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第一章
我的毒品之旅:尋找死藤水

第一次閱讀《死藤傳書》(The Yage Letters)時,威廉.柏洛茲 喋喋敘述其前往祕魯,同時沿著哥倫比亞的普圖馬約河(Río Putumayo)而下的這趟毒品之旅,尋找其在《毒蟲》(Junky)一書中所謂的終極精神藥物(「死藤也許是最終一劑」)──在該次旅途中,他嗑藥、遇搶、忍飢挨餓、失神分心、絮叨胡扯,一心探求大多嗑藥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一種高潮──我闔上書,心想:哪一天我真該跟著走一趟他的旅程。

彼時為一九六○年代,當那本書首度問世時,自然引起假道學者一陣圍剿,但對所有志同道合者卻是一大鼓勵,而且內容有趣。「在我身為同性戀的所有經歷中,還從來不曾成了這麼愚蠢的偷竊事件的受害者,」他描述他在祕魯時和一個男孩調情,然後又快速添了一句,「問題是,我和已故的佛納甘神父 ──「男孩鎮」(Boys Town)的創立者──一樣,深信沒有所謂的壞孩子。」
死藤(Yage),亦即yajé或南美卡皮木(Banisteriopsis caapi),此乃靈魂之藤,亞馬遜流域的神祕甘露,薩滿的神聖湯劑,終極的毒藥,以及具有奇效的靈藥。還有一個更普遍的名稱叫做死藤水(Ayahuasca),令人入迷,聽說服用者即使不能因此通靈,也能預知未來。火箭燃料是另一種作用的成分:許多飲用者證實,在死藤水的出神狀態下,會來到遙遠的星球遊歷,遇見外星人和月亮女神。「死藤是時空之旅,」柏洛茲表示。關於此的一項非凡佐證,是由死藤水狂熱者的這位薩滿和藥師(vegetalista)唐.巴勃羅.阿馬林哥 創作的一系列出神狂喜畫作。他的著作《死藤水幻象》(Ayahuasca Visions)(和人類學家路爾斯.愛德華多.盧納 合著),便收錄多幅他的死藤水歷程極其精細的圖畫。不過該藥物也有其危險性,尤其是抽搐的發作和持續一段劇烈的嘔吐。巴勃羅大師的繪畫中,就有許多都點綴著人們正在嘔吐的畫面。
即使和我最親近的朋友也很少能對我有任何不良影響:我天生對推銷反感,抗拒任何銷售機制。對我而言,強力說服的推銷根本沒有任何推銷效果,而即使是微微的點到一下,也會讓我產生明顯的反感。向我讚譽某項產品或某個人,或在我看來是在拉抬某物或某人時,會促使我極度在意是有什麼動機或活動運作,然後我體內的厭惡偵測器就會發出高頻率的反抗尖叫,直衝腦門,讓我朝反方向而去。
不過儘管小心翼翼,我仍然不免被書本給拐到岔路去了。比如有關非洲的閱讀,使我心嚮往之;一九六○年代我在馬拉威和烏干達待了六年,深深為當地所著迷。在康拉德的誘惑下,我前往新加坡,不是參觀,而是在那個極權統治、滿是繃著臉的高成就者的潮濕島嶼待了三年──還好我前往了北婆羅洲、緬甸北部和印尼旅行,那段冗長的逗留期間才變得不那麼乏味了。書籍引領我來到非洲、印度、巴塔哥尼亞(Patagonia),來到世界的盡頭。藉由旅行,我發現到障礙,探索了自身的極限,讓歲月變得容易,安撫了自己純真和古老都還存在,追尋和過往的聯繫,逃離都市生活的齷齪和科技世界造成的偏執甚至癡呆。《死藤傳書》蠱惑了我,巴勃羅就曾直截了當地寫道:「我決定前往哥倫比亞,去弄點死藤。」
幾年就這麼過去了。然後,我卡在寫了一半的小說上,找不出靈感,而就在這段停工期間,我想起了波赫士的魔幻短篇〈阿萊夫〉(”The Aleph”),故事裡有個人發現了一塊一吋寬的魔石阿萊夫,使他得以窺見自己的內心和世界之心。我領悟到,探索死藤水的奧祕及通靈的時刻到了,那將成為我的阿萊夫。
一些朋友──自我放逐的旅外作家莫瑞茲.湯姆森 早前的友人──告訴我,他們聽說過厄瓜多東部亞馬遜流域的原住民裡有薩滿會死藤水儀式,還介紹我一個組織,他們專門安排外國人出團前往亞馬遜上游支流一帶,那裡還有很多傳統治療師。我開始著手安排,很快的便置身於基多(Quito)某間廉價的旅館內,等待這趟毒品之旅其他的團員前來。「毒品之旅」是我用的稱呼。經過美化的正式名稱是「民族植物學體驗營」,還有些人視其為一項探索之旅,一個探訪多采多姿印加村落的機會。那個村落位於熱帶雨林間的一塊林地,就在幾十年前,曾在此間活動的美國傳教士,成為被迫信奉基督教的泛靈論者挾怨報復的對象,紛紛在吹箭筒和浸毒的箭頭下成了早期的殉教者。
安排這趟毒品之旅的人,將其界定為一趟高尚的郊遊,這八天在雨林裡,旨在培養生態意識和心靈的凝聚力,並學會這些有幫助的植物的名稱和使用,其中之一便是死藤。雖無保證任何儀式,但言談間仍不時暗示會有一場「療癒」。我們將居住在土著賽科亞(Secoya)族的傳統村落,該地深入厄瓜多東部地區,接近哥倫比亞邊界,位於柏洛茲曾上溯的普圖馬約河的一條狹窄支流,當地的死藤樹藤纏繞在雨林的樹幹上,粗如嬰兒臂膀。
不過我一開始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我不習慣跟團旅遊,而且這是一群緊張兮兮的雜牌軍團員,人數約八到十人,比我預期的要多。這團最吸引我的──也是我參加的主要原因──是因為唐.巴勃羅.阿馬林哥會是我們的藥師。而即使是唐.巴勃羅出發前在基多所發表激勵人心的演講,也提及他感應到了我們團員間有種衝突。
唐.巴勃羅態度溫和,有著亞馬遜人羞怯的笑顏,對叢林植物如數家珍,讓人很快對他產生信任。他有著金色的肌膚,個頭矮小,表情尤其生動,反應熱切,讓人難以看出他的真實年齡。他的死藤水經驗豐富,作為繪畫大師,可以藉由畫作記錄下第一手體驗。他是受人尊敬的薩滿,雖然他很少使用這個字眼。來自西伯利亞的鄂溫克族(Evenks)的「薩滿」(shaman)一詞,到後來被廣泛採用。在奇楚瓦語(Quechua)中,薩滿就是pajé,「是個能體現所有經驗者。」
唐.巴勃羅也是位老師;他在祕魯普卡爾帕(Pucallpa)經營一所藝術學院。一九五三年,柏洛茲便是在普卡爾帕找到了死藤水。我一見到唐.巴勃羅便很信任他,他是我此生所見少數極具才華、洞察力而且充滿魅力的人。唐.巴勃羅正確診斷出,我在家裡還有要務待處理──我妻子身體不好,而且諸事不順;他似乎知道我正面臨寫作的困境。他的睿智提醒了我死藤水可以提煉出一種物質駱駝蓬鹼。
「你的心一半在這裡,一半在家裡,」他告訴我。
其他團員則令我困擾。除了一位精神病專家兼詩人,和一位此行是為了替自己的書增添一章有關毒品經驗的年輕人(不久前他仍在火人祭 上喧鬧作樂),其他人都不是旅行者,即使在基多,他們都一副搞不清狀況的樣子,之後深入厄瓜多內陸,更是顯得憔悴畏縮。一個女的動輒掉眼淚,一個男的自稱是好戰的猶太復國主義者,另一位女士在進行靈性探索;還有位男士向我透露他是為了成道而上路,另一位泣訴:「我需要被療癒。」一位可人的女孩則一直飽受腹瀉之苦。
他們認為自己是探索者,對於此趟旅行的功效似乎頗具信心,然而對於此行的艱苦卻出奇地缺乏準備。那個愛哭的女子給我的困擾還不大,我更在意其他一些躁動不安、尖聲喧鬧的人。在我看來,他們很幼稚。他們很容易受到驚嚇,卻都指望此行能改善他們的生命。他們大部分不曾踏足叢林,也不曾在簡陋的環境中過夜。個個神情困惑、渾身汗濕、無助地咯咯傻笑,一副唯恐隨時都會遭到埋伏的模樣。領隊盡其所能安撫這群人的緊張,我則始終在發牢騷並且感到不滿,很不習慣面對如此多的憂慮。某位女士正逢生理期,因而禁止參加儀式。
終於集合好後,我們很遲才離開基多,隨後又在帕帕亞克塔(Papallacta)溫泉耽擱了一陣。來到森林邊緣上閒晃時,唐.巴勃羅指著一朵花給我看,那是天使的號角(大花曼陀羅),屬於木曼陀羅屬(brugmansia family)。該屬種類繁多,但這種藥性最強。「他們叫它曼陀羅花(Datura)──瓜拉尼語(Guarani)叫做toé。吃了會產生幻覺。就某方面而言,它比死藤水還要猛烈。」
「哪方面?」
「產生強烈的幻覺,」他說著,用手撫觸一片葉子,就像名中國行家正在鑑賞一塊絲綢,「不過,搞不好會把眼睛弄瞎。」
夜幕逐漸低垂,我們繼續東行,緩慢行駛於路況惡劣的道路。一行人在黑夜抵達拉戈阿格里奧(Lago Agrio),這座新興城市隨著美國石油公司的擴展而成長,而為了那些公司開發熱帶雨林,印地安原住民被迫移出。在旅店裡,我們費盡心力將客運車藏好(「否則會被偷走」)。我們在鬼影幢幢、發出刺耳腳步聲的惡臭之城睡去;到了白天,這裡變得炎熱、晴朗,交通擁塞,漏油和被汙染的土壤發出了一股酸腐氣味。
在赤道酷熱的烈日之下,拉戈阿格里奧成了個禍害。因為出發前往亞馬遜河的時間延後了,我便悠哉地喝著咖啡,和當地居民瓦昆聊天,他自願當嚮導,並宣稱自己是一名藥師。年紀輕輕,還不到三十的他,有著苦行者的外貌──長髮、褪色的汗衫和涼鞋──也像個冒險者。他告訴我我整夜聽到的噪音,其實是妓女來回忙碌的聲音。他還說,這是個妓女、毒品、軍火走私、叛軍和油井探勘者充斥的城鎮。在這裡什麼都買得到,而且不管什麼時間。即使妓院也從不關門。當時正是早上八點半。
「甚至現在,妓院也開著,」瓦昆表示。
我對此表示質疑,他便帶我搭著計程車,十分鐘後來到一間泥土路旁的低矮房舍。妓院裡各種年齡的女人都有,身穿泳衣,拘謹地坐在折疊椅上,後面是一間間小隔間,圍繞著一個大舞池。雖然音樂開得很大聲,但沒有人在跳舞。有兩個男的在打架,把椅子都掀翻了。八到十個左右的男人在喝啤酒。晨光從這棟房子的小窗斜射進來。
「他們整晚在油田工作,早上才來這裡喝酒買醉找女人。」
瓦昆領著我穿過這座頹敗小鎮的後街,街旁店家把手中的骨頭塞給我,低聲道:「瀕臨絕種的動物!」賣的是打磨過的美洲豹(tigre)頭骨。他們還販售厚厚一塊的陸龜殼、填塞過的蝙蝠、成堆的蜥蜴、用針刺穿的死蜘蛛,以及各式各樣的武器──吹箭筒、毒鏢、大型砍刀、看起來很危險的小刀和弓箭等。
「這裡原本是雨林,只有印地安人和動物。」瓦昆問我想要什麼,任何的都可以──猴子的頭蓋骨、老虎皮、毒品、槍枝、十四歲的女孩。他甚至可以幫忙安排一趟他所謂的「毒害之旅」(Toxic Tour),探察哈里伯頓公司(Halliburton)和西方石油公司(Occidental Petroleum)對當地所造成的禍害。
我告訴他我和一群外國佬,將會沿著阿瓜里科河(Río Aguarico)前往賽科亞族(Secoya)的村落。他意會到這其實就是一次毒品之旅,他彎起手肘,比了個喝水的姿勢。
「死藤水,」我說。
「其實你在這附近就喝得到,我有認識的人,」他表示。在一間店裡,他帶我觀看一袋袋藥草和植物,還有積了厚厚一層灰的一節節死藤藤蔓在麻布袋裡裝得鼓鼓的。
「不了,我想看看那個村落。」

原本以為很單純的一次追尋死藤水體驗之旅,逐漸變得複雜起來,我的腦袋擠滿了一堆畫面──原油從沿著路邊鋪設、被包覆纏住的油管中噴濺出來;年輕膽怯的女孩、年長憤恨的女人的妓女臉龐;嫖客們窮凶惡極的臉孔;咧著嘴的老虎頭蓋骨;有如我拳頭大小的蜘蛛;熱氣;灰塵。
還有恐怖主義。瓦昆告訴我,就在前一晚,離此大約十哩之外一座通往哥倫比亞的橋樑上,哥倫比亞革命武裝力量人民軍(FARC,全名為Fuerzas Armadas Revolucionarias de Colombia–Ejército del Pueblo)的一些游擊隊士兵攔下了二十輛汽車。他們用槍脅迫駕駛接下一桶汽油,「澆在車子上,把車燒掉,否則我們就斃了你。」

當天,位於邊境的拉蓬塔角(La Punta),二十輛燃燒的汽車堵住了通往哥倫比亞的聖米格橋(San Miguel Bridge)。
「想讓觀光客打消念頭,」瓦昆以厄瓜多人的保守說法表示。
和瓦昆道別後,我重新加入其他團員,搭乘巴士前往阿瓜里科河岸泥濘的屯墾區齊利查(Chiritza)。無論是在拉戈阿格里奧、道路兩旁、齊利查、或河的沿岸,都豎著濺滿泥濘的標誌,傳遞同樣的訊息:「禁止進入」。之後,我們搭上一艘靠著船外側噗噗作響的馬達發動的獨木舟,蹲伏在巨大樹幹挖空而成的船身內,往下游出發。
順流而下不到一個鐘頭裡,河寬度就從大約一百碼縮減為五十碼,再縮減為三十碼,叢林有如茅草屋頂突出於上,可見到垂落的竹子、蔓生的樹藤和闊葉樹木。船裡乘客緊張地喋喋不休,蓋過了來回飛掠的鳥鳴聲。
航行在這樣一條因雨水沖刷淤泥而呈深棕色的河流,困在這樣一艘看似脆弱的船裡,而且還位在遙遠的地域,不免在我們這群外國佬間製造出不安的氛圍。緩慢穿行在這條叢林間的水路,焦慮感油然而生,如此千辛萬苦地前來,屆時回頭,也一樣苦不堪言吧。我們的命運就掌握在這些沉默寡言的嚮導和一派平靜的船夫手中。我實在不喜歡和其他團員同處在這樣一艘船上。對於自己的來去,我向來需要一定程度的掌控,所以在人群中並不樂意,尤其碰上的還是一群初次嘗鮮的嬌貴女子。
天色漸暗,叢林陰沉下來,河水在獨木舟船身汩汩地流著;然而神奇的是,河流仍隱然可見,維繫著最後的亮光,彷彿日照尚未溶解在混濁的水裡。
「漩渦,」一名船夫說著。
過了漩渦,經過長長的河段之後,便來到村落所在:男人身穿橘色罩衫,其中一、兩個頭戴羽毛和藤蔓裝飾,男孩們緊抓船索,幫忙觀光客上岸。
我們被領往一處公共平台,安置在睡墊或吊床過夜。眼見一群群毛茸茸、指關節大小的昆蟲不斷撞擊或撲打在光亮的提燈上,我對這個安排敬謝不敏,不過主要還是因為我想自己單獨睡。我帶了個小帳篷──折疊起來只有一顆橄欖球大小──以及羽絨睡袋,裝袋後的體積比帳篷還小很多。我在村落邊緣一塊空地搭起了營帳。
出發時我所感受到的惶惑,在接下來的兩天裡愈發強烈,一方面掛念著家裡不知道怎麼了,總有種不祥和驚恐感;另一方面在這裡的混亂,給人的不確定感還要更甚。這座賽科亞村落的悲哀和衰敗,令我益發感到自己是在浪費時間。
我和唐.巴勃羅坐在一根倒臥的木頭上,不時有蜘蛛和螞蟻爬過我正記錄著的筆記本,一旁河水不斷舔蝕著泥濘的河岸。我告訴他我的小說正陷入瓶頸,他則跟我談到靈視。
「這隻眼睛可以看到實體世界看不到的東西,」他說。「有些人的第三隻眼睛已經打開了;其他人則唯有藉助死藤水或其他叢林植物才看得見。」
每天早上,團員都有同樣的問題:「今天晚上嗎?」
「不是今晚。」
到底是吉時未到,還是找來的薩滿沒有按照原定計畫抵達,又或者搞錯了什麼?森林裡苔蘚和黴菌的濕氣瀰漫,令人極度困乏的不安籠罩著我們。
如果有人不知如何是好,會被提議說:「你可以去胡安娜的花園拔草。」
或者也可以畫畫,或幫忙搭建些什麼,或向療癒師討教些植物學策略。大部分外國佬都很高興能夠做些事,但是不耐的情緒滋長成一股不適、失序的感受。原本在基多還一副體面的外國佬,此刻都成了髒兮兮、汗水淋漓、憂心忡忡的模樣。我們之中一名法國人開始嘲弄美國,而那位年輕作家對他的隨口謾罵不表贊同;一個女的描述自己的生命可謂一連串的悲慘事件,然後開始哭泣。這塊叢林裡的空地,隱約傳來哼哼唧唧的低聲吵嘴。
「你到哪裡去了?」人們開始問我。
「四處看看,」我回答,對於有人注意到我不在感到懊惱。我其實會去村落外圍的河邊寫些筆記,或者待在我的帳篷裡避開蜘蛛,聽我的短波收音機。
一天早晨,厄瓜多人安立奎,為了前一晚的醉酒而受到眾人指責。當他遭到羞辱,被迫在那群外國佬的面前道歉時,我笑看這些指控者一副裝出來的純潔。
待他們表演完後,我指出逼迫厄瓜多人的這些人,自己全是老菸槍和吸毒者,所以喝酒算得了什麼?
「酒精對這裡的原住民造成很大的傷害,」一名美國嚮導表示。
我心想:那死藤水呢?唐.巴勃羅繼續解釋給我聽。死藤水就像死亡,他表示:「喝下死藤水,你就死了。靈魂會離開身體。但這靈魂是一隻眼睛,可以讓你看到未來。你會看到你的子孫。等藥性過去,靈魂便又回來了。」
一天,在村落裡感到無聊煩躁,我乾脆找一名賽科亞人帶我深入雨林。
他說:「我們可以看看花、鳥、大樹。」
他走在我前頭,一路用一把砍刀劈荊斬刺,後面跟著一名賽科亞小男孩。這就和柏洛茲的旅行一樣,沒有目標,隨興而至。看來人們總在內心感到困惑時,進行這種毒品之旅。他們不習慣一群人擠在一個簡陋的村落裡,愈來愈沒耐心等待,和我一樣,都殷殷期盼薩滿能召喚我們,進行死藤水儀式。我很高興能遠離那群人激動焦慮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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