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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雨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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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是名叫蘿絲(螺絲)的女生

我叫蘿絲.霍華德,我的名字有一個同音字。正確來說,是有一個「同音異字」,也就是某個字的發音和另一個字相同,但是寫法不一樣。我的同音異字名字是「螺絲」。

大部分的人嘴上說「同音字」,其實他們想表達的是「同音異字」。我的導師庫瑟兒老師說,這是一個常見的錯誤。

「犯錯跟犯規的差別是什麼?」我想知道。

「犯錯不是故意的,而犯規是有意的。」庫瑟兒老師說。

「可是如果──」我正要繼續說。

庫瑟兒老師緊接著開口:「把『同音異字』說成『同音字』是正常的,這叫做口語用法。」

「『有意』有一個同音字,」我跟她說,「『有益』。」

我很喜歡同音字。我也喜歡字詞,還有規則和數字。把我喜愛的東西按照順序排列會是這樣:

1. 字詞(尤其是同音字)
2. 規則
3. 數字(尤其是質數)

我要告訴你一個故事。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也就是說,這是一部非虛構的小說。

故事都是這樣開始的:先介紹主角。由於我正在寫一個關於我的故事,所以我就是主角。

我的名字有一個同音字,我也替我的狗取了一個有同音字的名字。她叫小雨,這名字很特別,因為「雨」也有同音字,可以是島嶼的「嶼」,或者給予的「予」。依照撰寫小說的公式,我會在第二章多寫一些有關小雨的事情。第二章叫做〈我的狗,小雨〉。

關於「公式」這個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這個字有三個同音字:「公事、攻勢、工事」。這是我唯一想到的四胞胎同音字,要是我再想到另外一組,那會是非常值得慶祝的一天。

我和我爸爸住在一起,他叫衛斯理.霍華德,不管是他的姓氏還是名字,都沒有同音字。

從我們家的門廊上,你可以看到我們家的前院和車道,還有前面的那條馬路─胡德大道。「大道」也有一個同音字,叫「大盜」。

馬路的另一邊有一座小森林,穿過那些樹木可以看到紐約州高速公路。「樹木」有一個同音字,叫「數目」。

我就讀哈特福小學五年級。紐約的哈特福鎮上只有一間小學,裡面五年級只有一個班級,我就是讀這一班。我班上大部分的同學都是十歲,或是正要變成十一歲,只有我已經快十二歲了,因為學校的人不知道該拿我怎麼辦。我留級了兩個學期,加起來剛好是一年(½+½=1)。我常常因為遵守規則,還有總是把同音字掛在嘴上而被取笑。萊普樂老師是我的輔導員,庫瑟兒老師上課時,她會跟我坐在一起。萊普樂老師坐在一張大人的椅子上,就靠在我的椅子旁邊,當我在數學課上講一些不經大腦的話時,她會把手放在我的手臂上;如果我大力打自己的頭然後大哭時,她會說:「蘿絲,你需要去走廊一下嗎?」

萊普樂老師告訴我,除了同音字、規則和質數之外,還有很多值得談論的事情。她鼓勵我想一些能開啟話題的開場白。幾個跟我有關,但跟同音字、規則,還有質數無關的開場白有:

我住在一間面朝東北的房子。這樣接下來,我就可以問我的聊天對象:你家面朝哪個方向呢?

從我家往下走一點一公里有一間J&R汽車修理廠,我爸爸有時候在那裡當技工。接著再往下走零點一六公里,有一間好運酒吧,我爸爸下班後常去那裡。我家和J&R汽車修理廠之間,除了樹和路之外,沒有其他任何東西。跟我聊聊你家附近吧。

我有一個叔叔,他叫威爾頓,是我爸爸的弟弟。你家裡還有其他成員嗎?

我的醫師診斷書上的病名是高功能自閉症,有些人稱為亞斯伯格症。你有醫師診斷書嗎?

我媽媽並沒有跟我和我爸爸住在一起,我要告訴你這件事來結束這段介紹。她在我兩歲的時候離家出走,所以住在我家裡的人就是我爸爸跟我,以及那隻叫小雨的狗。威爾頓叔叔住在哈特福的另一邊,離我們家五點五公里遠。

下一段介紹是關於故事背景。我已經告訴你我所在的地理位置,就是紐約哈特福鎮上的胡德大道。我升上五年級那個十月是一個很重要的時刻,也是這個故事的開始。

現在,我要告訴你一些我五年級的麻煩事,這沒有比我爸爸在颶風來襲的時候把小雨留在屋外來得麻煩,但是也夠煩人了。我人生中,第一次帶著屬名給我爸爸的每週進度報告被送回家。報告是萊普樂老師寫的,再由庫瑟兒老師看過後簽名,這是我的兩位老師表達她們對我的行為意見一致的方式。報告上列了我從星期一到星期五之間,所有該被留意的行為,上面某些是好的意見,例如我正確的參與課堂討論,但是大部分的意見都讓我爸爸把報告甩到桌上說:「蘿絲,我拜託你,想到同音字的時候就把嘴巴閉上。」或是「你有看過其他小孩聽到火警鈴響的時候,會舉手鼓掌跟尖叫的嗎?」在最近的報告中,萊普樂老師和庫瑟兒老師請我爸爸每個月安排時間跟她們會面。現在他每個月的第三個星期五,都應該要在下午三點四十五分去哈特福小學討論我的事情。他看到會面要求時說:「我沒有時間跟她們開會,這實在是太麻煩了。蘿絲,你為什麼要做那些事情呢?」他在J & R汽車修理廠沒有工作給他做的星期五下午三點四十八分說了這句話。

十月三日晚上八點十分,威爾頓叔叔來拜訪我爸爸、小雨和我的時候,聽說了有關每月會面的事情。

我爸爸站在大門前,手上拿著那份報告,盯著外頭的樹和那一片漆黑。「這些會面簡直是廢話一堆。」他說。

威爾頓叔叔和我一起坐在合成樹脂做的塑膠餐桌旁,堅定的盯著我爸爸說:「我可以去,如果你希望我這麼做的話。」威爾頓叔叔有一副很溫柔的嗓音。

我爸爸走來走去,用手指著威爾頓叔叔。「不用!蘿絲是我的責任,我可以處理。」

威爾頓叔叔低下頭沒有回答。不過當我爸爸再次轉過身面向屋外,我叔叔舉起兩隻交叉的手指,這是他嘗試(常識)告訴我一切都沒事的暗號。我也會舉起我的手指,然後我們一起用手指觸碰自己的心臟。

這時小雨走進廚房,在我腳上坐了一陣子。

接著,我叔叔離開了。

接著,我爸爸把萊普樂老師和庫瑟兒老師給他的報告揉成一團,丟到院子裡。
關於我的介紹到此結束。

第2章 我的狗,小雨

我的真實故事下一章和小雨有關。故事中的主角不一定要是人類,可以是一隻動物,例如一隻名叫小雨的狗。

小雨重十一公斤。替狗量體重的方法是:先站上體重計測量自己的體重,然後把狗抱起來,同時測量你們兩個的體重,接著用你們兩個的體重減掉你自己的體重,剩下的就是狗的體重。

小雨身長四十六公分,若從鼻尖到尾巴的尖端,則有八十六公分這麼長。

小雨的毛大部分是黃色的,但她有七隻白色的腳趾頭,兩隻在右前腳上,一隻在左前腳上,三隻在右後腳上,還有一隻在左後腳上。她右邊的耳朵上有棕色的斑點,而且毛很短。威爾頓叔叔說她看起來有點像黃色的拉布拉多犬,但一隻母的純種拉布拉多犬的體重應該將近三十公斤,所以小雨可能不是一隻純種的拉布拉多。小雨和我獨自在家時,我們會一起坐在家裡或是門廊,小雨會把一隻前腳放在我的膝蓋上,我會揉捏她的腳趾,然後她會用她那雙巧克力色的眼睛看著我的藍色雙眼。一陣子後,她會打起瞌睡,慢慢瞇起眼睛直到它們完全閉上。晚上睡覺,她會爬進棉被裡跟我一起睡,如果我半夜醒來,我會發現小雨擠在我身邊,把頭偎在我的脖子上。

小雨呼出來的氣息有狗食的味道。

小雨已經跟我們住了十一個月,幾乎是一年。我會在另一章,也就是第五章裡,告訴你更多有關我爸爸帶她回家的那個晚上的事情,章名叫做〈小雨來的那一天〉。

我跟小雨每天都有固定的行程。我們喜歡固定行程。平日我去哈特福小學上學,而我爸爸去J&R汽車修理廠工作的時候,小雨就自己待在家裡。當汽車修理廠沒工作可做的時候,我爸爸通常會去好運酒吧喝啤酒、看電視。不管怎樣,他不會在家,而小雨自己待在屋子裡。下午兩點四十二分,學校放學,威爾頓叔叔會來接我,然後載我回家。他會在兩點五十八分到三點零一分之間把我送到家。我跟小雨會在門廊上坐一下,我會揉揉她的腳趾,接著我們會去散步,結束後我回來寫功課,再準備我跟我爸爸的晚餐,並且餵小雨吃飯。

小雨吃的是一種名叫「我家寵物」的狗罐頭,早上半罐,晚上半罐,還會拌一些「我家寵物」的狗乾糧。我爸爸第一天帶小雨回家的時候,他說她不需要吃濕食,那比乾糧貴很多,但是我說狗在野外都吃肉,然後我爸爸說:「你說的沒錯,蘿絲。」

等小雨吃完晚餐,我們會一起等我爸爸回家。如果他在好運酒吧待了一整天,他的心情可能不會太好,但也有可能非常好。如果他整天都在J & R汽車修理廠工作,他的心情可能不會太好,但也有可能不好也不壞。

小雨很聰明,她從來不會主動接近我爸爸,當我們等著他開口說:「晚餐吃什麼?」的時候,小雨會站在我房間門口。如果我爸爸這麼說,就代表我可以安心的端晚餐給他,我們吃飯的時候小雨也可以坐在餐桌旁。她被允許陪在我們身邊,或者把腳掌放在我們的膝蓋上,要求分得一點食物,直到我爸爸的眼神黯淡下來,那是小雨該回我房間去的訊號。

如果我爸爸回家時一言不發,直直走進他的房間,那我跟小雨就該離他遠遠的,我還得讓小雨保持安靜,不要讓我爸爸被打擾,或是感到頭痛。

小雨懂得跟我爸爸的腳和他的鞋子保持距離。第3章  同音字的規則

我是我們班上唯一對同音字有興趣的學生。我知道大多數的小孩對同音字沒有興趣,所以如果你想要跳過這一章也沒關係。

但是如果你讀了這一章,你可能會開始對同音字感興趣*。

*對同音字沒興趣的人請停下來跳到第四章。

同音字充滿驚喜又有趣,這也是我開始製作同音字表的原因。這張表非常長,現在它需要四張紙才寫得完。上面的字按照字母排列,我嘗試在每一組同音字之間留一些空格,這樣才方便加入新的。

但是如果空格被填滿,然後我又想到另一組同音字,那我就必須從那個地方開始重寫一次。有時候這種情況會讓我大哭,因為我得把所有的字都寫得很完美,不能有任何錯誤,只要寫錯一個地方就得重頭再來。我們班上有一個叫賈許.巴托的男生,他身高一百四十七公分,上個星期他告訴我:「蘿絲,你為什麼不把那張表打進電腦裡?這樣你隨時可以加入新的字。電腦會幫你挪出空格,你就不用一直重寫了。」

但是我和我爸爸和我沒有電腦,也沒有手機、數位相機、MP3或是DVD播放器。爸爸說那些東西貴又沒用處,而且我們負擔不起,反正我們也不需要。

所以我的同音字表是寫在紙上的。

在這一章裡,我要告訴你我的同音字規則。不過因為我知道大多數的小孩對規則的興趣沒有比對同音字多多少,所以我要先告訴你同音字有趣的地方,接著才會講到規則,如果你想知道更多的話,不妨繼續讀下去。

同音字有趣的地方,就是當你在某句話中聽到某個字,突然發現那個字有一或兩個同音字(甚至三個,但這非常稀少,我很少想到四胞胎的同音字),那是你從來沒想到的同音字組合。舉例來說,昨天威爾頓叔叔跟我說:「你看,小雨很仔細的咀嚼她的食物。」就這樣,我的表上又多了一組新的同音字。

威爾頓叔叔說那句話的時候,我跟他正坐在餐桌旁,然後我從椅子上跳起來大叫:「噢,『食物』跟『實務』!這是一組新的同音字!」

威爾頓叔叔也很興奮,他說:「太棒了,蘿絲,快去拿同音字表,看看還有沒有空格把這組字放進去。」我把同音字表從背包裡拿出來的時候,腦袋裡想著「食物」跟「事物」唸起來很像,然後我跑回去對威爾頓叔叔大叫:「還有『事物』跟『事務』!噢,這真的是很棒的一組。我的表上多了兩組同音字,今天快變成紀念日了!」

總之,這就是同音字有趣的地方。*

*如果你已經聽夠了,也不想認識我的同音字規則,請停下來跳到第四章。

接下來,我要介紹我的同音字規則。規則真的非常重要,如果沒有規則的話,你會想到太多聽起來很像的字然後不知道該怎麼辦。你的同音字表會長得看不到盡頭。我大部分的規則都是為了要篩選出純正的同音字。

蘿絲.霍華德的同音字規則:

1. 一組真正的同音字不包括專有名詞。專有名詞是用來稱呼特定的人、地方或東西,例如賈許.巴托、哈特福,或是大麥克漢堡。我想過要把「印泥」跟「印尼」加到我的清單裡,但是「印尼」是專有名詞,不是純正的字。加入專有名詞會讓我的表太長。

2. 一組真正的同音字不包括外來語。例如「隱情」和「引擎」。「引擎」是外來語。加入外來語會讓我的清單變得太過複雜,因為我不會說世界上全部的語言。

3. 一組真正的同音字不包括合音字。例如「何消」和「核銷」,「何消」中的「消」其實是「需要」的合音字,不算一個純正的字。

4. 一組真正的同音字不包括簡稱。例如「美人」和「每人」。「每人」其實是「每一個人」的簡稱,所以不能當作同音字。

5. 一組真正的同音字只包括聽起來一模一樣的字。「相似」跟「相識」聽起來並沒有一模一樣,所以這兩個字不在我的表上;「水餃」跟「睡覺」也沒有。

我想,關於同音字的事情說得差不多了,你大概也想繼續聽我的故事,接下來我要介紹這個故事中另一個重要的主角。這個主角是我爸爸,也就是衛斯理.霍華德。

噢,對了,同音字還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單一」是「只有一個」的意思,但是它卻有一個同音字兄弟:「單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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