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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霧中和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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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 在霧中和你說話


曾經

記得最後一次見你,是在久沒聯絡後,一次你突然傳訊,找我陪你出去玩。後來我們去了著名的雨都,也正巧碰上了午後雷雨,誇張地,甚至延展到了將近晚上才停止。雨停之後迫不及待去夜市繞了一圈,卻幾乎沒吃些什麼,才覺得那等候大雨的近兩個小時,有些不值;就像我們早晨繞了海岸線,但都沒有說太多的話。
我們從什麼時候開始不說話的,在社群網站上或在通訊軟體上,我記不清楚。離開前我們在刻意搭建的木棧道靠著欄杆聽歌,你的眼睛正好被身後大型連鎖餐廳的燈覆蓋了,也變得好不清楚。發現一個人變遠總是突然的事,生活的煩擾一把感性的心搪塞了,就失去溫度與感知。那些會刺痛的情節都像瓶子裡的冰,融成水了才倒出來。

將近午夜的時候送你回民權西路,你把安全帽拿著遲遲沒有給我,只是低頭。我們有什麼變了吧,你說。語氣像是有東西被捏死了。人隨時都在變,沒有改變有時候反而還有點恐怖,我回答。你把機車鑰匙轉了,要我陪你走回公寓。
最後一盞你住所旁的路燈很孤單,我站在影子最短的地方看你,看你從階梯上變小,變得越來越適合背景。我想起我們第一次碰頭是去松菸,在一旁的超商買了草莓冰淇淋買一送一,那該是什麼味道,怎麼也想不起來,應該是很快樂,但都沒有了。

「曾經要好的友誼在一兩年相隔後,彷彿變了完全不同的樣子,明明人還是我認識的人啊,我曾經那麼喜歡他,為什麼能在幾年後的一次出遊裡,徹底被推翻呢?」
#給H


知道

我很喜歡妳穿長裙的樣子,非常喜歡,妳知道嗎?

那一次是正午,我們約好一起午餐,妳從遠遠大樓門口發散的人群裡特別顯眼,盤起的長髮、簡單的白色上衣、黑色長裙以及高筒帆布鞋,那是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穿著長裙,在記憶裡。我說很美,妳頑皮地笑了,妳說,是夜市買的,很便宜。是妳好看,我沒有說出來。

為什麼後來都不穿長裙了呢?我曾經問過妳一次,但妳沒有太認真回答,而是半逗著我說,因為太好看了,只能久久穿一次。直到現在已經生疏多年,這個問題仍然沒有獲得解答。從社群網站上正好看見妳的照片,是件酒紅色的素面長裙,我又想起了這個問題。我甚至陸續想起許多未解的疑問,腦海中的妳突然缺了好幾塊,但又被妳的笑容蓋住了。

其實也不是太重要吧,甚至可能也不會是個太有道理的答案,也許純粹只是喜歡與討厭之別,或是一些更粗淺的。但那好像就是我們的距離,硬生生大剌剌地亮在我面前:有一些事,我不會知道。而我也總是不善於究底的,怕妳不想說,怕我不該聽。太多的同理心,就是把自己縮得很小很小,小到那些攸關自己的事通通都看不見,只會在悲傷的時候想起。

所以關於妳的記憶,就和那些問題纏在一起了,除非碰巧,大概永遠不會再提及。它們終究成為了一片遙遠的毛玻璃,遠遠的我站在這裡看著,總以為是積塵,也從沒放掉想要上前擦拭的念頭。


「我們曾經交往過一陣子,但在交往期間她總是保持神祕,作為她當時的男友有時候莫名地慚愧,當和朋友閒談起她,我一無所知得像個外人,還被朋友虧說『到底有沒有在跟她交往』。在交往結束之後,還常常會想起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甚至想要知道答案……但是不是當時或此刻知道答案,都沒什麼意義呢?」
#給R


生日快樂

我偷偷把你的生日記下來了,當時你只是隨意說著十月的安排,我也正好寫著行事曆,就在空格填上你的名字。

其實你是很遠的,記下來了,也不知道有沒有辦法把這「生日快樂」四個字的祝福傳達到,更嚴格一點說,是能不能傳進你的心裡,讓你真的因為這句祝福而快樂,儘管我知道快樂的原因很多種,而我可能只是出於意外或是新奇的那一種。
是吧,遠道而來的祝福總是特別讓人欣喜的,像是越洋的明信片,或是註定被時差與國際信件的作業時間惡作劇、卻仍然堅持的各種祝賀。而如果寄丟了呢,往往只是寄送的人特別悵惘;和收件者說了,約莫就是些沒關係,心意已經收到的話。但真的收到心意了嗎?
我想你是不會找我過生日的,而我也並不善於和誰過特別重要的日子──對你而言。同時我也害怕著祝福只是祝福,害怕面對你註定的遺失與不被在意。所以不說那些了。
我希望你那天特別快樂,不是一定要因為生日。

「我想要祝福一個喜歡但沒有可能的人生日快樂。但希望又不只是生日快樂。」
#給Y
chapter 2 在霧外為你說話


相似

在咖啡店裡看見了一個與你非常相像的人。短頭髮、笑起來有梨渦、聲音也像是玩具一樣。坐在最靠近收銀台的位置,我看著他和老闆閒聊、打開皮質錢包、結帳。我發現此刻的金額若是和我們曾經吃過的任何一餐的價錢相同,都會讓我緊張。

原來想念這麼廉價。這麼容易與人疊合。

你曾跟我說過你有天要來店裡。不知道後來你有沒有來呢,我突然感覺:就算我二十四小時都待在這裡—就算我是店長好了,也不會碰到你,你來的時候,我可能還沒開店、還是在後台廚房、還是出去倒垃圾了。誰知道呢。

未來的我會不會為了等你出現而開了一間像樣的店?我總是不敢說些等待的誑語,因為我知道有時候願意等待只是因為走得比較慢。只是過了好幾年回頭看,才發現身旁的一切都在消失。消失,不是失去。會感覺到失去是因為自己試圖去擁有。而我若真開了間店等你,也只是希望等你的時候,有什麼可以和我一起老去。你不一定要來。


|委託.02|
「我之前去了我們曾經約好要一起去的海岸,到了以後,我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找他,明明知道他不可能在這裡,看著看著突然覺得每個人都長得跟他好像。請幫我讓他知道,我去過了,也找過他了,那天的最後我很快樂。」
#給ㄆ


答案

細野晴臣曾說:最好看的電影是還沒有看的電影;最好聽的歌是還沒有聽到的歌。那是否意味著所有被揭露的答案都是醜陋的呢?又或是,所有未解的都相對美好?聽說有一派人便是那麼沉浸於提問的樂趣,丟出一個問題讓對方絞盡腦汁,但其實一點也不在乎答案。或是,不想知道答案。

那我想不想知道答案呢?每一次我問你問題時,都感覺你好陌生,好像變成一個我完全不了解的人,我必須藉由這些問題才能求證。而人很奇怪,問問題前常假想著一些最壞的回覆,卻又斷絕不了那一點點對美好答覆的希望和期待。其實每個問題,我也都預設好最合適的答案了,儘管你不曾正面回答過我。

那我可以在這裡再問一次嗎。我們是什麼?愛是什麼?

我是說,請你選擇要傷害我,還是要把我留下。

對了,昨天我在網路上看到了「薛丁格的貓」的梗圖串。亂七八糟的。有一張圖是貓咬破了紙箱,並加上了「我活下來了/薛丁格呷賽啦」的台詞;還有一個很好笑的留言說,如果薛丁格當初想放的是吉娃娃,這個思想實驗就不存在了,因為吉娃娃會一直叫一直叫。

我只是突然想到,你好像就是薛丁格,而我正是那隻封閉的黑暗的盒子裡的貓,只是,是我自己走進去的,待在裡面等待盒子被你打開。實驗破局或圓滿都好,只要你打開,我就會自己走出來了。

|委託.07|
「我想告訴一個我難以定義的男子,如果可以,我想繼續抱持希望等待,直到你給我名分那天。但我好像知道你不會,那能不能告訴我要怎麼放下。」#給狐狸


變少

聽說月球正以每年四公分的速率遠離地球,那麼也可以說是,月球最終會離開地球嗎?對我來說兩種說法不完全相同。如同我們爭吵的那個早晨摔破的杯子,並不是一瞬間從桌上落下去的,而是在過去更微小的時間裡,一點一點靠近邊緣,只是我們沒發現。我是說,結果是瞬間的,但是瞬間卻是可以被微分的。

你會不會也有察覺到那些更微小的細節呢,像是,窗簾越來越舊了、壁癌越來越蔓延了、手機的電量掉得比以前還早、手錶默默地快了四分鐘……我必須向你承認這些都是生活中令我在意的事。每一次你躺在身旁但我卻失眠的時候,我閉上眼睛就能聽見黑夜在掉落,把手搭在你沉睡的身體上,就能感覺你慢慢地往一個非常深邃的遠處走去,雖然一到了早晨你就會回來。

可是我就掉進去了,接著需要花更多的力氣爬上來。每一次我都感覺自己正在遠離自己,我不知道哪一天自己會真的離開自己,就如同人們常說的,不到清晨無法確定自己失眠、不到停止無法計算陀螺旋轉,是一樣的意思吧。事情都有結果,但是結果在哪呢?說不定在徹底離開的前一天,我就已經老死了。

我記得我喜歡的電影《雲端情人》裡,Samantha曾經跟Theodore說,感情不像盒子會填滿,愛得越多會擴張得越多。照Samantha的說法,如果愛情是一個房間,它會是一個悄悄擴增的房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一直都很清楚我們共處在這個房間裡面,但是當我感受到房間擴大,試著要碰觸房間的邊緣時,我就必須和你變得遠一點。那並不是誰的問題,可能,更接近一種使命感,就像是某天我們突然決意要出發到另一個地方、某天突然對於天空為什麼是藍色的感到好奇。

對不起,親愛的,今天我仍然愛你,只是可能比昨天要少一些。

|委託.14|
「我覺得我跟幾年前比已經沒有這麼愛我男友了,但又還是愛著,可能也是有點不確定自己到底是不是淡了,我不知道要怎麼說這件事,我覺得我好自私,怕說了傷害他,也怕說了失去我現在擁有的一切,又怕不說到最後會變成很糟糕的結果。寫了這個委託,希望你能告訴他我的感覺。」
#給傑


晚安

今天又見到你了,看見你就像看見比較珍貴的自己。但是今天,我們說的話比以往任一次都少,只因為我們一起看了場電影。有人說看電影根本不是妥當的約會行程,我好像可以明白了,電影本身並不壞,但我們還是速食了相處時間。然後吃完垃圾食物的傍晚的我,竟只問得出:電影好看嗎。那真是個愚笨的問題。

我想我一直都在問愚笨的問題。拆開我僅知的有限的你,如問卷般逐條要你填空:你最近工作順利嗎?你喜歡吃什麼?你等等想去哪?在你面前我不過是個擅長蒐集的人,不會是個瞭解你的人。我蒐集問卷的答案,也蒐集那些我沒有問出口但你卻回覆了的答案。蒐集你偶爾低頭的侷促與尷尬,蒐集不小心看見的你手機上跳出的零碎訊息,蒐集你保有祕密而沒有笑的時刻。你穿過馬路以後,在捷運站口蒐集你離別時那麼果斷乾淨的空白。然後問你,你到家了嗎?承認自己若是沒有問,就永遠不會知道你在哪裡。

我已經到家了。但我也沒有告訴你。就只是把你的視窗打開,看了一下聊天紀錄,想著是不是還能說些什麼,但最後又關上。我知道我明天還會重複這樣的動作。感覺和你說什麼都合適,也什麼都不合適。因為我可以跟你說任何事,但你不一定想聽。任何無聊的事。像是家樓下早餐店的阿姨老是會和我閒聊無聊的事,諸如:昨天隔壁巷有人吵架妳有聽到嗎?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妹妹妳是不是變瘦了。我就想和你說這麼無聊的事。甚至比這還要更無聊,像是幼稚園寫的日記內容—今天天氣如何、吃了哪包餅乾、喝了幾杯水、下樓倒垃圾時碰到一隻可愛的流浪貓。

因為這些事除了你,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它們都是我的祕密,只要你問起,這些祕密就不會再艱難了,只會成為我這個自卑的暴露狂的一點狂妄。就一點點。不會讓我忘形。即使真的忘形,也會在看到你頭像旁的綠點標示滅掉時,就把房間的燈關上。關上以後我就會知道,什麼都還是沒有。

什麼都還是沒有。像是明天你應該還是不會約我吃飯,一如今天我們也沒什麼開展,這樣的情況下只說晚安會顯得唐突,但我還是想要和你說晚安。晚安。

|委託.20|
「我們是偶爾出去但好像又稱不上曖昧的關係,可是,我每天都好想和他說話,說些什麼都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也沒關係,但是我們現在的關係和生活圈差距,不管是相約還是對話,都還是那麼刻意。今天我又沒有找他說話了,不知道他過得好嗎,請代我轉達我的喜歡及一句晚安好嗎?」
#給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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