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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摩氏7點8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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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 我獨 荒原盡 不朽心房
致 時動 石吐花 倒錯桑田
忘 究源 知所知 莫不無解

維杰的話:
「兄弟之間,是根深的,可以心照不宣,
卻容易忽略而脆弱不堪。親情無法只靠血液連繫。
我用人生的一個空檔,找尋你曾經活著的痕跡。
透過你身邊的每一個人,我逐漸找到你人生的最後缺塊。

藍皓的解脫。
真相,永遠沒有預期般那麼滿足人的想像,
當事實最終靠近,我才驚覺,
我沒有那麼想知道答案。
懦弱。
不是每件事都要尋根究底,
永遠不要揭穿那些本來你不該知道的事。
土揚灰飛,結局隨之落幕。
該知道,你承擔不起。」

面向你大概在的方向張開雙手,我瘋狂向前跑,甩掉了行囊衣物,我奮力站在亂石淺灘,鋒利刺進我的雙腳,鮮血染紅了路,流下血痕。彷彿只有讓痛楚掩蓋心裡那個洞。跑到海岸邊,我猛叫,眼淚擦傷我的臉,我以失足落水的方式掉入水裡,直至窒息……前……

***

「你好,請進。」手用力往前推,迎面襲來一股撲面冷空氣,如手拍打著臉。

熟悉的笑臉,一陣若有似無的沉香,像鐵觀音,又似一現的曇花、類一見鍾情。

「小泛,你要的東西還沒到貨,說是還在運送的途中。」老闆娘緩步走向百子櫃,背對著我:「好石頭有何不能等待。」

她沒有抬頭,她的眼神在石英燈下透著空洞的美,彷彿裝得下世界那樣,包容我。

***

九月,孩子也該上學了。現在是初秋的清晨,空氣彌漫著早餐店的烤蛋香腸的味道,我用手揮去額上的汗珠,喝了一口淡茶,準備回到公園跑道盡頭,早前租下的地下室套房。早上六點四十五。

在離家門不到十步處,蹲著一個熟悉的背影,他拿著鉛筆,像在地上畫著什麼,一陣運動後的缺氧,我有點站不穩,眼睛有點模糊。當我再次掙開雙眼,眼前的空地空無一人。眼淚就這樣止不住的掉了下來。

我……以為你走了

在我拼命想你但開始想不起你的臉……的這六年,我真以為你走了。

***

妳總是默不作聲。

在我自認為認識妳的不知道第幾個清晨,妳第二次開口對我說了話,準確來說是罵了我一句:「喂,先生,你擋路了。」

「我……」我仍來不及向你自我介紹,妳飛快地跑走了。

我,維杰,從大學畢業後出來工作五年,快要步進三十字頭,長得不算美男子,但自認為沒有很醜。前幾年交過一個女友,野蠻的那種。前前後後跟她拉扯了好幾年,終沒有給她一個承諾。由那天開始背負一個負心漢的標籤,我徹日徹夜埋首工作,漸漸變成習慣。習慣身旁再沒有一個人和我吵架,習慣再沒有人為我嘮叨,沒有人愛。我變得極度的壓抑。之後稱職地演了三年絕緣體,我不對任何雌性乃至一隻女狗表現關心。不確定自己是否真像口中所說的已習慣一個人,還是欺騙自己以對她的不幸福贖罪。漸漸,朋友都越走越遠,而我也只剩工作了。沒有了自己之後,我也只剩工作了。

今天晚上,我坐在空無一人的客廳餐桌前,怔怔的發呆了兩小時。背後的電視機發出低頻的聲響,在沒有亮燈的空間裡一閃一閃。桌上放著一封信,信封已被我撕破了。內容物是一張短短幾行的通告,大意是哥念的學院將會在應屆畢業生離去後進行清拆,呼籲曾在學校展覽過作品或寄放過東西的舊校生回來整理並收拾。信封的抬頭還是寫著哥的名字。

***

昨晚喝了點酒,整夜睡得不錯。因長期依賴醉意入眠,我已開始自己浸泡果酒。我的名字叫泛,在一家金工學堂上班。學堂由五位成員組成,包括學堂第一人:「我們叫他老大」的老師,學堂由他來投資,這裡是我落魄之後還可以容身的地方之一。他總是一直在外遊歷,國內外到處流浪。每個旅行的結束,他都會回到學堂,把新的材料和技術帶回來和大家研究一番,也順道替我們上課。那種一直有人惦記著的牽連,把我們都鎖在一起,我們和老師,我和她們、和他們。

我們甚至曾愚昧地起誓,不會因為現實和金錢打破我們的關係,如此老套如此浪漫。

***

毅然離開了工作崗位,想於青春的尾聲去把迷失在工作的自己找回來,我選擇了打包生活中的各種亂七八糟的超載,前往尋找哥最後活著痕跡的路上。

八天。足以體驗一趟超級累的旅行,足以把一首喜歡的歌曲聽到爛掉,足以讓食物腐壞,八天很長。

八天。不足以讓痛苦過去,不足以學到一種自救的方法,比如放手,不足以彌補錯誤,八天很短。

很短又很長的八天足夠吸收一場命定,決定重新試試。

起程跑去台東,希望乾淨的空氣能稍微疏通一下陳腐的靈魂,以及尋找哥消失前的足跡。整整一個禮拜我都往返在民宿和飯店之間。直到澈底補足了長期的朝九晚十的工作後遺症。第七天的清晨,突然從睡眠中醒來。拿著哥遺留下來的斑駁封面的記事本,把毛巾、水和一包餅乾放進背包,就這樣乘坐上花東鐵路,前往哥那遠離市區的學校。我心裡像有一顆沉重的石頭頂緊了喉頭,我透不過氣。我突然感到害怕。

就這樣昏昏沉沉的,列車在中午時分到達了學校鄰近的轉車站。車門悄然的滑開,稀落的腳步聲很快消失於耳邊。我拿起我的包,提著哥的本子,步出月台,走在擋陽板下。初秋讓本該綠著的樹葉泛著暗黃,微風把樹葉暗自捲起,旋轉又吹落。遠離市區的空氣隔外地清涼。

「有空來哥學校跑一趟,空氣很是清爽呀弟,特別是學校後山有很多……」哥的聲音平凡又真實地在電話那邊……六年也消散不去。

沿著火車站口的指示牌,不花太多時間就到達「景秀學院」。中餐時段,學生從多個教室四面八方的湧出,熟悉的吵鬧聲喚起我那久遠的平白無聊的學生生活。

沒有新簇簇的大樓,沒有華麗的花園小噴泉,沒有如茵的幽幽草原,我確實想不到一個讓哥流連多年忘返的理由。他在這找到了什麼?我在學校蹓躂了一下,找了一張倚在廢棄水池邊的木椅坐下,水池乾涸得有些可憐,飄落的黃葉薄薄地覆蓋了一半水池底。我吃了點口糧餅休息了一會,首次翻開手中的筆記。涼風輕輕吹拂著,這段不忍發現的、零碎的,他和她的過去。

翻開記事本,前幾頁都是一些手稿和素描,學校的立面和一些貌似學校作業的木工設計圖,藍色墨水筆在稍微粗糙的紙上留下時粗時細的獨特筆觸,我用手指輕輕的撫摸那些線條,它依稀的溶化開彷彿待乾。筆記本的中段,畫著一大堆柏科、桑科原木的切面紋路圖,特性、軟硬、色澤等鉅細靡遺。接著再往後翻,筆記的尾段是一些文字,看上去像是隨筆或日記。

哥出事後,這是學校唯一寄回來的東西。家裡沒有人想過要翻閱,它默默地躺了很久。

今天把妳帶到我的祕密基地,妳興奮無比,妳說妳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個祕密基地。妳問我為什麼把「這裡」告訴妳。鼓起勇氣屏著激動,我終於第一次向妳告白。妳笑著看著我點頭的那刻,彷彿後山溪流旁的滴水聲都在歌唱。從口袋中拿出那對糖心彩對石,分你我各一顆。噢耶,約定了哦。

「……真夠肉麻,男子漢居然寫下這些東西……」我心裡想。

我看一看手錶,不知不覺已經到下午四點,收拾一下東西我準備離開。大概是筆記本的尾頁處吧,掉出一張早已泛黃的手繪地圖。站在「景秀學院」前,順著地圖的路線我繞著這所著名的學校外圍走了一百八十度。最後止於一大堆茂密的黃槿群中。樹的根部連綿地圍出一條通向黑暗的小徑,小徑僅容一人通過,輕閉眼睛,遠處的岸邊有海浪拍打岩石的刷刷聲。突然幾滴雨水順著樹上的黃花搖曳滴落我的臉上。

當我再次抬頭,我看見了一個女生的背影杵在那條小路中間,雨水漸漸淅瀝嘩啦的下大,她沒有躲,纖瘦的她突然攤開雙手,我拿著我的傘跑了過去,她顯得稍有驚慌的轉頭看著我。潤濕的雨水覆在她白皙無瑕的臉上,她用她的梨窩給了我一記淺笑,「謝謝」,那一刻萬物無聲,傍晚悄起的月色為妳的臉打上了柔柔的光澤。

那女孩給我的心動感覺,正正緩解了這些天滿腦子都是哥的臉孔的我。

這一夜難以入睡,我該如何是好。

***

人們都說,要忘記一段愛情,必須來段新的。迷上一個新的人,重新去投入一段關係,能療傷,能走出來。其實我不同意。當舊人的記憶猶在,勉強覆蓋別的一張臉上去,試問,你哪裡可以看清楚眼前的這個人。玉兒說,當你覺得很傷心很痛苦地放不下一個人的時候,其實沒有必要立刻就好起來,沒有人規定你幾天就要痊癒。這時候請嘗試放開心胸,讓痛出來,讓痛不受壓抑,狠狠一次地感受那種痛,完全地擁抱,終能釋懷。過程痛不欲生,但無人能讓你少面對一點。

晚飯剛過,我和她們,所謂的她們是同事兼好友,我們一同窩在老師流浪前留下的手造原木桌邊,吃著街口滷味,喝著啤酒。慢慢我開始犯困,我把我的臉貼在木桌上,木頭的香味沁到我的鼻孔裡,昏昏欲睡。

「最近好像有比較好了,對吧……」凡樺說。

「她都沒有再去那邊了吧……」玉兒回了一句。

「你們有誰一天二十四小時看著她了……」某人說了一句。

「她不去就不會想起嗎?妳不想想前一陣子每晚哭到天亮的日子……」某人又說了一句。

「其實我有點想散了學堂……」

「我們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如果我們散了,她能自己一個人嗎?……」

她們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我困得沒法抬頭回應她們,又或者是,我根本沒有勇氣面對她們,告訴她們可以放心丟下我,我知道我的反覆求援讓她們裹足不前。

把整個身子賴在木椅上,昏黃的燈光聚成千百光暈,隱約聽到一聲巨響,我發現自己已躺在地上,手臂的劇痛讓人清醒了不少。那是多少個受傷的夜晚了。

***

今天,遇到昨天碰到的那個多事鬼。昨天清晨,我衝著「石頭紀」開店前,在門前等待。

「石頭紀」是一家售賣大漠瑪瑙石的小店,屹立在海岸公園的最深處。我和這家的老闆娘有種特別的緣分,她在我人生低潮時及時出現,帶著那些天造的寶物來撫慰我。這家店店名就像已註銷的商品重新流回市面那麼似曾相識,讓人欲罷不能地依賴。

它的櫥窗設在陽光強照的東方,那寶貝般的石頭在陽光底下晶瑩透潤。它不天天營業,有時候甚至兩到三個星期才開一次。老闆娘總在確定開店的前一天晚上,把一枝紅旗掛到門前的郵箱。這讓我每天下班都固定繞去公園。它總在我低落時為我營業,它總是為我而開。

我五點四十五分就出門,天空已透著一道淺白的光,我有點晚了,所以連走帶跑的奔向一條跨越我家和那店之間的公園小徑。我差點撞倒一個蹲在小徑中央不知道在幹什麼的人,在我快撞飛他之前,我胡亂罵了他一句,就跑了。

我在店裡逗留到早上七點三十分,沒想到那個冒失的人竟站在門前。

「妳有沒有印象我們見過面……」他沒頭沒腦地問我。

「……」我兩眼發直「什……什麼?」

他拍了拍他的腦後,傻傻地笑了。這小子笑的……有點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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