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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幹了!我開除了黑心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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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起床,搭乘六點四十六分發車的電車,八點三十五分抵達公司。坐在座位上的同時,開啟電腦的電源。

十二點開始午休一小時,但我剛從座位上站起來就被上司叫過去,十二點十五分才得以解脫。徒步三分鐘便可抵達的便宜拉麵店大排長龍,排隊等了十五分鐘,好不容易才輪到我。點菜到上菜花了三分鐘,再花五分鐘把熱氣騰騰的拉麵吸進胃裡,隨後立即起身,走向公司大門旁的狹小吸菸區,單手拿著罐裝咖啡抽菸。這半年來,自己的吸菸量增加了兩倍。直到此時,我才得以嘆出一口氣。這時已經超過十二點四十五分。

十二點五十八分,回到自己的座位。下午一點二十七分,上司在本日發出第三次怒吼。

晚上七點三十五分,上司終於下班。拜託你早點回家。

晚上九點十五分,終於下班了。到了這時間,電車的發車班次已減少。晚上十點五十三分到家,凌晨一點整就寢。以下重複,並乘以六天。

我並不憧憬當個上班族,但是,也沒有足以令自己熱血沸騰的事想做,因而不知不覺就和周遭的人們一樣勤奮地找工作。

不是我自豪,我好歹是從還算有名的大學應屆畢業。即使如此,這世道早已無法讓人輕易找到工作。總之,我不想輸給周圍的人,胡亂地接受面試。明明一點堅定的自信也沒有,自尊心倒是比山還高。當那些我暗自認定程度比自己差的傢伙被堪稱一流的企業錄取時,我嫉妒得不得了。

對我們來說,盡可能拿到有前途的企業的錄取通知,是最重要的身分地位象徵。

我現在任職的公司並非知名的一流企業,而是印刷相關的中堅企業。老實說,當時沒被所有想進去的公司錄取的我,收到這間公司的錄取通知時真的很開心。我心想要在這間公司有所貢獻、提升公司利益,爭一口氣給刷掉我的公司瞧瞧!之後,我帶著滿腔熱血進公司,不顧一切地努力工作。

那時候的我還帶著一點夢想、希望和幹勁。

特急電車宛如掠過鼻尖般絲毫不減速地開走。幾天前還悶熱不已的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帶了點涼氣。

我站在人山人海的月台前排,等待開往我家的快速電車進站。

瀏海被突然颳起的強風吹動,令人非常煩躁。差不多該剪頭髮了,我卻捨不得花時間去理髮廳。

我的身後是上班族排列而成的隊伍,大家都穿著相似的暗色西裝。雖然年齡不盡相同,但臉上都掛著疲憊的神情。我是從什麼時候不再微笑呢?每天就只是像在重播影像般,一味地消耗時間。

再怎麼努力也不會加薪,但要是沒辦法提升業績,可是會遭上司辱罵。最後增加的只有名為責任制的加班,明明我們一點責任也沒有。

星期六上班是家常便飯。當星期天睡到跟死人沒兩樣時,又會被尖銳的手機鈴聲吵醒。電話的另一端是發了瘋般的部長在鬼吼鬼叫,說我負責的客戶打來客訴。

搞什麼鬼,那原本是前輩負責的啊!不要把難搞的客戶硬塞給我!跟我說我到職之前的事,是想要我怎麼樣!真要說起來,前輩之所以會辭職,還不是你這傢伙的錯!垃圾上司!

我也想辭職啊!誰知道這間公司是這副德性?只會在說明會中滔滔不絕地畫大餅,說什麼公司是只要努力就能賺錢的機制!還說是會正確評估員工實力的環境!我現在就想要立刻辭職!

但上班不到半年的我哪能辭職?哪有下一家公司肯僱用這種沒毅力的傢伙?

我這個月已經整整工作兩個禮拜沒休息了。到了這種地步,哪怕想睡覺或肚子餓也已麻痺無感。

這半年來,身體狀況差到極點。

終於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家,幾個小時後,又要搭電車一路晃到公司。
我簡直要被這種現實壓死了。

在家裡感受到的時間只有轉瞬之間,待在公司時卻覺得如此漫長。雖然想說乾脆去看《相對論》之類的書研究一下,但我根本沒有那種閒暇時間。

然後,心靈得以解放的片刻,就在睡著的瞬間宣告結束。

我深深陷入身體明明想睡,大腦卻拒絕睡眠的感受中。

人,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工作──

進公司三個月左右時,我整天都在想這個問題。

但現在已提不起勁思考。

既然沒辦法辭職的話只能繼續工作,別想些沒必要的事。

整天只殷殷期盼著一個禮拜的結束。

下週日也沒有預定計畫。我沒有時間交什麼女朋友。拜託別吐嘈我有時間就交得到嗎?別說是女友了,我連朋友也沒有。

國中時一起度過青春時代的好朋友,在念大學後紛紛各自拓展新的人際關係,同時也慢慢地斷了聯絡。

然後,原本在大學時代交到的眾多朋友,也在求職漸入佳境時,迅速疏遠我。

出社會後,雖然收到幾次下班後一起喝一杯的邀約,但我實在不習慣和其他人聊工作。要是對方領的薪水比我還高……光想就令人作噁。即使覺得這樣的自己很丟臉,但我終究無法不往這方面想。現在的我,只祈禱下週日不要有麻煩上身而已。

我沒有假日預定計畫,只希望整天不用做任何事,渾渾噩噩地度過。

我不奢求,就只有這個要求而已,請聽聽我這點願望吧。

神啊,拜託祢。

因為昨天算是假日出勤,晚上六點就回到家了。我機械性地把從便利商店買來的便當送進口中,開著電視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

此時,我聽見從小就深烙在記憶裡,那首熟悉又輕快的旋律。

我懷抱著與小時候截然不同的感情聽著「那首旋律」,沒多久後,不知不覺間按下搖控器的電源。

感覺那一片黑暗的電視畫面,似乎還在播映著那齣看似幸福的家庭動畫。

小時候期待看那齣動畫的感情與現在的感情之間的落差,令我幾乎要落淚。

我突然想起學生時代的女性朋友朱美對我說過的話。

為了求職而改變髮色的朱美,在學生餐廳看到我後,覺得機不可失便靠了過來。她原先那一頭美麗的栗色長髮,染成了近乎不自然的漆黑。

「喂喂,你記得橘學長嗎?」

因為她急著想找人聊這個話題,所以表情看起來似乎有點興奮。

我還未開口答話,心想著朱美以前的髮色比較好看時,她不等我回答,逕自說了起來:

「橘學長在進公司三個月後,似乎患了『海螺小姐症候群』耶。」

我完全聽不懂那個「海螺小姐什麼群」是什麼意思。

「那是什麼?」

朱美看見我呆愣地這麼回答,擺出有點誇張的驚訝表情說:

「咦?你不知道嗎?那是類似憂鬱症的症狀。就是聽到《海螺小姐》的片尾曲後,就會憂鬱到想死的地步。」

「為什麼是《海螺小姐》?」

「因為覺得星期天結束了。看完《海螺小姐》後睡覺,醒來就得面對星期一。」

我無視把話說得好像很嚴重的朱美,一直毫無興致地用「是喔」回答。

「真是的,你根本不感興趣嘛。」

「不,沒這回事……」

正如朱美所說,我確實對這個話題興趣缺缺。

當時的我,對社會一無所知。

我以為自己擅長交際,很有自信地認為自己出社會後,能在不知不覺中步入軌道。我有許多能一起喝酒聊天的朋友,也不曾對人際關係懷抱嚴重的不安。

我以為憂鬱是與我無緣的世界。

朱美拚命對毫無興趣的我說:

「聽我說啦!那可是美式足球社的王牌橘學長耶!他曾在大學最後一場比賽裡觸地得分,超帥的對吧!」

女人這種生物就是這樣,不管是什麼話題,說到一半時一定會離題。很遺憾,帥氣的美式足球社王牌對我而言,更是無關緊要的事。

我開口修正即將偏離到麻煩方向的話題:

「妳很擔心那位橘學長得憂鬱症嗎?你們很要好?」

「與其說是擔心,不如說,你不覺得有點恐怖嗎?」

朱美的眉頭緊皺,神色蒙上一層不安。

「恐怖?」

「因為他可是美式足球社的社員耶!我們大學的美式足球社實力堅強,練習也是出了名的嚴格,不是嗎?在這樣的社團裡成為王牌的人,竟然才三個月就變得如此憂鬱。要是出社會工作比美式足球社的練習還嚴苛怎麼辦?我光想像就快要昏倒了。」

朱美又更用力地瞪大了眼睛。在我看來,那一臉不安的表情實在是誇張又刻意。

「學長會不會是精神比較脆弱?」

「咦?怎麼可能?精神脆弱的人,能在比賽中大顯身手嗎?」

朱美聽見與期待不符的回答後,不服氣地鼓起雙頰。我開始用宛若無所不知般的態度,滔滔不絕地對她說:

「運動是嚴格要求體力,和出社會後的嚴格要求是兩回事。學長只不過是不擅長承受那方面的壓力啦。就是那個吧?和公司特別不投緣。」

「是這樣嗎?」

「也就是說,學長或許有踢美式足球的才能,但是沒有當上班族的才能。」

「當上班族的才能是什麼?」

朱美噘著嘴,有點冷淡地反問。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以一副人生閱歷比朱美還豐富的口氣,自信滿滿地說道:

「真正厲害的人,不管身處什麼樣的環境都很厲害。出社會後重要的不是體力,也不是耐力,而是腦袋,以及能應付任何人的適應能力。也就是說,擁有『社會生存力』的人,才是最了不起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覺得跟我說這些只是白費力氣,從此以後,朱美和我聊天時,再也不提橘學長的話題了。

如果有時光機,我真想回去那個時候,揪住一臉得意地說這種話的我的衣襟,大吼:「閉嘴,你這混蛋!」

朱美從那時開始,便已用比我還要冷靜許多的視線觀察社會,也敏銳地感受到社會的恐怖。

另一方面,以為自己具備了什麼「社會生存力」的我,根本只是個白痴,徹底小看了社會。

後來,我這種白痴的錯誤想法慘遭徹底粉碎,現在深切地感受到社會的嚴苛,與自己有多麼無能為力。

橘學長現在正在做什麼呢?

要是那時候有詢問他後來的狀況就好了。我事到如今才覺得有點後悔。我不由得朝一旁的男人看去。他穿著一看就知道年代已久的老舊西裝,月台上的明亮燈光照出他稀疏頭髮中無處隱藏的白髮。

真要講客套話也不會誇他儀容整潔,不過,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那張側臉有點像我老爸。

這幾分鐘,他一動也不動,沒有察覺到我正盯著他,那空虛的眼神深處甚至連一絲光線都看不見。

幾十年後的我也會是這個樣子嗎?是不是穿著老舊的西裝,為了賺取離滿意還有好一段距離的薪水,每天持續過著被單程近兩小時的客滿電車載運的日子?

月台上的電子看板終於顯示往我家的電車即將進站。

終於能回家了。

當我大大地吐出一口嘆息時,西裝的口袋竟然震動起來。

──不會吧。

我掏出正在口袋中震動的手機,看了看螢幕。

一陣暈眩。

是垃圾上司。

裝作沒察覺好了,我今天已經想回家。我不是已用對客戶下跪的氣勢道歉了嗎?不是已經為了和我毫無關係的事道歉了嗎?現在還要我做什麼?反正明天還是要上班,何必在這種時間打來?

真是受夠了。

回家吧,回家睡覺。

手機非常囉嗦地震動個不停。

一切都很麻煩。

我把手機關機,又塞回口袋裡。

明天上班,我大概會被罵個半死吧。對了,就說手機沒電,說我沒發現手機沒電就睡著了……。

不過,這樣講也沒辦法解套吧?我深知找藉口只是白費功夫。

只要睡著,今天就會結束。

醒來便是明天。

真不想睡覺。不要睡的話,明天就不會到來。

既然回到家也不想睡,乾脆睡在這裡算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邊想著這些不明所以的事邊闔上眼睛。

此時,我的腦袋輕飄飄的,感覺好舒服。

我說不定真的能這樣子站著入睡。

地面似乎漸漸變得軟綿綿的。

好久沒有這麼舒適的感覺了,明明沒喝酒卻覺得微醺。

周圍的聲音被阻隔在外,四周安靜得不像身處吵鬧的月台。

維持這狀態安穩入睡的話,我就會從月台上摔落吧?

這麼一來,明天就不必上班了。

雖然身體感受到的時間更漫長,但實際上應該只過了三十秒左右。

當我閉著雙眼,突然感覺右手受到一陣衝擊。

我驚訝地轉頭,發現「有人」抓著我,手指緊緊深陷在我鬆垮的手腕肉中。那手指並不粗糙,但很明顯是男人的手指。

我的視線慢慢從男人的指尖爬上那隻手腕。沿著對方的手臂一路看到肩膀以上,發現那是一位我完全沒有印象、看起來年紀和我差不多的男人。他堆著滿面微笑站在我的正後方。

我發現自己與微笑的男子只相隔二十公分左右的距離看著彼此,不由得驚訝地稍微往後仰。

重心落在我大得無謂的頭部,上半身甚至超出月台外。

隔壁長得像我老爸的男人察覺到我的身體往鐵軌傾斜後,吞了吞口水,睜大雙眼。

看來他體內還殘留著一點情感。

不知道為什麼,我稍微鬆一口氣。

要摔下去了──

在做好覺悟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力道用力拉回我的身體。

怎麼看都很瘦弱的「那隻手」,輕鬆把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的我拉回月台。那不可靠的外貌似乎隱藏著令人無法想像的強大力氣。

男子不改堆在臉上的笑容,對著茫然的我說:

「好久不見!是我啊!我是山元!」

……山元?誰啊?

我困惑地勉強讓大腦運作,探詢自己的記憶。

但是,我完全不記得自己認識名叫「山元」的男子,也對這男子的外貌沒印象。

自稱「山元」的男子掛著孩童般的天真笑容繼續說:

「真的好久不見了耶,小學之後就沒見過了!但我馬上就知道是你喔,因為你都沒變。」

山元咧嘴大笑,露出簡直能拍牙膏廣告的牙齒,用力抓住我的右上臂,並開始往隊伍後方移動。

「咦……?」

我嚇呆到甚至忘了抵抗,就這樣被山元拉著走。

走到大約月台的正中央後,他終於放開我的右腕。

我再度認真地端詳這名男子的臉。

他說小學之後就沒見過面,表示是我的小學同學嗎?但我毫無印象。

我記得班上應該沒有說關西腔的同學。

「那個……不好意思,我實在……」

正當我打算老實說「不記得你是誰」的時候,山元彷彿要打斷我的發言,滔滔不絕地快速說道:

「哎唷,真的好懷念喔,沒想到可以在這裡遇見你耶!我在升上小四前搬到大阪去啦!所以,東京的朋友一個個都沒了聯繫。能看見你真的太開心啦!你現在要回家了嗎?」

「嗯、嗯,算是吧……」

我徹底被山元的笑容擊敗,沒辦法輕易脫口說「不知道」,只好含糊其辭地回答。

「真的假的!這時機真是太好了!走,我們去喝一杯吧!」

他毫不在乎我因為突如其來的邀請而喃喃說著「咦、不、那個」的模樣,又繼續說道:

「好!走吧走吧!我知道一間不錯的店喔!你吃生魚片嗎?」

「呃……吃是會吃……。」

「太好啦,就這麼決定囉!」

山元開心地大叫。我困惑不已。

「哇,沒想到會發生這麼巧的事情呢!」

他笑著邁開步伐,朝通往剪票口的樓梯走去。

怎麼辦?

他轉頭對依然佇立在原地的我,露出格外出眾的笑容說:

「真的要好好感謝神明耶。」

山元潔白的前排牙齒閃閃發光,看起來打從心底開心不已。

說不定我以前真的和他很要好吧?

轉念這樣一想之後,突然對於自己想不起他這件事很愧疚。

總之先裝作記得他的樣子,和他聊聊天吧……

我還沒有完全回過神,就搖搖晃晃地跟在他身後。

明明是星期一晚上,這間店內裝潢算不上乾淨漂亮的居酒屋中,卻被似乎是住附近的客人坐滿而顯得生意興隆。

外觀看來年久老舊的木椅上只鋪著薄薄的坐墊,感覺坐起來不太舒適。

山元一屁股坐到那張椅子上,迅速拿起菜單。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呆站在原地。

「坐啊!」

山元抿著微笑說完,又從好幾張菜單中抽出一張寫著「本日推薦」的和紙般菜單,一本正經地盯著看。

雖然我順勢答應他來到這裡,但接下來該怎麼辦?

總之,我沒有立刻坐下,而是跟山元說自己要去廁所。

山元幫我保管公事包後問道:「點啤酒可以嗎?」隨後又露出我先前曾在月台上看過的那副牙膏廣告般的笑容。我開口回答「好」,回敬一個和山元大相逕庭的僵硬微笑後,立刻逃進廁所。

和店內裝潢給人的印象相比,廁所明顯乾淨多了。我把自己關在狹窄的空間,急忙取出手機。捲動手機畫面後,看見螢幕羅列著許多久違又懷念的名字。

我撥打給名單中一位整整兩年以上沒聯絡的人。

意外的是,對方並沒有換電話號碼,聽見幾聲電話已撥通的嘟聲後,手機另一頭傳來對方有點驚訝的聲音。

『喂?』

「啊,那個……我是青山……是一……岩井嗎?」

我原本想叫他「一樹」,又馬上改口。

因為太久沒聯絡,很煩惱該不該像以前一樣親暱地喊他的名字。

電話另一端的岩井一樹聽見我的名字後,提高了音調說:

『喔!果然是青山啊!好久不見,怎麼了?』

「那個……不好意思,突然想問你一件奇怪的事情,你記得一個叫「山元」的人嗎?」

『山元?』

「嗯。可能是小學時的同班同學吧……」

『幾年級的時候?』

「這個嘛……啊,他說他在升小四之前轉學,應該是在那之前同班的同學吧?」

『啊,山元……健一嗎?小三的時候曾經同班。』

「啊!山元健一……的確有這個人。他跟我很要好嗎?」『咦?怎麼突然問這個?你跟他……我好像沒有你們倆很要好的印象。那麼久以前的事,我哪記得啊。』

「說得也是。抱歉,突然打擾你。」

『山元怎麼了嗎?』

「不,不是什麼大事……只是有點在意罷了。」

『嗯?』

「不……已經沒事了,謝啦。」

『喔,雖然我搞不太清楚狀況。話說,你現在在做什麼?』

「咦?」

『工作啦,工作。我們完全沒聯絡不是嗎?』

「嗯……只是個普通的業務啦。」

『業務啊~很辛苦吧?我現在也在四葉物產當業務,超辛苦的。下次來交換資訊吧!』

「好,到時候再說。抱歉,我現在沒什麼時間……」

『啊,我知道了,下次聊囉。』

「嗯,謝謝你的幫忙,下次聊。」


掛斷電話後,許多情感蜂擁而至。

岩井在四葉物產工作啊……那是我落選的企業,還是我的第一志願。

我有什麼資訊可以跟待在四葉物產的傢伙交換啊?只能拜託他,請務必讓敝公司承接印刷工作吧?明明我的成績到國中左右,都比他還要好耶。

正當我呆呆地思考時,外頭傳來門板吱嘎作響的聲音,看來是有人進來了。

我趕緊沖水做做樣子,離開狹小的廁所。

回座位的短暫路上,我不停在腦中複誦他的名字。

山元健一……

不行,我果然想不起任何與他的深刻回憶。

別說是回憶,我就連那張臉都毫無印象。他以前就掛著那麼有特色的笑容嗎?真要說起來,我記得他那時候好像是比較穩重的同學。還是說,搬到大阪以後,人就會變得開朗?或許有可能吧。

「抱歉,讓你久等了。」

回到座位後,我拿回寄放在山元身旁的公事包,勉強把屁股塞在小小的座墊上。
「不,我又沒等很久,沒關係啦。」

山元的啤酒已經少了一半,我也逐漸習慣他那開懷的牙膏廣告笑容。

「泡泡快消失囉。」

山元指著我的啤酒杯,垂著眉毛噘著嘴,擺出似乎很遺憾的神情。

「啊,沒關係啦,剛剛廁所人太多了。」

我試圖把眼前的山元那豐富的表情,和薄弱回憶中小時候的山元面容重疊在一起,但還是不太順利。

不管怎麼思索,想不起來也無可奈何。

沒了泡沫的啤酒還殘留一點冰涼。我喝下三分之一後,試著開門見山地直接問山元說:

「喂,你怎麼還記得我呢?」

山元邊用指尖把玩毛豆,邊露出思考的神情。然後,他笑了笑說:

「因為你的臉都沒變。」

「是嗎?」

「你自己不會知道吧。」他說得對,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臉和以前相比有沒有變化,也不曾留意過。

「我倒覺得你有點變了。」

「是嗎?因為說起大阪腔的緣故?」

「啊~的確沒錯,一定是這樣。果然去了大阪之後,就會講大阪腔啊。」

「畢竟我那時候還小嘛,現在徹頭徹尾是個大阪人囉。」

「哈哈,原來如此,果然大家去了那裡就會變有趣吧?」

我如此大笑的瞬間,山元突然指著我大聲說道:

「就是這句話!」

「啊?」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我不禁冒出錯愕的聲音。

「不可以那樣說,絕對不可以認為所有大阪人都很有趣啦。你知道那樣會讓對話的難度提高多少,又會多麼傷大阪人的心嗎!」

「咦,是這樣嗎?」

「最近電視節目上也很愛說,大阪人的對話就像相聲一樣之類的,但那是因為周圍有人肯那樣子接話而已!要是情況不同,突然就要人講些好笑的事情,簡直是私刑嘛!」

「這樣啊,我知道了,也會如此提醒周圍的人。」

我覺得山元突然怒氣沖天的模樣很可笑,嘻嘻笑著如此回答。

「喔!你可要好好跟大家說喔!你怎麼笑成這樣?」

山元說完,也邊喝啤酒邊笑個不停。

「你也在笑啊!」

「喔!剛剛的吐嘈不錯,有一手呢!。」

山元拍拍自己的上臂,又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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