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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的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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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拉麥爺爺和以諾爺爺

丹尼斯睜開眼睛,發現身旁圍繞著黝黑的小矮人,心裡恐懼不已。他怎麼又回到這個可怕的帳棚?獨角獸不可能把他送回那些把他丟進垃圾堆的矮人手中。獨角獸到哪裡去了?

耀眼的光線在他眼皮上搖曳,之後是一片黑暗。他開始不由自主地發抖,感覺有隻手放在他的額頭上。涼涼的。很溫柔。幾乎就像是媽媽的手。每次感冒發燒,只有媽媽的手能冷卻他的體溫。「媽,」他發出呻吟,像小孩子一樣呼喊。「媽咪……」

有個矮小的女人靠向他,一雙亮閃閃的眼睛,周圍是縱橫交錯的皺紋。她看起來不像會把他丟進垃圾坑。

她走開。接著,兩雙比較年輕的眼睛看著他,一雙是深琥珀色,眼底金光閃耀,是個女孩的眼睛,頭髮跟眼睛一樣是琥珀色的。好美、好純淨的眼睛。另一個女孩的眼睛是黑色的,炯亮而聰慧。無論他現在在哪裡,這都不可能是之前的那個帳棚──那家的男人把他丟到外面,頭髮火紅的女孩袖手旁觀。

男人。他害怕地看看四周。這裡也有男人。長矛堆放在牆邊。其中一個男人拿著裝葡萄酒的酒囊,他們看起來不像壞人。

之後有個矮人走向他,對他微笑,他才鬆了一大口氣。那人就是雅弗。

「雅……」他乾硬的嘴唇發出微弱的氣音。

「丹!」雅弗開心大喊。「阿荷利,他恢復意識了!」

「雅……」丹尼斯的牙齒喀喀打顫。

「是誰傷害了你?」雅弗問。「可以告訴我們嗎?」

丹尼斯又閉上雙眼。

「現在先別問他問題,」阿荷利巴瑪說。

「別怕,丹,」雅弗安慰他。「我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雅弗蹲在他旁邊。「我要把你移到涼爽安靜的地方。別怕。」雅弗小心翼翼抱起丹尼斯,把他扛上肩膀。

帳棚裡的男人就屬雅弗最高,但他還是比丹尼斯矮很多,因此丹尼斯的腳拖著地板。丹尼斯握著拳頭,免得手也摩擦到地板。難怪這裡的人都把他跟山迪當作巨人。恍惚之間,丹尼斯想起他們班曾經去博物館參觀,當時班上同學都對展出的騎士盔甲驚奇不已。古代騎士想必都很矮小!但這個星球上的人,甚至比那些中世紀騎士還要矮小。

他的意念變得模糊,像虛獨角獸一樣虛幻。戶外教學的記憶跟雅弗抬著他的感覺都像在作夢。雅弗個頭雖小,力氣卻大得驚人,就像個小小牧羊人扛著他的小羊。小矮人牧羊人。丹尼斯的腳趾擦過石頭,他痛得大叫。如果他能醒過來,如果他能甩掉高燒、甩掉恍恍惚惚的夢境,他跟山迪就能回到家裡的床鋪上。

他張開眼睛,星星耀眼奪目,他大口吸進新鮮的空氣。接著,他的頭掃過帳棚的簾幕,他感覺自己被放到柔軟的東西上。但那個東西太細緻,所以他感覺到底下的粗糙獸皮。他舔舔乾裂的嘴唇,覺得口渴難耐。「雅,水……」他奮力發出沙啞的聲音,但沒力氣再說一聲「麻煩你」。

黑眼女孩靠過來,把酒囊湊近他的嘴唇。他嚐到的東西又苦又甜,一入口就刺痛喉嚨,但至少是液體。

黑眼女孩移開酒囊。「我們不該給他喝太多葡萄酒。」

「我把無花果汁給忘了,」豐滿而矮小的女人驚呼。「我馬上回來。」

丹尼斯聽到赤腳奔跑的聲音,接著帳棚的簾幕啪一聲合上。

「他現在認得我了。」雅弗的語氣擔憂。

「他現在應該不怕我們了,」琥珀色眼睛的女孩說。

「水……」丹尼斯懇求。

琥珀眼睛的女孩滿懷希望地說:「拉麥爺爺的水井還有多餘的水。」

另一個女孩也附和:「我可以去拿一壺水回來!唉,要是拉麥爺爺不住在綠洲的盡頭就好了。」

雅弗深情地攬住女孩。「我騎駱駝去拿吧。我不想要你們這麼晚還在綠洲上走動,最近強盜和小偷愈來愈多了。」

「你要當心,」年紀較小的女孩提醒他。

「騎我的駱駝去吧,親愛的,」黑髮女孩說。「牠速度最快,而且又安全。」

「謝謝妳,阿荷利巴瑪。」雅弗靠過去親她一下。丹尼斯正發著燒,頭又痛,腦袋一片紊亂,但看著眼前的一幕卻覺得這個吻很不錯。他看過爸爸這樣吻媽媽。一個發自內心的吻。如果這次他大難不死,他也想那樣親吻某個人。

他聽見雅弗走出帳棚就閉上眼睛,掉入昏昏沉沉的睡眠中。他就像虛獨角獸一樣一下出現一下消失,隱沒到身體的深處,刮傷的皮膚發出的熱火才不那麼難以忍受。不知昏睡了多久,他才漸漸意識到兩個女孩在他身邊輕聲細語。「爸爸為什麼不跟拉麥爺爺和好呢?」比較輕細的聲音問。「我要給爺爺的夜燈添油,還得去求他。」

年紀較大的女孩就是雅弗親吻的女孩,她的名字很特別,叫阿荷利什麼的,聲音有如絲絨。「拉麥爺爺堅持留在自己的帳棚,傷了妳爸的心。」

「但只要爺能照顧自己──」

「事情沒那麼簡單,」較低沉的聲音說。「這年頭大家都不再像過去那樣敬老尊賢,也不想聽他們說故事。」

「我很愛聽爺爺說故事啊!」

「我也是啊,雅莉絲。」

原來那個琥珀色眼睛的女孩名叫雅莉絲。雅莉絲和阿荷利巴瑪。丹尼斯隱約感覺到有涼涼的東西碰到他的皮膚,減輕了他的痛苦。

名叫阿荷利的女孩接著說:「每次輪到我送夜燈給他的時候,我都很開心。至少妳母親跟我們的想法一樣,她都會想辦法拿到油,讓我們帶去給爺爺。」

「改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雅莉絲問。「大家不都應該圍坐在一起,聽老人家說故事嗎?可是現在……我聽安娜說,她爺爺被丟到沙漠裡等死,禿鷹把他的屍骸啄得一乾二淨。」

「埃爾啊,這是什麼樣的世界!」

聽到憂心忡忡的低沉聲音,丹尼斯睜開眼睛。

「他還是好燙,」阿荷利說。「真想知道是誰傷害了他。」

「知道又怎樣?」雅莉絲說。「又能怎麼辦?現在大家都互相排擠。拿非利人和撒拉弗來之前,我們也這麼殘忍嗎?」

「我不知道。」

「他們哪一個先來的?」

「我不知道,」黑眼睛女孩又說。「我們不知道的事太多了。比方,這個受傷的年輕巨人是從哪裡來的?」

「另一個,」雅莉絲說,「就是爺爺帳棚裡的那一個,他說他們來自某個美麗的地方。」

「是美國,」丹尼斯不假思索地說。反應過來之後他連忙問:「我哥哥在哪裡?」

「太好了,他醒了!」雅莉絲大喊,然後親切地對丹尼斯說:「他在我爺爺的帳棚裡,拉麥爺爺和希加容會照顧他。他也中暑了,但沒有你那麼嚴重。」

話語漸漸模糊,變成無意義的聲音,丹尼斯又昏了過去。他知道自己因為長時間曝曬在豔陽下、被丟到垃圾坑、用沙子摩擦皮膚等等原因,現在才渾身不舒服,甚至病得很嚴重。比他得了流感、燒到四十度以上嚴重多了。通常他會吃抗生素對抗病菌。天知道那個垃圾坑裡有哪些髒東西,會害他染上什麼可怕的傳染病。他覺得自己大概會因為曝曬過度而沒命,這也就算了,他只希望自己在家,在自己的星球上,而不是在這個天知道是哪裡的地方,跟這些奇怪的矮人在一起。他好希望自己年紀還小,可以大哭大喊,把媽媽吵醒。這樣媽媽就會來安撫他,把他從這個惡夢中搖醒,脫掉頭上擠壓著他的腦袋、害他頭痛欲裂的騎士頭盔。

他又沉入黑暗之中。

在拉麥爺爺帳棚的頭幾天,山迪的狀況很慘。他紅腫的皮膚起了水泡,全身不是痛,就是癢。但漸漸退燒之後,到了傍晚他就開始盼著雅莉絲的身影,但雅莉絲一直沒出現。另一些帶夜燈來的女人年紀較大,常會留下來跟爺爺聊上幾句,藉機觀察山迪。山迪對這些女人都提不起興趣。

他知道丹尼斯平安無事,現在正在雅弗家的帳棚裡休養,也受到細心的照顧。他也知道,每天傍晚送燈來的女人都對他跟丹尼斯非常好奇。

「我從沒見過這種事!」年紀最大的女人驚嘆,她叫做瑪特列。「差只差在我們那個巨人身上的曬傷嚴重多了。真不敢相信他們是兩個人。」

安娜和以麗沙巴輪流帶夜燈來給拉麥爺爺,竊竊討論山迪跟另一個還在女人帳棚裡發著燒的雙胞胎弟弟有多麼相像。但他們都不敢跟山迪交談,說話也輕聲細語,免得被他聽見。

安達瑞爾每天都來。每次來他都會把新鮮藥草或粉末放進水裡,再由希加容把藥水澆在山迪曬傷的皮膚上。鵜鶘不斷把水罐裡的水填滿,拉麥爺爺向大鳥致謝時,好像不只把牠當作一隻鵜鶘,山迪看了不禁納悶。爺爺花了很多時間下廚,想促進山迪的食慾。其中最美味的是讓山迪想起媽媽的本生燈燉菜的料理。山迪想問爺爺傍晚送燈來的女人是哪些人,尤其想問雅莉絲為什麼沒來,但又不好意思問,只好保持沉默。他睡了又睡,身體逐漸康復。

山迪終於退燒的第一個晚上,拉麥爺爺提議一起到星空下坐坐。山迪的身體還很虛弱,但顯然已經在康復中。「星光不會曬傷皮膚。你的皮膚非常非常白,難怪你會曬傷。」他伸出手,山迪抓住他的手,讓爺爺拉他站起來。他的雙腿軟趴趴,感覺好久沒活動了。拉麥推開帳棚的簾幕,幫山迪扶住,讓他彎身走出去。離帳棚不遠處有棵巨大又古老的無花果樹,老到已經結不出果實。有一截樹根從地面迸出來,形成一張矮凳,之後又斜下地底。拉麥走過去坐下,並示意山迪坐到他旁邊。

「你看。」拉麥指著天空。

晚上到充當戶外廁所的樹叢上廁所時,山迪就為這片燦爛的夜空心醉神迷。他一再問老爺爺,這裡是哪裡、哪個星球、哪個銀河系,但拉麥一臉困惑。爺爺說,圍繞著這片綠洲和沙漠運轉的太陽、月亮和星星,都是埃爾為他們創造的。因此山迪還是不知道他跟丹尼斯因為一時糊塗掉到了哪顆星球。

此時此刻,山迪只是敬畏地望著天空。在家裡,即使在空氣最清澈的冬天,即使在他們住的僻靜鄉間,星星也不像這片沙漠上的星星那麼耀眼。他彷彿看見螺旋星系的兩隻旋臂在揮舞,畫出巨大的圓圈。在閃耀的星星之間,漆黑的蒼穹比黑絲絨更深、更黑。

除了遙遠的地平線。「爺爺,」山迪說,「那裡為什麼這麼亮?因為有城市嗎?」

「因為山的關係,」拉麥說。

山迪瞇起眼睛,但只看到一座山脈映著夜空,有座山峰比其他都高。山離這裡很遠,比當初他們看到的棕櫚樹還遠──他跟丹尼斯就是在走向棕櫚樹的途中遇見雅弗和希加容,最後來到了綠洲。「那是一座火山嗎?」他問。

拉麥點點頭。

「火山經常爆發嗎?」

拉麥聳聳肩。「每個人一生大概都會碰到一次。山距離這裡很遠,就算火山爆發,這裡也不會起火,但降下的大量黑塵會摧毀農作物。」

地平線那頭的火光確實很遠,滿天的燦爛星光絲毫不受影響。山迪問:「這裡的天空一直都那麼清澈嗎?」

「只有沙塵暴來襲時除外。你們在山的另一邊也有沙塵暴嗎?」拉麥一心認為雙胞胎來自山的另一邊。那是他所能理解的最遙遠的地方。

「沒有。我們不住沙漠附近。我們住的地方充滿綠意,除了冬天。冬天的時候樹葉會掉光,地面會積很厚的雪。」

「雪?」

山迪彎身拾起一把乾淨的白沙。「雪比這個還白、還要軟,而且……冬天會從天上飄下來,覆蓋大地,有人稱之為窮人的肥料。冬天下雪,到了夏天我們才會有好收成。我跟丹尼斯有一片大菜園。」

老爺爺的眼睛一亮。「等你好一點,白天能出門了,我帶你去看我的菜園。你們的菜園都種些什麼?」

「哦,有番茄、甜玉米、花椰菜、球芽甘藍、紅蘿蔔、洋蔥、豆子,你想吃的蔬菜幾乎都有。我們種什麼就吃什麼,吃不下的就做成罐頭。」他發現拉麥不懂什麼是罐頭,所以又改口說:「我們會把吃不完的食物裝進容器,或是冷凍起來。」

「容器?冷凍?」

「呃,就是把夏天種的糧食保存起來,留到冬天再吃。」

「那你們種稻米嗎?」拉麥問。

「沒有。」

「因為水井不夠?」

「水井我們有啊,」山迪說。「但我們那裡的環境應該不適合種稻米。」回到家之後,他得查一查種稻米的事。

「那扁豆呢?」拉麥又問。

「沒有。」

「海棗?」

「我們住的地方太冷,不適合種棕櫚樹。」

「我從沒去過山的另一邊,那一定是個很奇怪的地方。」

山迪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好說:「呃,我們住的地方,跟這裡很不一樣。」

老爺爺喃喃地說:「你是改變的開始。我們活在末日的時代,難免會覺得孤單。」

望著星星的山迪沒聽見他說的話。「拉麥爺爺,我弟弟真的漸漸康復了嗎?」

「是的。我聽到的是這樣沒錯。」

「是誰告訴你的?」

「帶夜燈來給我的女人。」

「怎麼都沒有男人來?我還沒見過你兒子。」

「只有女人在乎。」拉麥的語氣中帶有怨懟。

「雅弗──」

「啊,雅弗有空就會來。他是我最小的孫子,我的寶貝孫。」他疲憊地嘆了口氣。「我兒子──唯一的兒子──出生的時候,我預言他能免除我們的辛勞,讓我們擺脫這片土地受到的詛咒,從此不用再辛苦勞動。」

山迪感覺到一陣難受的刺痛。「什麼詛咒?」

「我們的祖先不得不離開園子的時候,收到了這樣的指示:『土地要因你而受詛咒。地上要長出荊棘雜草,你要汗流滿面才吃得飽。』」他又嘆氣。接著,臉上滿布的皺紋往上提,變成一抹微笑。「如我所料,我的兒子為我們帶來了轉機,我們不再像過去那麼操勞。葡萄園欣欣向榮,牲畜和飛禽的數目也增加了。但是他發達之後就變驕傲了。我老了,一個人孤孤單單。你來了我很高興。」

猛瑪象走出帳棚,朝他們走過來,把頭放在拉麥的膝蓋上。「女人一直勸我,說我兒子的帳棚歡迎我去。但我要留在這裡,這是我兒子出生的地方,也是他母親長眠的地方。我兒子沒有道理只因為我選擇留在自己的帳棚就不來看我。他那個人很頑固。等到有一天他兒子想要他的帳棚,我看他要怎麼辦?」

「他想要你的帳棚嗎?」

「我這裡的水井是這片綠洲上最深、最好的井。他的葡萄園需要多少水,我都會給他,他卻還抱怨來回提水很麻煩。真可惡。我堅持要留在自己的帳棚裡。」

山迪試探地問:「會不會你兒子之所以頑固,是因為他父親也很頑固?」

老爺爺要笑不笑地說:「也許吧。」

「他如果不來看你,你為什麼不去看他?」

「那樣的路途對一個老人來說太遠了。我把駱駝和牲畜都給我兒子了,只留下果樹和菜園。」拉麥伸出手,用骨節突出的手輕拍山迪的膝蓋。「你漸漸康復了,我希望你別急著離開。有人跟我一起住在這裡,挺不錯的。」

希加容輕推老人。

拉麥哈哈大笑。「親愛的希加容,你是隻猛瑪象。我非常喜歡你,但也需要人類的陪伴,尤其在我最後的歲月。」

「最後的歲月?」山迪問。「什麼意思?」

「我雖然沒有我父親瑪士撒拉活得那麼久,但我比他的父親以諾活得還久。我祖父以諾是個奇特的人,他跟埃爾同行,後來他走了,走的時候比我還年輕。埃爾說我來日不多了。」

山迪覺得渾身不舒服。「不多是多少?」

拉麥笑著說:「親愛的巨人孩子,你知道數字很難說得準。埃爾說不多。不多可以表示月亮走一輪,也可能很多輪。」

「等一下,」山迪說。「拉麥爺爺,你的意思是說,有人說你快死了。」

拉麥點點頭。「是埃爾。」

「埃爾什麼?」

「就埃爾。現在的時代動盪不安,人心漸漸變得邪惡,我能安靜地走也好。我已經活了七百七十七歲──」「什麼!等一等!」山迪說。「沒有人活那麼久──在我們那裡。」

拉麥噘起嘴。「這麼長的歲月,我們卻沒有好好利用。」

突然間,星光變得寒冷刺骨。山迪陣陣發抖。拉麥又伸手摸他的膝蓋。「別擔心。等你完全康復,跟你弟弟團聚,能自己照顧自己,想辦法回家,我才會離開。」

「家,」山迪望著天空,憂愁地說。「我連家在哪裡都不知道,也不確定我們是怎麼來的,更不確定從這裡要怎麼回家。」

希加容舉起象鼻碰碰自己的耳朵,山迪才發現金龜子停在牠的耳朵上,像耳環一樣閃亮。山迪懂了,英姿煥發的撒拉弗安達瑞爾有時會化身為金龜子。但怎麼可能有這種事呢!此刻他看著閃亮的古銅色甲殼,突然間疑惑起來。

拉麥若有所思地說:「雅弗問過我死了之後會去哪裡。」他露出微笑。即使在星光下,仍然看得到爺爺稀疏的頭髮底下的頭皮。「我想我祖父以諾說不定會回來,或捎來訊息。我希望我兒子到時候能不計前嫌,來這裡將我埋葬。」

希加容又推推他,老爺爺笑了笑。「誰知道呢?或許到了春天我又會回來,就像沙漠裡的花朵,也或許不會。這種事我們懂的很少。在世上活了這麼久,我也想好好休息了。」

猛瑪象走到山迪面前,立起粗壯的後腿,把前掌放在山迪的膝蓋上,像小狗一樣。山迪把牠抱起來,緊緊摟著牠,想從牠身上得到一點安慰。粉紅色的鼻尖輕輕摩挲著他的臉。「拉麥爺爺,我想我該進去了。我有點冷。」

拉麥看看山迪,再看看猛瑪象。「是啊。第一次外出,這樣就很足夠了。」

山迪感激地躺回睡墊,希加容躺在他的腳邊。他盡量忍住不去抓癢,紙片似的結痂底下,粉紅色的皮膚看起來還很脆弱。他閉上眼睛。好想再見到雅莉絲。好想跟丹尼斯說話。他們到底要怎麼樣才能離開這片奇怪的沙漠,回到原來的家?銀河浩瀚無垠,裡頭的太陽系多到數不清,他們到底來到了銀河的哪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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