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告別眷戀的人，最好搭乘最慢的車
最快的決定，往往是最壞的主意

車燈穿過大雨，大雨穿過深夜車窗
彷彿群星滑過鏡面
這讓你突然意會：有些距離
必須以時間丈量

情感是一把抽象的尺
恨意使之更為具體，精準
你乾脆就為一顆心打上一根釘
確保萬事萬物擁有虛擬的水平。

15

面對宇宙
第一寂寞的事，莫過於
在眾多預言裡
找到自己的定理

至於第二寂寞
則是找不到自己的模樣。

30

有些對的，很需要錯
有時你感謝命運錯開一些厄
有時你恨恨地睡，準時，極不情願
一條或者上百條準繩
將肢驅綑綁於時間
人類，總是需要像一篇占卜那樣錯得離譜
才讓某個音符：一句話
可以對得出奇

出奇的是──你寧願相信準時的人
理性，有準心，並且預鑄般精確
本週他必定出現於該地

然而愛情仍在交通
斑馬線上滿滿的斑馬。

38

我們入睡後
繼續談論菸癮，酒精
談論夢與咖啡因
談論歪曲復歪曲的話題
談論謎題，還有謎底
它們與我們一同生活
親密而陌生，如離家的孩子

我們談論意念
例如胚胎成形
例如符碼，由簡至繁
從虛無，乃至存在
我們談論命運，婚姻
談論如何成為一無所有的人
懂得很多死法
卻選擇一種存在
存在並且行走
走好遠的路，離開自己
離開幾個一輩子不愛也不恨的人

我們談論成長
談論怎麼長大才好
談論成年後，才懂得何謂長大
媽媽說，每一種物品都有它的位置
我們談論安放自己

安放自己，在時間面前
仍可以保持靜默
像一杯水可以冷可以熱
或是曾經冷曾經熱
曾經，我們心中都有一個位置
可以談論那些空白
談論那些黑得可以反光的事
遙遠的宇宙有黑洞好深好深
我們談論距離，談論新生的星系
談論我們相對於彼此
是一無所知的人

因此，我們出生
並約定要好好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