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六弄咖啡館》是一個故事,是一本小說,是一部電影。如果你已經聽過這個故事、讀過小說、看過電影,恭喜你,無論你喜不喜歡,這本電影書所呈現的世界已經和你產生某種連結;如果你還沒讀過、看過,沒關係,故事才正要開始,因為我將用《六弄咖啡館》小說作者、編劇和導演的混亂身分,為你導覽這一部電影如何誕生。

開始之前,請記住通關密語:六弄咖啡館,不在六弄裡。

Chapter 3 六弄咖啡館,不在六弄裡——導演日記

我不是名人,不是小說家,也不是導演。

如果可以的話,我比較喜歡叫自己「故事工作者」。會不會有點拗口?

我曾經很想拍電影,單純地參與電影,做什麼都好。於是我跑到電影公司,請劇組讓我在不打擾拍攝的情況下,在一旁全程觀看一部電影是如何拍成的。經過這麼久的時間,我也發現電影不能用看的,電影是用拍的。尤其在臺灣這樣的環境,有這麼多專業的電影工作人員一起工作,只要你願意,只要你心中有一個動人的故事,像我一樣的菜鳥也可以當導演。

我不信命,但我卻感覺到,拍《六弄咖啡館》,似乎是已經被寫在某本小說中一般地被註定。

從小說出版到電影籌備,到開拍,到後製,有太多人的關心與協助讓這部電影完成,也有太多人想知道《六弄咖啡館》電影是怎麼拍成的。

坦白說,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我為什麼要拍《六弄咖啡館》。在很多為什麼之後回答不知道是一種奇怪的感覺,也許是說故事者專有的任性吧;許多時候,故事可以沒有原因、沒有結果,也可以沒有為什麼。

但是故事一定有過程,所以我只能用文字和圖片整理出片片段段但是充滿記憶點的拍攝過程,就當作《六弄咖啡館》電影很長很長的前言或後記吧。

在《六弄咖啡館》小說的作者自序中,我花了很長的篇幅描寫我一位被人從九樓丟到一樓卻沒有死的朋友的可怕遭遇。

一個朋友的故事可以引發你莫名其妙地寫了一個故事,一本小說當然也可以觸動你莫名其妙地拍了一部電影。

「但是我活過來了……對於人生,我的看法改變了很多。」

整整十年了,那位被人從九樓丟到一樓卻沒有死的朋友還活得好好的,原本《六弄咖啡館》電影裡會有一個像他一樣的角色,角色的名字就叫作「Banana」。

導演日記,不是日記,是我的人生縮影嗎?

不,這是另一個真實故事的開始……1 9 7 6 年9 月1 0 日

我不喜歡寫日記,但我卻以寫小說為工作,《六弄咖啡館》導演日記(應該說是亂記吧!)大多是從破碎的回憶、筆記、表格、影像中整理編寫的,因為我相信,很多人寫日記不是為了留下生活紀錄,不是為了在未來的某一天重溫美好或悲傷的過去,寫日記是希望有人可以偷偷看到,是的,日記可以是一種揭露、一種對話、一個只有你了解,卻想要和別人分享的故事。

如果要我寫導演日記的話,我希望能從我出生的那天開始寫起,因為如果沒有我,就沒有小綠,可能是小紅;也就沒有《六弄咖啡館》,可能是三弄,也可能是十八弄。

但是那一天發生了什麼?

我真的忘了。

2 0 1 3 年7 月3 日

寫小說和拍電影,真的,大不同!

寫小說我一個人可以搞定,拍電影卻需要一支軍隊來完成。

所以,我第一步要面對的,就是和一群人開會,而且要讓他們了解《六弄咖啡館》是什麼樣的故事,告訴他們我希望拍出來的《六弄咖啡館》是什麼樣的一部電影。天公伯啊!我坐在會議桌的一角,每個人都把目光投注在我身上,好像我頭頂上打著一盞燈一樣,感覺很不自在。源成介紹我和我的作品時,我一點也沒聽進去。他變了,現在大家都叫他鄭老師,原來身懷某些創作技能的專業人士是會被稱為老師的。我也被唱片公司跟影視公司稱為「藤老師」過,當我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時,我心裡的OS是:「師你老木!」不過我是很沉穩的,這句OS只留在我心裡。我決定以後也要稱呼源成為鄭老師,不僅是為了紀念他把我拖入拍電影的苦海,也是對他永遠的提醒和嘲諷,哈哈!

鄭老師說了二十分鐘藤井樹如何、《六弄咖啡館》如何的場面話之後,突然轉過來看著我:「接下來我們請導演說話。」

「我是導演嗎……喔!是的!」我從剛剛的胡思亂想中醒過來,思索著我該說些什麼。

「各位前輩好,關於拍電影,我真的希望能有這個機會,謝謝大家。」我跟他不一樣,現實中的我廢話真的很少,只有在寫小說的時候顯得囉嗦。

聽著一群總字輩和師字輩的新朋友們的笑聲和掌聲,我突然間非常非常想念如玉,我最熟悉同時也是最可愛的工作夥伴。

會不會是因為我對她葬送在我小說裡的十多年青春有愧疚感?2 0 1 5 年2 月2 4 日

明天就要開拍了,應該說是今天,開會開到晚上兩點多,回家的路上,一種奇怪的不安讓我頭皮發麻,完蛋了,真的要拍了,我真的行嗎?

從開始寫《六弄咖啡館》這個故事已經將近九年,小綠和阿智也都老了九歲,泡在劇本裡將近兩年、試鏡籌備加勘景將近一年、6.6稿的劇本、數百多場的工作會議⋯⋯ 真的開拍了。

曾經有一位神一般的音樂家說過:「每一次上台表演,就像生命中的最後一次。」

「我願意,希望每一次寫小說、每一次拍電影,就像生命中的最後一次。」我在心裡這樣回應著。

2015年2月24日13:30,高雄市左營區彩艷洗車廠,《六弄咖啡館》電影開鏡大吉,燒香拜拜行禮如儀,我準備了一百多個紅包,現場人人有份,發紅包讓我很有柯P受歡迎的FU。

雖然拍過短片,雖然拍過MV,雖然不是我第一次喊camera、action、cut,我的六弄導演工作就這樣正式開始。幸好現場有廖明毅,我的執行導演,我們說好我負責戲的部分,他負責技術,但對一個電影長片的菜鳥導演來說,他的經驗和判斷讓我安心很多,他提醒我拍電影該注意的每個細節,完全不干擾我對表演及故事的判斷,我可以責無旁貸地戴著耳機、盯著monitor,專注在電影即將實現的聲音和畫面裡。

原本以為一開拍會壓力很大、很緊張不安,結果都沒有,也不會太high或太亢奮,或許是因為有個很聰明的廖明毅吧!回想起來,最痛苦的過程應該還是劇本和casting階段。「頭過身就過。」沒錯,對六弄來說,最痛苦的階段應該已經過去了,希望六弄可以成功,能讓我以後拍電影都不痛苦,嘿嘿!

攝影機架了起來, 超酷的R e d Dragon攝影機,光看外表就讓人賞心悅目,燈光亮了起來,收音組舉好了Boom,演員就定位,一切的一切自然且不匆忙地準備就緒。劇組近百人,每一個都是很有經驗的夥伴,不用排練或編寫SOP,每個人各司其職、各就各位,拍電影的魔幻時光就這樣運轉起來。幸好有攝影師劉又年,從他鏡頭裡框出來的構圖都比我想像中的要好,天天被他的技術打臉,我卻開心得要命。尤其他要求的那個光啊!打到一個「美」的境界啊!

幸好有聰明的導演組,幸好有優秀的製片組,幸好有考不倒的美術組,幸好有不辭辛勞的妝髮組,幸好有身強體健的場務組,幸好有專業滿分的燈光組,當然還有可愛的演員們……幸好有他們。2 0 1 5 年3 月8 日

拍小綠和阿智倒立的特寫, 我在monitor前面很直接地就被打到,眼淚忍不住掉下來,靠!這一個鏡頭真的有洋蔥,畫面裡兩個人倒立著,滿頭大汗,撐住,全身血液流到頭部脹紅了臉,再撐住,兩人不約而同地相視而笑,我清楚看到小綠和阿智之間的兄弟相挺之情,因為這都是真的。

關於這一場戲,我原本沒打算營造那麼大的情緒波動,一切都是廖明毅的陰謀!但這個陰謀果然造成好效果!他說:我們不要喊卡,讓他們兩個撐下去,撐到真的撐不住,就是「真的」!

小綠跟阿智撐了多久,我們沒去數,但撐到滿頭大汗、全身都在發抖,而且還拍了好幾次,我想他們一定幹譙在心裡。

收空音是拍電影最美麗最祥和的時刻,因為所有人都要靜止不動,讓收音組錄下每個不同場景最基本、最自然的環境音。

小綠和阿智倒立撐在那裡的時候,彷彿全世界都安靜了下來,一切都凝滯了,只有兄弟之間的熱血情懷一波一波地迴盪在空氣中。

小綠、阿智,辛苦了,感謝你們。

2 0 1 5 年3 月2 4 日

我發現,愈簡單的鏡頭愈難拍,因為有太多可能性,你反而很難做決定。複雜的鏡頭則更難拍,因為克服了技術性問題之後,你會希望有更多的可能性。儘管攝影師提供很多光影和角度讓你參考,儘管演員可以有上百種情緒來詮釋,服化美攝製隨時待命滿足你各種要求,還是很難做決定。或許是個性使然吧!我就是一個不喜歡做決定卻又一定要自己做決定的超級龜毛創作者。許多導演能夠自在地享受喊出OK時的樂趣,我卻覺得很痛苦,因為我一直在想:這樣對嗎?會不會有更好的選擇?

我問可愛的導演組美女們,我這樣是不是很機歪?她們說不會,就是因為這樣才能當導演。

嗯嗯,謝謝妳們的安慰。從開拍到現在,幾乎沒有任何一個鏡頭是我寫劇本時想像的,拍攝快一個月,撞牆了,我發現六弄不只有六道牆要撞,而是每天都有很多道牆在面前等你衝破……

答案已經很清楚,最大的敵人往往是自己。而我就是《六弄咖啡館》的第六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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