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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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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

重譯契訶夫
楊澤

從公元一八六〇年到一九〇四,契訶夫只活了不折不扣整四十四個年頭,雖不像浪漫派詩人,如拜倫雪萊濟慈,那樣傳奇性早夭,活不過三十,卻絕對稱得上英年早逝!

舊俄文壇最知名的三巨人,屠格涅夫(1818-1883),杜思妥也夫斯基(1821-1881),托爾斯泰(1828-1910),至少都活過一甲子,這樣算來,除了普希金(1799-1873)和萊蒙托夫(1814- 1841 ),因與人決鬥而早走一步,壽命最短的就數果戈理 (1809-1852)和契訶夫兩人了。

這兩人,一前一後,論本身成就,論對後人影響,除以他們短短一生,都極驚人。益加難得的,他們既寫小,也搞劇場,游走兩大不同文類之間,寫出就只他們兩人獨擅的許多精品。



《海鷗》一劇目前已出版了一打以上的英譯本,且毫無疑問還會陸續推出至少一打的英譯。而我目前的處境,基於禮貌 慣例我要為增添另一個版本致上歉意,而且——謙遜地—為它提供特定辯解。但其實這並非必要。你不能有太多英文版的海鷗:在所有這些英譯本的交叉點上,俄文版依舊難以琢磨。

我從其中一本「直譯本」下手——為此我得向喬安娜‧懷特(Joanna Wright)致謝——同時密切盯梢另外四個譯本,其中三本剛好就在我的書架上,而第四本,最早的版本,喬治‧喀 德隆(George Calderon)的翻譯,因為一位好心的俄國人對我堅稱,在字義和精神上它最接近原作。

前言

「你為什麼總是穿黑的?」

「我哀悼我的人生。我不快樂。」

⋯⋯我們這才發現自己又來到索林莊園的院子裡,那裡有個臨時搭建的舞台遮住了湖邊的視野。

「你總是穿黑的。為什麼?」

「因為我不快樂。我哀悼我的人生。」

《海鷗》一劇目前已出版了一打以上的英譯本,且毫無疑問還會陸續推出至少一打的英譯。而我目前的處境,基於禮貌 慣例我要為增添另一個版本致上歉意,而且——謙遜地—為它提供特定辯解。但其實這並非必要。你不能有太多英文版的海鷗 :在所有這些英譯本的交叉點上,俄文版依舊難以琢磨。

我從其中一本「直譯本」下手——為此我得向喬安娜‧懷 特(Joanna Wright)致謝——同時密切盯梢另外四個譯本,其中三本剛好就在我的書架上,而第四本,最早的版本,喬治‧喀德隆(George Calderon)的翻譯,因為一位好心的俄國人對我堅稱,在字義和精神上它最接近原作。

最早的英文首演,1909年格拉斯哥(Glasgow)的皇家劇院(Royal Theatre), 喀德隆的瑪莎說「我 I’m 哀悼我的人生。我I am 不快樂。」

「I’m」和「I am」:在譯者的磨坊裡可說研磨得極其細微,這卻早於翻譯 、忠誠和對等這類問題。

在俄文,「不快樂」(unhappy)和「倒霉」(unlucky)是同一個字。通常也會連想到「沒福份」(unfortunate)。但瑪莎 不會說「我沒福份」。「悲慘人生」似乎連繫了這兩種況味, 所以我們也許會考慮「我哀悼我的悲慘人生」。但這卻把兩個 句子翻成一個句子。契訶夫會同意嗎?不過,反正也不成立因為接下來麥德維丹科的回應是「為什麼?」那他不就得用「為什麼悲慘?」和「為什麼哀悼?」來矇混過關。

才兩行,就困住了。 這四個我留在身邊的譯本——另外三本分別譯自艾莉莎薇塔•芬(Elisaveta Fen)(企鵝出版社,Penguin),麥可‧范恩(Michael Frayn)(邁修恩出版社,Methuen)和史塔克‧揚(Stark Young)(現代圖書館出版社,Modern Library)——幾乎每行都不盡相同卻共享一個原則,你可以說那是,對手上這個翻譯工作的哲學。它們像分類賬冊那般一絲不茍:賬冊上, 所有俄文這邊的字句,一一對應計入英文那方,句子與句子的 銜接,甚至字句本身——容許偶有的華麗——都忠實地結轉名詞,動詞和限定詞(qualifiers)。

開頭引述的第二組台詞出自倫敦近期的大型製作《海鷗》,出自潘‧簡絲(Pam Gems)的英譯,於1994年英國皇家 劇院(Royal National Theatre)演出。我看了演出不過譯本要一直到我完成了自己的翻譯後才讀,然後我才明白它就是那個特出的版本。它是《海鷗》毫無疑問,但分類賬冊的原則卻不見 蹤跡。置換瑪莎的那兩句台詞只為暗示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採用音節省略,句法倒置,點點點的方式,則使對話妥協了書寫 而未求言說。簡絲的其他譯文看來倒很自由也不過度。我讀著它感到安慰,一種矛盾的安慰因為有人,既敢於不同流合污, 同時發現自己拘泥形式,而即便,那些不拘泥形式的地方,也是能預期的。

兩個例子也許單調,這裡再列一個:上面引述的句子接下來的談話,中學教師麥德維丹科回話說,「我的人生比你的更難以承受」/「我過的日子比你更慘」/「我的人生比你更慘」, 或類似的變化,而我即時的念頭是刪掉它。

我可以解釋為什麼,不過那不太是重點:這裡的重點在於想刪去一個受敬重的劇本的第三句對白,你的任務是矛盾的,而且引發出這個問題:譯者到底是為誰工作?

我自己的答案是譯者為演員工作。* 寫對白時其實是在寫心理小節(beats),朝你希望這些心理小節能前進的段落而去。

麥德維丹科解釋他的薪水每個月只有23盧布,之類的,但他並不穿黑色。

簡絲的譯文立即引起我的注意,不只因為她具有認同的直覺,而且還用同一個句子讓麥德維丹科無須說出她省略的字句。

簡絲:你瞧我。薪水一個月23盧布⋯⋯ 史塔波:看看我和我那一個月23盧布。

簡絲沒有廢話的動詞:動詞不見了。而我的「我那」則是 造句法的奴僕。不過我們是親戚。

我們往下繼續之前再加一個註腳。

* 當然,這不是說,別的譯者就不在意演員。「你一直問我從方舟出來的人(you keep asking me about people came out of the Ark)」是我所偏愛的范恩的改寫(俄文版中角色說的是「遠古時期」),對我來說那已經沒什麼好改的,其中部份原因是演員會明白:那三個k的重音,還有句子在第三個重音結束所代表的威脅。而我的 f 重音「⋯大洪水之前的古早人(people from before the Flood)」在言說藝術上就沒那麼令人滿意。

簡絲:你瞧我。薪水一個月23盧布⋯⋯(她用點點點)

這還不含括要扣除的退休金——我有穿黑色嗎?

史塔波:看看我和我那一個月23盧布——我不為此哀悼。

還不包括他們要扣除的退休金。

簡絲的順序是「正確的」順序。她 第一個移位已然建立, 在上一句話中。 我不知道何以簡絲置換「我哀悼我的人生」和「我不快樂」,但我肯定知道何以,在第二幕,簡絲改動特里 果林為自己所想的墓誌銘,原本是在墓區從朋友口中得知,改為寫在墓碑上;因為我也做了同樣的事。

事實上,這將翻譯的議題,從「什麼是翻譯?」改為「翻譯是為了什麼?」而答案也許可視為某種差異,好比說,一本小說和一齣戲之間的差異:戲的翻譯是為了 事件(event)。這是由彼得‧霍爾(Peter Hall)公司承包於老維克劇院(the Old Vic)演出所量身打造的《海鷗》。

至少先提一個重要事實,幾乎,所有契訶夫的舞台指示都被省略,因為原先那些給演員的指示(跺他的腳,等等),或是給設計的(例如,左右方均有矮樹叢),在今日看來顯得有點指導過度。

不過有些差異,還是要說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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