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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路旅館:那些在心底開枝散葉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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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不記得和莉莉初次見面時的事了。
畢竟,那時我才三歲。
那天,我小小的身體被套上了鬆垮垮的深藍大衣,那恐怕是經濟不太豐裕的我爸媽,想著要讓我一路穿到五歲的七五三儀式的衣服。夾克和短褲也都明顯太大。脖子被綁上紅色的領結,剛好適合我當時身體尺寸的,只有全新的純白長襪和鞋子。鞋子是平常穿的、有卡通圖案的藍色布鞋,媽媽肯定費盡了心力幫兒子裝扮吧。
那天,我出席了爸媽的婚禮。
我有一個大一歲的姐姐,蔦子。知道懷了蔦子後,爸媽趕著辦了戶口,突然進入了結婚生活,因為生了蔦子後又馬上懷了我,婚禮似乎在這種狀況下一再延期。在鄉下親戚的應酬交際很多,爸媽又是很在意別人看法的個性,大概很想好好辦婚禮吧。最後是辦了帶著兩個孩子的婚禮。
那時候,莉莉也來了松本的婚禮會場。我的相簿裡,留下了蔦子和莉莉的姐姐羅羅姐等排排坐的小孩的用餐照。
一群年紀差不多的孩子們排成一列,其中只有莉莉發著光。不是因為她明明還是個小孩卻戴著搶眼的帽子,擦了紅色口紅很奇妙地適合。是因為才那個年紀,卻似乎已經過於明白人生的喜怒哀樂,是某種從更深處散發出來的光暈。是的,莉莉從小已經有股凜然的氣勢。
這時,莉莉才剛滿四歲。我爸媽的婚禮,是平成元年三月。全員齊聚的大合照下方,印了日期。
我和莉莉的生日差了三個禮拜。只是,莉莉是昭和六十年,換成西元是一九八五年三月生的,所以擦邊球滑進跟蔦子同一學年。而我是她的下個月,四月以後才出生的,比蔦子和莉莉晚了一學年。
出生時間只相差三個星期,學年卻差了一屆,這樣的現實,我想對我和莉莉的關係產生了重大的影響。如果能再早一點從媽媽的肚子裡出來,或許就能和莉莉更平等了。唯有這件事,我真是無能為力。
莉莉身上流著四分之一的西班牙人的血液。不知道是不是跟這件事有關,從很小的時候,莉莉就有種讓人迷戀的異國情調似的氛圍。可是,應該也流著相同血液的羅羅,在我看來印象完全不一樣,所以,莉莉大概是很特別的吧。而莉莉之所以特別,是因為她的心裡藏了秘密。
雖是這麼說,我和莉莉也流著相同的血液。在我和蔦子出生前已經去世的我們兩人的爺爺和莉莉的媽媽翠姨是年紀差距很大的兄妹,也就是說,我老爸和莉莉是表兄妹。假設莉莉生了孩子,那孩子跟我就是從表兄弟姐妹了。
總之我和莉莉,雖然不到堂表輩的關係,但也是多多少少有血緣連結的親戚。所以,這個故事,就是關於我和莉莉,流著相同血液的家族故事。


故事的開始,在信州。
我是在穗高出生長大的。穗高是被群山環繞的小農村。對一般人來說,講「安曇野」或許比較好懂。但是,對我們在地人來說,穗高就是穗高,被當作安曇野的一部分,總是難以釋懷。把穗高稱為安曇野的,只有觀光客和從其他地方移居來的人而已。
正確說來,穗高位在安曇野的中心地帶,現在還是以農林業為主的安靜鄉間。
我的曾祖母阿菊嬤在穗高經營旅館,是建在舊街道邊的古老而氣派的旅館。旅館圍牆邊,掛了大大的「戀路旅館」的招牌。從戀路旅館到大糸線的穗高車站,會先經過穗高神社,是步行可及的距離。
每年一入夏,莉莉就會從東京坐「梓」號電車來我們這裡。對年幼的我來說,夏天就等於莉莉,莉莉就是夏天。
把附橡膠繫繩線的草帽壓低到眼睛上緣,背著收進換洗衣物等行李的深紅色背包,總是一臉微微生氣的表情站在松本站月台上,眉清目秀的莉莉,衣著品味也很洗練,路人都驚豔到不禁對她行注目禮。在那種時候,我都驕傲極了。但對那一類好奇的眼神,莉莉本人一向不以為意。
每年,我都迫不及待那天的到來。但見到面以後,她會滿不在乎的,不留情地對我丟出愛哭鬼、鼻涕精啦、凸肚臍啦之類連小孩聽到都不開心的嘲笑,明明聽了超討厭, 但想到能看到莉莉就雀躍不已。
算好莉莉坐的梓號抵達的時間,我和蔦子跟在阿菊嬤左右兩邊,一起到松本車站接莉莉。
阿菊嬤絕對不會忘記順路前往穗高神社參拜,去接莉莉的時候也一定帶著我和蔦子到神社,雙手合十虔誠祈禱。
如果我的記憶正確的話,莉莉還沒上小學前,就已經自己一個人從東京來松本了。那時我還不能正確掌握我們的親戚關係,只覺得莉莉是從大城市來的、雖然可愛但有點愛使壞,到了以後心神又會馬上飛向別處的女孩。

我記憶中的戀路旅館,總有些昏暗,鋪著褪色的毛地毯,大廳吊掛大型水晶燈, 玄關前排著讓房客外出穿的木屐,空氣中漂蕩著微微的塵埃氣味。我現在還能清晰地回想起,每當在走廊走動時地板發出的軋軋聲。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永遠都充斥著登山或滑雪的客人喧鬧的聲音。
我和爸媽以及蔦子,一家四口,借住在旅館邊角的房間。阿菊嬤和阿昂叔,住在以一條狹長走廊連結的外屋。那段時間,戀路旅館還有許多其他借住客。爸媽都要上班,幾乎不在家,但我很少感覺到寂寞,是因為總是有人會來搭理我吧。
戀路旅館提供的料理,全部是阿菊嬤準備的。我記得不管什麼時候都飄著熱騰騰蒸氣的廚房,總是有好幾個人在工作。還有很多說想吃阿菊的料理,特地從遠方前來的客人。
光看相片,很難看出哪些是家人哪些是借住的。對阿菊嬤來說,不論是否血脈相連,在更寬鬆的意義上,大家都是家人吧。有段時期,戀路旅館甚至雇用了想進門偷東西的老人家,讓他做些雜事。阿菊嬤的性情就是這樣,只要看到困苦的人,她就是無法置之不理。
整個夏天,我跟莉莉和蔦子總是窩在一起。只有這段期間,我們會得到特別的小孩專用房,每天晚上都三個人一起睡覺。房間入口有塊陳舊的木板,上面用毛筆寫了「Dream」。
軟綿綿的大床上,三個人躺成川字形睡覺,真的好快樂。因為平常和爸媽睡在和室,所以能睡在床上,真是大大刺激了我的童心。和莉莉共同度過的夏日,正如那房間的名字,每天像是生活在夢裡。有時也會有相熟的房客小孩或幼稚園同學加入我們的小圈圈,可是基本上,Dream的房客,只有我、莉莉和蔦子三個人。因為莉莉的姐妹們幾乎不會和莉莉一起來穗高。

和莉莉共同度過的夏日。
每個瞬間都是心動的連續,每天都是大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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