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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茄街游擊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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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番茄街游擊戰

名字

我的名字叫作Dela Cruz,Albert Bradford T。

我住在連街番茄街的一條小巷內。每天早上,番茄街都會被吉普尼車塞得滿滿的,排出烏煙瘴氣的廢氣,把整條街道的天空噴得很黑。我每次都在想,人那麼多,車那麼多,再擠下去總有一天真的會擠出番茄汁來。

番茄街在Dalayan村莊北側,西南方向可以通到Manila,報紙都把馬尼拉寫成大岷區,東邊通往Munous,一個不大不小的市鎮集散地,小偷和強盜特別多,我叫那地方摸奶子。靠近東邊還有一個小小的市集Frisco,我叫它活力似寇。我討厭記這些拉七雜八的英文,尤其番仔島很多用語都來自西班牙文,捲舌彈舌,連在一起的字母像是饒舌的Rap,我真搞不懂這些番仔怎麼可以記得那麼輕鬆。剛從台灣來到番茄街過日子時,非常很不習慣,語言不通,街道又亂得讓人迷路,我只好替附近的地名都取了中文諧音,這樣子才好記。

番茄街並不產番茄。

為什麼要叫番茄街呢?承善這個大胖子曾經問我。愛芮莎和彼得對我使了個眼色,表示他們知道。是啊,只要住在番仔島的人都知道,村子外的街名叫作Delmonte,剛好是著名的番茄醬名稱,所以這條街就變成了番茄街。只有承善這種傻傻胖胖來番仔島讀書的韓國人才不知道。

白天熱烘烘的,沒事可做,我會跑到番茄街,或者跑進達拉癢村莊找樂子,我就讀的學校就在這。我們的學校叫作Philadelphia School,可是中文名稱卻是尚愛中學。剛來這裡讀書時,我就覺得奇怪,學校為什麼要用一個美國城市的名字呢?更奇怪的是,中文竟然不叫費城中學,而是一個毫無關連的名稱──「尚愛中學」。我們是華僑學校,收費比普通公立學校貴很多,教英文、塔加洛語(Tagalog)之外,還教中文。說是中學也有些奇怪,學校收的學生從幼稚園、小學直到中學,整間學校熱熱鬧鬧像個大雜燴,什麼年級的學生都有。我的小六同學有一大部分是混過番仔血統的中國華僑,也有一小部分是南韓人和被來自甘肅的中文老師稱為純種的番仔。我從彼得那邊得知學校的名稱來自《聖經新約》中的〈啟示錄〉,節錄自第三章第七節,跟美國派軍駐紮過菲律賓一點關係都沒有。彼得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他參加由校長主持的讀經班。老太婆解釋學校的名稱來自兩個希臘字,Phileo代表愛,Adelphos則代表教友間的兄弟姊妹之情。我搞不懂彼得為什麼要參加老太婆主持的讀經班,除了上完早課可以吃廉價的餅乾、喝泡粉果汁之外,根本就沒有什麼好處。更何況,要吃東西就爬上樹幹摘青芒果和牛奶果就好了啊。

彼得皺著眉說:「是媽媽逼我參加的。」

我不討厭彼得的媽媽張欣,她挺有趣。張阿姨的肉很白,頭髮燙得蓬蓬捲捲,喜歡穿非常短的緊身牛仔褲,將大屁股包得很緊,腳上穿著磕磕響的高跟鞋,身上始終有著淡淡的人工玫瑰花香,每次聞了我都會頭暈。張阿姨不太會說中文,每次見到我都跟我說福建話,那種福建話跟台語不同,我只能聽懂一半,後來猜得累了,索性說起英文溝通。張阿姨不喜歡說英文,她繼續用難以理解的福建話同我交談。我去找彼得時,張阿姨都會拿出台灣的旺旺仙貝、人參糖與乖乖餅乾請我吃。這些餅乾在番仔島很貴,普通的雜貨店沒有賣,一定要到中國城的某些國際商店才買得到。張阿姨還會請我喝立頓奶茶、義美奶茶和黑松汽水,說東西都是從台灣進口的,味道可不一樣。張阿姨得意地拿出甜點,覺得食物來自台灣就很了不起。我喜歡去彼得家,張阿姨很香,家裡的擺飾很漂亮,整間屋子都鋪著白色磁磚,有兩個可以供叫喚差遣的啞啞,張阿姨還會拿出很多在台灣生產的食物,這會讓我想起以前的日子。

這個夏天,我、承善、彼得和愛芮莎約好要去一條神祕的溪流划船。

愛芮莎說那條溪流離奎松不遠,往南坐車大約只要一個小時。愛芮莎說她是和媽媽一起去遊河時發現的。河邊有許多依河捕魚的住家,整條溪流綠油油水漾漾,一張網撒下去就會抓到十幾條大魚,更上游還有兩個大瀑布。愛芮莎說他們都有船,住在水上,整天晃來晃去還以為是在坐海盜船。愛芮莎說夏天一到,我們可以跟爸爸媽媽說要參加三天兩夜的營隊,拿兩千披索當旅費,這樣就可以離開骯髒吵鬧的奎松,去河邊探險,划船,看星星,吃烤魚。我們需要一條小舟,愛芮莎異想天開地說。

愛芮莎說我們可以從上游往下自由漂流,或者從下游往上游用力划行。我、承善和彼得都睜得大大的眼睛望著綁起頭髮的愛芮莎,彷彿她是一個從天而降的外星人。愛芮莎說不用擔心,因為叢林裡不會有老虎,也不會有其他的怪獸或是獵人頭的原住民,頂多出現一、兩條鱷魚或是蟒蛇。愛芮莎笑呵呵,看準我們會害怕,接著她又跟往常一樣,望來調皮的眼神,似乎是在說,我就知道你們不敢,這群小孬孬。我覺得這個提議不錯,立即附和,說要造一條小舟,說這樣子才是夏天。

夏天還沒有到,我們已經決定好要一起造舟。

校長和中國來的嚴平老師

這個學期,學校來了兩個新面孔,一個擔任空缺已久的中文部主任,另一個則是從中國大陸請來的自願者嚴平老師。中文部主任來自台灣,五十幾歲,圓肚,肥下巴,說話很粗魯,遠遠聽起來還會以為是獅子亂吼,聽說主任的老婆是個番仔婆。嚴平老師是從甘肅來的年輕老師,皮膚黝黑,扁平的臉孔沒有特色,雖然穿著體面的學校制服,看起來還是像個農夫。嚴平老師是校長特地從中國大陸找來的華文教師,受過專業師資培訓等等亂七八糟的訓練課程,有著一張又一張的鬼屁證書。

嚴平老師擔任五、六年級的中文老師。剛開始,嚴平老師很有活力,每次上課都想盡辦法想讓同學們集中注意力,但是沒有用,同學一會兒就在課堂打起瞌睡,上完廁所就溜去福利社買餅乾,或者目中無人、光明正大做起別科作業。嚴平老師不太會說英文,也不會說福建話,每次上課都是雞同鴨講,鬧哄哄一片,他說他的,我們做我們的。嚴平老師總叫我做翻譯,要我把中文翻成英文和番仔話給同學聽,我不喜歡這樣,因為我好像變成專討老師喜歡的要命小老師,那種人最不要臉了。我每次在上課前喊起立、立正與敬禮時,同學都不理我,我可不想自討沒趣。嚴平老師的國語很不標準,不是捲舌捲得厲害的北京腔,也不是軟綿的南方腔,而是中國內陸含著魯蛋、嚼著風沙的中文。嚴平老師說話很快,彷彿是機關槍掃射,沒多久全班同學就集體陣亡了。

我和彼得都認為嚴平老師是個傻子,說話都說不清楚是要怎麼教中文呢?一天下午,中文課,校長無緣無故氣匆匆跑了上來,甩開門,眼神掃射同學一圈,點了吉祥,噼哩啪啦用中文問你家有幾個人?你今年幾歲?你喜歡什麼顏色?你晚上幾點睡覺?你是男生還是女生?校長的問題雖然很基本,但是聽起來卻相當變態。在台灣,我不會這樣問我的朋友你是男生還是女生?這些詭異的問題只會讓我感到噁心。我和愛芮莎互瞄了一眼,知道又有許多人要遭殃了。果然,校長點了幾位同學後,輪到縮在角落的承善,承善支支吾吾肥老鼠啃食般說我家有五個人。老太婆問有哪五個人。承善說有我、爸爸、媽媽、妹妹──

怎麼才四個?校長瞪著承善,張開大嘴辱罵嚴平老師。怎麼教的?為什麼學生連基本會話都不會?校長轉過身,氣沖沖走了出去。

主任縮在校長身後,繃著一臉你們倒大楣的模樣跟著下樓。

中文課真是愈來愈不好混啊。

放學後,我和愛芮莎、彼得擠在中文辦公室外,偷偷打開門縫,想知道同學們受了什麼懲罰。嚴平老師、吉祥和承善等人站在主任辦公桌前,低著頭,皺著眉,臉上被抹了牛大便般。承善被趕出來時,嚴平老師還待在原地挨罵。我塞給承善一顆從達拉癢村莊摘來的牛奶果,試著安撫他,說校長這個老太婆一定是因為停經才得了憂鬱症。承善沉著一張臉,兩道眉毛擠在一起,單眼皮的細長眼睛幾乎要被縫了起來。我和愛芮莎拉著承善到學校籃球場,問主任到底說了些什麼。承善扒開牛奶果,舔著白色汁液,一口一口吃了起來。承善說這個週末以前,他一定要學會二十句華文自我介紹,不然六日要留下來補習。彼得拿來四枝牛奶冰淇淋。承善一看見冰淇淋便笑了。我們一邊吃冰淇淋,一邊替承善惡補中文,我們可不希望建造小舟的重大工程被這種芝麻小事給耽擱了。五點半,承善家的司機查爾依舊西裝筆挺站在學校門口,輕聲喚著:「少爺,該回家了。」我從書包掏出巧克力餅乾遞給承善,愛芮莎從口袋掏出兩顆芒果糖,我們都要承善不要擔心,不過是二十句沒有意義的華語自我介紹罷了。

愛芮莎的叫賣聲承善、彼得和我走路去活力似寇市集。從達拉癢村莊出來之後,接上筆直的番茄街,往東,過了髒兮兮的San Francisco River,再往Frisco Place走去,途經斜陡的黑色柏油路上坡,左側停滿一排等著載客的三輪車,司機們慵懶地躺在座椅上打呵欠,昏昏欲睡,右側有好幾條小路可以通往Damayan和San Francisco Del Monte村莊。這兩個區域屬於活力似寇,但是算不上正式的村莊,沒有完整的圍牆,也沒有二十四小時輪流看守的警衛,四處都是垃圾。彼得的媽媽一直告誡他不要來這兒,說這裡是貧民窟,很危險,容易被搶。

我領頭,承善和彼得怯怯懦懦尾隨,一同繞進右側小路。活力似寇並不是貧民窟,只是住著比較多的番仔。番仔都將路面與房子搞得十分骯髒,隨意丟著垃圾,胡亂大小便。白天熱,番仔男人裸著上身,只穿一件短內褲。番仔女人含蓄得多,不過也是短衣短褲,露出粗壯的大腿。小孩不是穿一件破內褲,就是光著屁股到處跑。愈靠近活力似寇,吉普尼開始少了,四處載客的三輪車與人群逐漸多了起來。街道邊,老人擁著一堆新鮮椰子在電線桿下睡覺,另一群老人推著載滿香蕉的三輪車躲在陰暗處,開雜貨店的婦人悠閒地對著電風扇乘涼,肥滋滋的油煙從烤肉串攤位飄了出來,讓空氣充滿了肉香。

「好熱喔,休息一下好不好。」承善紅著臉頰,滲著滿身汗水。

「我就說你該減肥了,還不承認,走這麼一點路就累,真沒用。」

我們選了一家有冷氣的網咖,靠近門縫吹著冷氣。

「彼得,你幫我去買冰啦,就在對面。」

「那麼近還要我幫你買,你這樣下去會變成豬公喔。」

「我快要中暑了,都是你們找我出來的,我就說我要待在家裡打電動。」承善放大聲量,賭氣地坐在門縫,不讓人出去,也不讓人進去。

「好啦,錢拿來,你這個豬公。」彼得拿了一張二十圓披索,往對街的冰店走去。

彼得在冰櫃前看了許久。

「沒有賣嗎?」我大喊。

「你們要吃什麼口味?」

「我要巧克力,有核桃和碎碎的餅乾那種。」承善大喊。

「笨蛋,什麼口味都可以。」我罵著彼得。

我們在網咖前吃起冰淇淋。人潮愈來愈多,我掏了掏口袋內的零錢,跑到冰店買了牛奶冰淇淋要給愛芮莎。我們離開網咖,繞進市場,即使來了那麼多次,我還是摸不透分岔的小巷到底會通向哪裡。市場用破爛的隔板遮蔽,攤位互相連接,賣著雞蛋、魚、水果、蔬菜和過季衣褲。愛芮莎曾經說過,市場賣的二手衣服很便宜,不過買的時候要仔細挑選,很多都是從墳墓堆死人身上挖出來的。愛芮莎認真的表情有點好笑,讓我不知道該不該認真回應她。愛芮莎還說雖然她的衣服都在市場買,但是她都有仔細挑選,全都是有錢人家不要的衣服,只穿了一兩次而已。自從愛芮莎跟我說過這件事,每次看到她,我都覺得她穿著死人的衣服,身上瀰漫腐爛的味道。愛芮莎最常出現在活力似寇,有時候在擁擠的巷道旁擺攤,有時候在排排相連的攤位前叫賣。

愛芮莎叫賣得很有魄力,她的叫賣聲可是市集裡的活招牌。

有一次,我到市集幫奶奶買雞蛋時,看到愛芮莎綁起頭髮,白毛巾綑成一圈繞住額頭,左手插腰,右手拿著蒼蠅拍在剁魚的板子上敲打,我還以為來到台灣的年貨迪化街。市集裡沒有人這樣賣東西,一堆人圍著看,大家的眼睛都睜得大大的。愛芮莎敲打的歌曲都是快節奏,容易帶動氣氛。還有一次,我看到愛芮莎站在一家賣手機殼的店外,隨著店內震天價響的搖滾樂起舞,歌手是番仔最愛的Bruno Mars,歌曲是〈Just The Way You are〉。愛芮莎擺動小小的身體,搖著臀,扭著腰,嘴裡跟著唱:「When I see your face, there s not a thing that I would change. Cause you re amazing, just the way you are. And when you smile, the whole world stops and stares for a while. Cause girl you re amazing, just the way you are. 在看妳的臉時,我一點也不想改變它,因為妳好棒──就是妳現在的模樣。而當妳微笑時,整個世界都暫時停了下來,只為了凝視妳,因為女孩妳好棒──就是妳現在的模樣。」愛芮莎還在市集賣過很多商品,從商店的奶油麵包、巧克力麵包和蛋黃麵包,到小攤販售的青芒果、黃芒果、肥香蕉、切好的小鳳梨、牛奶果、椰子汁,或者是為賣菜攤販推售小番茄、小紅蘿蔔、四季豆、涼薯、小苦瓜、大黃瓜等等。愛芮莎總是用令人出乎意料的方式推銷青菜、水果和雜貨。我曾經問過愛芮莎為什麼一天到晚都在賣東西,開玩笑地說總有一天她會賣掉自己。愛芮莎說:「我沒有錢。」說的時候,愛芮莎還是微笑著,我聽不出話中是否帶著悲傷。我們找到愛芮莎時都累了,早已忘記了危險。彼得在路邊找起海賊王與鋼彈的盜版光碟,承善跑到飲料攤買豆花吃。這次,愛芮莎賣起鴨仔蛋,番仔稱「Balot」,很便宜,一顆鴨仔蛋不到二十披索。

我把融化的牛奶冰淇淋送給愛芮莎吃。

愛芮莎分別塞了一顆鴨仔蛋給我和彼得。

「不公平,我也要吃,為什麼我沒有。」承善說。

「你不能再吃下去了,再吃下去你會變成一隻長翅膀的大象。」

「為什麼大象會有翅膀?」

「因為肥死了,只好升天啊。」

我們都笑翻了。

鴨仔蛋放在竹簍中保溫,竹簍底下墊了木頭椅子,客人不需要彎腰挑選。

我將鴨仔蛋放進口袋。

「趕快吃啊,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面有難色看著愛芮莎,隨意找了理由搪塞。「我我──我想要帶回家給奶奶吃。」

「鴨仔蛋很好吃的。」彼得說。

「台灣是不是沒有鴨仔蛋,你不會是不敢吃吧?」愛芮莎問。

「哪有,台灣什麼都有,不像這裡那麼落後,每天放學,我都在學校附近的雜貨店買一顆鴨仔蛋吃。」

「熱熱的很好吃。」彼得剝開殼,蛋中露出半個鴨頭。

我感覺有些噁心。

彼得嘟起嘴巴,吸湯汁,加鹽巴,咬下絨毛鴨頭。「媽媽說很營養。」

承善也要吃,和彼得搶了起來。

「不要搶了。」愛芮莎笑著拿出另一顆鴨仔蛋。

要吃下鴨仔蛋真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不過,如果我不吃,是會被彼得和承善取笑的。我試著保持鎮定,拿著鴨仔蛋敲擊竹簍,撥開殼,學著承善加鹽巴,咬一口,趕緊吞進肚子。我要表現得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樣子,不過是一顆鴨仔蛋罷了。我加了鹽,一口一口吞了進去,盡量不去想像自己正吞下一隻可憐的小鴨。

「我就說沒有什麼好怕的。」我的嘴中都是腥味。

「你的臉都白了。」愛芮莎說。

「我才不怕,在台灣,我們還會吃鴨血、吃豬血、吃酸掉的豆腐,還會吃雞的睪丸和腸子。」我露出不服氣的表情。

「不跟你吵了,等一下你們要去哪裡?」愛芮莎問。

我們面面相覷,沒有人有計劃。

承善蹲在地上說想回家,彼得說想去找盜版光碟。「你們要不要去找木頭?」愛芮莎說。「你們從Dalayan來的時候沒有看見嗎?接近Savemore商店那個出口砍了兩棵木棉樹,聽說要蓋一間工寮,以後出入口都會有警衛守著。反正木棉樹也沒有要做什麼,頂多拿來燒,趕趕蚊子,你們去問可不可以拿走。」

我望著彼得,彼得望著蹲在地上抱著肚子的承善,承善用無辜的單眼皮眼神看著大家。

我們決定把樹拖回家。

警衛將砍下的木頭堆在鐵柵欄邊,割下枝幹,一壠一壠堆著當柴,一根斧頭砍在堅硬的樹幹上。

黃昏,警衛用細柴升火,燒出灰煙。

「這些柴有用嗎?」我試探性地問。

警衛用嚴厲的眼神對我們上上下下審視了一遍,考慮了很久才說沒有。「有問題嗎?」

「我們只是隨便問問。」

警衛丟了一些乾枝葉,雙手往耳旁揮趕蚊子,火忽然大了起來。

承善和彼得拉著我的手想離開,我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不自覺走向成堆樹幹,想著如何才能當個稱職的小偷。

警衛遲疑地看著我們。「你們是村裡的人嗎?」

我們立即將彼得推向前。

彼得怯怯懦懦說出自己的地址後,警衛的口氣就變得和善了。

離開鐵柵欄時,天色已經黑了,還沒抵達彼得家,獅子狗托比忽然大叫了起來。

「明天下課後,一起去偷木頭吧。」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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