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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垃圾般的搖滾街

找房子的過程並不算順利,她在網路上一個留學生論壇裡找到一位亞洲人在巴黎十五區的公寓,預定飛去的那一週住在分租雅房裡,也透過信件來回確認過幾次,當她到達巴黎那一晚,在住所樓下致電屋主,屋主卻說忘記了,請她明天再過來。這真是太過分了,但是這麽晚也沒地方去,於是她拖著沉重的行李在石頭路上顛簸,一家一家飯店問空房,直到晚上十點多,才將疲憊的身軀安頓在床上,一晚的價格當然超出了她的預算了,在巴黎的第一個夜晚,就享受當一個旅人也是不錯,她安慰著自己,並在隔天搬進了那間放鳥屋主的家。

在巴黎找住所真的很困難,地狹人稠,物價房租都很驚人,一個禮拜毫無尋獲後,那位亞洲屋主才介紹一位台灣女生分租的閣樓公寓給她,一個晚上二十五歐元;沒有選擇的她,就這樣搬去了,總比一個晚上五十歐元的客廳沙發床好,重點是那位亞洲屋主衛生相當不好,搞得她每天都閉著眼睛在洗澡。

那是一間十五平方公尺大小的閣樓房間,被布置的非常別緻可愛,和斜屋頂平行的向外推窗戶,就能一眼望見遙遠的巴黎鐵塔在整點閃耀的光。十一月的巴黎頂樓,讓她想起料理鼠王裡 Bistro Chez Rémy餐廳的屋頂,走起路來會吱吱作響的木地板,還有街道傳進來的笑聲,帶著寒意,有些寂寞,有些淒涼。她後來和那台灣女生當了幾個禮拜的室友,也一起過了聖誕節,直到她終於找到一間十六區的突尼西亞人的分租公寓,在這之前,她碰過騙錢的美國人和騙色的中國老叔叔等等,雖然都沒騙成功,但她也在被窩裡哭過幾次,才能找到一間像樣的公寓,一住就是三個月,直到回台灣處理工作簽證,才結束這辛苦又漫長的租屋趣,真是不有趣。

在巴黎有許多區域代表著不同的階級和不同的生活方式,以她的來歷,經過診斷後:信念不夠堅定,心想無法事成,年輕有點旅人資歷,口袋不夠深,穿著 70’s破Levi’s和破窄褲,Ghetto,抽著捲菸,聽著Kap Bambino 跟 Crystal Castle,深色指甲油,眉上三指短瀏海和及腰黑長髮,雙手插口袋而且鈔票零錢亂塞。我認為,她就應該住在巴黎地鐵 Pigalle 那一站,因為那邊有一條最搖滾的吉他街,向北走還有紅磨坊,Porn video shop 林立,第九區最適合她不過了,這也是她住過最久公寓。

於是她的公寓,就住在頂樓的閣樓裡,不知道屋子幾百年去了,廁所還是共用的呢!不過她的窗台望出去,還是有隱隱約約的城市輪廓,晚上還能偷吹到別人家煙囪排出的熱氣,非常別緻。洗澡間是一個布簾遮著的窄小空間,只要一洗完澡,全室溫暖,這種設計簡直方便了沒錢付天然氣的十八世紀下等公民,也方便了二十一世紀的她。流理台足以讓她料理兩人份早餐沒問題,至於床嘛!就是簡易上下舖,下舖可以變成沙發的那種,還有一個書桌呢!她大概也沒有待在那書桌上太多時間,因為她都在外面 party。

加加總總,這個走五步就可以撞牆的大小,完全夠用了,雖然她野心大,可是物慾卻很小,記得她的行李箱裡只有幾件衣服和毅力與決心嗎?

在五步便停止的空氣中,剩下菸草盤旋的煙,
扭動它無止境延伸的身軀,
然後,慢慢在床單纖維裡死去。
她有時覺得自己像個垃圾,
卻在那個小房間裡享受了無數次獨處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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