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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書】無事烹小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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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

往下看之前,請預備好你的腹胖達

歷史作家  謝金魚

 

看完這本書後,我真心後悔。後悔的不是閱讀,而是為什麼要在深夜時分讀它?明明為了體重已經在工作一整天後爬去重訓、吃了淡而無味的健康餐,但這一切就在翻開書後的十分鐘統統破功。

我一邊點開外送APP,一邊往下看,書名《無事烹小鮮》自是脫胎自「治大國如烹小鮮」,擔任政治幕僚多年的拓梓在書中雖然輕描淡寫,但也可想見「治國」不像檯面上那樣風光無限,大多是像給蝦剪頭挑泥、刷洗淡菜的髒污一樣需要點點滴滴的累積與耐心,才能有最後的成果。至於「無事」二字,大約就是拓梓在公務之餘的各種時刻,例如政府推動的改革、元首出訪的行程,那些將來留下紀錄的時刻。不過,在這本書中,拓梓紀錄的則是牛排要三分熟卻來全熟、加班前要吃麻油雞……等讓人忍俊不禁的橋段,或許有些讀者會以為這是刻意搞笑,但政治畢竟是一群人做著攸關眾人的工作,自然也有喜怒哀樂,而這一切彰顯在飲食中,當然也不意外。

我在APP裡搜尋著想吃的東西,書在手邊,難免想看書點菜,畢竟炸物、羊肉湯、麻油雞之類的東西也是外送平台的常客,而拓梓在這裡顯示了他的博聞強記之外,當然還有他的各種見聞,不論是食物在台日兩國的各種源流,或者食材的產地故事,他都能信手拈來。這個閱讀經驗很有趣,感覺拉近了讀者與作者的距離,像是大家在下班後一起去了熱炒店,聽著他邊吃邊說,唯一的缺憾是此時的我正想點碗麻油豬心,卻發現在兩分鐘前店家已經打烊不再接單。

我點的日式炸雞終於送抵家門,我啃著炸雞,想起在本書之前,拓梓寫了兩本書談日本歷史上的重要人物與首相,在這兩本書中,他嚴謹地以人物為主軸,串聯國家大事,在影響世界的大歷史之下,拓梓自然不大有機會提及自己的經驗與觀察,也無法顯現他在藝術史方面的興趣與造詣。但在這本書裡,拓梓終於得以放飛自我,去日本快意地大啖蕎麥麵或烏龍麵,在台灣吃馬祖淡菜、台南虱目魚、南部番茄之外,他所生活、工作的台北城內自然也有各種外省與本土料理,在這些五花八門的美食中,拓梓醉心的藝術與文學也時不時地冒出頭來,這些見聞也跟歷史彌縫成為獨一無二的經驗,像是一場澎湃盛宴,絕對不可錯過。

所以……你把零食點心或外送APP準備好了嗎?那可以繼續往下看了!

 

一場烏龍

前陣子為了照腸胃鏡實行低渣飲食,發現烏龍麵是個好物。用海鮮做個高湯加進去,自己吃麵,海鮮其他人吃,也可以豐足的混過一餐,誰說低渣就不能好好吃飯呢?

台灣人說的「烏龍麵」就是日語的「うどん」,標準漢字寫成「饂飩」,是日本人常吃的食物,據說是空海和尚在大唐留學後帶回去的麵食。四國的讚岐是空海的故鄉,因此有「想到烏龍就想到讚岐,想到讚岐就想到烏龍」這樣的諺語。這幾年台日貿易流通頻繁,百貨公司地下街就能買到的讚岐烏龍麵,漸漸得到台灣人的認同,外面的店家賣烏龍,也多會考慮這種比較Q彈的麵體。

烏龍麵有不少變形,名古屋流行的碁子麵(きしめん)麵條是方型的,往西一點的大阪麵條是圓的,有一種說法是大阪人愛吃圓圓的烏龍麵,可能和他們會做生意、求圓融有關,不過此說並無法得到證實。

烏龍麵在日本並不是什麼昂貴食物,二戰後期和終戰之初,為了節省米糧,日本政府一度鼓勵民間多吃烏龍。隨筆家佐藤垢石就寫過一篇〈烏冬麵〉小品,抱怨發育中的孩子一天吃兩碗烏龍,正餐一樣要米糧,家庭支出無法支應,公所根本就不知民間疾苦。左翼小說家宮本百合子也批評政府「把米當副食」的建議,那麼,大家該去哪裡找主食呢?也因此,最後被替代為主食的烏龍麵,一度成為日本人公認最不想吃的食物之一。

因為這段歷史,讓烏龍麵一直和便宜飽足的小食聯想在一起,與後來漸漸高貴起來的對手蕎麥麵相比,烏龍真的是比較庶民。

有一說是關東人多吃蕎麥,關西人流行烏龍。其實東京的蕎麥麵店很多都賣烏龍,據說是給不愛蕎麥的小孩子吃的。台灣的蕎麥麵店很少,不過烏龍麵店倒是不少。不只是我們從小吃到大的台式日本料理有賣炒烏龍、湯烏龍,這幾年也有一些日本連鎖店進駐台灣,點一碗清湯烏龍,一、兩樣炸物,就可以開心飽足地打發一餐。

台灣少蕎麥多烏龍的原因很多人討論過,歸根究柢,我覺得日治時代的台灣畢竟比關西還西邊,喜歡白胖的烏龍勝過黑瘦的蕎麥,應該也是一種關西口味吧。

台北內江街和昆明街附近有間老店「無名日本料理」,那裡的蛋包飯和炒烏龍特別有名。小時候,我們一家人是常客,偶爾長輩買回家,小孩子們一人一口搶著吃。你吃魚板我吃肉,搶來的東西似乎特別好吃,因此全家人都對這家店抱持著美好的回憶。

長大後我曾住在附近,偶而會到那家店外帶,也點過炒烏龍,但烏龍麵粉粉偏軟,和這幾年台灣流行的彈牙讚岐烏龍麵很不一樣,吃了反而覺得不習慣。懷舊這件事會因為吃了更厲害的東西而改變,現在吃起來就覺得沒有小時候好吃。

「無名」前陣子搬了家,不知道為什麼新店採用門牌號碼取名「198日本料理」,雖然口味差不多,還變得乾淨,卻失去了懷舊感,於是就少去光顧了。

提到令人懷念的烏龍麵,就要講到武昌街的「添財」,這裡的烏龍麵與時俱進,用的是比較彈牙的麵條。有一回我身體不適,想要吃點清淡食物,想來想去,就去「添財」點了月見烏龍麵,清淡的口味洗滌了身體的不快。也因此,我總覺得烏龍麵就應該要愈簡單愈好,天婦羅、豬排這些炸物放進湯裡都顯得多餘,那種泡過的軟爛麵衣,尤其影響口感。

如果要講記憶中一碗好吃的烏龍麵,印象最深的是在日本九州的阿蘇車站。那天我和太太是在午飯後的尷尬時間抵達,距離要搭的下一班列車到來還有四、五十分鐘。我們走進車站內唯一一家食堂,我不期不待地點了一碗最普通的月見烏龍麵,沒想到一吃下去卻有一種素雅的暖意,一口接一口,最後連湯都喝到碗底朝天。反而是太太點的是有炸物的烏龍,因為口感不怎麼樣,所以沒留下什麼印象。

此事讓我更加確立烏龍麵就是愈簡單愈好,蛋是最多的點綴,任何其他的東西都是多餘。

烏龍除了台式的炒和日式的湯,還有一種特別的吃法是「咖哩烏龍」,將前一天配飯的咖哩稍做變化,拌入烏龍麵來吃。這道菜偶爾也會在日本吃到,日本的咖哩烏龍麵店很細心,會發一件紙圍兜給客人,就不怕咖哩飛濺得到處都是,更不用擔心沾上了白襯衫。

台灣也有好吃的咖哩烏龍,中山北路二段的「麵匠坐坊」我還滿喜歡的,記得在「想想論壇」網站撰寫的人生中第一個專欄,就是和當時的總編輯賴秀如約在那兒談成的,也算是自己人生風景上的重要踩點。

有一回到連鎖店吃烏龍,一樣是點了最便宜的湯烏龍。走到餐檯時,看到一大碗油炸麵衣屑任人取用,小兒問我那是什麼,我想也不想就說了一句:「揚玉」(あげたま)。

講完之後想起《和新井一二三一起讀日文:你所不知道的日本名詞故事》書中提到,東京講「揚玉」(あげたま),大阪人說「天滓」(てんかす);東京的麵店菜單裡有「貍烏龍」,就是放上揚玉的清湯麵。大阪的麵店裡面沒有,因為大阪人很大方,「天滓」是放在餐檯自由取用,因此這家店的麵衣屑,應該要叫做「天滓」才對。台灣果然是關西之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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