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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城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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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之喜帖
  春天是多麼地幸福啊!當祂輕快的足音一響,便有無數纖弱的花之美女,願意以畢生的幸福,以最豔麗的姿態,博取春的那抹燦然。暢直的春遂也不再羞赧了,於是大方地吹起清揚東風,送給我們無數花情之喜帖。
  佇立於繁花的耽美間,我已悠然。
  邁入了新的學期,再次到訪我最愛的花城,杜鵑卻是如此地霸道,不經同意搶佔了我的眼眶,征服了羅斯福路後方的每一片土壤。椰樹不再是主角,蒲葵也遜色了,粉如蜜桃的、白如潔雪的,整城的杜鵑似是埋怨著春的姍姍來遲,又似那把握每刻邂逅的癡情女孩,不惜凝聚了每一分心力,就為了燦爛一年一度的三月。
  「至於春天,我不得不驚嘆於杜鵑的敏感,不得不承認整個季節都是她們的天下。」在臺大經歷了第一個春季,我終於知道簡媜的描述是如何地貼切!盛放的每一叢花蕊,何止是點綴了整個校園,她們不再是裝飾品了,而是校園的主體!椰林的傘蔭下,球場旁的草圃間,將開未坼的花苞、盡情搖曳的花開、圓熟美滿的花落,呈眼的是一條條完整無憾的生命。我愛這每年三月毫不猶豫租下臺大的房客,愛這雖然短暫卻充盈快意的泰然,愛這喧賓奪主的凜然霸氣。
  若說臺大是杜鵑的天下,圍牆外的羅斯福路,大約便是木棉的世界了。尖峰時段的羅斯福路,總是灰撲撲的一片,汽車與公車的嘶吼聲,鎮得我喘不過氣來。但熱燙的木棉就是不一樣,硬要在灰煙瘴氣間挺出他的紅艷。起初只是稀疏的幾朵與零落的黑果,但他的鬥志大約是被開學的鐘聲激起,一轉眼便綻放了滿樹橘紅。這是木棉特有的色澤,純粹如「爾焉能浼我哉?」的柳下惠,又像「皭然泥而不滓」的屈正則,任憑人間是人間,兀在枝頭上放他的豔!
  木棉,是昂首向上的植物,枝椏上的木棉花,清一色地面向著天空,沒有一朵是朝旁或向下的。多麼地高傲啊,上百朵花整齊地向天看齊,在蔫謝之前,竟不願向地下的人們垂顧一瞥,而我們只能仰首豔羨他們的高高在上,甚至不能開口規勸他們的傲,因為木棉就是傲得那麼有道理。羅斯福路邊,一排高傲的紅,隔翳著校園的青春與馬路的喧囂,也為春日的霍霍暖陽,髹上了一層喜氣洋洋。
  三月的大學廣場不只是日治時期的古蹟,更是幅別具特色的風情畫。樟樹,平時不起眼的靜默者,竟以她成穗的黃花,攫走了整個臺大的門面。就算我們想看杜鵑的豔、木棉的辣,來到校門口之際,總不免被錯落椰群中的樟樹懾了一陣。細小的黃色花串,雜羅於綠色的熟葉,從遠方看去,簡直就是顏料點成的漆彩畫,呈現彷彿超現實的朦朦朧朧。樟樹是有詩意的,有美術天分的,不必拜師苦學,一派輕鬆地以自我完成藝術的詮釋。
 某個涼爽的清晨,我在籃球場圍籬外,也看見了這種小黃花。熹微的晨光中,我忍不住走上前拜訪她們。就是這麼奇妙,遠看的一片迷迷濛濛,近觀卻是如此地鮮明,如嬉戲荷隙間的魚,每一朵都有她獨特的奧妙!或迎風而立,或兀自下垂,或含苞待放,或花瓣殘落,她們的形象並沒有標準的模範生,也正是這樣的花態萬千,才拼得成這幅絕美的圖畫吧!
  若將千餘年前謝安的白雪之問搬到春之臺大,答案定不是撒鹽空中,也不是柳絮風起,而是滿枝滿葉的流蘇花雨!三月底,杜鵑花謝了,木棉花落了,樟樹的花也不再盛放,原以為春的跫音將逐漸幽邈,原以為莊麗的校園將復歸岑寂,突然蹦了滿樹的流蘇,著實令我吃了一驚!
  月初的流蘇是枯枝虬結的,接著冒了些嫩小的葉芽,真沒想到這些毫不起眼的樹,在我的不留神間,就在枝上堆滿了厚厚的雪。那萬眾矚目的白,怎麼看就是惹人憐愛,不禁佇立於活大前的流蘇下,任隨風飄墜的細瓣,糝落於我的衣襟,糝落於碧綠的草地上。誰說臺灣的緯度看不到雪,這豈不正是白雪紛紛嗎?為何張愛玲會將傾城戀的主角冠上流蘇之名?這不像話的純白、浪漫,無疑便是最佳的解答!
  杜鵑的奔放、木棉的熱血、樟花的畫意、流蘇的潔白,春天以祂的多情、馳騁,送給了花城的我們接二連三的喜帖。對著繁花似錦,我遂不知不覺走入美的世界,而難以抵禦無數藝術之浪的撲襲了。
(一〇九年九月二十日更生日報副刊)

以上內容節錄自《楓城歲月》劉叡嶸◎著.白象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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