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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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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芬娜•沙達瑪
夏威夷州,拉海納鎮
生於一九一五年八月三十一日

約瑟芬娜•沙達瑪每天會坐在女兒位於夏威夷拉海納鎮的家的車庫門口好幾次,抽著來自祖國菲律賓的手捲菸。她撕下小塊深棕色菸葉,然後用比較大的葉片整齊捲好,先修剪一端,再將另一端用細繩綁好後修剪,就可以抽了。她享受溫暖的陽光,也享受抽菸帶來的放鬆,她從年輕就有這個習慣。一直都有許多醫生告誡要戒菸,但她從來不當一回事;九十九歲時,她還對一位憂心忡忡的呼吸治療師說,戒菸可是會要了她的命。

約瑟芬娜不只喜歡抽菸,她還是很有才華的裁縫,喜歡勾蕾絲,也非常會做百納被,用的是年代久遠的勝家牌踏板縫紉車;雖然現在因為視力問題而難以繼續,但她的親朋好友都保留著她多年來的成品以資紀念。她六十二歲從檀香山的台爾蒙罐頭工廠退休,之後便忙於照料花園和帶孫子。她經常去菲律賓,每次都會帶好幾個菲律賓人所謂的「禮品盒」(balikbayan box),裡面裝滿要給親戚的禮物。禮品盒通常會寄海運,不然就是親戚搭機回國時順便帶去,一般會裝不易腐壞的食品,但也有衣物玩具,或其他在菲律賓不容易找到的東西。

約瑟芬娜的五個子女(班尼、梅貝爾、琳達、東尼、蘿絲)、十八個孫兒和十八個曾孫都住在美國,但她在菲律賓依然有很多親戚,有些住在約瑟芬娜生長的地區:卡加煙省的桑切斯米拉市。二次大戰期間,卡加煙省因為遭到嚴重轟炸破壞,之後被日本入侵;約瑟芬娜依然記得日軍入侵時的驚恐,她闡述逃進森林躲避日本軍的過程,當時躲了好幾天,確定安全之後才敢回家,她的丈夫奧瑞利歐• 沙達瑪則假裝罹患瘧疾,讓日本士兵不敢靠近他。

一九四六年,奧瑞利歐和他們的長子班尼移居到有親戚居住的夏威夷,另外兩個孩子在一九六一年過去會合,約瑟芬娜和其他子女直到一九六六年才過去,一家人終於在異國團聚。雖然約瑟芬娜會說英語,但她還是比較喜歡說母語伊洛卡諾語。

約瑟芬娜的孫女珠蒂說祖母不喜歡接受幫助,也不喜歡引人注目,一直非常獨立自主,但也坦然接受現在到了人生中比較需要幫助的階段。家人在她百歲生日時帶她去拉斯維加斯賭博玩樂五天,全世界她最愛的地方就是這裡,玩得非常開心,而且因為實在是太開心了,她之後還一直問什麼時候可以再去。約瑟芬娜•沙達瑪
夏威夷州,拉海納鎮
生於一九一五年八月三十一日

約瑟芬娜•沙達瑪每天會坐在女兒位於夏威夷拉海納鎮的家的車庫門口好幾次,抽著來自祖國菲律賓的手捲菸。她撕下小塊深棕色菸葉,然後用比較大的葉片整齊捲好,先修剪一端,再將另一端用細繩綁好後修剪,就可以抽了。她享受溫暖的陽光,也享受抽菸帶來的放鬆,她從年輕就有這個習慣。一直都有許多醫生告誡要戒菸,但她從來不當一回事;九十九歲時,她還對一位憂心忡忡的呼吸治療師說,戒菸可是會要了她的命。

約瑟芬娜不只喜歡抽菸,她還是很有才華的裁縫,喜歡勾蕾絲,也非常會做百納被,用的是年代久遠的勝家牌踏板縫紉車;雖然現在因為視力問題而難以繼續,但她的親朋好友都保留著她多年來的成品以資紀念。她六十二歲從檀香山的台爾蒙罐頭工廠退休,之後便忙於照料花園和帶孫子。她經常去菲律賓,每次都會帶好幾個菲律賓人所謂的「禮品盒」(balikbayan box),裡面裝滿要給親戚的禮物。禮品盒通常會寄海運,不然就是親戚搭機回國時順便帶去,一般會裝不易腐壞的食品,但也有衣物玩具,或其他在菲律賓不容易找到的東西。

約瑟芬娜的五個子女(班尼、梅貝爾、琳達、東尼、蘿絲)、十八個孫兒和十八個曾孫都住在美國,但她在菲律賓依然有很多親戚,有些住在約瑟芬娜生長的地區:卡加煙省的桑切斯米拉市。二次大戰期間,卡加煙省因為遭到嚴重轟炸破壞,之後被日本入侵;約瑟芬娜依然記得日軍入侵時的驚恐,她闡述逃進森林躲避日本軍的過程,當時躲了好幾天,確定安全之後才敢回家,她的丈夫奧瑞利歐• 沙達瑪則假裝罹患瘧疾,讓日本士兵不敢靠近他。

一九四六年,奧瑞利歐和他們的長子班尼移居到有親戚居住的夏威夷,另外兩個孩子在一九六一年過去會合,約瑟芬娜和其他子女直到一九六六年才過去,一家人終於在異國團聚。雖然約瑟芬娜會說英語,但她還是比較喜歡說母語伊洛卡諾語。

約瑟芬娜的孫女珠蒂說祖母不喜歡接受幫助,也不喜歡引人注目,一直非常獨立自主,但也坦然接受現在到了人生中比較需要幫助的階段。家人在她百歲生日時帶她去拉斯維加斯賭博玩樂五天,全世界她最愛的地方就是這裡,玩得非常開心,而且因為實在是太開心了,她之後還一直問什麼時候可以再去。爾文•奧爾森
亞利桑那州,土桑市
生於一九一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爾文•奧爾森有三個長壽秘訣:很棒的配偶、凡事適可而止、無論在任何狀況下都不要讓人欺負─絕對不要。他的建議應該有參考價值,因為確實這一百多年來始終保持健康、活躍、頭腦靈活無比,並且持續創作與實驗。爾文在由廚房改建的攝影工作室中埋首最新的計畫─拍攝兩個水滴相撞的瞬間;他有一次在攝影技術雜誌上看到類似的黑白照片之後就深感興趣,研究出如何拍攝之後還開始添上色彩。

二○一二年,《史密森尼雜誌》(Smithsonian Magazine)的部落格登出爾文的彩色水滴照片,紐約的赫斯特基金則收藏了他的兩幅作品,爾文也經常在媒體曝光。他會將最好的作品上傳臉書,並且勤於更新網站。「我從來沒有上過課;攝影一直是我的嗜好。」爾文說。雖然他因為從來沒有靠攝影維生,自認只是業餘玩家,但他可是足足有九十二年的掌鏡經驗。他的第一台相機是花一美元買到的柯達布朗尼相機,他確信自己一生拍攝的照片數量是世界第一。

爾文認為,以一個幼稚園被退學的人而言(老師顯然很不開心他背不起來「傑克好靈活、傑克好輕快,傑克跳過蠟燭台」這首童謠),他這一生過得不差。他在小學和中學時「惹了不少麻煩」,之後就讀俄亥俄州的阿克倫大學,他是家中第一個上大學的人,他靠著修理收音機賺到了四十美元的學費。

然而開學不久,爾文便告訴工程學院的院長他要退學,在院長的桌上留下幾枝鉛筆、幾張紙,以及一支很棒的原子筆,就大步走出院長辦公室,「我完全離開學校,我很開心。我自由了!」他說。他需要賺錢維持生活,又不想繼承父親理髮師的衣缽,就在父母家的地下室做起修理收音機的生意,第一個顧客是某位鄰居。雖然爾文不曾看過收音機內部,但他一一測試各個零件找出問題所在,直到確定是電容器故障,就去伍沃斯大賣場花十五美分買一個新的,花三天修好之後收了兩美元酬勞,這就是爾文在電器產業踏出的第一步。從自家地下室的小生意起步,爾文和弟弟悉尼、菲利普打下一片江山,創立了非常成功的連鎖與郵購事業,專門維修收音機與販售零件;奧爾森收音機專賣店後來變成奧爾森電器,巔峰時期在全國有一百家分店,郵購服務幾乎遍及全美所有鄉鎮。爾文•奧爾森
亞利桑那州,土桑市
生於一九一三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爾文•奧爾森有三個長壽秘訣:很棒的配偶、凡事適可而止、無論在任何狀況下都不要讓人欺負─絕對不要。他的建議應該有參考價值,因為確實這一百多年來始終保持健康、活躍、頭腦靈活無比,並且持續創作與實驗。爾文在由廚房改建的攝影工作室中埋首最新的計畫─拍攝兩個水滴相撞的瞬間;他有一次在攝影技術雜誌上看到類似的黑白照片之後就深感興趣,研究出如何拍攝之後還開始添上色彩。

二○一二年,《史密森尼雜誌》(Smithsonian Magazine)的部落格登出爾文的彩色水滴照片,紐約的赫斯特基金則收藏了他的兩幅作品,爾文也經常在媒體曝光。他會將最好的作品上傳臉書,並且勤於更新網站。「我從來沒有上過課;攝影一直是我的嗜好。」爾文說。雖然他因為從來沒有靠攝影維生,自認只是業餘玩家,但他可是足足有九十二年的掌鏡經驗。他的第一台相機是花一美元買到的柯達布朗尼相機,他確信自己一生拍攝的照片數量是世界第一。

爾文認為,以一個幼稚園被退學的人而言(老師顯然很不開心他背不起來「傑克好靈活、傑克好輕快,傑克跳過蠟燭台」這首童謠),他這一生過得不差。他在小學和中學時「惹了不少麻煩」,之後就讀俄亥俄州的阿克倫大學,他是家中第一個上大學的人,他靠著修理收音機賺到了四十美元的學費。

然而開學不久,爾文便告訴工程學院的院長他要退學,在院長的桌上留下幾枝鉛筆、幾張紙,以及一支很棒的原子筆,就大步走出院長辦公室,「我完全離開學校,我很開心。我自由了!」他說。他需要賺錢維持生活,又不想繼承父親理髮師的衣缽,就在父母家的地下室做起修理收音機的生意,第一個顧客是某位鄰居。雖然爾文不曾看過收音機內部,但他一一測試各個零件找出問題所在,直到確定是電容器故障,就去伍沃斯大賣場花十五美分買一個新的,花三天修好之後收了兩美元酬勞,這就是爾文在電器產業踏出的第一步。從自家地下室的小生意起步,爾文和弟弟悉尼、菲利普打下一片江山,創立了非常成功的連鎖與郵購事業,專門維修收音機與販售零件;奧爾森收音機專賣店後來變成奧爾森電器,巔峰時期在全國有一百家分店,郵購服務幾乎遍及全美所有鄉鎮。一九六三年,奧爾森兄弟將公司賣給泰萊達工業,賺了一大筆錢,爾文在不久之後的五十歲生日退休。「下午五點一到,我放下筆走出去。第二天他們將辦公室裡的私人物品寄給我,就這樣。」他說。擁有穩健的財務以及許多等著他們追求的興趣,例如攝影與旅行,爾文與妻子露絲就此展開人生新頁。

爾文說露絲是他的「紅髮美女」,他們在一九四○年的一場晚宴認識。朋友派他擔任賓果遊戲的主持人,恰好身邊坐了一位年輕美麗的小姐,而他看得見她卡片上的數字,因此想出打動她芳心的好辦法,就是每一場都讓她贏。第一次約會時,爾文寄了一封信邀請露絲,上面寫著:下星期六晚上我希望有妳作伴,請和我共進晚餐。「我想追求她,於是帶她去吃了一頓高級晚餐,其他追求者只會帶她去喝可樂。」爾文說。

兩人約會一次就開始交往,最後步入禮堂,這段婚姻維持了將近七十一年,誕生兩個孩子(史蒂芬與卡洛琳)、六個孫輩、六個曾孫。「她是我玩賓果中過最棒的大獎。」他懷念的說。夫妻倆在爾文退休之後,環遊世界拍攝人、物與景長達四十多年;他們同樣愛好攝影,會一起精進技術,攝影作品贏得數十個獎項,並且在全美各地都有人收藏。

一九九九年,爾文與露絲定居土桑市。他們就像以前住在阿克倫市的時候一樣融入社區,設立了幾個獎學金幫助亞利桑那州的藝術學生。二○一一年,爾文心愛的露絲在長年病痛折磨之後過世了,享年九十一歲,爾文說這是他人生最大的悲劇。

儘管痛失愛妻,爾文仍振作度日,與街坊好友維持良好關係,許多素不相識的人會因為欣賞他的作品與堅韌精神而寄電子郵件給他,他都會一一回覆。每晚臨睡前他都會來一杯蘇格蘭威士忌(且從不曾酒醉),並固定睡四個小時。他曾經推測自己應該會活到一百歲,就沒想過百歲之後的事情了。「我活到一百歲,然後大概就忘記死了。」他自嘲的說。他大部分的日子都樂於在攝影工作室創作,
仍舊因為兩滴水珠相撞時的無限可能而振奮不已。茉賽兒•羅森索
南卡羅萊納州,花園市
生於一九○九年七月十一日

茉賽兒•羅森索在旅行社工作到八十六歲,要不是公司慘遭祝融全毀,她可能還不會退休。三十多年來不斷探索世界,在異國城市結識許多有趣的人;她記得在非洲時有一隻猴子直接跳上車,幸好她人在前座;在阿富汗則遭到脫衣搜查毒品;更曾經遇到葡萄牙女生,彼此都不會說對方的語言,便用拉丁語長聊人生與家庭,這也是人生唯一一次拉丁語曾派上用場。

茉賽兒在中西部長大,父母鼓勵家中每個女兒追求高等教育,為了離德州大學更近一些,全家從堪薩斯州的小鎮搬到比較大的城鎮,接著再搬到德州奧斯丁。母親蘿絲與所有姊妹都唸過大學,其中三個畢業於商學院。二十世紀初的婦女很少追求高等教育或職業發展,但茉賽兒從不認為只因為身為女性就必須放棄。

茉賽兒進入內布拉斯加大學就讀新聞系,名列前茅獲得人文學科獎學金,前往紐約大學深造。畢業之後有一份記者的工作上門,但是只能報導派對、婚禮、葬禮,於是她拒絕了。「那個年代的女人只能做那些,但我不想只當局外人。」她說。於是茉賽兒轉而任職於當時紐約的零售業龍頭奧特曼百貨公司,從事行銷廣告業務。

茉賽兒在經濟大蕭條時被資遣,為了支應生活開銷只好搬回德州,一年後又回到紐約,嫁給《紐約時報》記者,他們育有兩女(哈麗葉與凱蘿),定居長島即將展開幸福的家庭生活,丈夫卻心臟病發猝逝,享年四十七歲。茉賽兒突然變成急需工作養家的單親媽媽,多虧新聞專業背景讓她得以暫代先夫在《紐約時報》的職位,負責報導政治新聞。

她說那份工作還不錯,但是跟學生時期的想像完全不一樣。她發現女性記者的機會有限,於是離開新聞界,在紐約一家旅行社找到工作,從此不曾回頭。「我很愛旅行,可以去新的地方認識新的人,見識新的習俗,這是我最喜歡的事情。」她說。茉賽兒遊遍世界好幾次,而且確定自己職業生涯中曾經搭過世上所有郵輪。茉賽兒退休之後移居家人所在的南卡羅萊納州,在紐約生活了五十多年,這裡的生活方式非常不同,但是她不僅成功適應還交到朋友,也找到發洩旺盛精力的方式。她開始喜歡家譜學,並且與同好組成多個社團。她九十九歲生日時第一次刺青,在腳踝上刺了一隻小蝴蝶;百歲生日時在另一隻腳踝上刺了一朵花。「我決定要過狂野的生活。」她說。當厭倦了總是要撩起褲腳才能秀出刺青的日子,就在一○一歲生日那天,在手臂上刺了一朵大大的向日葵。雖然她很多年沒有旅行了,但可以靠白日夢滿足愛流浪的心;也喜歡聽別人述說旅行的故事,有朋友請教旅行小秘訣時更不會藏私。

茉賽兒很希望有機會去月球,她多年前曾帶團去過一個地景很像月球表面的地方。「雖然那時根本還沒有人去過月球,不過我就是對這個想法很感興趣。」她說。茉賽兒徹底享受人生,保持活躍精神,從來沒有任何遺憾;每天起床時都很高興能看到日出。「只要繼續保持這樣的生活,我就會沒事的。」她說。

後記
保羅‧ 莫柏利

這個企劃是我上一本書《美國農人》(American Farmer)的延續,當時我走遍全國拜訪農人,很驚訝其中有好幾位百歲人瑞。我總是認為活到一百歲應該是一件苦樂參半的事,雖然貌似達到了多數人無法企及的里程碑,但生命最後幾年應該是飽受病痛煎熬,所以我不確定自己是否想活那麼久;但我見過的那幾位農人不但沒有苟延殘喘的樣子,反而老當益壯,依然在農地勞作、對家人的生計有所貢獻、與當地社群來往密切,這幾位長者令我深深著迷,想更進一步知道他們人生所有大小事,想探索他們繼續前進的動力是什麼。這時我決定了下一個企劃的主題:我要走遍全美五十州,每個州至少要拍攝一位人瑞。

要找到五十位以上的人瑞是很大的挑戰,去到他們所在的地方一一拍攝,要煩惱的不只是後勤工作,重要的是必須確定每張照片都能忠實呈現出他們各自的特色;事業到了這個階段,我自認不只是攝影師,也是說故事的人,訴說這些人物的故事對我而言就非常重要。但剝除所有附加的意義之後,這些照片只是兩個素未謀面的人,在一個架設景板的小房間裡拍照,如此而已。要如何將一百年的生活與學習歷練濃縮在一張照片裡?我知道這些影像必須具備深度與力量,不能只是漂亮,而是必須讓觀看的人感受到那一雙雙百歲眼眸裡面的真實人生。在企劃執行的過程中,我很強調不要搭飛機,每一個地方都要開車前往。與妻子進行全國的公路旅行是我在有生之年希望達成的夢想,但除了個人圓夢,我認為多花點時間與精神去探索這些人住過的地方,應該非常值得。住在北塔科達州農業地帶的人瑞,與住在紐約市的人瑞,他們之間有什麼不一樣?

我想在與人瑞見面拍攝之前先呼吸當地的空氣、欣賞當地的景色、在當地的小餐館吃午飯—感受一下這個人居住的社區環境。倘若我只是飛來飛去,每趟花幾個小時就解決,那麼這次企劃的結果將截然不同。我在這次企劃期間遇到的人都非常了不起,像是在亞利桑那州的一位攝影同好、在密西根州一位依然在執業的理髮師、內布拉斯加州有一位女士曾在一九二○年代擔任雜技團舞者,諸如此類的事說都說不完。我甚至有幸能拍攝幾位「超級人瑞」,其中包括拍攝當時世上最長壽的人。

我第一次提出這本書的發想時,父親要我問每位人瑞:「長壽的關鍵是什麼?」我很驚喜得到的答案五花八門,像是:「每天吃三片培根。」「一步步腳踏實地走下去。」「千萬不要看醫生。」還有我最喜歡的:「永遠別忘記這幾個字:基本的人性善意。」我更不會忘記一一四歲的歌蒂•史坦博格跟我說長壽的關鍵很簡單,就是每天都有準時接到兒子的電話。

企劃執行過程我經常冒出同一個念頭:這些人全都好有活力!每次抵達會面的地點,我看到的都不是喪失心智或勉強保住一口氣的人,每個人都很投入,等不及想分享故事。雖然每個人都因為生長背景而過著不同的日常生活,但似乎有一個共同點:他們保持生命力。不只是肉體存活而已,他們生活中全都有值得期待的事情,可能是和朋友下棋,或是每天在街坊散步,我甚至見到一個還在開車的人瑞!與這些人見面、拍攝的過程中,我開始改變自己對老年的觀念,不再將老年視為一種悲哀,反而開始覺得那是歡慶人生的階段,或許我真的想活到一百歲呢!

向各位人瑞道別往往是最難過的時刻,儘管才剛剛認識,我依然滿懷深切的悲傷,因為我知道很可能不會再見。倘若人們願意花時間聆聽,他們每一個人都還有很多可以分享。在那些只有一塊景板的小房間裡,我找到一座寶庫,打開之後發現最珍貴的寶藏,許多的想法與閱歷,教我們活出優雅又深具意義的遲暮人生。在美的令人摒息的茂宜島拍完最後一位人瑞,我才終於看見整個企劃的全貌,在開車離開的路上看著遼闊的橘紅色天空,收音機播放著輕柔的本地民俗音樂,感覺是最適合這個完美企劃的完美結局。我回想兩年多來拍攝這些至少活過一百年的人,領悟到他們全都教我同一個道理:只要好好生活就對了。我也在此分享給各位讀者。無論現在幾歲,只要好好生活,過得快樂,那就對了。倘若我能活到一百歲,只希望能過得像書裡的每個人一樣豐富多姿、美好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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