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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妳天下聘:第一部 藥兒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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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甦醒

陰暗的小倉庫,方方正正,泥牆高築,裡頭沒有任何擺設、沒有窗戶、沒有燈火,只有一扇大門由外緊緊鎖著,將內外徹底隔絕開,無人可以出入。

室內瀰漫著一股難聞噁心的血腥味,漸趨濃厚,地上隱約可見散躺著六具屍身,年紀都不大,最小十四,最大二十,而他們的共同之處,都是男的,都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只有他,還活著,還清醒著。他無神的看著兄弟們,想起才剛結束的煉獄之劫,除了空茫以外,他已無任何感覺。

五弟,那麼你呢?將來你打算如何?

我不像諸位王兄胸懷大志,冀望能幹出一番大事業,但無論將來是誰繼承父王霸業,五弟我,都願意貢獻己力,助王兄與關國更上一層樓。

昔日之約猶言在耳,兄弟們還在討論該如何為國盡己所能,結果父王的一道命令下來,他們七兄弟只有一人能活著從這裡走出去,他們竟被逼著手足相殘。

他們被關在陰暗的室內,手中各持一把劍,空氣沉悶凝窒。先是大家都不願互相殘殺,甚至討論著如何才能讓父王打消瘋狂念頭,但突然間,二王兄動手了,氣氛驟變,肅殺之氣瞬起,場面也快速的失控、混亂起來。

他錯愕的看著兄弟們猶如被魔附了身,兵刃相向,殺氣騰騰,將兄弟之情拋諸腦後,只剩不想死的念頭逼迫自己狠下心來,不再對兄弟留有任何情面。

他們之間,只能活一個!足以逼人發狂的強大恐懼在室內蔓延開來,幾乎無一倖免,讓大家都成了殺人不眨眼的魔!

但他真的不想手足相殘!面對兄弟們毫不留情的攻擊,他只能盡力擋禦,非不得已絕不還擊,但兄弟們還是在自相殘殺下一個個倒了,直到剩下他與三王兄還在繼續纏鬥,轉眼間就剩他們倆還活著了。

五弟,你不需要再掙扎了,太子之位終究是我的,最後能活著走出去的,當然非我莫屬,你還以為會是你嗎?

看著三王兄猙獰的笑顏,分明已經入了魔,他擋劍擋得辛苦,幾乎想要放棄,卻又不甘白白赴死,內心糾結萬千,只能繼續掙扎。

他不想死,但他也不想踩著兄弟們的屍身而活,為何要逼他做如此痛苦的抉擇?難道真的沒其他辦法了?

夠了!他已經受夠了!放過他吧!

在這種生死關頭,你還猶豫什麼?不是你死就是他亡,他可不會感謝你對他手下留情。若你真下不了手,那麼你就退到一旁,讓我來吧!

就在他最掙扎痛心的那一刻,內心深處突然冒出了另一個聲音,某種沉睡已久的力量也跟著復甦、狂湧而起,轉眼便壓過他的神智,讓他陷入失神狀態。

什麼都感覺不到、什麼都聽不到,好似這世上只剩他一人、只剩無始無終的黑暗寂靜,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了……都沒有了。

他不知自己失去了知覺多久,這其間又發生了什麼事,反正當他回過神來時,三王兄已經倒在他的腳邊,再無動靜,寂靜的室內只剩他一人還活著,而他內心的掙扎恐懼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茫然,無止境的茫然。

他活下來了?

他踩著六位兄弟的屍身活下來,為的到底是什麼?

為了搶得太子之位,成為將來的關國之王?還是……只是單純的不想死?

他在人間煉獄得到唯一的生機,終於能活下來,但他覺得自己的心卻死了,死在兄弟相殘之下、死在父王病態瘋狂的念頭之下。

咿……

此時緊鎖的大門逐漸打開,陽光從門縫射入,終於替陰暗的內室帶來一線光明,他眼睛忍不住瞇起,一時之間無法承受刺激光線,難受了好一會兒才適應光亮。

奉命守在外頭的中年太監慢慢開門,心驚膽戰的往裡頭瞧,景象可怕至極。六名青少年的屍身凌亂散躺著,地上、牆上到處血跡斑斑,腥臭味瀰漫難聞,只剩一名少年佇立在中央,一動也不動,連他開門了也沒半點反應。

少年手握染血長劍,劍身已有多處缺口,可知戰況是多麼激烈,少年身上也有多處傷口,遍身的血跡已分不出是他的還是別人的,他蒼白的臉木然無神,像是失了魂,魂魄早已不在軀殼裡。

太監認了好一會兒,才認出倖存的少年究竟是誰,微顫著嗓音喚道:「五……五殿下……」

少年又木然了一陣子,才慢慢偏過頭,無神的瞳眸終於與太監對上,沉默在兩人間蔓延多時,那詭譎的氣氛讓太監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總覺得此刻的五殿下……很不對勁!

終於,少年的表情有了轉變,那幾無血色的薄唇微微勾起,一抹輕淺的笑意跟著顯現,襯著他蒼白的臉、一身的血,再度讓太監打出一個大寒顫來。

那是毫無情感的笑容,像是死魂般的詭笑,直透人心,膽寒心悸!

沉睡在少年心中的「魔」,就此──甦醒了!第一章神醫兄妹

十年後,關國呂善縣城──

縣城內,人來人往,百姓們各自忙碌,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吆喝叫賣聲不絕於耳,展現出源源不絕的活力與熱鬧。

而某一戶葉姓大商賈的宅邸裡,靜肅的氣氛與外頭是截然不同,宅後一處典雅的院落內,幾名丫鬟正聚在房門外頭,不斷的互相低語,頻頻關注房內的動靜,表情有些凝重。

「不知這回來的大夫有沒有用……」

「之前那幾位大夫都老資歷了,對小姐的病也沒輒,這位大夫如此年輕,究竟有多少能耐……」

丫鬟們討論的,正是葉家夫婦最疼惜的掌上明珠,今年一十七歲。葉小姐前幾個月突然生起怪病,全身虛軟無力,整日只能躺在床上,連起來用膳的力氣都沒有,葉老爺趕緊延請縣內最高明的大夫來診治,結果吃了好多帖藥都沒多大效果,讓人忍不住心急。

後來葉老爺又請了好幾位大夫前來看診,結果都差不多,至今葉小姐依舊無力做任何事,甚至日漸消瘦,精神越來越不濟。

就在葉家上下急成一團時,總管向葉老爺提及,最近出現一名從外地來的大夫,這位大夫有些古怪,不收窮困人家的診金,但越有錢的人向他求診,他要的診金就越貴。不過聽人說,他的醫術之高明,病人只要喝一帖藥,病況就能即刻好轉,無一例外,所以就算他擺明了專坑有錢人,還是有不少大戶人家求他去看診,被坑得心甘情願。

葉老爺為了女兒的怪病已經憂心如焚,只要有人能治好女兒的病,要他花多少診金他都甘願。反正不試白不試,他馬上要總管將傳說中的大夫請過來看診,而大夫此刻就在葉小姐的房裡。

葉小姐的閨房布置雅致,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特殊香氣,甚至連桌布、椅墊、床帳都被薰染上香味,無論走到哪兒,都是一樣。

除了大夫以外,大夫身旁還跟著一名年約二十出頭的姑娘,她有著細細柳眉、挺秀小鼻、小巧淡粉的唇瓣,頭綰一個簡單的側垂髻,髻旁插著一支素雅木簪,簪身上刻著三朵盛開秀梅,肩後垂散的黑髮長及腰際,打扮簡單清秀。

她身穿艾綠交領衣裙,外套一件淺紫的及膝長背心,散發著猶如孟春花草初萌般的清新之氣,給人一種舒服之感。

她叫「于藥兒」,是大夫「于非颺」的義妹,她跟著義兄四處行醫已經一年有餘,其中遇到過各種奇怪病症,病因千奇百怪,總讓她忍不住嘖嘖稱奇。她一進到葉小姐的閨房內,就被四處瀰漫的特殊香氣吸引,除了薰香並非普通人能用得起、也不會用得如此「奢侈」之外,一旁多寶格架上的各種美麗瓶罐,也讓她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很好奇裡頭裝的是什麼。

此時他們正站在床畔,葉老爺、夫人、總管以及葉小姐的貼身丫鬟也在側,葉小姐正病厭厭的躺在床上昏睡,臉色蒼白憔悴,病得不輕。

葉老爺是個微胖的中年男子,見總管帶回來的大夫非常年輕,應該還不到三十歲,而且感覺……有點怪,不禁懷疑起大夫的醫術到底行不行?但人都已經請來了,也就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看看,頂多真的不行再趕人就是。「于大夫,要麻煩您替小女看診了。」

「在看診之前,先開窗戶吧。」于非颺用戴著白絲套的手摀住口鼻,眉心微蹙,不客氣的說:「房內香氣已經濃得快嗆鼻了,你們還能無動於衷,我也真是佩服。」

于非颺雖然長得俊帥,但眼神略帶高傲輕浮,不像個大夫,倒有些地痞之氣。他隨興的在腦後綰起一個小圓髻,用一支有著古樸鳳紋的木簪插著,剩下的及肩髮絲就在肩頭隨意亂翹,竟也翹得頗有意思,再加上半敞的深褐色外衣,露出胸前的藕色裡衣,再再散發出濃濃的瀟灑不羈感。

最特別的是,他雙手一直戴著白絲套,他特別在意自己的手,細心照護得很。

于非颺的傲慢讓葉老爺擰起眉,頗為不悅,但他還是忍著氣,命令丫鬟與總管:「去把窗子打開。」

「是。」

丫鬟與總管趕緊開窗散氣,很快的,濃厚薰香味淡去,外頭的清新之氣流入,聞起來舒爽不少,于非颺才終於願意看診了。

總管拿了一張圓椅在床旁放下,于非颺坐妥後就拿下兩手絲套,吩咐丫鬟拉出葉小姐蓋在被內的手,準備把脈。

于藥兒就站在旁邊,靜觀于非颺看診,他用中間三指輕按葉小姐腕上的脈搏處,凝神細覺脈象變化,此刻認真的神情,可終於有些大夫的樣子了。

沒多久後,于非颺收回手,丫鬟就把葉小姐的手放回去,葉老爺心急的向前一靠,即刻問:「診脈的結果如何?」

「脾主運化、肌肉、四肢,令嬡的四肢無力,原因就在脾有所損,導致運化之力低下,無法將所食精微輸布至四肢百骸,因此體力盡失。」于非颺一邊回答,一邊將白絲套套回手上。「這答案與其他大夫沒什麼兩樣,他們治不好,您能治得好嗎?」

「其他大夫有開藥方吧?能否先讓我看看他們開什麼藥?」

葉老爺朝總管瞧了一眼,總管便轉身拿藥單去,很快就拿了五張藥單來,遞給于非颺。

于非颺翻了翻藥單,發現上頭寫的都是治脾虛的藥,大同小異。「這些藥方都在治脾虛,我看沒什麼不妥的。」

「既然如此,為何小女病情始終未能好轉呢?」

于藥兒一邊觀診,腦中思路也跟著轉動,在于非颺尚未回話前,就代替他回答:「藥沒問題,那就表示,咱們得從其他地方找問題了。」

于非颺微勾起嘴角,讚賞的瞥了于藥兒一眼,心想她的反應機靈,將來大有可為呀。

「其他地方?」葉老爺納悶的與夫人對望一眼,才又問:「什麼地方?」

于非颺與于藥兒同時瞄了內室一圈,想要尋找有異之處,而于非颺見多識廣,很快就判斷出最可疑之處,吩咐于藥兒:「藥兒,妳來聞聞葉姑娘的身子,看是否同樣沾染上薰香之氣。」

「好。」于藥兒點點頭,即刻來到床畔。

她俯下身,握起葉小姐纖細的手臂嗅聞,發現葉小姐不只衣裳沾染香氣,的確就連肌膚也泛著異香。

「義兄,葉姑娘身上的確泛著香,而且香得明顯。」

「那就是了。」于非颺得意一笑。

「是什麼?」葉老爺夫婦困惑的同聲詢問。

于非颺起身來到葉老爺面前,雙手刻意環胸,唇角要勾不勾、要笑不笑的,頓時竟有種地痞來找麻煩的感覺。「葉老爺,咱們來打個商量吧。」

「什……什麼商量?」葉老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就是被他的氣勢莫名壓迫住。

「令嬡的病其實不難治,但你們得全心信任的配合,無論接下來我的要求如何離譜、沒道理、不可思議,你們都得照做不誤,不得有異議。」

「只要咱們照著做,你就一定治得好小女?你憑什麼要咱們信你?」這個要求太奇怪,葉老爺不得不反駁。

「這樣吧,兩日內,要是她的病好不了,我就收手不當大夫,並留在貴府當一輩子長工,這樣……你可願意賭一把了?」于非颺勾起一笑,胸有成竹。

這分明就在挑釁呀!于藥兒蹙了蹙眉,雖然她知道義兄肯定有十成的把握才敢這麼說,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想為他捏一把冷汗,不懂有必要把賭注玩得這麼大不可嗎?葉老爺自恃閱歷不淺,怎忍得下被年輕後輩挑釁?他當然不能示弱,不再遲疑,衝動的回答:「賭就賭,只怕你輸不起!」

「葉老爺放心,我這個人不會輸不起,就怕我的要求,你們不敢做。」

「我就不信你能提出什麼做不得的要求,快說吧!」葉老爺已不想和他多廢話。
「很好,那麼我要你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院子內挖一個坑出來,約半個人深,長的話……要夠一個人躺平。」于非颺笑笑的吩咐。

「啊?」葉老爺還以為會是什麼天大難題,頓時錯愕的愣住。「挖坑?」

「這只是開始,真正的重點……還在後頭。」于非颺的笑意微深,多了抹讓人猜不透的深意。

葉老爺困惑的蹙起眉,雖想不透于非颺究竟在搞什麼鬼,還是命總管喚下僕過來挖坑,就照于非颺的要求挖。

挖坑的目的在哪兒?于藥兒腦袋轉了轉,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只能繼續靜觀下去。

總管挑了四名壯碩的男僕,就在葉小姐院落內的空地處開始挖坑,丫鬟們聚在一旁好奇觀看,竊竊私語,真不知醫病和挖坑的關係到底在哪裡。

約半個時辰後,坑挖好了,一行人來到坑邊探查成果,于非颺滿意的點點頭,接著吩咐葉老爺:「第二件事,請將令嬡放到坑裡,而且除了貼身裡衣外,不得再加其他的衣裳被褥。」

「你說什麼?」葉老爺瞬間拔高嗓音,不敢置信:「要我的掌上明珠躺坑裡?這怎麼行,這是什麼狗屁治法!」

「哈,瞧瞧,就如我剛才所言,輸不起的人絕對不會是我。」于非颺挑了挑眉,繼續激怒葉老爺。

果然葉老爺再度中計,火大的說:「放就放,我就看你有多大能耐!來人,把小姐抬出來放坑!」

「老爺……」一旁的葉夫人又驚又愕,害怕不已,但想阻止又沒辦法。

「我去幫忙。」于藥兒轉身入房,越來越好奇接下來的發展。

除了于藥兒之外,還有五名丫鬟一起抬出葉小姐,眾人齊心合力,來到坑邊後,先是三名丫鬟站在坑裡,才與站在坑上的另外三人小心將葉小姐放入坑底,妥妥的躺好,完成吩咐。

葉夫人瞧著女兒,緊張不已,又瞧向丈夫,真不知這齣鬧劇會演變成什麼離譜的模樣。

于非颺蹲下身,瞧著躺在坑內的葉小姐,摸著下巴琢磨道:「感覺力道還不夠,再來人把土覆在她身上,不需要厚,薄薄一層也就夠了。」「老爺!」葉夫人終於拔高嗓音,趕緊抓住丈夫的衣袖,想制止一切,她可不願見到女兒被活埋呀!

「來人,覆土!」葉老爺早已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命令,不管妻子的驚恐。

男僕們一臉的緊張,拿著鏟子把堆在坑旁的土再慢慢覆回去,戰戰兢兢、小心翼翼,避開葉小姐的頭與脖子,脖子以下全都覆上一層均勻薄土,直到身子全被遮蓋住為止。

看到女兒幾乎與被活埋沒什麼兩樣,葉老爺已經鐵青著一張臉了,激動的質問于非颺:「你要求的咱們都做到了,這樣能有什麼效果?」

「葉老爺,不必急,咱們還需要等一等。」于非颺瞧了瞧天色,氣定神閒的回道:「差不多到午時,就會有些許動靜了。」

「好,我就等到午時,要是午時沒有任何動靜,你就別想走出葉家大門!」葉老爺憤怒的威脅。

于非颺一笑置之,完全不在意威脅,這種情況于藥兒也見多了,病患家眷因為心急,總是會有些心緒不穩的衝動舉措,只是口頭威脅算好了,有些家眷是直接動手,那就挺糟糕的。

所以身為大夫,不只醫術要好,有時還得八面玲瓏、面面俱到,知道如何安撫病患家眷的心緒,要不然有時家眷比病人更危險難應付,救人不成反被家眷所傷,那就得不償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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