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第一部 
紅色公寓


子晴一看到這間以紅色為基底色調的公寓,打從心底喜歡這間公寓的設計感。她興奮的在公寓裡拍了一些照片,一個自然的動作想用Line傳給宇豪看看,但不過三秒,悲傷又回到心頭,這些照片就留給自己看吧!
這間紅色公寓,將是子晴在異鄉米蘭的第一個安身之處……

Day 1
米蘭,我來了
五月二十一日(週六)
經過漫長的飛行與轉機,這班土耳其航空的班機終於在早上九點五十分降落在米蘭馬爾彭薩機場。五月下旬早上的米蘭,天空一片湛藍,只有遠方天空有幾絲像被撕開的棉花糖般的淡淡雲彩。
在從伊斯坦堡出發的飛機上,好不容易流著淚睡著的子晴踏出機艙時勉強張開水腫的雙眼,望著天空,陽光刺眼,子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輕輕的說道「米蘭,我來了!」
等待入境的隊伍雖然東彎西拐的綿延很長,但仍緩步前進中。隊伍之中亞洲面孔極少,大多是西方人,畢竟大多數亞洲國家還在為新冠疫情所苦,過去幾年到處可見的亞洲旅行團已不復見。
因疫情的關係,長途的飛機上沒有坐滿,乘客們幾乎都可以躺著或伸直雙腳好好睡覺。子晴在交通工具上不容易入睡,她只好一直看電影來打發時間。土耳其航空上有不少平常難得看到的中東國家電影或印度電影,子晴百無聊賴的挑了一部寶萊塢的電影來看,雖然看不太懂劇情但是有一幕觸動了子晴的心:那是年輕男子和父母到女方家提親,年輕的女孩為他們奉茶的一幕。子晴看到這一幕時心頭驀然的揪了一下,她想到她的同居男友宇豪答應了父母安排的相親,又自己腦補的把螢幕上的那個英俊的印度男子換成了宇豪的面孔,忍不住鼻頭一酸眼淚就掉了出來。
這趟來米蘭預計停留三十天,是為了先暫時遠離台北的高壓工作,但是出發前一天,同居多年的男友宇豪突然告知這個訊息實在太突然,讓子晴不知該如何反應,還是依著計劃出發到米蘭。子晴還記得宇豪一臉失望的問:「我們之間的未來,比不上你追求自我來得重要嗎?」
子晴是來米蘭追求自我的嗎?子晴的自我又是什麼呢?
走出機場,看到等待機場巴士的長長隊伍,疲憊的子晴閃過一個要對自己好的念頭,直接走向計程車。一個中年微胖、臉上鬍子理得很乾淨的計程車司機用英文招呼子晴,子晴也沒什麼抗拒的就上了車。
約莫三十分鐘就到了米蘭中央車站,子晴到中央車站的目的是要找義式生活訂房網的中央車站辦公室拿出租公寓的鑰匙,她進入中央車站後還再三確認手機上電子郵件的說明及照片,沒有太困難的就找到了他們的辦公室。
小小的辦公室裡面有兩男一女的年輕員工,左邊的一個小個子男員工最先出聲招呼她。子晴在出發前已經在線上完成入住及合約審閱程序,現在只要核對護照資料和確認付款的信用卡,還有一些退房和換公寓等細節確認後,很快就拿到了鑰匙。接下來的幾周時間,子晴就是這間「森尼西奧七號公寓」的主人了。
踏出了辦公室,子晴找到地鐵車票售票處買了票,準備搭地鐵前往公寓。
從中央車站到森尼西奧七號公寓要先搭地鐵黃線,坐了兩站後再轉搭地鐵紫線,經過三站後就到了。原本子晴擔心拖著大行李轉車會很不方便,但是硬著頭皮拖著行李搭地鐵又轉車後,發現過程並不會太困難,米蘭的地鐵系統各線之間的連接做得很精巧,拖著大行李搭車轉車一點都不難,是自己事前想太多了,自己嚇自己。
抵達森尼西奧七號公寓大門,這間公寓兩旁是兩間不同的小餐廳,但是賣的差不多都是披薩和義大利麵。子晴照著說明在一串鑰匙中找到大門的鑰匙,試了幾次才打開大門。進入大門後,看到右手邊的小門,再找到第二道門的鑰匙,又試了幾次後打開小門。一進去就看到以前在歐洲電影中看過的鐵籠式電梯,真的好小。子晴還沒搞清楚這個電梯的使用方式,就有一對老年夫婦進來。電梯很小,看起來容納不了三個成人與一個大行李箱,所以子晴用她記得的簡單義大利語,加上一個手勢跟老夫婦說「請」。老夫婦跟子晴道過謝後也先打開電梯先上樓了,在老夫婦使用電梯的過程,子晴緊盯著他們的操作方式,學習了電梯使用方法,也順利的在下一梯搭上電梯到了自己的樓層。
進入公寓時已是下午三點多,經過這一番舟車勞頓,子晴已經漸漸平復了心情,同時也感到疲憊。當她一看到這間以紅色為基底色調的公寓,打從心底喜歡這間公寓的設計感。她興奮的在紅色公寓裡拍了一些照片,一個自然的動作想用Line傳給宇豪看看,但不過三秒,悲傷又回到心頭,這些照片就留給自己看吧!
還沒吃午餐的子晴拿出包包裡從飛機上帶下來的麵包填肚子後,感到一陣睡意,就在客廳的沙發上躺下睡著了。

Day 2
第一次接觸
五月二十二日(週日)
昨日下午子晴在沙發上一攤就直接睡到晚上八點,之後隨便以從台灣帶來的泡麵充饑,然後又繼續睡到天明。
一早六點半醒來,窗外已經是明亮的大晴天,即便子晴還有點頭痛,但是難掩來到米蘭的興奮心情,所以梳洗好後就出門去走走看看。
子晴住的公寓旁有個米蘭紀念公墓,這個公墓是開放給大眾自由參觀,而且聽說裡面有很多嘆為觀止的精巧雕刻,很值得一看。雖然子晴覺得自己不是太相信鬼神的人,但是沒事到不認識的人的墓前,對著人家的墓碑設計或者旁邊的雕刻品頭論足,感覺還是不自在。子晴只打算到紀念墓園周邊走走。
紀念墓園四周有高高的圍牆,從地鐵站沿著圍牆走一段,再向左偏就看到好像是紀念公墓的停車場,再向左彎,米蘭紀念公墓的大門就正式映入眼簾。公墓大門很壯觀美麗,並沒有台灣公墓的悲戚陰森感,尤其在現在這樣的艷陽下,公墓大門看起來跟博物館沒有兩樣。話雖如此,子晴還是不打算進去看看,她只有在大門遠遠處自拍幾張照片就繼續向前走。
公墓大門的另一側,陰涼的樹陰下有四五個穿著暗黑色服裝、留著長髮的男子,或躺或坐在草地及樹下長椅上,子晴知道不能有先入為主的觀念,不過子晴還是猜想他們應該是流浪街頭的街友,子晴的自然反應就是與那些街友保持適當的距離。順著公墓邊緣繼續走,向左轉,子晴來到一座高架橋,橋下是火車站和錯綜複雜的火車軌道。子晴在高架橋上四周張望了一會兒,先辦認一下四周的方向再往前走。不過才剛走過高架橋到了另一段商店林立的街道。子晴就已經察覺自己迷了路:「米蘭紀念公墓在哪兒呢?」。
正在猶豫是否要拿出手機來查看定位,眼前綠燈已亮起,「算了!先過馬路再往前走一段看看吧!」。
又走了約莫十分鐘,子晴已經確定自己不在紀念公墓旁,終於停了下來把手機拿出來看。一看手機定位點,子晴才發現自己方向錯得離譜。這下連回公寓的方向都快搞不清楚了,得求助於Google導航的幫忙了。
原先是跟著導航乖乖往公寓方向走,但是當路過一間家樂福大賣場時,子晴想到公寓的冰箱還是空的,於是繞進去採買。
現在的義大利新冠疫情已經獲得控制,戶外已經不用再戴口罩,只有在搭乘交通工具和進入室內時還是要把口罩戴上。子晴採買完畢後靠著導航又走了快半個小時才回到公寓。
當子晴回到公寓門口時,大門前正好有一位身材高大的光頭中年男士正在低頭開門,大門打開後這位男士發現身後嬌小的子晴,很紳士的跟子晴說了聲「請」,讓子晴先進門,子晴也大方地回應「謝謝」之後就先跨進大門。
男士腿長步伐大,一下子又趕到了子晴前方,不過也真巧,這個大門進來裡面還有幾棟公寓入口,而他和子晴竟然住同一棟,所以男士又先幫子晴開了第二道門,對著子晴再次說了聲「請」,讓子晴先進門。
不過,進了第二道門,電梯前的走廊很狹小,子晴和這位男士只能一前一後的站著。老舊的鐵籠式電梯沒有電子顯示看板,只知道目前電梯在樓上,但是不知道在哪一樓?是否已經準備好可以下來了?這種情形下和男士靜靜等著電梯氣氛有點尷尬,子晴抬頭望著樓上,豎耳傾聽是否有關上電梯門的聲音,盤算著何時才能按下電梯鍵?
男士對她笑笑說了一連串的義大利文,子晴很尷尬,不知道該不該老實跟對方說自己其實還不太懂義大利文,她遲疑著回以淡淡的微笑。當子晴聽到樓上關上電梯的門後,放心的按下電梯鍵,電梯緩緩地下來了。不過,這時又有另外一個問題,這電梯很小,兩個成人只能一前一後站進去,子晴和男士誰要先進去呢?理論上應該要像搭計程車一樣先下車的人後坐進去吧?男士又開口了,子晴猜想他應該是問子晴住幾樓吧?義大利文的數字說法,子晴還記得,她開口說道「四」,男人笑了笑回到「二,請」。
子晴順著他的示意先進了電梯,心裡開心地狂喊「賓果!」
電梯真的很小,而且不太通風,子晴聞到了剛剛上樓住戶外帶披薩所留下的食物味道,還有男士身上淡淡的古龍香水味。
到了二樓,男士先出了電梯,當他回頭關好電梯門時,笑笑地對著子晴說「Ciao!再見」,子晴也大方微笑的回應「Ciao」。
雖然只是短短的偶遇,已讓子晴有很大的成就感,來到米蘭的第二天,子晴已經用少少的當地語言跟當地人有了第一次接觸。子晴想找人分享這個小小的喜悅,第一個念頭想到的當然是宇豪,但是宇豪現在可能忙著在相親吧!於是,子晴打消了這個念頭,回到公寓後悶悶的整理行李。
Day 5
探訪古米蘭
五月二十五日(週三)
在公寓裡乖乖待了兩天沒出門,按時吃飯、吃藥和睡覺,今天子晴覺得自己好多了。精神一好就忍不住想出去走走。
在這條森尼西奧街上有十二路和十四路的路面電車經過,子晴一看到那種古老的路面電車就莫名的興奮,覺得自己好像來到了十九世紀末的歐洲,雖然行走在十二路和十四路路線的路面電車都還算新穎。為了一圓坐路面電車的夢,來到米蘭的第五天,子晴決定出門去觀光一下。
來到米蘭,不能不去的地方就是米蘭大教堂了。雖然坐地鐵也很方便,有一站就是Duomo米蘭大教堂,但是坐十二路電車的話,不用轉車,只要下車後稍微走三到五分鐘一樣可以到大教堂。子晴決定趁此機會坐一坐這古老又新穎的路面電車。
在米蘭的大眾交通工具的車資是以時間來計算的,九十分鐘內二塊歐元的車票可以坐地鐵,也可以坐路面電車或公車,而且在時間內不限轉乘不同車種或上下車次數。車票可以在地鐵站內的購票機用信用卡買票,也可以到路邊掛有Tabacchi招牌的小店買。子晴想要試試自己的義大利文程度,所以到Tabacchi小店去買票。
進到這個Tabacchi小店,感覺有點像以前台灣鄉下的柑仔店,只不過這兒沒賣太多零食,還是賣香菸居多。子晴跟店員說:「一張車票」,然後就把二塊歐元硬幣放在櫃檯上,店員沒多說什麼就遞給她一張車票,回道「謝謝」,然後繼續去打他的電動了。
這樣到Tabacchi小店買車票好像也沒太多與人的互動,子晴決定下次還是到地鐵站的自動售票機買車票好了,還能刷信用卡。
今天的米蘭是豔陽高照的天氣,太陽很大但因為沒有台灣的潮濕悶熱,即使接近三十度高溫也還很舒服。子晴搭上了十二路的路面電車,在靠窗的單獨座位坐下來觀看著沿路的風景。
今天是周三,路上有不少看起來像是上班族和學生,也有不少遊客。有人說義大利人懂得享受生活,也有人說義大利人是懶得努力,不管如何子晴看這些街景與來來去去的人們,是忙於營生?還是享受人生?以一個才來第五天的外國人來說,還看不出其中差異。
子晴在米蘭大教堂這一站下了車,往前走一段後右轉就看到了米蘭大教堂那米白色雄偉的建築。售票處已排了長長的購票隊伍,子晴找到隊伍的尾端也排了起來,子晴打算除了參觀米蘭大教堂內部外還要走樓梯登頂大教堂。走樓梯的原因是聽說搭電梯要排長長的隊伍,還有之前出差來過米蘭的男友宇豪一直推薦走樓梯,理由是其實樓梯並不高,反倒像是一直再繞圈圈的上樓,比較有趣。
子晴先在大教堂裡面逛逛,看看那些鬼斧神工的雕刻,還在教堂中間的長椅上坐了許久。子晴在想:上教堂向天主禱告的心情應該和台灣那些到廟裡向各路神明祈願的心情是一樣的吧?雖然文化不同,生活習慣也有些許不同,但是人生中的起起伏伏,悲歡喜樂,應該是舉世皆同吧?自己現在的煩惱在人生旅途中到底是算在什麼階段?會不會過個幾年後再回頭來看會連自己都覺得好笑,為什麼會為這樣的小事煩惱不已呢?
子晴坐了一會兒,覺得心情變得寧靜放鬆,便起身準備去大教堂頂端了。在登頂的樓梯入口和進入大教堂時一樣,都有保安警衛檢查每個人和所攜帶的包包,看看是否有帶違禁品。
果然,這時間爬樓梯的人不多,子晴覺得慢慢爬這樓梯也不算辛苦,但是隨著高度一直上升,不停繞圈圈往上爬,讓子晴感覺有點繞到頭暈也開始喘了。不過,才開始覺得喘不久後,就看到了大教堂屋頂的出口了。
在大教堂頂端眺望著米蘭市區,感受與台灣截然不同的景致,子晴突然覺得腳下似乎也飄浮起來,因為自己美夢成真了。子晴在學生時代看了《羅馬假期》和《美麗人生》這些義大利電影後,就對義大利這個國家產生了不少憧憬,長大之後知道米蘭是義大利的時尚、美食及設計之都,就萌生有一天一定要到米蘭來走走看看,現在美夢成真了,竟不由得浮現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懷疑自己是否還在夢中……
但是,米蘭大教堂上的藍天白雲和燦爛的艷陽都如此真實,還有周遭操著各國語言的遊客也都假不了,子晴忍不住瞇上眼睛望著天空,告訴自己「美夢成真」了,沒什麼好懷疑的。
中午,子晴在米蘭大教堂前的一家餐廳,被服務生的三寸不爛之舌給說服,進去吃了一頓景致勝過美食的昂貴午餐。這家餐廳就位於大教堂的正對面,從餐廳三樓的靠窗位子就可以直視大教堂,還可以高高在上的看著底下熙熙攘攘的遊客,安安靜靜地享受食物。子晴點的青醬義大利麵雖然很好吃,只是將近五十歐元的餐費讓子晴的心揪了好幾下。
在回家的路上,子晴又碰上了那位中年男士,兩個人又一起搭了電梯,只不過這次鄰居在二樓離開電梯後突然回過頭來用英文對著子晴說:
「你不太會說義大利文吧?」
子晴只好尷尬的點點頭,用英文回應道:「我的義大利文還在初級階段。」
鄰居笑了笑說:「沒關係!我的義大利文也不是很道地,因為我來自德國。我叫華特,很高興認識你。」
子晴也作了簡單的自我介紹,感覺異國奇遇發展得又更加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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