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我是爺爺的孫子,名字叫做真伊。這個名字,是爺爺親自幫我取的。
爺爺得了失智症,記憶一點一滴地消失了,能記住的事情越來越少。也許正因如此,他已經認不出任何人了——除了我。

某一天,爺爺突然對我說——他原本是來自異界的魔法師。
你問什麼是異界?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另一個世界。
爺爺說,在我們生活的這個世界之外,還有另一個跟這裡一模一樣的地方。

但爺爺說,他來自「鏡子另一邊」的世界。
爺爺:「我原本在那裡生活。」
真伊:「咦?您說什麼?」
爺爺:「我原本住在那個世界,後來才來到這裡。我說的『那裡』,就是鏡子裡的世界。」
真伊:「您到底在說什麼啊?這也太離譜了吧。」
爺爺:「不,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是為了見你,才來到這個世界的。」
真伊:「真……真的嗎?那您是怎麼來的?有什麼方法嗎?如果可以從那裡來到這裡,是不是也能從這裡去到那裡?」
爺爺:「(聲音低了下來)那個……嗯……需要……鏡子……才行……」
真伊:「爺爺,爺爺!」
爺爺:「呼……呼……」
每次說到關鍵的地方,爺爺總是忍不住睡著,想聽到完整的故事,真的好難。總之,爺爺原本住的世界,和我們的世界一模一樣。而現在,他必須回去那個地方。
按照爺爺的說法,有一樣東西能幫助我們前往那個世界——那就是鏡子。

〈書中的鏡子〉鏡子的去向
爺爺說,鏡子世界的人都有一面自己專屬的鏡子。當他們想來我們的世界——也就是地球時——就可以靠那面鏡子穿梭。反過來,從我們這邊也能經由鏡子前往那個世界。爺爺還說,偶爾也會出現一些通往鏡子世界的特殊通道,只是非常難找。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爺爺總會帶著一面小鏡子,隨身放在上衣口袋裡,不時拿出來端詳。原來,那正是他弄丟的鏡子,也是通往鏡子世界的通道……

「是嗎?我不太記得了。真的有那種東西嗎?爺爺會不會只是隨便說說啊?」
我問媽媽有沒有印象爺爺那面鏡子的事,結果她這麼回答我。
「可是我明明記得爺爺以前一直帶著一面小鏡子啊……?」
「嗯,可能吧。」
媽媽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她好像根本沒把我的話當回事,讓我有點不高興。我纏著她,忍不住提高音量,可她還是顧著做自己的事。
「我把存摺放到哪裡去了……?」
「應該是放在爺爺的書房吧?爺爺的東西不都在那裡嗎?他的鏡子應該也是吧?」
我小聲嘀咕著,不再期待媽媽的回應。
結果媽媽原本一臉不耐煩,突然轉頭大聲說:
「媽媽現在忙著找東西,沒空理你那些有的沒的。但要是你隨便亂動爺爺的東西,看我怎麼修理你。」唉……媽媽每次都這樣。
說實話,我也不是百分之百相信爺爺的話。畢竟爺爺經常說些奇怪的話,加上我這個人本來就生性多疑。不過,自從爺爺因為失智住進療養院之後,每次我去看他,他都會拜託我幫他找那面鏡子。這讓我無法無視爺爺的請託。儘管我不全信他那些魔法師、異世界的故事,但鏡子弄丟了,這倒是千真萬確。所以,我決定幫爺爺找那面鏡子。
我第一個想到的地方,就是爺爺以前用的書房。爺爺跟我說過,他把鏡子忘在鏡子世界那一邊了,但我總覺得,他八成是把它藏在書房裡。無論退休前或退休後,爺爺幾乎整天窩在書房看書,他的寶貝東西應該也都放在那裡才對。於是我從書房開始翻找,從可能放鏡子的地方一個個檢查。
但事情沒我想像中簡單。我把爺爺房間裡的每個角落翻了個遍——書桌、櫥櫃、置物架,甚至連窗框的縫隙都不放過,可哪裡都看不到那面熟悉的鏡子。
媽媽曾告訴我,爺爺每次回家時,房間必須跟以前一模一樣,連擺設位置都不能動。她常說,雖然我們覺得那房間亂七八糟,但爺爺心裡自有一套規則,連一小塊橡皮擦屑放在哪,他都清清楚楚。確實如此,爺爺以前送書給我時,還特地用橡皮擦屑做記號,提示我禮物藏在哪裡。
我快步走到爺爺的書桌前,拉開抽屜查看。桌子總共有兩個抽屜,一個裡面不外乎是鉛筆、鋼筆、橡皮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另一個抽屜卻怎麼拉都拉不開。
低頭仔細看,發現那抽屜居然掛著密碼鎖。
難道爺爺把那面真伊貴的鏡子鎖在裡頭了嗎?可密碼會是多少呢?
鏡子……鏡子……鏡子!這是什麼?爺爺書桌上放著一張紙——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爺爺的記憶越來越差。早在住進療養院之前,他就已經經常忘東忘西,連一點小事都會寫在便條紙上。尤其是密碼或重要的事,他一定會特別記下來,然後夾進某本書裡。這一點我很確定。所以,我相信抽屜密碼的提示,也一定藏在附近某個地方。
紙上寫的東西好像是詩。內容怪怪的,沒有任何標點符號,但顯然是一首跟鏡子有關的詩。直覺告訴我,這首詩絕對和密碼有關。而且抽屜裡一定放著鏡子,不然爺爺不會特地留下這張充滿「鏡子」的紙條。
我很了解爺爺,所以對自己的推測很有信心。不過有個問題——抽屜的密碼是三個數字,可是這張紙上連一個數字都沒有。要怎麼猜呢?腦袋一片空白的我,只好去拜託媽媽。
「媽媽!妳看這個——這是爺爺寫的嗎?」
「這是詩啊。不過,這不是爺爺寫的詩,是一位名叫李箱的詩人寫的。爺爺把它抄下來了嗎?」
「原來不是爺爺寫的詩啊……可是這首詩為什麼沒有標點?」
老實說,正因為沒有標點,我剛才看了好久才看懂,還在心裡偷偷埋怨爺爺根本在亂寫,沒想到這首詩本來就長這樣,跟那個詩人的名字一樣奇怪。
「嗯……可能是作者希望讀的人能一口氣念完,不要停頓吧。」
媽媽邊說邊湊過來,看了看我手裡的紙,然後輕聲唸了起來。她一次念好幾行,完全沒停下來,看起來有點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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