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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洲不安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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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央美術學院學習〉章節裡的部分內文:

在北京的生活其實也體驗了各種比較「辛苦」的條件,但我的心很投入中國的環境、食物、中文、中國人等……一切屬於中國的東西。當我遇到一些跟日本生活不同事情的時候,我就覺得「啊,中國是那樣」直接接受,然後我也跟著他們,他們怎麼做,我也怎麼做。我的記憶中沒有特別覺得讓我不適應的事情,一到中國就很適應,而且活得都很高興。但要是說到廁所,對沒有遮擋的部分我一開始也是有點不適應。還記得剛到中國的時候得到一次機會跟幾個中國朋友們一起出去玩,那時有一個公共廁所裡沒有任何遮擋的牆和門,我還跟她們說不好意思我有點不習慣而刻意錯開上。但如果是在下鄉什麼的,就不得不在那樣的廁所,使用的次數多了之後,也就慢慢地習慣了,但我還是繼續心裡希望最好有門有牆。中央美術學院的教學大樓裡的廁所都有門有牆,但高度只到能擋住腰部的程度,記得剛上美院的時候我看到有門有牆就放心了,高度不高那個問題並不大。但那個時候常看到根本不關門上廁所的同學,我一直都很納悶,為什麼有門不關,開著門上廁所。

後來一次又一次沒辦法的情況積累之下,跟同學們一起上沒有遮擋的廁所,我也更加地適應了。每年兩週的短期下鄉寫生,我們都去了北京郊外,有一次在那裡經歷了一件非常難得可貴的體驗。在我們住宿那裡有個很寬敞的野生廁所,房頂和圍牆都是樹木和草做的,男女分開,但進去裡面沒有任何遮擋的東西,就只有幾個坑。有一天早上天氣很好,天空很藍,我在那裡上廁所,有一個進修班的同學剛好走進來,我們打聲招呼,接著隨便聊,邊聊邊上,因為聊天,我就不小心轉頭看了她,那個時候「…………」瞠目結舌,我看到了人生最重要的東西,不是誰都看得到的東西。那位同學的屎正從她的屁股慢慢的湧出來,還是很健康、很粗、很長的一條。我把這個體驗當作我人生的寶物。因為在中國所以才能體驗的。在我的心裡和腦子裡,似乎某一個卡住的東西一下子掉了下來一樣,什麼樣的人還不都是一樣。從此我就達到了跟中國人一樣的境界,我們的屁股都一樣,屎也都一樣。我明白為什麼有很多人有門也不關,因為沒必要、懶得關。我知道了廁所門可以不關,我上廁所就更方便、更輕鬆了,而且碰了它還不衛生呢。〈我與台灣〉章節裡的部分內文:

在那裡好像讓我喚起了思念故鄉的心,我一時覺得奇怪,我最初從日本走出來到中國生活的期間,後來到韓國,從來都沒有想念過日本,也幾乎沒想念過日本菜(因為好吃的正宗中國菜和正宗韓國菜總是在旁邊,根本沒有想念日本菜的份兒),我從來沒有體驗過想家的思念,不知道思念故鄉的感情。但在台灣遇到的有些景色會從我心裡面連自己都不容易看得到的最深的地方抽出一小塊我小時候的童心,用一個沒有任何雜物的心去懷念小時候。但那個景色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好多年都沒有看過的,現實當中已經消失的溫暖景色。

對台灣日本風味的那個奇妙感覺,我以前也想過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為什麼,但沒有找到一個很確定的表達方法,但最近經歷的一件事讓我好像看見了一個往那個模糊看不清的深處打開的門。

今年夏天,陳澄波的大型東亞巡迴回顧展開始,我跟翁佳鈴都錯過了在北京的展覽,於是一起特意去上海看。我第一次看了他的原作,而且非常多的作品都集中在一起,從他的畫中強烈的感受到他的純真和對油畫的熱愛,深受感動。在那裡有一個展廳展了他在日本時期畫的日本風景,我看到的那一瞬間,突然間我回到了非常純真的小時候,看到了很美的日本傳統房屋,溫暖的樹林和天空,好像我姥姥溫暖地在我背後微笑著。一時在那裡蒙了一下……。就在那時候我發現原來我心中有好幾層隔膜覆蓋了我更深處更純真的心,而陳澄波一瞬間把這好幾層膜打破了。我一直認為我的童年充滿了不安空氣,我長大的那個地方是不安的源發地,我厭惡狹山市,但那一瞬間讓我想起我小時候也經歷過非常美好的時刻,我不是沒有過。自己對這個體驗非常驚訝,我想,這是陳澄波純真的力量,我進入到展廳,他滿滿的對油畫和這個世界的熱愛把我的心扉向著陳澄波打開了,所以他的純真進入到的我心裡。我有點興奮地跟翁佳鈴講這件事之後又再一次去看了他在日本時期的作品,想再次試著好好體驗一下。可惜,也許是因為我已經說出口了,自己意識到了,很快的這好幾層的隔膜又回來覆蓋住了我的心,回到平常很多雜物的狀態,看不到那個純真美麗的日本風景。我發現我的不安隔膜其實是相當頑固的。我認識到了我心中隔膜的存在。在台灣看到的過去日本街景的景象,印象中在我有很多記憶的年齡以前,也許在我一兩歲剛剛可以走路的時候看過。那是更古老的日本街景,那時是一九七五、七六年,我相信東京和周圍郊區一帶的很多小巷裡還留下了很多傳統木造的日本房屋,當時的樣子應該不是像後來我更清楚的記憶中大部分現代式的房屋中交雜著一些傳統房屋的那種形象。還有更多傳統房屋在小巷子裡並列在一起的那個時代,依我的感覺,比起我成長的那個時代,人們應該是更單純樸素,心靈中的雜物比較少,大家嚮往著明亮的未來。但後來很多日本人發現,原本期待的明亮未來並沒有帶來真正的明亮。八十年代經濟發展被世界稱作「經濟大國」,覺得自己特牛逼,人們開始狂妄享受物質消費生活,帶來了假明亮,但那只是表面的華麗、內容很空虛的。假的光線特別刺眼,讓人眼睛瞎了,導致「泡沫經濟破滅」。之後的九十年代人們漸漸地發現這個世界不明亮,進入了迷茫狀態,一直到現在很多人還是看不到明亮。

陳澄波一瞬間打破了我心中的隔膜,我意識到了它的存在,可能是因為我在台灣看到那裡留下的那個景色時,我能用一個比較沒有隔膜的心去看待它,也許因為在我腦子裡記錄的「不安日本」沒有在那裡。〈我的不安之旅〉章節裡的部分內文:

對我來說「我的故鄉」是一塊空洞,裡面還裝滿了灰雲,抓不清楚那個東西是什麼,可能我渴望找來一個很清楚的、很明亮的東西來填滿那個空洞。我離開家鄉到了中國的時候讓我感覺我已經遠離了灰雲,看見的是在那裡展現的一片燦爛的光,在那裡沒有不安、沒有灰雲,看見的都是可愛的、健康的、明亮的、溫暖的種種事物,直讓我耀眼。那些東西的面貌強烈地吸引我,因為當時的中國確實比起日本留下了非常多的可愛健康明亮溫暖,好像讓我感覺所有屬於「中國」範圍的全部都可愛明亮,我心裡新進來的明亮光線全蓋住了「中國」的範圍。雖然後來我也瞭解到其實「中國」範圍裡也展現了另外一種完全不同概念的灰雲,或者甚至是黑雲,但我心中的「中國」已經被明亮光線蓋住了,對它深層存在的灰雲和黑雲我就可以忽視,「中國」的黑灰雲不會纏繞我的心。那樣的過程讓我心裡「日本」的範圍和不屬於「日本」的範圍之間劃了界線,之後韓國和台灣的體驗跟中國的體驗成為一體讓我更加強烈地注意它們的可愛和美麗、健康和溫暖,讓我充滿熱情,總是吸引著我,讓我老想追蹤它們。

但後來意識到我心中「可愛明亮的中國」可能也是幻想,「不安成山的日本」也可能是錯覺。假設我出生和成長在中國的話,也有可能中國的黑灰雲纏繞了我的心,對於日本的黑灰雲就不那麼敏感,反而還會以為日本是可愛明亮。可能因為我跟日本距離太近了,或者年齡很小的時候太直接地感受了日本的黑灰雲,小時候的感受會纏繞很久。我後來自己認知了我的狀態,就是我哪裡也沒有歸屬,我可能總是處在「日本」「中國」「韓國」等的國界之間,之前也許我腦子的深處總有一句話「我應該是歸屬於日本的人」那樣表面上的認識反而讓我不安了。我是一個漂遊在亞洲各個地區邊緣的人,所以用一個作為旅客的心態去「訪問」日本時,就開始也能看到一些日本的可愛和美麗、健康和溫暖了。在我心中美好的「亞洲」範圍裡也開始接納了「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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