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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峰塔下鬼哭林篇 限制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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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鎮江妖邪
  大啟國,天仁十二年,七月。
  烈陽灼灼,山路幽深,林間小徑蜿蜒,片片樹影如流雲般移動,樹影下綠衣女子步履輕盈哼著不著調的小曲,肩上扛著柄劍,劍端挑著麻布行囊。
  小青見路邊三兩乘涼的農婦,四目相交時她友善的笑了下,從懷中掏出個銀子拋到農婦手裡,問道:「大娘,金山寺哪裡走?」
  「小娘子,問個路不至於、不至於。」農婦看清銀子大小,她這輩子見過最多的銀子只有小指甲蓋大小,誰知姑娘一出手就是完完整整的一錠,嚇得大娘連忙將銀子還給姑娘,又指明了路,「再往前走二十里就是鎮江……」
  「謝了!」不等大娘說完,小青就揮別農婦自顧自向前走。
  農婦趕忙追上拉住小青,她也是個熱心腸的,看小青出手如此闊綽,長的又標緻,肯定是大戶人家小姐,「小娘子,要去金山寺還得渡河,那裏船家都不老實,容易誆騙外地人,你也別嫌大娘事多,大娘家就在不遠處。」
  孫大娘邊拉著小青往家的方向走,邊熱情搭話,「大娘姓孫,叫我孫大娘就成,小娘子走這麼久想必熱得很,若不嫌棄可以來喝杯茶水,正好我兒子大壯等會要駕牛車進城一趟,你們倆搭個伙,一來大壯可以幫你物色船家,二來小娘子不用受這烈日蒸烤。」
  七月烈陽,哪怕小青是修行千年的蛇妖也被熱的受不住,小青被大娘說動,「那麻煩孫大娘了。」
  小青隨大娘回家,屋內陳設簡單乾淨,孫大娘剛回家就扯著嗓門喊大壯,喊半天沒人回應,孫大娘搬來竹凳,拍了拍椅面,「娘子坐會,我先去叫大壯。」
  片刻後孫大娘端著涼水過來,小青接過遞來的杯子,察覺不對微頓下,挑起秀眉望向孫大娘。
  孫大娘似是作賊心虛動作有些僵硬,搓著手賠笑道:「小娘子再等會,大壯馬上準備好,外面天熱,小娘子先喝口涼的。」
  小青仰頭飲下。
  大娘明顯鬆口氣,下刻大娘卻面露驚恐之色,連連退好幾步,不慎撞翻瓦罐框啷啷作響。
  只見小青漆黑如墨的眼瞳逐漸縮成一線,雙頰浮出綠鱗,兩粒尖牙凸出,血盆大口張合著,笑說:「這不老實的,怕不只船家。」
  「大仙饒命、大仙饒命!」大娘顧不得地上還有碎瓦,立刻跪下去連連求饒,「都怪我鬼迷心竅,我是第一次做這事,請原諒我,以後都不敢了,都怪……」
  碰——
  木門被暴力地打開,大壯還沒看清屋裡情況,他人高馬大的跟門框齊平,手裡攢著麻繩,粗曠的聲音中全是喜悅,急吼吼問:「娘,家伙拿來了,細皮嫩肉的姑娘在哪?」
  得,一看就不是頭次作案,這下孫大娘跳進黃河洗不清。
  小青朝大壯咧嘴笑了下,大壯轉身就想跑,奈何下半身像陷入泥沼動彈不得,他低頭瞧,大腿粗細的蛇尾牢牢捆住腰身,沿著蛇尾向上看去是小青的人身,他面色發白差點暈了過去,上下兩排牙齒打顫,「蛇…...蛇精!」
  於是乎小青讓這倆人販子駕車前往鎮江,倆人不敢拒絕,路上把畢生所學的吹捧之詞都說給小青聽,只盼她大發慈悲饒恕自己。
  「別跟姑奶奶廢話,趕緊的,這天熱死了。」小青躺在牛車上的茅草堆,臉上蓋斗笠,聽到耳朵都起繭子,甚感煩躁。
  「是、是、是。」母子倆縮著腦袋不敢再說話。
  自從小青留下封信與姊姊白素貞道別後已過三月,剛出來那會小青每每問路人不是愛搭不理就是心懷不軌,後來給酬勞,願意開口的人多,這不安好心的人就更多。
  好心的沒遇幾個,倒是孫大娘這種小人多著。
  入城先去衙門,小青一人一腳踢他們的屁股,倆人前撲在「明鏡高懸」的匾額之下。
  衙門守衛抽出腰際佩劍作勢要攻擊,小青制止守衛,嘹亮悅耳的聲音拔了個尖,「兄台別著急,這倆人販子來自首的!」
  動靜引來路人圍觀,小青彎下腰按著他倆的肩膀低聲道:「我在你倆身上下法術,要敢說謊,立刻七竅流血,身體會爆開裂成一塊塊,但別擔心,不會馬上死,運氣好還能多活上幾天,直到活活餓死,至於我的事……」
  小青並未言明,只是低吟笑幾聲,如惡鬼呢喃般,「敢說就去說罷。」
  涼風吹入耳中,母子倆不約而同從尾椎處感受到直擊腦門的寒意,大壯要膽小些,被嚇的失禁,連連說道:「不敢、不敢,我不敢說大…….」
  「大什麼?」小青尾音輕揚,一巴掌打在大壯後腦勺。
  大壯趕忙改口,慌張說道:「小人絕不敢說大人壞話!」
  在小青的監視下娘倆不敢有藏,將這幾年的作案過程以及害過的人全招了。
  此時此刻眾人才弄明白,那抱劍的綠衣女子是名仗義江湖的俠客,母子倆害人不成,還被綠衣女俠擒來衙門認罪,一時之間圍觀群眾叫好,為小青喝采。
  小青看著很得意,抱拳謝過。
  母子被守衛押入衙門中,眾人見沒熱鬧看各自散去,小青要走卻讓方才拔劍的守衛給喊住,「姑娘稍等,留個姓名住址,捉拿人販子有賞。」
  小青回頭,上下掃視了這名守衛,劍眉星目,目光誠摯有神,渾身環繞剛正之氣,一看就是個好人。
  她問:「你叫什麼?」
  守衛愣了下,然後抱拳回道:「姑娘,在下孟季書。」
  「賞金都給你。」小青不缺金銀錢財,把這對母子送來衙門不過是順手,她沒空閒慢慢等賞金發下,得抓緊時間前往金山寺阻止法海出家。
  孟季書連忙拒絕,似乎對這天降錢財感到燙手,他說:「無功不受祿,這使不得姑娘,若姑娘趕時間不如……」
  送上門的錢孟季書竟然不要,小青看著他略顯焦急的樣子,半開玩笑道:「上回孫大娘也是這麼攔我,不知你這回攔我,是想劫財還劫色?」
  孟季書被小青一調戲,當即漲紅臉不敢回話,等他緩過來後綠衣姑娘已沒入人群中不知去處。
  ※
  日落西山,天邊染滿霞紅雲彩,小青眺望遠方的金山寺,聽聞百年前鎮江水患四起鬧好幾條人命。
  然而鎮江靠水,百姓都仰賴江水過活,即使凶險,為了討口飯吃,也只能咬牙賭命。
  直到有位得道高僧路過此地,指著湍流江水中心,說要建起一座佛寺功俸彌勒菩薩,百姓覺得這大師在瘋言亂語,莫說建廟了,就是乘船在江上也有翻覆危險。
  當高僧踏上水面時,洶湧江水靜下,百姓跪地念叨神仙顯靈,後來高僧憑空消失在那水面之上,於是百姓齊心建廟,過程極為順利,金山寺建成那日,金山寺飛簷上有祥鶴駐足謳歌,船家漁獲豐收,破敗的小漁村由此開始百廢俱興。
  鎮江金山寺的名聲也因此發揚廣大。
  小青特地向人販母子打聽金山寺,辰時停止進香,現在時辰未到,江邊船家卻開始收拾起。
  小青攔住一名剛跳上岸的船家,抱拳相迎,「船家我現在要去金山寺,價錢好談。」
  小青不喜歡繞來繞去套話,但有先前的教訓在,又想人販子說船家不老實,這次只給一弔錢。
  江湖有道:有錢好辦事,
  船家年近四十,生的矮,體型卻很魁武,雙臂結實有力,長年曬日迎風,導致皮膚黝黑粗糙,他有些為難看了手裡的錢,幾番掙扎過後還是拒絕,「姑娘不是錢的問題,明日再來罷,明日一早,天邊生白肚,我老張就在這等姑娘!」
  老張想個折衷辦法,將銅錢拆了半,半弔錢歸還小青,擔心小青不答應還拉著一旁正要歸家的工人作證,「姑娘這半弔錢就做訂金,十里八鄉,只要是來金山寺進香的就知道我老張,姑娘別擔心我拿錢不辦事,我這人最老實了,沒必要為了半弔錢糊弄姑娘,不信你問這人!」
  工人頭如搗蒜,拍著老張結實的手臂,前言不搭後語稱讚道:「你看他熊腰虎背的,看著就笨重,真要跑,還跑不動道,老實人都長這樣,姑娘可以不信我們,但老張這人可是最老實厚道的!」
  老張聽見工人如此損自己,向著工人笑罵幾句趕起人來,「得了,不指望你,就你這張嘴胡說八道,回家去、回家去,免得你婆娘又罵你不回家,到時候你這老滑頭又得栽贓到我頭上。」
  簡單寒暄後,老張想起正事,他真想賺這錢,於是極力推薦自己,雙手合十念了佛號,「阿彌陀佛,彌勒菩薩作證,姑娘信我老張,明日一早肯定在這等你,讓你成為頭個進金山寺的!」
  「為什麼非得等明日?」小青實在不理解,這天還亮著,頂多酉時過半。
  老張搖頭四處張望,再三掙扎後拉著小青走到角落,確認周邊無人才壓低嗓子解釋道:「姑娘,最近這鎮江不寧,逢魔時刻有妖邪作祟,船家都不敢馱人,哪怕給的錢再多,都沒一條命來的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逢魔時刻正是夜晚交替之時,此時陰陽兩界模糊,最容易遇怪事。
  「妖邪作祟?」小青覺得奇怪,又問:「怎會有在神佛眼皮子底下作亂的精怪?」
  「是啊!」老張那叫一個氣,拍大腿說道:「就是有這麼膽大的,都鬧了好幾條人命,金山寺住持也無能為力,讓我們船家酉時過後莫要載人過江。」
  小青再問:「所以這段時間沒人能過江?」
  老張滿口咬定道:「對,過江必死,也不會有船家願意冒險的,鎮江有妖邪之事外人不曉得,我看姑娘有緣才告知,還請姑娘保守秘密,萬一被其他人發現,以後沒有香客敢來上香,沒有香客就沒銀子賺,老張我全家老小都得餓死,還請姑娘……」
  不知是巧合,還是那鎮江妖邪聽見老張的話,天邊殘陽如血,水面刮起陣妖風,蒸起雲霧氤氳如帷帳拉下,犬吠狂作,林間驚鳥四散,片刻後萬籟俱寂,除了自己的呼吸聲外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響。
  正收拾回家的船工們見到此景,逃竄似的遠離江邊,一時之間只剩小青與老張。
  老張以為是說錯話,惹了江底邪祟不滿,自搧巴掌連聲道不是。
  小青隨意撿塊石子掂在手裡,翠綠靈力凝聚於石上,拉開臂膀聚力,青石如流星劃破魔障,江面異像消逝,又回到那寧靜安好的模樣。
  老張瞪大著眼呆望著小青。
  這鎮江確實有貓膩,用石子探深淺也弄不明白到底有什麼東西,小青只得暫時作罷,明日再來。
  「明日不見不散。」小青拍去掌上灰塵。
  老張誤認小青是修道人,剛才那一扔是幫他趕走邪祟免於非命,有這救之命之恩,半弔錢也不敢要,「感謝道長,要不是道長,我這一家老小,我……」
  「用不著,給你的就是給你。」小青打斷老張,實在不想再聽那換皮不換骨的賣慘說詞,也懶得去解釋誤會,就任老張隨便想了。
  老張感激涕零告別小青,臨走前還告訴小青「常樂」客棧,只要報他的名就可免單,也算謝過小青的恩惠。
  晚霞退去夜幕輕垂,正是華燈初上時,沿街燈籠點起映照滿城。
  夜市喧鬧,街巷兩旁盡是商販吆喝,偶爾有賣藝人穿梭其間,酒坊內觥籌交錯,笑語不絕,三倆少男少女結伴同行,駐足於攤販前。
  小青嘴咬著剛從商販那買來的糖葫蘆,跟著群眾聽說書先生,小青來的遲,似乎那故事已說道尾聲。
  說書先生在路邊支起簡單木桌,桌上擺隻紫砂壺,喝口茶潤過喉嚨,啪地一聲抖開折扇,搖著頭連連嘆息道:「只可惜啊,這天命難敵,人妖相戀有違天理,終歸一場悲歡離合,胡姑娘最後被卸去九條尾巴,至於那王將軍也忘卻前塵重歸輪迴之中,可惜啊,可惜,情深緣淺,有情人難成眷屬。」
  看這說書先生說得如此悲痛,讓小青有些好奇前邊都說些什麼,恍惚間她又想起姊姊與許仙這對苦命鴛鴦。
  她實在弄不明白,這情啊愛啊有什麼好糾結的,合者來不合者散,能處就處,沒必要自己找難過。
  看她的姊姊就是最好例子,無端給自己找麻煩,凡人有什麼好,壽命短又沒本事,偏偏還找個軟弱書生,更加應證那句老話「百無一用是書生」。
  這不,到頭來他倆的幸福大事,還得靠小青力挽狂瀾,首先得找到法海那禿驢算這筆爛帳。
  正當她想得入神,忽然有人按住她肩膀。
  小青下意識反擊,拽著他的手腕使個巧勁將其反折,又怕動靜招來人側目,瞥見一旁暗巷,足尖點起,當眾人還沉浸在胡姑娘與王將軍的故事之中,小青已悄然帶著那不速之客來到角落。
  小青動作乾淨俐落,將人摁在牆上,劍柄直抵他後腰上的命門穴,冷聲問道:「什麼人?」
  下午一別,孟季書還惦念著小青,想將那筆賞金歸還主人,從人販子口中得知,小青此行要去金山寺,粗略算了時辰,理應是去不成,她今日定會在鎮江住一宿。
  興許是運氣好,孟季書走不久就看見那抹青色,擔心她又會消失,這才忘記禮數搭上人姑娘的肩膀,這會還被人家拖入暗巷中。
  孟季書曉得小青會武功,但沒想到竟是如此高絕,只是一個踮步,就能看出主人輕功之絕妙,身輕若燕、矯健如游龍,定是武林中翹楚。
  孟季書知道像小青這種江湖高手取人性命只在一息之間,他高舉著手,慌忙說道:「姑娘莫衝動,是我,孟季書,衙門那的守衛!」
  小青恍然大悟,回想起下午偶遇,孟季書羞澀的模樣,身子向前傾,半身壓在他後背之上,朝他耳朵吹口涼氣,「呦,小官差,膽子不小來劫色的?」
  「我……姑娘我……不是……」孟季書語塞,臉紅得似猴屁股,結巴半天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小青正逗弄得起勁,忽然不遠處傳來殺意。
  錚——
  百里之外銀光破空,一柄短刃飛來。
  小青蹬開孟季書,有些破舊的靛藍劍鞘退開,鱗霜劍出鞘,劍身晶瑩潔白如玉,猶寒霜覆蓋,劍峰薄如蟬翼透著銳利冷光,寒氣漫出,彷彿能凍結周遭空氣。
  雷電火光之間,灰色殘影閃來,墨劍壓上,黑白交錯濺起火星。
  錚——
  那人來的無聲無息,連小青都嚇了一跳,很快她穩住氣息,與灰影交手幾個回合,難分上下。
  灰衣人忽然向後一躍拉開距離,從懷中掏出面鏡子,只聽他念聲:「嗡嘛呢叭咪吽。」
  鏡子凝聚月光,轉換成金色光束照向小青。
  皮膚灼燒的痛,瞬間讓小青站不住腳,滾在地嚶嚀哀號聲,抓了把地上泥沙,撒出去時還說道:「孟季書別呼吸!」
  聽見這話,灰衣人以為是毒煙立即掩住口鼻,撤了照在小青身上的金光。
  小青抓準時機正想逃,誰知灰衣人立刻反應過來,知道這只是普通泥沙,趕緊大呼一聲:「出!」
  灰衣人甩出紅線織成的網,離手剎那,紅網染金,鋪天蓋地罩向小青。
  小青機靈,曉得那金網專補活物,拽了傻愣在旁的季孟書做替身,果不其然,金網團團纏住季孟書。
  灰衣人冷笑聲,手伸入袖口,似乎還想拿出什麼法寶對付小青。
  「等會!」巷子昏暗,小青憑著輪廓看出他沒有住手的打算,想自己這狼狽處境,感到氣憤不已。
  要放在以前,哪有這灰衣小子作妖的機會。
  此次她能回朔時間,除了與佛祖賭約外,還押上了九成靈力,佛祖美名其曰怕她仗勢欺人。
  笑話,她小青跟隨姊姊修行千年,吐納日月精華,修的都是正經功法,哪曾害過一條人命,若手上沾有人命,也是那人不長眼自討苦吃。
  「你這灰耗子好生無賴,分明是他先輕薄的我!」小青忿忿不平,瞪向嘗試掙脫金網的孟季書,「喂,你解釋一下,你先招惹我,所以才被我拖到暗巷!」
  孟季書終於弄清楚狀況,見灰衣人要為難小青趕緊替她說清來龍去脈,語畢後他再三保證,「這真是誤會一場,是我孟浪人家姑娘了。」
  「誤不誤會,待我捉了這青蛇妖再言。」灰衣人沒有聽信孟季書的說詞,打定主意要與小青死鬥到底。
  小青看見微弱的閃光,知曉灰衣人還想再拿那面鏡子,方才那一照已讓她元氣大傷,現在想逃,怕也逃不出,於是將氣運到丹田上集力喊道:「救命,有採花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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