍來遲為止。
被四支手槍一起瞄準的約翰沒有笨到抵抗，他先是把手上已經不冰了的牛奶給慢慢喝完，然後非常配合地自我介紹，長達十三分鐘的滔滔不絕。
這段自吹自擂的期間，他的斧頭被沒收，他的手被上銬，他的嘴角被警方洩恨似地偷踢到流血，牙齒也斷了兩顆，可約翰不以為意，他知道自己跟這些趁火打劫自以為私刑也是正義的警察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他砍人，一向是光明正大地砍。
「發現生還者！」
屋子裡的鑑識人員一陣驚呼，兩個警察趕緊跑進屋子查看。
一個躲在房間衣櫃裡的小男孩，神色驚恐地喘氣，眾人趕緊抱他出來。
這個約莫九歲大的男孩躲在裡面，至少已超過五個鐘頭了。他在櫃子的門板縫隙中，目睹了案發的一切，看著爸爸被砍得亂七八糟，媽媽的臉被削掉，姊姊被劈成一點五半，這九歲男孩還是勇敢地摀著自己的嘴巴，緊張到將手指咬到流血，自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一點點聲音。
比較特殊的是，男孩的褲襠濕濕的，但不是尿褲子，而是射精。男孩人生中第一次射精，竟然不是夢遺或手淫，而是過度驚恐的極端自然反應，將死之際，想留種於世。
鑑識小組安撫著還在發抖的男孩，給他毛毯，給他熱水，給他擁抱。
男孩只是哭，一直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男孩的無助慘狀觸動了在場所有人的同情與憤怒。警察一邊咒罵，一邊朝跪趴在地上的約翰一陣猛烈狂踢，從頭到尾都沒有人浪費時間在宣讀法律賦予約翰的權利。
「證據確鑿，現在又有人證！別想說你只是剛好路過才沾了一身血啊！」
「管你是真瘋還是假瘋！等著在監獄慢慢腐爛吧你！」
「入監後有你受的了！我敢打賭像你這種人渣敗類，根本撐不過一個禮拜！」
進監獄啊……說到進監獄啊……
砍了這麼多人，進監獄是約翰最不怕的事情之一，畢竟半年前他就是從監獄裡出來，他在那裡學到了用斧頭砍人的快感。在蹲苦牢之前，他只是一個用美工刀犯案的小癟三，但監獄使人成長，再胸無大志的人也會想好好奮發，出獄時他已經提升了自己，是一個使用大傢伙的怪物。
約翰覺得，斧頭很好，比美工刀好。再一次進監獄進修也很好。死刑也不怕，畢竟，對約翰這種不曉得活著要幹嘛的人來說，死亡倒是一件值得崇拜的儀式。
「說到監獄，我跟羅伯特約好了，要比賽看看，到底是斧頭厲害，還是電鋸厲害。」約翰被打趴在地上的時候這麼說，鼻血一直流。
「羅伯特？」剛剛猛踢他的一個警察皺眉，忍不住反問：「你是說，上個禮拜在德州落網的……電鋸狂羅伯特？」
「是啊，我們在比賽，在下一次被逮到前，是我的斧頭砍掉最多人，還是他的電鋸鋸掉更多人。」約翰咧開嘴傻笑，不知道在得意什麼：「我在報紙上看到，他一共鋸掉了五十三個人，哈哈哈！這個比賽是我贏了，就在今天，我總共砍掉五十五個人，整整領先他兩個啊！」
四個警察你看我，我看你，然後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約翰不理解，警察的笑聲令他面紅耳赤，好像他的算數有什麼問題。
「你傻的，還是沒看今天的報紙？羅伯特在昨天晚上又逃走了，逃走的時候還把電鋸帶上了，光是在羈押他的小警局裡面他就鋸死了三個警察，後來他在繼續逃亡的路上，至少又殺了兩個人。現在肯定又不止了，羅伯特他瘋的嘛！」
胖胖的警察將約翰揪了起來，用力一把往前推，將他推去撞牆：「如果你的瘋言瘋語是真的，羅伯特至少倒贏了你三個人，而且你這個蠢蛋已經被抓了，他還是可以繼續用他該死的電鋸拉大比數！」
「別跟他瞎說了，誰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我看他只是一個精神病罷了。」
「不管他跟羅伯特是不是有關係，跟那種殺人魔攀親帶故，就是該死！」
「唉，真希望我們剛剛到的時候，這傢伙鬼吼鬼叫一下，我們就可以順理成章一槍把他斃了。喔不！得先從膝蓋開始打起，再亂槍把這個敗類轟成蜂窩！」
四個警察你一言我一語挖苦著約翰，但被發亮的警靴踹得鼻青臉腫的約翰，只是呆呆地看著這些自以為是的爛警察，看著，數著，搖頭晃腦著。
「一，二，三，四……你們一共有四個。」好不容易站穩了的約翰，痴痴地說。
「那又怎麼樣？」
「砍掉了你們，我就又領先羅伯特一個人了。這還不加那個小男生，還有那些趴在地上拍照的笨蛋。所以等一下我又會超前羅伯特了。哈哈……哈哈……」
「哈！請問你要怎麼砍？」胖胖的警察看著約翰手上的手銬，手銬還閃閃發亮。
「……」約翰順著警察的視線，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這兩個圓圈圈。
不解，他真的不解。這是他今天聽過最令人迷惘的問題了。
「這種手銬，鏈子，太細了。」約翰平舉雙手，展示著束縛他的手銬。
「太細了？」胖胖警察反應不過來。
「對，太細了，對我這種常常拿斧頭砍人的人來說。」約翰的頭一歪。
手銬的鏈子應聲崩斷，約翰一把抄起放在地上粉筆圈圈中間的斧頭，掄舉一劈！
砍人比賽再度開始！
約翰的砍人技術最可怕的一點就是，完全沒有技術可言，他根本就不針對人的要害砍，想砍哪裡就砍哪裡，反正砍死人真的不是他的目的，砍到這個人沒辦法好好站著給他砍才是他的小小要求。
四個嚇傻了的警察在這麼近的距離，眼睜睜看著約翰手中的斧頭劈向自己跟同伴，胖胖警察首當其衝，斧頭砍在他的大腿上，然後是肚子，手腕，肩膀，約翰一反手，後面的警察給砍飛了一隻手，稀里嘩啦然後第三個警察的臉消失了一半，第四個警察好不容易把槍拔出來了，兩隻手卻一起掉在地上。
說來好笑，明明就沒有砍得特別快，約翰就只是沒有停下來而已，這四個警察卻因過度震驚，連手槍都沒有能好好掏出來，任憑約翰一直砍，一直砍，瞎砍，盲砍，腦子鼻子腸子都飛了出來，硬生生連續砍了二十多下，四個警察手手腳腳琳琅滿目地掉在四面八方。
「呼哈！」約翰吐了一大口氣，走向門內。
屋子裡的鑑識人員，他們完全就是嚇瘋，不是連逃都忘了逃，而是腿軟。
「我一定要贏過羅伯特！」約翰信誓旦旦舉起斧頭。
滿屋子的鑑識人員，就在黃色封鎖線內被砍得破破爛爛，放大鏡，照相機，布尺，全都掉落在需要重新勘驗一次的現場，地上湯湯水水，好像剛剛舉辦過一場瘋狂的砸爛番茄大戰。
而那個全身裹著毛毯的獲救小男孩，則呆若木雞站在原地，手裡的熱水杯顫抖得很厲害，卻沒有脫手摔在地上。杯子裡的熱水，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滴滴答答的紅的。
約翰砍累了，蹲在地上稍作休息，順便趁著全身放鬆的此刻把褲子脫了大便。約翰實在是太偏食了，平常只吃肉不吃蔬菜，腸道缺乏植物纖維，所以每次大便都很難捱，咿咿咿咿地從齒縫裡發出很努力的聲音。
小男孩就站在正在撇條的約翰旁邊，一動也不敢動，腳不抖了，牙齒也不打顫了，甚至連呼吸都只剩下一條線，好像這麼逼迫自己停止所有的感官，就可以漸漸隱形在這個瘋狂的斧頭殺人魔旁，獲得一億分之一的僥倖不被注意。
風。
門外吹來的風，將約翰緊緊含在肛門裡的大便給吹得搖搖欲墜。
「喔？」約翰回頭。
沒有警笛聲，沒有更多警車圍住這裡，沒有直升機的探照燈。
但約翰嗜殺的本能感覺到了，足以妨礙自己揮動手中斧頭的力量，就在門口。
在這距離最近的城鎮至少有半小時車程的樹林邊緣，能夠來支援的，能是誰？
八個臉色蒼白的男人，像野獸一樣頭下腳上地爬落樹。
樹林邊的小屋子裡，原本該生著火，一家和樂地在火爐邊吃著馬鈴薯泥跟火雞沙拉，一邊唱歌。或許飯後爸爸還會喝點小酒，媽媽則會跟孩子們下跳棋，說點來自媽媽家鄉的幽靈故事之類的。之類的。
現在還是生著火，但屋子裡的其他一切，看起來色調有些太統一了。
「真可憐啊，這一切……」
「是啊，還能更慘嗎？」
警方在屋子周圍拉起了黃色封鎖線，讓鑑識小組的人們都在裡面好好做起小蜜蜂的工作，戴著塑膠手套尋找毛髮啦血跡啦指紋啦可疑的衣服碎片啦，這裡拍照，那裡拿布尺丈量一下，淨做一些徒勞無功的瞎事。
根本不必要吧其實，畢竟凶手根本是現行犯，被逮捕的時候全身都是被害人，嗯，被害的一家人，的血。濕答答的，好像專程去血瀑布底下沖了個澡，手裡還拿著凶刀，喔不，嚴格來說是一把斧頭，一把猩紅色的斧頭。證據確鑿，而且凶手坦承不諱。
約翰，一個很普通的名字，不過有個普通名字的約翰，可有個一點也不普通的興趣，這個一點也不普通的興趣，為他在報紙上贏得一個一點也不普通的外號——斧頭鬼約翰。
上個月斧頭鬼約翰在鄰郡砍人，把一戶人家砍光光，還順便把那戶人家的鄰居跟鄰居的鄰居也砍光光。上上一個月，他也砍了連三戶，可說是一邊逃亡一邊創造砍人的生涯紀錄。這些都還未記入警方知道的部分。
「我先聲明，我沒有殺人，我是砍人。」
渾身筋肉的約翰非常冷靜地強調這一點：「只是沒想到稍微砍一下，人就死了。我沒有要逃避責任，但這些人實在是太脆弱了。」
是的，人真的很脆弱，稍微砍一下就死了，這點不得不承認約翰是對的。
這戶倒楣人家的男主人，人頭倒是沒有被斧頭砍掉。被砍掉就輕鬆了。
他被砍的第一下落在右肩，第二下劈在左胸，第三下從下往上劈——從陰部逆劈而上，骨盆都碎了，老二的狀況就不多說了。沒有第四下。
第四下給了女主人，她的左手掉在地上。第五下直直地劈在她的臉上，不過不是正面劈，而是側面劈，把她的臉整個削掉，所以沒有第六下。
第六下就由他們的大女兒接手，從左肩斜斜劈落，力量貫透，順勢劈開半個身體，讓她甩著Ｖ型裂開的身體衝出家門，邊叫邊倒在後院，這一摔，心臟還掉在外面。真是不科學啊……那種怪異的跑步姿勢。
第七下給了前來看看是怎麼回事的熱心鄰居，一個拿著獵槍的老頭子。這第七下到底是砍在哪裡已經無從確認，只知道第八下、第九下、第十下……到第二十下通通都給了這個老頭子，真是砍到連他媽媽都不認得。
沒有一下砍下任何人的腦袋，這跟使用斧頭的殺人凶手給人的刻板印象有一大段差距，或許一身強壯肌肉的約翰根本只是一陣亂砍的隨性風格，沒有蒐集人頭當作勝利勳章的習癖。在這一陣隨性用斧頭塗鴉的放肆後，就算不累，身心也舒服了，約翰滿足地從冰箱裡為自己倒了一杯牛奶，然後坐在前門的搖椅上睡著了。一直睡到警察姍姍來遲為止。
被四支手槍一起瞄準的約翰沒有笨到抵抗，他先是把手上已經不冰了的牛奶給慢慢喝完，然後非常配合地自我介紹，長達十三分鐘的滔滔不絕。
這段自吹自擂的期間，他的斧頭被沒收，他的手被上銬，他的嘴角被警方洩恨似地偷踢到流血，牙齒也斷了兩顆，可約翰不以為意，他知道自己跟這些趁火打劫自以為私刑也是正義的警察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他砍人，一向是光明正大地砍。
「發現生還者！」
屋子裡的鑑識人員一陣驚呼，兩個警察趕緊跑進屋子查看。
一個躲在房間衣櫃裡的小男孩，神色驚恐地喘氣，眾人趕緊抱他出來。
這個約莫九歲大的男孩躲在裡面，至少已超過五個鐘頭了。他在櫃子的門板縫隙中，目睹了案發的一切，看著爸爸被砍得亂七八糟，媽媽的臉被削掉，姊姊被劈成一點五半，這九歲男孩還是勇敢地摀著自己的嘴巴，緊張到將手指咬到流血，自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一點點聲音。
比較特殊的是，男孩的褲襠濕濕的，但不是尿褲子，而是射精。男孩人生中第一次射精，竟然不是夢遺或手淫，而是過度驚恐的極端自然反應，將死之際，想留種於世。
鑑識小組安撫著還在發抖的男孩，給他毛毯，給他熱水，給他擁抱。
男孩只是哭，一直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男孩的無助慘狀觸動了在場所有人的同情與憤怒。警察一邊咒罵，一邊朝跪趴在地上的約翰一陣猛烈狂踢，從頭到尾都沒有人浪費時間在宣讀法律賦予約翰的權利。
「證據確鑿，現在又有人證！別想說你只是剛好路過才沾了一身血啊！」
「管你是真瘋還是假瘋！等著在監獄慢慢腐爛吧你！」
「入監後有你受的了！我敢打賭像你這種人渣敗類，根本撐不過一個禮拜！」
進監獄啊……說到進監獄啊……
砍了這麼多人，進監獄是約翰最不怕的事情之一，畢竟半年前他就是從監獄裡出來，他在那裡學到了用斧頭砍人的快感。在蹲苦牢之前，他只是一個用美工刀犯案的小癟三，但監獄使人成長，再胸無大志的人也會想好好奮發，出獄時他已經提升了自己，是一個使用大傢伙的怪物。
約翰覺得，斧頭很好，比美工刀好。再一次進監獄進修也很好。死刑也不怕，畢竟，對約翰這種不曉得活著要幹嘛的人來說，死亡倒是一件值得崇拜的儀式。
「說到監獄，我跟羅伯特約好了，要比賽看看，到底是斧頭厲害，還是電鋸厲害。」約翰被打趴在地上的時候這麼說，鼻血一直流。
「羅伯特？」剛剛猛踢他的一個警察皺眉，忍不住反問：「你是說，上個禮拜在德州落網的……電鋸狂羅伯特？」
「是啊，我們在比賽，在下一次被逮到前，是我的斧頭砍掉最多人，還是他的電鋸鋸掉更多人。」約翰咧開嘴傻笑，不知道在得意什麼：「我在報紙上看到，他一共鋸掉了五十三個人，哈哈哈！這個比賽是我贏了，就在今天，我總共砍掉五十五個人，整整領先他兩個啊！」
四個警察你看我，我看你，然後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約翰不理解，警察的笑聲令他面紅耳赤，好像他的算數有什麼問題。
「你傻的，還是沒看今天的報紙？羅伯特在昨天晚上又逃走了，逃走的時候還把電鋸帶上了，光是在羈押他的小警局裡面他就鋸死了三個警察，後來他在繼續逃亡的路上，至少又殺了兩個人。現在肯定又不止了，羅伯特他瘋的嘛！」
胖胖的警察將約翰揪了起來，用力一把往前推，將他推去撞牆：「如果你的瘋言瘋語是真的，羅伯特至少倒贏了你三個人，而且你這個蠢蛋已經被抓了，他還是可以繼續用他該死的電鋸拉大比數！」
「別跟他瞎說了，誰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我看他只是一個精神病罷了。」
「不管他跟羅伯特是不是有關係，跟那種殺人魔攀親帶故，就是該死！」
「唉，真希望我們剛剛到的時候，這傢伙鬼吼鬼叫一下，我們就可以順理成章一槍把他斃了。喔不！得先從膝蓋開始打起，再亂槍把這個敗類轟成蜂窩！」
四個警察你一言我一語挖苦著約翰，但被發亮的警靴踹得鼻青臉腫的約翰，只是呆呆地看著這些自以為是的爛警察，看著，數著，搖頭晃腦著。
「一，二，三，四……你們一共有四個。」好不容易站穩了的約翰，痴痴地說。
「那又怎麼樣？」
「砍掉了你們，我就又領先羅伯特一個人了。這還不加那個小男生，還有那些趴在地上拍照的笨蛋。所以等一下我又會超前羅伯特了。哈哈……哈哈……」
「哈！請問你要怎麼砍？」胖胖的警察看著約翰手上的手銬，手銬還閃閃發亮。
「……」約翰順著警察的視線，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這兩個圓圈圈。
不解，他真的不解。這是他今天聽過最令人迷惘的問題了。
「這種手銬，鏈子，太細了。」約翰平舉雙手，展示著束縛他的手銬。
「太細了？」胖胖警察反應不過來。
「對，太細了，對我這種常常拿斧頭砍人的人來說。」約翰的頭一歪。
手銬的鏈子應聲崩斷，約翰一把抄起放在地上粉筆圈圈中間的斧頭，掄舉一劈！
砍人比賽再度開始！
約翰的砍人技術最可怕的一點就是，完全沒有技術可言，他根本就不針對人的要害砍，想砍哪裡就砍哪裡，反正砍死人真的不是他的目的，砍到這個人沒辦法好好站著給他砍才是他的小小要求。
四個嚇傻了的警察在這麼近的距離，眼睜睜看著約翰手中的斧頭劈向自己跟同伴，胖胖警察首當其衝，斧頭砍在他的大腿上，然後是肚子，手腕，肩膀，約翰一反手，後面的警察給砍飛了一隻手，稀里嘩啦然後第三個警察的臉消失了一半，第四個警察好不容易把槍拔出來了，兩隻手卻一起掉在地上。
說來好笑，明明就沒有砍得特別快，約翰就只是沒有停下來而已，這四個警察卻因過度震驚，連手槍都沒有能好好掏出來，任憑約翰一直砍，一直砍，瞎砍，盲砍，腦子鼻子腸子都飛了出來，硬生生連續砍了二十多下，四個警察手手腳腳琳琅滿目地掉在四面八方。
「呼哈！」約翰吐了一大口氣，走向門內。
屋子裡的鑑識人員，他們完全就是嚇瘋，不是連逃都忘了逃，而是腿軟。
「我一定要贏過羅伯特！」約翰信誓旦旦舉起斧頭。
滿屋子的鑑識人員，就在黃色封鎖線內被砍得破破爛爛，放大鏡，照相機，布尺，全都掉落在需要重新勘驗一次的現場，地上湯湯水水，好像剛剛舉辦過一場瘋狂的砸爛番茄大戰。
而那個全身裹著毛毯的獲救小男孩，則呆若木雞站在原地，手裡的熱水杯顫抖得很厲害，卻沒有脫手摔在地上。杯子裡的熱水，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滴滴答答的紅的。
約翰砍累了，蹲在地上稍作休息，順便趁著全身放鬆的此刻把褲子脫了大便。約翰實在是太偏食了，平常只吃肉不吃蔬菜，腸道缺乏植物纖維，所以每次大便都很難捱，咿咿咿咿地從齒縫裡發出很努力的聲音。
小男孩就站在正在撇條的約翰旁邊，一動也不敢動，腳不抖了，牙齒也不打顫了，甚至連呼吸都只剩下一條線，好像這麼逼迫自己停止所有的感官，就可以漸漸隱形在這個瘋狂的斧頭殺人魔旁，獲得一億分之一的僥倖不被注意。
風。
門外吹來的風，將約翰緊緊含在肛門裡的大便給吹得搖搖欲墜。
「喔？」約翰回頭。
沒有警笛聲，沒有更多警車圍住這裡，沒有直升機的探照燈。
但約翰嗜殺的本能感覺到了，足以妨礙自己揮動手中斧頭的力量，就在門口。
在這距離最近的城鎮至少有半小時車程的樹林邊緣，能夠來支援的，能是誰？
八個臉色蒼白的男人，像野獸一樣頭下腳上地爬落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