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坂口安吾 安於絕望靜享無聊之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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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  讀    安吾,刻畫千萬身影裡的孤寂
東海大學日本語文化學系助理教授   蕭幸君

說到坂口安吾,大半的讀者馬上會想到的就是《日本文化私觀》,或者讓他一舉成名的《墮落論》。若是愛好推理就忘不了他《不連續殺人事件》這個傑作,日本文學的饕客禁不住會興致勃勃地談起他的小說《盛開的櫻花林下》,加上那一連串走訪日本各地偏鄉一路寫來的《安吾新日本地理》,安吾的面目總是散落在他各種面向的言說裡看似自家撞著卻通透無比。

獨行荒野的偉大落伍者

日本資深的評論家奧野健男在他的著作《坂口安吾》中,一開頭就禁不住疾聲吶喊:「我讀了刊載於昭和二十一年(一九四六年)《新潮》四月號上坂口安吾的〈墮落論〉之後所感受到的那種鮮明的震撼,該是我這一輩子再也無法從任何閱讀獲得的體驗了」。當時的奧野健男還是個十九歲的少年,正深陷戰爭所帶來的倫理觀念,掙扎於禁忌當中不能自已,閱讀坂口安吾的作品,無疑就是個解脫。
換了個世代,柄谷行人也陸續寫了許多有關安吾的評論,藉以透過安吾來反思日本戰後的種種。柄谷行人反省,他一直誤以為安吾的《日本文化私觀》是寫於戰後,因為他無法想像在戰時居然能有人寫出這樣的作品。安吾那種面對欺瞞與不合理的社會體制的無畏無懼,直截快言又具破壞力的思想戰鬥力,孤獨卻徹底的反思批判,讓同為有筆如刀的柄谷先後的追逐安吾,視之為「文學的故鄉」。
由此看來,無論是對於經歷戰時的奧野健男亦或四○年代出生的柄谷行人,安吾這個作家的影響是不可言喻的。對讀者而言,安吾帶來的震撼不僅僅是在戰後為深受其苦的人們指出一條擺脫束縛的途徑,在戰時那個全民皆兵禁忌百般的狀況下,或精闢或犀銳或嘲諷或剖析,他用平易通俗的口吻狂呼「即使法隆寺、平等院都燒了,也沒什麼好困擾的」的時候,我們看見的是安吾孤身在泥濘中跟社會體制扭打的身影。

直筆淪落者的人生擺盪故事

一直以來,我都認為安吾是個充滿著泥土味的作家,因為他的作品總是貼近著市井小民的步伐在社會底層遊走,偶有戲謔諷刺也是苦澀難堪。而這次本書收錄的八個作品,〈青色地毯〉(一九五五)、〈水鳥亭〉(一九五○)、〈行雲流水〉(一九四九)、〈退步主義者〉(一九四九)、〈玩具箱〉(一九四七)、〈無聊的魔鬼〉(一九四六)、〈寄予故鄉的讚歌〉(一九三一)、〈我是誰?〉(一九四七),寫的正是種種市井小民─包括類似安吾這種知青但當時半數都處於失業狀況的淪落者的故事。有別於能見度高的幾個安吾的代表作,這些都屬難得一見的珠玉小品,愛好安吾的讀者是絕對不容錯過的。

․〈青色地毯〉
〈青色地毯〉刊載於安吾歿後的一九五五年《中央公論》四月號上,與〈狂人遺書〉或可並列為作者逝去前後發表的遺作,若是與一九四七年發表的〈黯淡青春〉並讀,就不難發現這兩個作品的內容極為類似。從安吾年輕時貧苦的回憶開始,談到芥川龍之介那環境還不錯卻充滿死亡氣息的家,跟那張最令安吾詛咒不已的青色地毯,在記憶的片段中浮現的葛卷(芥川的外甥)、長島萃、好好先生的家主,還是那個駿河台下穿著雨衣的不知名的青年,他們都跟安吾一樣同屬於那個灰暗的時代,青色的地毯之所以讓安吾如此詛咒不已,或許也是因為那骯髒灰暗的青色不斷的影射著安吾自己的鬱黯,想到這裡,這青色地毯寫來居然還有著些許溫馨。

․〈水鳥亭〉
〈水鳥亭〉為一九五○年〈水鳥亭由來〉增筆改稿收編的作品,作中描寫了人性的貪得無厭、狡猾詭辯,為了在因戰爭物資匱乏的環境下存活,朋友之間都能爾虞我詐。主角亮作即使被妻女拋下仍毫不妥協的只想留下自己的藏書,除了腰間纏著僅有的積蓄,所有的身外之物都不放在眼裡。這樣的人物到底在什麼情況下會捨棄他那卑微又莫名的自尊心,從一無所有到擁地自居?這段心理拉鋸戰無疑是本作最精彩的一幕。最後走過水鳥亭喃喃自語的老者最是令我念念不忘的,「水鳥亭山月」─失去的,就再也回不來了。

․〈行雲流水〉
一九四九年的〈行雲流水〉不但精彩而且很好笑。讀者一看到小說中的和尚將賣身維生的園子的行為比喻為「行雲流水」甚至還「明鏡止水」時,一陣笑意恐怕就一瀉千里難以收拾。當然這不是鄙視園子的意思,而是看在和尚眼裡,園子用她十八歲豐碩的肉體勇往直前過關斬將何其威風凜凜!比起圍繞在園子身邊怯懦的男性人物,這女子韌性無比的生命力是讓人欽羨的。這裡有十足的安吾美學與人生哲學,以小說最後和尚瘋狂的舉動為例,人生的百鍊戰馬不管參悟了多少佛經哲理,在園子面前終究是不堪一擊的!
 
․〈退步主義者〉
〈退步主義者〉一文,可想而知是安吾諷刺當時動不動就被搬出來激勵人心的「進步」所提出的反義詞。對於毫不審視「進步」的意義何在就只是輕易的高喊「進步」的社會風氣,安吾的質疑除了在他的隨筆中再三的提起,在這個作品中也透過馬吉這個人物的遭遇,實際的讓他去衝突去碰撞去抗爭。只是,安吾給的結局是十分殘酷的,看了這樣的結局,究竟還有多少人仍然會堅持抗爭? 除了茫然以對,我覺得安吾或許正嬉笑著看著我們說,下場如此,你們的抉擇呢?

․〈玩具箱〉
〈玩具箱〉描寫的近乎是真人真事,起碼該說透過安吾的眼裡看來,牧野信一的容貌便是如此。對於牧野信一的死,安吾不僅一次的在作品中提及,文中雖然不乏一些負面的書寫,但是同樣以筆耕為業的安吾在這裡重疊的卻是自己的面目。他寫道:「文學這工作的目的就是要描寫人」,那麼安吾在文學裡描寫故友,自是莊嚴尊重的。安吾最後一句悲慟的呼喊,至今重新讀過仍是令人動容的。

‧〈無聊的魔鬼〉
在閱讀〈無聊的魔鬼〉時,最令人好奇的就是那些著名的文學家在這裡個個面目躍然,「栩栩如生」。在平野謙、荒正人這些響鐺鐺的學者的著作裡,一般無法看到他們如此生活化的一面。而相對於安吾自己的描述,卻反而是缺少驚喜的,為什麼? 因為安吾一向就是安吾,我們在小說裡熟悉他,在隨筆中認識他,這〈無聊的魔鬼〉中的寫照無非就是安吾的另一個日常,只是這日常的瑣碎交織的是戰時的景物時,那這就不再是一個我們能習以為常的「日常」了。

˙〈寄予故鄉的讚歌〉
一九三一年的〈寄予故鄉的讚歌〉是安吾最初始的著作之一,這裡有我們尚不熟悉且極其充滿詩情的安吾。對此柄谷行人在〈安吾的「故鄉」〉裡這麼說:「〈寄予故鄉的讚歌〉裡寫的,與其說是故鄉,不如說是空氣,再來就只有砂丘而已」,又說「他的故鄉是抽象的現實性,絕對不是具體的東西」,柄谷試圖從這裡找出安吾文學中一致可見的藝術性。那種無形卻又現實的感覺,我們也可以從這個短篇的副標題稍微領略到。「夢の総量は空気であった」─原文中「夢」與「空氣」的對等並存或許就是最好的說明。

˙〈我是誰?〉
〈我是誰?〉被配置在本書的最後一篇,這是個很有趣的編排方式。這篇文章看似只是座談會後安吾信手拈來的雜記,卻最能讓人感受到無處不在的安吾。對生者執著,堅持寫出來的,才是存在的。依照安吾的這個說法,他所認識的自己是滿滿的存在於他作品裡的自己,無論寫的是他的好友還是第三人稱的角色,他一字一句刀刀見骨的批評,砍向的也是他自己。
坂口安吾是誰? 他刻畫了千萬身影裡的孤寂,順便把自己也埋在字裡行間裡。安吾的文章之所以有血有肉,或許就是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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