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愛自己會不會很自私

「愛自己」? 好像是個「偽命題」啊!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們從小不都被教育要博愛合群、助人利他? 長大以後,我們學到要為別人著想、要懂得換位思考,需要強化的,是去除「我」的本位主義。你看儒家說要「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佛家說不可秉持「我執」――「愛自己」不就「犯規」了嗎?
如果你也有這樣的迷思,恭喜你! 你找到這本和你一起探索的書啦!

「愛自己」是人的本能嗎?
我們先來想一想,「愛自己」是人的本能嗎? 如果是人的本能的話,是不用學的。佛洛伊德(Sigmund Freud,一八五六-一九三九)認為人類的行為受兩股本能的力量驅動:生(Life instincts, eros)和死(Death instincts, thanatos),前者指為生存繁衍而飲食、性愛;後者指不顧活命而爭鬥、破壞。這其中都不包括「愛」。
也就是說:「愛」,無論愛己還是愛人,是社會化的行為。既然是後天的,就是「習得」的。既然是習得的,典型對象不同、文化環境不同,都會影響我們學習「愛」。
《荀子.子道》裡,孔子向三位學生子路、子貢以及顏淵分別問了同一個問題:「智者怎麼樣? 仁者怎麼樣?」我們一個個看他們的回答。

子路入,子曰:「由,知者若何? 仁者若何?」子路對曰:「知者使人知己,仁者使人愛己。」子曰:「可謂士矣。」

「知者」的「知」通「智」。子路說:「智者讓別人認識自己,仁者讓別人愛自己」。孔子說:子路可以稱得上是個讀書人。

子貢入,子曰:「賜,知者若何? 仁者若何?」子貢對曰:「知者知人,仁者愛人。」子曰:「可謂士君子矣。」
子貢認為:「智者懂得認識別人,仁者懂得愛別人。」孔子說:子貢可以稱得上是個有德行的讀書人。

顏淵入,子曰:「回,知者若何? 仁者若何?」顏淵對曰:「知者自知,仁者自愛。」子曰:「可謂明君子矣。」

顏淵認為:「智者認識自己,仁者愛自己。」孔子說:顏淵可以稱得上是個明白事理的讀書人。
能區別孔子的評價嗎? 最「高級」的,是「知者自知,仁者自愛」啊!

「自愛」是不是「自私」呢?
那麼,「自愛」是不是「自私」呢? 東坡也認可「自愛」嗎?
東坡用兩個相對的語詞――「同安」和「獨樂」辨析這個問題。他說:

夫太古之初,本非有善惡之論,唯天下之所同安者,聖人指以為善,而一人之所獨樂者,則名以為惡。天下之人,固將即其所樂而行之,孰知夫聖人唯其一人之獨樂不能勝天下之所同安,是以有善惡之辨。而諸子之意將以善惡為聖人之私說,不已疏乎!

這段話好像很複雜,我們先了解一下背景。北宋仁宗嘉祐六年(一○六一年),二十六歲的東坡(這時他還沒有號「東坡居士」,為了表示敘述的一致和親切,本書都直接稱他「東坡」)參加皇帝親試的制科考試,進〈中庸論〉等二十五篇文章,這段文字出於其中的〈揚雄論〉。
揚雄是西漢的思想家,他在著作《法言.修身》說:「人之性也,善惡混,修其善,則為善人;修其惡,則為惡人。」認為人性不是孟子說的性善;也不是荀子說的「性惡」,是善惡混的。人是善是惡,要看他怎麼「修」。也可以說,善惡是後天決定。
東坡反對揚雄的說法,他主張人性最初是無善也無惡的。天下人都過著平安的生活,聖人稱那是「善」;一個人過著自己快樂的生活,聖人稱那是「惡」。這裡的「善惡」並不指是非對錯,聖人也沒有說「獨樂」不能勝過「同安」。
范仲淹〈岳陽樓記〉說:「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標榜個人之樂在天下之樂後面。孟子說:「獨樂樂,不若與眾樂樂。」又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這些,都沒有否定「獨樂」的意義,而是認為有優先順序,或是依個別情境看待「獨」和「眾」(天下)。

一人獨樂,天下同安
換句話說,「獨樂」不需要被否定,甚至我們可以往前推衍:如果一個人不能「獨樂」,天下怎可能「同安」? 即使表面上天下「同安」,一個人不「獨樂」,那麼「同安」對這個不樂的人也是沒有意義的。
再說,「獨樂」不妨礙「同安」。一個人「獨樂」而讓天下不安,那就是自私了。所以,「獨樂」和「同安」之間,應該取得平衡及和諧,用現代的觀念來說,就是個人自由不違背公共秩序。個人自由不影響他人自由。不對他人的行動先入為主地強加判斷。這樣的「獨樂」,就是健康的「愛自己」,並且尊重他人。
還記得我提到,這是二十六歲時東坡的考試文章嗎? 在還沒有踏上仕途前的青年思志,可以看成是他的「初心」。這「愛自己」的初心,是否會被日後的政治現實磨損呢?接下來,我們繼續追隨東坡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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