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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人山:不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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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孤島
王萬里和我正困在島上。
這座島在台灣某個小鎮的火車站前,是鎮上的客運總站,大雨正從墨黑的夜空傾下,落在周圍的四線道柏油路上,發出如油炸鍋般的噼啪聲。
島的大小跟兩間教室差不多,雨水從頭頂水泥圓柱支撐的平屋頂邊緣流瀉而下,張開一道不停顫動的水幕。
島中央用混凝土牆圍出一塊橢圓形的空間,前方開了扇比人頭大不了多少的窗口,窗裡一片黑暗,上方掛了塊白底藍字,筆畫開始脫落的壓克力招牌:「售票處」。
一道油漆斑駁,露出底下深褐色鐵質的欄杆圍繞島的四周,每隔一段距離就空出一個能供一人出入的開口,每個開口的屋頂上垂下一個燈箱,上面用壓克力拼出各式各樣的地名。
原本每個開口應該站著一列列提著裝在竹簍裡的雞鴨、青菜的農民,準備登上鎮上深綠色的鐵殼客車。
不過現在沒有客車、沒有提攜捧負、恐其不壽的農民。
只有我們兩個人,站在這個現在四周真的都是水的島上。
我微微後退,躲避打在鐵欄杆上,濺進裡面的雨水,藉著天花板上不停閃爍的日光燈,閱讀燈箱上的地名。
「好美里……雙春……李子園……哦,找到了,」頭頂上的燈箱寫著「異人庄」。
王萬里豎起身上黑風衣的領子,抬頭望向地名下一排排代表開車時間的數字,「不過最後一班車,六個鐘頭前就開走了。」
假如飛機沒有因為暴風雨,在桃園上空繞上兩個鐘頭,我們應該早就在山上大碗酒、大塊肉,吃得不亦樂乎了。我心想。
「不要想太多,」我的夥伴說:「就算趕上最後一班車,還要走半個鐘頭才能到村裡。你應該也很清楚,山村裡不太可能會有什麼大魚大肉。」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你剛才的視線從燈箱移下來後,先望了一眼天空,再望向我們右手邊的方向,大概有兩秒吧。」他說:「如果沒記錯,十分鐘前我們剛走出車站,招牌還沒熄滅前,那邊原本是一家熱炒館子,當時還能隱約聽到划酒拳、碰杯和甩炒菜鍋的聲音呢。」
「天啊,還真是被你看穿了。」
雖然只有水泥屋頂可以擋雨。但跟以前為了追蹤採訪對象,待過的汽車前座跟通宵營業的速食店相比,這個暴雨下的孤島已經算大了。
我從外套裡側抽出一只信封,正準備從裡面抽出信紙。王萬里驀地抬起頭。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雨霧中浮現兩星昏黃的光點,逐漸化為兩盞燈光,慢慢靠近這裡。
※     ※     ※
王萬里和我在紐約市一家叫「紐約前鋒新聞」的報紙工作。
我們的職務是市聞版記者,工作內容主要是到市内的刑案現場採訪,訪問每個當事人,王萬里負責寫稿,我負責攝影,然後刊登在報上。
有時這個順序會稍稍更動一下,變成我們到市内的刑案現場採訪,訪問每個當事人,我的搭檔根據四處訪問的結果指出凶手是誰,我們兩個聯手制服反抗的嫌犯,丟給在市警局工作的朋友,王萬里負責寫稿,我負責攝影,然後刊登在報上。
之前王萬里應某間大學的邀請,來台灣教了一個月的表演藝術。當時他認識了因為某間肉店的懸案,被冷凍在警局資料室等待退休的林警官。
案件偵破之後,林警官從昏暗的資料室榮升到某個以祭典聞名的山區小鎮,擔任派出所所長。當時他邀請我們到台灣參加祭典,也遇到了第二宗命案。
我們回到紐約市後不久,一封貼著中文郵票,信封上寫著正楷英文的信寄到我們在曼哈頓區的報社辦公室,寄件人寫著林警官的名字:
『王先生,霍先生:
感謝兩位之前在水舞祭中的協助,最近還好嗎?
首先向兩位報告,在水舞祭後任職代課老師的夏小姐已經升任正式教師,託我向兩位問好。
託兩位的福,我在祭典後被調到南部山區,一個叫異人庄的村莊。
這個村莊有電力供應,沒有自來水,搭客運還要走半個鐘頭的山路到山下。
自日本殖民時代安居於此,以種植高冷蔬菜、茶葉和製作各類手工藝的居民熱情而好客,好客到讓我有點困擾。
聽說村中再過一陣子會有慶典,到時候再邀請兩位。
如果屆時兩位有空,萬請賞光。』
「『萬請賞光』?」我看了最後一句好幾次,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我怎麼會有不祥的預感?」
「這個嘛——」我的搭檔像禪寺中拈著花的菩薩像般嘴角微揚,轉頭望向辦公室大樓下車道頭尾相接,讓人想到一旁精品商店櫥窗裡珍珠項鍊的車流。
一個禮拜後,另一封同樣貼著中文郵票,但信封上的英文字母像是描出來的信同樣寄到報社。
拆開信封,信紙上藍色原子筆的筆跡有點歪歪斜斜,還有好幾處塗改,就像晴空間稀疏的幾朵黑雲:
『王萬里先生,霍士圖先生,兩位好:
我是異人庄的村長紀雲長。
村中的夏日慶典『異人祭』將在一個月後舉辦,
之前派出所的林所長曾提過兩位,並說要邀請兩位與會。
但因所長臨時接到縣警局通知下山開會,臨行前交待我寫信通知。
隨信附上至本庄的旅費及交通路線說明,望兩位屆時撥冗賞光為荷。』
我捏開信封開口,從裡面抽出一張美元匯票,還有一張A4紙。
攤開A4紙,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客運班次,一邊有手繪的地圖,一條藍線從下到上串起地圖上的每個小圈圈,藍線最後的那個小圈上面寫著『異人庄』。
「他們根本不用出旅費嘛。」我看著美元匯票上的數字,吹了聲口哨。「還有一個月,我們不妨過一兩個禮拜再出發——」
「不,我們今晚出發。」王萬里起身,拉過椅背上的黑色風衣,「林警官可能出事了。」
「出事了?」
「如果照信上講的,祭典還有一個月。大可以等林警官開完會回山上,再由他寫信給我們。
「但對方卻跳過林警官,直接寫信通知我們,信上還附了旅費,似乎要我們一定要到。
「假使這個祭典真的像信中講得那麼重要,邀請函會寫得很正式。不過就像你看到的,整封信的字跡寫得非常匆忙,甚至還有塗改。——」
「林警官有可能發生什麼意外,不但他自己不能跟我們聯絡,甚至不能讓村子外面的人知道,」我說,「村長才會用邀請函的名義找我們過去。」
「現在你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了吧?」王萬里點點頭,轉身走向總編輯的辦公室。
※     ※     ※
兩盞昏黄的燈光後浮現廂型車土司麵包般方方正正的車頭跟擋風玻璃,被塵埃和泥濘染得也像土司麵包的車身穿過雨霧,在圍繞孤島四周的鐵欄杆找了個缺口停泊。
車身的前後門同時滑開,一個胖呵呵的中年男子跟兩個女孩跳下車,中年男子四處張望,隨即邁著大步,奔向孤島一角的廁所。
兩個女孩穿著像是學校制服的單薄白襯衫和及膝百褶藍裙,在身後的轟然大雨下微微打著抖。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黏在售票窗口旁,還在亮著燈的自動販賣機。
販賣機面板上印著咖啡杯口的特寫,懶洋洋地飄出一絲熱氣,兩個女孩打著抖的雙唇微張,彷彿正在吸嗅想像中隨著熱氣氤氳的咖啡香。
男子踱出廁所,雙手還在牛仔褲的臀部揩著,他看見盯住販賣機的女孩,連忙咳了兩聲,等女孩望向他時,伸出手指搖了搖。
女孩原本抬著的頭垂了下來,男子張開手臂,準備將女孩帶回車上。
「不好意思,」我開口說:「我們是從美國來的,不會用這裡的販賣機,能不能教我們怎麼用?」
「如果不介意的話,」身旁傳來王萬里安穩的男中音:「我們可以請各位喝杯咖啡。」
中年男子一愣,伸手拿下頭上的棒球帽緊緊捏住,露出圓臉上已經開始變禿的頭頂。「這怎麼好意思呢?」
「別客氣了,」我拿出皮夾走到販賣機前,「能在這裡相遇,也是緣分,不是嗎?——對了,熱美式咖啡要按那個鈕?」
※     ※     ※
兩個女孩坐在孤島中讓候車乘客使用,栓在生鏽鐵架上的塑膠椅,握緊手上的咖啡紙杯湊近鼻端閉上眼睛,仔細嗅聞不久前只能在照片中感受到的香氣,嘴角微微上揚。
我坐在她們對側,不由得別過頭。身旁的王萬里伸手拍了拍我的肩。
「你們也要去異人庄?」他問坐在對面的中年男子。
「是啊,」中年男子望向手上紙杯中,冒著焦香的棕色液體,「我太太上個月過世了,聽人家說異人庄環境不錯,想說搬到那裡去換個環境。」
「你們沒有找貨運……我是說搬家業者嗎?」我說。
「家當能賣掉的都賣掉了,剩下的全在那部車裡。」男子朝廂型車一瞥。
「不介意的話,方便讓我們搭個便車嗎?」
「搭便車?」男子畏縮了一下,就像我剛開口,要他把那輛車跟兩個女孩送給我抵咖啡錢似的,「好是好啦,不過這輛車很舊了,裡面又塞得滿滿的,怕兩位會坐不習慣——」
「這點您可以放心,」我的搭檔拍拍腳邊一個黑色的旅行包,「我們兩個人到處旅行慣了,有張椅子就能應付。」
男子上下打量我們兩個,最後視線停在我腳旁那個裝相機跟鏡頭的防撞包上,「兩位是做什麼的?」
「我們是生態攝影師,」直覺在我耳邊搖起小鈴噹,提醒我說「記者」不是個好選擇,「你應該看過報紙跟電視上那些青蛙、魚、黑熊、還有森林、河流的廣告照片吧?我們的工作就是拍這個的。」
男子又朝我們看了兩眼,轉向兩個女孩,後者較年長的望向男子一會,輕輕點了點頭。
「那好吧。」男子說:「不過車子真的有點舊了,不好意思——」
「那就先謝謝了。」我連忙抓住他厚實的大手猛搖。
※     ※     ※
廂型車鑽進通往山區寬度僅容兩車相會,碎石和紅土舖面的產業道路,路旁伸過來的枝葉擦過車頂跟側窗,發出細語般的沙沙聲。
車子以前似乎是幼稚園接送小孩的娃娃車,兩側貼著白色車殼各有一條成人坐上去像蹲在底板上的鐵質長椅,塞得鼓鼓的紅色塑膠皮椅面有幾個地方已經磨到泛白,從邊角的縫線綻口,還能瞥見裡面隱約露出鮮黄色的泡棉。
中間覆滿一層褐色鐵鏽的波浪鐵皮底板上,一個個印上各色水果彩色線描圖的瓦楞紙箱層層疊起,快要碰到車頂,從車頂和紙箱開口的間隙,能看見像平底鍋握把、卡式爐旋鈕、瓦斯罐之類生活用具的剪影。
透不出的濕氣悶在車廂裡,讓空氣帶了點黏稠感,還有股食用油的油耗味,我就像咬了口瑪德蓮小蛋糕的馬塞爾,眼前浮現餐館後巷穿著汗衫,趿著木屐的洗碗工蹲在水喉旁,拿著棕刷擦洗泡在一整盆肥皂水裡鍋碗瓢盆的景致。
「不好意思啊,」坐在駕駛座上,手握方向盤的中年男子發現我的目光,又搔了搔頭上的棒球帽。「車子有點亂。」
「您就別客氣了,專心開車吧。」我笑了笑,望向窗外不斷向後飛掠的樹影。
中年男子叫錢益謙,十幾歲就在餐館打下手,現在是可以辦整桌酒席的台菜廚師,妻子癌症過世前,在台灣西部開了幾間餐館。
難怪車廂裡有那麼多廚具。
透過後照鏡,可以瞥見他的兩個女兒跟我的搭檔,隔著一層層疊起的瓦楞紙箱對坐。
「這一題就這樣做,妳看一下,」王萬里把鉛筆夾在作業簿裡,遞給對面兩個女孩年長的那一個。
對方接過簿子,雙唇微微動了動,打開仔細端詳。
「您把孩子教得真不錯。」我說:「現在那麼文靜的孩子,已經不多見了。」
「您過獎了,」錢益謙呵呵笑了兩聲,「以前忙著做生意,孩子是內人帶大的。每天放學她們就到家裡開的館子吃晚飯,內人會找張空枱子讓姐妹倆寫功課,打烊後再一起回家。」
他嘆了口氣,「而且小的現在根本開不了口。」
「哦?」
「出生時生了場病,痊癒後耳朵就聽不見了,也不能說話,只能比手語。」
「不好意思。」我連忙說。
「沒關係。」他擺擺手,「孟梓唸的班級老師都會特別關照,孟君也會留意她妹妹,兩姐妹從沒上過什麼特殊教育班,有時候,我甚至還會忘記她聽不見呢。」
他抄起儀表板上半空的菸包,抖出一根菸啣在唇際後,伸手摸索打火機。
我瞥見打火機在儀表板角落的一摞信封旁,順手拿起幫他點了火。
「謝謝,」他微微頷首,吸了口菸,「以前在廚房養成的壞習慣,一直想戒戒不掉。」
「哦,不要緊。」我放回打火機,那摞信封上銀行的標誌,還有紅色框線框著的『重要文件,請即刻拆閱』、『限本人拆閱,他人請退回』紅字映入眼簾,「孟君,孟梓……是您女兒的名字嗎?」
「是內人取的。」錢益謙嘴角挑了起來,「孟君現在上國二,孟梓是國一。」
「村裡有學校嗎?」
「村長說有,」錢益謙看著穿過枝椏,投射在路面上的月光,「好像叫什麼——國民中小學?」
「國民中小學?」
「村長說因為村子不大,就把國小跟國中設在同一間學校。他跟我保證唸到國中沒問題,而且現在還在放假,不用急著辦入學。」
「這樣啊……」
「村長甚至說會要老師特別照顧孟梓,要我根本不用擔心——」他握動方向盤,廂型車輕快轉了個彎,前方的山道盡頭,隱約能看見零星的燈火。
我抬頭朝後視鏡一瞥,視線和坐在後座的王萬里交會。
※     ※     ※
山道盡頭迤邐展開一片籃球場大小的泥土地,正前方泥土地邊緣浮現濃密的樹林,錢益謙在樹林旁停下廂型車。
打開車門,一股夾雜松葉刺鼻氣息的凜冽夜風灌進車廂,我打了個顫,跨出車外。
泥土地三面是密生樹木的上斜坡,針葉樹的枝椏如同一排排長槍,槍尖指向灑滿星辰的夜空。
餘下一端隱約傳來汨汨水聲,信步走去,邊緣向下的坡坎灌木與雜草交纏及腰,從坡坎頂端探身而出,能夠隱約看見下方閃著清冷潾光,疾速流逝的河水,就像貫穿整匹黑絲絨的一道玻璃細線。
山坡底有一束光點亮,射向我們。光源後能看見一個身形高壯的人影走來。
人影在廂型車前停下,看上去大概有兩公尺高,從身上的粗布紅白格子襯衫跟牛仔褲,隱約能看見底下結實浮凸的肌肉線條。配上鐵掌工作鞋,曬得黧黑方腦袋上頂著隨便梳理的鬈髮,還有下巴一圈短短的鬍渣子。一副在山林中討了一輩子生計的樣子。
「我是村長紀雲長,」他拿起手上的電筒,逐一照過我們每一個人的臉,電筒的光圈最後停在錢益謙臉上,讓他瞇起了眼睛,「是錢先生嗎?」
「我是錢益謙,」錢益謙朝廂型車旁的兩個女孩點點頭。「這是我女兒。」
「歡迎到村子來。」紀雲長伸出像個人號披薩盒一樣大的巴掌,抓住他的手搖了兩下後,將電筒轉向我們兩個,直射雙眼的強光剎那間讓我有坐在警局偵訊室裡,接受刑警盤問的即視感,「兩位是——」
「我是王萬里,這是我的同事霍士圖。」我的搭檔說。
「王萬里,霍士圖——我想起來了,是林所長的朋友嗎?」他糾結的眉宇間霎時舒展開來,「兩位不是在桃園打電話說,明天才能上山嗎?」
「是啊,」我眨了好幾下眼睛,「幸好我們在山下遇到錢先生跟他的女兒,聽說他們也要到這裡,就搭他們的便車過來了。」
「抱歉啊,林所長到山下開會去了,把這裡當自己家。」只見紀雲長提起我們兩人的行李,「時間太晚了,車子只能開到這裡,接下來要到村子裡必須步行。請跟我來。」
「那我車上的東西——」錢益謙回頭望向廂型車。
「明天我會帶村民幫忙搬上山,」紀雲長回過頭,咧開嘴笑了笑,「只要帶今晚的換洗衣物跟盥洗用具,車門不上鎖也可以,這裡不會有小偷的。」
錢益謙急忙鎖上廂型車,拉著女兒跟在紀雲長身後。
村長走到山坡底,手上的電筒照亮枝葉半掩下,一道彎彎曲曲向上的石階。
跟在錢益謙父女身後的我們拿出軍用電筒扭亮,照亮錢益謙身前。
錢益謙回過頭,發現我們拿著電筒,點了點頭,「謝謝。」
「山路不好走,小心腳下。」我說。
「翻過這個山坡就到了,大概十分鐘吧。」回頭確認我們跟在後面,村長伸手撥開枝葉,一步步拾級而上。
石階用花崗岩鑿成厚實的板狀,舖在整平的坡道上。縫隙鑽出的雜草蓋住石板的輪廓,加上表面一層薄薄的苔蘚,讓石面雖然粗糙到可以落足,錢益謙跟兩個女兒還是有兩三次差點滑倒。
有一次錢益謙差點滑下一側的陡坡,落入下方不斷翻騰閃現銀光的溪流中,他的兩個女兒、王萬里跟我死命拉住他衣領後面,慢慢將他拉上來。
「你還好吧?」紀雲長在錢益謙身旁蹲下,遞給他一個軍人常扣在腰帶上的鐵質水壺。
跌坐在石階上的錢益謙打開水壺蓋灌了一口,用袖子抹了把臉。
「村長,不好意思,」我伸手撥掉錢益謙背上的泥土、苔蘚和草葉,「村子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二次大戰時,日本人在這一帶興建水利工程,這裡是土木工程人員的宿舍,」紀雲長傾過水壺倒出水,讓錢益謙清洗雙手和臉,「大戰結束後,老一輩經過這裡時,發現日本人全離開了,就在這裡定居下來。」
「村長是本地人?」王萬里問。
「我是在村子裡長大的。不過村子非常歡迎外地人,每年我們都有慶典感謝祖先發現這裡,順便歡迎搬到這裡的外地人,兩位這次來就看得到了。」紀雲長起身,打量了坐在地上的錢益謙,「你還能走嗎?」
坐在地上的錢益謙點了點頭。
紀雲長伸手讓錢益謙握住,一把將他拉了起來,「我們趕快動身吧,翻過前面那一段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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