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話 保育院的那個孩子
一九九〇年四月
保育院迎來了一對新的姊弟，一名九歲的男孩和一名十二歲的女孩。由於可能缺乏足夠的營養，兩個孩子顯得瘦弱不堪。然而，他們似乎難以適應保育院的生活，與其他院內孩子的相處並不融洽。這兩兄妹總是黏在一起，不願與院內其他孩子交往。為了幫助他們適應集體生活，院長決定嘗試分開他們，讓姊姊獨自參與一些活動。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一旦男孩和姊姊分開，他們不僅未能與其他孩子建立良好關係，反而經常遭受排擠和年齡較大的男孩們的欺負。
一日，男孩被年紀較大的保育院哥哥們帶走，遭受了毫無緣由的毆打。男孩的嘴唇破裂，眼眶周圍又紅又腫，外表非常淒慘。男孩既委屈又憤怒，跑到院長辦公室想說出一切，然而辦公室的門卻是緊鎖著的。
男孩以為裡面沒人，正要準備離開時，辦公室裡傳出了一聲輕微的呻吟聲。好奇心驅使下，男孩從外面花壇的窗戶偷窺院長辦公室。接著，男孩渾身顫抖，不禁坐在地上，熱淚盈眶，卻不敢讓眼淚掉落。直到保育院所有工作結束，男孩終於見到姊姊，他迫不及待地衝過去，用盡全力擁抱著她，在姊姊的懷抱中大聲痛哭出來。姊姊被嚇了一跳，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髮。
在姊姊的懷中哭泣了許久後，男孩的眼神不知不覺地變得凶狠起來。
姊姊回到宿舍後，男孩決定去找院長。他輕輕推開了院長辦公室的門，哽咽著走向院長，院長溫柔地擁抱哭泣的男孩，撫摸著他的頭，那一刻，院長臉上表情變得扭曲，他無力地跌坐。
院長用手摀住腹部，然而他的指間不斷地滲出鮮紅的血液，男孩茫然地看著院長，他的手上也沾染了紅色的鮮血，而地上掉著一把沾血的錐子。院長努力發出聲音卻叫不出聲，抱著腹部向後倒下。男孩面無表情地撿起錐子，再次走向院長。
當保育院老師走進院長辦公室時，院長已經停止了呼吸，而男孩蹲在沙發上瞪著院長，老師急忙報警，叫來救護車。
三天後，一輛黑色轎車駛進保育院的前院，車上走下幾名身穿黑西裝的男人。他們環視四周後，進入了保育院內。
「你就是那個小鬼？」
男孩看了一眼黑西裝男人，向後退了一步。
「不用怕，我不是可怕的叔叔。你叫什麼名字？」
「……」
「我說不用怕。你叫什麼名字？」
「吳民錫。」
「好，民錫。民錫，跟我們走吧。」
「不要。」
「叔叔會帶你去比這裡更好的地方，這裡只有會欺負你的人，是吧？和叔叔們一起走的話，你會交到好朋友，還會品嚐到比這裡更好吃的東西。」
「真的嗎？」
「你願意一起走了嗎？」
男孩觀察他們的表情，問道：
「那姊姊呢？」
「姊姊？姊姊也會一起去。但今天你要一個人走，明天叔叔再來接姊姊。」
「真的嗎？那我先去和姊姊說。」
「明天就會見面了，幹嘛急著說？時間已經很晚了。」
「姊姊真的也會來嗎？」
「對。」
最後，黑西裝男人帶著男孩離開了保育院。
◆
現在。蔡利敦命案D-7
鄭珉宇走過三溫暖更衣室，卻沒有換衣服，直接走進了休息室，坐在椅子上。車東民隨後進入，坐在他旁邊，問道：
「兄弟，都來這裡了，不泡湯嗎？」
「我是因為你來的，幹嘛突然泡湯？我早就洗好了，幹嘛……」
「洗澡和泡湯又不一樣，不是嗎？在三溫暖可以徹底洗去疲勞，不是挺好的嗎？你不喜歡三溫暖嗎？兄弟。」
「那個水池裡泡過多少人，我不喜歡用別人洗過的水洗。不乾淨。我在這裡休息，你要泡就自己去。」
「啊，太可惜了，我本來想和你邊泡湯邊聊心事，留下些美好的回憶。知道了。那你就在這裡休息。我馬上回來。」
「小子，原來是為了這事才來？好吧……我不下水就行了，去乾式三溫暖吧。我不想泡湯。」
「知道了。這是我的榮幸。」
鄭珉宇和車東民在更衣室脫下衣服，走進淋浴間，簡單沖洗一下就走向了乾式三溫暖室。
鄭珉宇將計時的沙漏翻轉後，坐在椅子上。車東民則坐在他對面，對鄭珉宇的身體上下打量。
「看什麼？」
「什麼？喔，沒什麼。兄弟，你有在健身嗎？」
「哎喲，健什麼身啦？不過是做點運動而已。我也想像你那樣苦練……聽說很難，會累死人的。我做不到。」
「不難的，兄弟，只要有毅力堅持就行了，你也能做到。怎樣？要不要跟我一起健身？」
「算了吧。健身的時間，我寧可拿去認識更多女人。」
鄭珉宇朝車東民眨了眨眼，露出一絲狡詐的笑容。
「也是。那樣更好。」
車東民和鄭珉宇一起拍手大笑。
「兄弟，你沒有刺青嗎？」
「刺青？幹嘛刺青？」
「沒什麼。最近不是很流行刺青嗎？」
「你呢？你好像也沒刺？」
「我想要刺在隱密的地方。」
「隱密的地方？哈哈，真有意思。但我還試算了。聽說刺青很痛。」
「是嗎？所以你應該真的沒刺過。」
「怎麼了？你怕我刺在隱密的地方了嗎？」
「不是啦……」
鄭珉宇和車東民互相碰拳，相視而笑。
「少說廢話，今天怎樣？還好嗎？」
「超出了期待，真的讓我很驚訝。」
「是吧？我早說過了吧？在清醒的狀態下，根本無法正常享受。你看到的時候肯定嚇呆了，我真的很好奇你的眼睛還能瞪得有多大，真的太搞笑了。」
鄭珉宇一邊說著，一邊邊指著車東民，哈哈大笑。
「我有那麼誇張嗎？不過這個聚會經常舉辦嗎？」
「是你運氣好才碰巧遇到的，如果太常舉辦很容易曝光，久久才會辦一次，所以詹姆士大哥才會拋下一團亂的公司，趕緊從美國飛回來。不管怎樣，你是個好運的傢伙！」
「是嗎？總之對我來說是全新的世界，謝了，兄弟。」
「謝什麼？以後再一起去吧。你陪我一起去，我也久違地享受了一番，非常開心。」
「是嗎？那就好。不過樓上有什麼特別的聚會嗎？詹姆士說他們是為了大事才聚在一起，對吧？」
車東民的問題讓鄭珉宇微微皺了眉，答道：
「我不清楚。不，應該說我不在意，那和我有什麼關係？他們會聚在一起不就是討論政治問題。別提那種事了，只會讓我頭痛。」
「討論政治……是啊，聊政治只會頭痛。啊！還有明根。」
「該死，那傢伙又怎樣了？」
「抱歉，我該說嗎？」
「什麼事？」
「聽說明根的父親成為其中一員，明根以後也能參加聚會了。」
「所以呢？他很開心？」
「看起來是的，成員們靠著聯姻……」
鄭珉宇揮手打斷了車東民的話，說道：
「少囉嗦，不要再說了。那件事也讓我頭痛。要我和一個壓根不認識的女人結婚……該死，連結婚都不能隨心所欲。財閥？可不是好東西啊。兄弟，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你。」
「什麼意思？擁有全世界的人不應該說這種話。」
「我擁有全世界？唉，還不到那種地步。還有，擁有全世界有什麼用呢？只會煩心。我不懂幹嘛那麼想要這世界的權力。我最喜歡現在，那些頭痛事全都我爸在做，我只需要坐享其成。」
鄭珉宇聳聳肩，詭異地笑，繼續說：
「我要是不趁現在瘋狂玩耍，以後要看別人的臉色，想做也做不了！真的會後悔。神經病。到時候會很多人盯著我的一舉一動，可惡……天啊。熱死了，出去吧。」
「這麼快？沙子還沒漏完……」
「不管了，我受不了，先出去了。」
鄭珉宇喘著氣走出了三溫暖室，車東民靜靜看著鄭珉宇的背影，突然起身，跟了出去。
◆
「好，我們現在開始各自的工作吧。」
嘟嚕嚕、嘟嚕嚕。
「朴刑警，我來接。」
「是，組長。」
閔宇直組長走到座位上，拿起聽筒說道：
「喂？喔，承哲。結果出來了嗎？好，在那裡見，我馬上過去。」
閔警正一放下聽筒，韓瑞律檢察官立刻走過來問：
「組長，是金承哲警監打來的嗎？」
「是的，檢察官。結果出來了。」
「組長要去見他嗎？我也一起去。」
「不用了，時間很晚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安警衛不知什麼時候走來，插嘴說：
「那我一起去吧，組長。」
「不用了，我自己去。安刑警，你和羅刑警先把徐議員送去安全屋。」
「徐議員身邊有我在……」
這次，崔友哲警衛正要上前說話，但閔警正提前打斷了，說道：
「你自己這個樣子要怎麼保護她？你現在還行動不便。」
「那是他們在找的重要物證，組長獨自行動可能會有危險。」
「我沒事。單獨行動不那麼顯眼，反而安全。就這麼決定了。南巡警！」
閔警正招手示意南始甫巡警過來，南巡警快步走來，回答：
「是，組長。」
「今天我不能和你一起去現場了。剩沒幾天了，你和都警監一塊去A點，好好巡視。」
「組長不用擔心，不過組長獨自行動真的沒關係嗎？」
南巡警也憂心忡忡地問閔警正，閔警正瞪了一眼，提高嗓門：
「怎樣？你不相信我？我可是閔宇直！不用擔心。」
「我知道，誰不知道組長你的厲害，但擔心的還是會擔心。」
「少瞎操心，你管好自己吧。」
「哎，組長又這樣說……知道了，路上小心。」
閔警正匆匆離開幽靈調查本部指揮室，安警衛、崔警衛和徐議員之後也一起走出了指揮室。
◆
閔警正把車停在首爾站停車場後，走出車站。儘管時間已經過了午夜，但廣場上熙熙攘攘，人們往來匆匆。閔警正邊看時間，邊在廣場周圍漫步，注意著是否有人在跟蹤他。幸好並未察覺任何不尋常的情況。
但金承哲警監不知為何過了約定的時間，遲遲未出現。打電話也沒人接。閔警正再次打過去時，只聽到通話中的語音提示。閔警正本以為金承哲警監正好打給自己，便掛斷了電話，等待回電。然而，過了很久，金警監還是沒打來。
閔警正心急如焚，在廣場上來回踱步，不斷地觀察周遭情況。就在這時，他的電話響了。
「喂？」
「組長，我是朴巡警。」
「喔，有什麼事？」
「有人打電話找你，要我聯絡你。」
「聯絡我？」
「是的。是金承哲警監。」
「什麼？」
閔警正嚇了一跳，瞬間提高了音量。
「組長怎麼了？」
「沒事。他要你聯絡我？」
「警監留下了一個聯絡方式，要組長聯絡他。」
「把號碼給我，不，發訊息給我。」
「我已經發過去了，組長。」
閔警正的手機訊息音響起，是朴敏熙巡警發來的訊息。
「謝了，你說對方是金承哲警監吧？他沒說別的嗎？」
「沒有，只留下了聯絡方式。」
「他的聲音聽起來怎樣？」
「聲音？嗯……我不知道怎麼形容……」
「沒關係，我知道了。掛了。」
朴巡警疑惑著掛斷電話。
閔警正查看了朴巡警發來的訊息，立刻撥打了那個號碼。手機鈴聲沒響幾聲，就聽到另一頭傳來聲音。
「閔宇直組長？」
「……你是？」
「你不用知道，金承哲警監，我們正在好好照顧著。」
「什麼？」
「沒聽見嗎？那我再說一次，聽清楚了，金承哲那傢伙，我們照顧得很好，聽清楚了嗎？」
「什麼？為什麼？」
「不用我解釋，你心知肚明吧。」
「你是誰？想做什麼？」
「別激動，不然你的朋友會受傷喔，如果你想保住朋友，最好乖乖聽我們的話。」
「我要怎麼相信你？讓我聽他的聲音，我才能相信你，不是嗎？」
「很好，那就這麼辦吧。把人帶過來。」
手機那頭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小子，說話。」
「……」
「快說話！找死嗎？」
「呃嗚……宇直，不要過來，嗚……」
啪！
「呃啊！」
「你這個瘋子！」
聽見手機那端傳來的金警監的慘叫聲，閔警正緊閉雙眼。
「閔宇直，你聽清楚了吧？」
「你到底想要什麼？」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