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為什麼人會想要擁有一棵樹?
十年前,倫.艾瑟爾(Len Eiserer)介紹自己是一名樹木收藏家。住在賓州的他擁有一些土地,在那裡他盡可能地緊密種植各種喜歡的樹。他告訴我,他已經種下一百五十株不同品種的樹木,就像藏書家將書籍排列在書架上一樣。
我記得我當時心想:收集樹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因為樹木體積龐大而且難以移動。收藏家的品味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喜歡玩具車或古董紐扣的人,會漸漸厭倦較常見的品項,想出清它們,轉而購買稀有而精緻的物件。但當收藏品是巨大、活生生還會呼吸的生物體時,該如何做到這一點?
後來我又遇到來自愛達荷州博伊西的戴夫.亞當斯(Dave Adams),他收藏的熱帶樹木無法過冬。一旦下雪,他的客房和車庫就成了樹木旅館。他已經完全沒有空間了,但仍然仰賴一位聖地亞哥的熱帶樹木經銷商來滿足他的愛好。
他是我認識的第二位樹木收藏家。
2019年,詩人W.S.莫溫(W. S. Merwin)去世,訃聞裡提及他在夏威夷的棕櫚樹收藏極為精彩。
那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樹木收藏家在我面前(請原諒這個說法)出奇不意地從樹木間竄出 。如果我尚未嘗試尋找就出現三位,那麼還有多少人等著我去發現?
事實證明,他們為數眾多。就像硬幣或郵票收藏家一樣,樹木收集者也喜歡相伴同行。他們組成俱樂部,舉辦研討會和交流會,在線上論壇分享照片,相偕實地考察。無論你的偏好是橡樹、楓樹、針葉樹或木蘭,都有適合的樹木社群可以投身。
我開始出入這些團體,詢問人們是否願意與我談論他們的收藏。起初,沒人相信我願意傾聽;他們的朋友不理解這種難以自抑的行為,他們的配偶也早已厭倦談論樹木。這就是他們一開始組成社團的原因:正如木蘭收藏家貝絲.愛德華(Beth Edward)所說:「無論是我的職業生涯或是家庭,都沒有人真的跟我擁有同樣的興趣。我孤身一人。但當我和木蘭協會的人相聚時,我成了另一名木蘭愛好者。我跟大家一樣。」
當我開始與樹木收藏家攀談時,我以為討論會聚焦在園藝方面,談及稀有培育品種和罕見的亞種等等。我預期聽聞的主題是偏遠叢林的旅程以及嫁接的專門技術。我想我也會遇到收藏家寬容的配偶和困惑的鄰居。這些確實都發生了,只是實際狀況遠超出上述範疇。當人們告訴你,他們從事這項活動的動機既不是為了錢,也非出於必要,而是為了滿足他們最深層的熱情和最瘋狂的好奇心時——我想你投身的是一場真正親密的對話。
人們向我講述他們的童年以及對樹木最早的記憶。他們告訴我,父母、祖父母或鄰居有先見之明,給一個八歲的孩子一本關於銀杏或尤加利樹的野外指南。有些人提到,種植第一棵樹幫助他們面對難以承受的失落。有些人愛上了樹木採集的探險活動。有些人則表示,他們的收藏有助思考過去或與他們的傳統聯繫起來。而每個植樹的人都會思索未來,以及生命在他們離世後會如何延續。
我們當中有多少人能有機會向陌生人傾訴心聲?不知何故,談論樹木使這點成真。每次採訪結束時,我都覺得自己交了一個朋友——實際上遠甚朋友。這些樹木收藏家——與我有所交集的樹木收集者――在我看來,更像是我初次相見的某個遠方親戚。
收集栗樹的艾倫.尼科斯(Allen Nichols)告訴我,母親是他和栗樹之間的橋梁。我覺得我和這些收藏家們,也透過他們的樹木連結在一起了。我會想要他們當中的某些人充當我的祖父母、很酷的表兄弟或古怪的阿姨。那些對英語一竅不通的人——日本的植物學家、印度的社區組織者——也像我的家人一樣,即使我所能做的僅是靜坐著,讓翻譯來處理採訪事宜。讀者可能會覺得與樹木收藏家們進行五十次對話會顯得重複,但我瞭解到了,他們之中沒有兩名樹木收集者是相同的:他們受到高度個人化的欲望和本能所驅動;有些人的目標是保護受威脅物種,有些人希望復原土地,有些人想要被美好的事物包圍,有些人想建造紀念碑或創作藝術品。植樹是一種更新土地和植樹者的方式,這讓我開始看見樹木收藏家的生活——充滿了冒險和奇蹟,一種多麼美好的生活。
任何收藏活動都是表達獨特迷戀的一種方式。收藏家往往會找到一個合適的定位,並試圖擁有所有占據該定位的物件。這是可以持續一生的追求。收集橡木的碧翠思.查塞(Béatrice Chassé)告訴我,這就是為什麼她認識這麼多和她有著同樣熱誠的八旬老人:「收藏是一種熱情,而熱情讓人活著。也許這是徒勞,但我希望每個人都能從事這樣徒勞的活動。」
收集樹木的原因各種各樣,我決定根據我認定的主要動機分類這些收集者。治療師透過植樹治癒自己與他人的生活,這種方式甚至能治療過往的創傷;藝術家藉由樹木創作,完成了藝術實踐;探索者將他們對樹木的熱情散播到世界各地,甚至進入太空;社區營造者完成了將人們聚集在樹冠下的非凡工作。每個人與樹木間的關係都是親密而無法一言帶過的,但我希望透過分類,說明被樹木包圍的生命能帶來的諸多可能性。
收集樹木這項嗜好的門檻很高:你要先擁有土地。所有的收藏活動都會占用空間,但毫無疑問,沒有誰比樹木收藏家更貪求土地。世上有眾多出色的私人樹木收藏,他們的故事都是這樣開始的:「早在七○年代,我們就買下了三十英畝的土地並開始植樹。」但如今誰有錢購買三十英畝的土地呢?當年買得起的都是哪些人呢?
這些問題讓我更廣泛地思考何謂收藏家,以及如何定義收集活動本身。城市樹木編目計畫算是一種收藏活動嗎?弗朗西斯科.阿霍納(Francisco Arjona)在他的Instagram帳號上對墨西哥城的樹木進行編目,這也算是一種收集嗎?賽魯斯.帕特爾(Sairus Patel)管理傑出的史丹福樹木計畫(Trees of Stanford project),不僅追蹤現今史丹福大學校園內的每棵樹,還回溯過往曾經生長在校園內的樹木;只要有人注意到樹木並開始計數,就可以算是一類收集了嗎?
當然,有些收藏只須占據少量空間。你可以在居家周圍撿拾橡實,然後把它們放進陽台上的花盆裡發芽,我遇到過這樣做的收藏家。你可以像藝術家山姆.范.艾肯一樣將四十種水果嫁接到一棵樹上。有些人收集松果、樹葉或木材樣本。你可以將它們存放在幾個盒子裡置於床下。
但面對誰能擁有土地以及原因何在的議題,引領我發現本書中最有意義的故事。
喬.漢密爾頓(Joe Hamilton)在曾經為奴的曾祖父所留下的土地上種樹。最初這塊土地在內戰結束時占地八百八十八英畝,到漢密爾頓和他的家人繼承它時,土地面積已縮減至四四•四英畝,剩下的土地都被銀行、黑市交易和公然盜竊所侵占。該土地的所有權從未正確登記,漢密爾頓透過大量的法律和家譜研究,才為他本人和後代繼承者的土地權正名。他種植的樹木單單只有火炬松——他要透過永續林業,為家人創造可以世代相傳的長久財富。
大學生雷根.維特薩魯西(Reagan Wytsalucy)知道納瓦荷人(Navajo)的桃子園在1860年代幾乎(但並非全部)被美國軍隊摧毀。她靈機一動,試圖找到餘下的桃樹,讓果園恢復生機。現在她正打造一個不屬於她個人,而是屬於納瓦荷人的收藏。
格陵蘭島上的樹木收藏同樣屬於公眾,印度有個小村莊為紀念女孩而種植的樹木收藏也是如此。這些努力超越了購買稀有和罕見樹木並據為己有的衝動,說明了收藏樹木可以採取多種不同的方式,根植於社群和文化價值。
我在撰寫本書時浮現了另一個問題:這些樹木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大多數的樹木收藏家在花圃或是苗圃購買樹木,就像尋常購買植物一樣。但也有像莎拉.馬龍(Sara Malone)這樣的收集者,透過樹木協會舉辦的交流活動或拍賣會購買罕見樹木。當植物學家們發現像是自毀棕欖樹(Tahina spectabilis)這樣非常稀有或前所未知的樹種時,可能會組織保護計畫;有時為了籌集資金幫助保護野生樹木,計畫可能會包括出售插條或種子。他們鼓勵收集者將樹木種植在遠離自然棲地的地方(稱為異地保護,ex-situ conservation),作為一種備份,以防人類活動、災難或氣候變遷破壞原始樹種。
不過,仍有一些獲取樹木之法看起來魯莽、貪婪,甚至可以說是徹頭徹尾的剝削。2021年4月,《華爾街日報》發表一篇題為「高淨值屋主的最新地位象徵:樹木獎盃」的文章(這並非真的是最新身分象徵:橫跨將近整個20世紀,每五年或十年就會出現一篇幾乎雷同的文章)。凡事追求最大、最好的富人們自有管道取得樹木,其中包括花費數十萬美元添購成熟的樹木安置到自家奢華的地景中。莎樂美・賈希(Salomé Jashi)在她的電影《總理的移動花園》(Taming the Garden)中記錄了這類收藏家的活動,並揭露了農村貧困家庭別無選擇,為了一筆他們無法拒絕的金錢,放棄了心愛的樹木。
但並非每次移植樹木都是見不得人的行為:有時移植樹木是為了避開工程破壞,有時是為了騰出空間讓其他樹木能充分成長,又或者只是為樹木本身尋找更合適的地點。景觀設計師恩佐.埃內亞(Enzo Enea)在瑞士建造一座博物館,園中全是從建築工地搶救出來的樹木。我的一位朋友記得小時候有個男人敲門,想要買下母親前院的棕櫚樹。這是小院子裡一棵位置不佳的樹,他媽媽把樹賣給了對方,很高興看到它搬家。
從世界各地偏遠森林收集種子是另一項議題。我與許多七、八十歲的樹木收藏家談過,他們記得幾十年前曾進行過幾乎不受監管的種子採集探險。但如今,植物採集者需要獲得許可,並遵守旨在保護脆弱生態系統的法規,確保來自富裕國家的收集者不會帶走他們從貧窮國家收穫的財富。這些協議有助於促進世界各地公平、保護和資源共享。
為什麼要收集樹木?除了出於好奇心、欲望、美學、占有欲、傳世或社群所需,親近樹木帶來的美好感受也是原因之一。日本森林浴(Shinrin-yoku)的做法就是每次花一兩個小時,用全身感官充分感受森林。這種做法能實際地改變體內的壓力水平和帶來愉悅感,降低皮質醇,並增加血清素。
樹木收集者知道這點。他們的思路是:如果親近一棵樹的感覺很好,那就想像被一百棵樹包圍的感受。
我希望這本書能啟發讀者植樹,不管是一棵、兩棵或是十幾棵都好。只是要小心——樹木可能會讓你欲罷不能。
內文試閱
劇作家
維維安.桂 Vivian Keh
聖荷西,美國加州
維維安•桂就讀耶魯大學戲劇學院時,撰寫了一部名為《冬日柿》(Persimmons in Winter)的劇本。「這個劇本是關於二戰和韓戰中倖存的韓國兩姐妹,」她說,「故事以我母親的經驗為基礎。她經歷了飢餓和戰爭那段非常艱難的日子。在故事中,我用柿子比喻這對姐妹。我一向認為,樹木能在冬天結果這件事是非常神奇的。」
2012年,她和丈夫搬到聖荷西(San Jose)郊區,住家占地四分之一英畝,在此她種下第一棵柿子樹。柿子可以根據澀味有無分為兩類;她種植了無澀味的「富有柿」(Fuyu)和有澀味的「西條柿」(Saijo)兩個品種,前者產出扁平、矮胖的果實,在果實還堅硬時即可食用,後者需待完全成熟才能食用。「這些都是我的長輩所熟悉的,」她說,「你從市場把它們帶回家,然後等到它們變軟才吃。這是他們小時候的記憶,是他們的零食!他們也會把柿子曬乾,滲出的糖分會在柿子表面形成一層糖霜。那是一道珍貴的美食。在挨餓時,能吃上一口甜食對他們來說意義重大。」
維維安回憶說,在韓國文化中,柿子是佛教轉變的象徵,人們會在慶祝活動中分柿子吃,並放置在祭壇和墓前,用以紀念死者。但對她來說,柿子象徵著她與自然和家人的連結。她一棵接一棵地種下各種果樹,現在總數已經達到五十棵,包括柑橘、榲桲、杏子和歐楂。歐楂是蘋果的近親,果肉要軟到幾乎腐爛才能食用。她的核心收藏是柿樹,也是她家庭果園中的精神力量。
「在我種植的西條柿樹周圍發生了一些特別的事情,」她說,「它的周圍帶有能量,讓我感覺自己和我的祖先,和某些我不認識、甚至被遺忘的人具有某種連結。我所知道的是,在那棵樹周圍散步時,會讓我有非常好的感覺。我和它交談,向它表達感謝。」
與這些樹木共同生活的經驗幫助她思考過去,以及自家長輩向她絮絮傾訴的回憶,這是她一度難以理解的。「我認為也許幾個世代之前,他們必須做出一些艱難的選擇,像是決定該救兒子還女兒?我認為,大概是在我曾祖父那一代,曾有兩個女孩被留下來等死。雖然我不知道她們的名字,但我仍舊想著她們。因為這很重要。當我和那棵樹說話時,我也在和她們交談。這聽起來有點瘋狂,但你知道,那枝椏,所有這些外來植物的原始枝條都來自亞洲,現在與我一起齊聚在我家後院。」
每年冬天,當柿子成熟時,她都會把柿子裝箱寄給親戚。「身為移民後代,人際關係可能會變得複雜。我覺得我可以透過給長輩他們喜歡的水果來表達我的愛。水果讓我和他們保持聯絡。現在寄一盒給我媽還不夠,她想要更多!我現在每年都會寄給她三盒。」
此外,種樹還讓她接觸到熱情的果樹種植者社群。「你看到這些寫著『內向但願意討論書籍』(‘Introverted but willing to discuss books’)的上衣嗎?這講的就是我。個性雖然內向,但是我願意與人討論果樹。」每年,她都會與其他果樹愛好者見面,交換接穗,也就是嫁接用的細樹枝。得益於這些交流,她將多達十五個柿子品種嫁接到一棵樹上。
「我喜歡從小樹開始,修剪它們,一路相伴,」她說。「它們和你一起成長,在你的幫助下活出潛能,長成美麗的形狀。我想和這些樹一起變老,所以我把樹冠壓得很低,希望到了八十多歲還能繼續收割果子。果樹真是太神奇了——我們小微的付出便能得到它們以不成比例的回報。」
最近,這種良好的感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形重要。「現在社會上發生好多讓我反感的事,」她說,「我們看到針對亞裔的仇恨犯罪,每每會覺得沮喪。但收割這些柿子、把柿子放在砧板上切開……我感到無比的喜悅,甚至開始唱歌!柿子真的會讓我情不自禁地高歌。種植果樹是一種非常簡單的方式能讓我們去愛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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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木治療師
雅努斯•拉德基 Janusz Radecki
普魯什茨,波蘭
雅努斯.拉德基的樹木收藏不在家中,也無法在公共植物園裡找到。他的收藏種植在波蘭北部,一家位於寧靜的戈烏什齊(Gołuszyce)村的療養院內,該療養院專門為慢性精神疾病患者服務。
他是訓練有素的美術家,曾經營五年的繪製招牌的生意,但後來生意下滑。「無論是畫招牌還是繪畫都接不到訂單,我只能另尋工作,」他說,「我的妻子在療養院工作,她向管理階層推薦了我。」
他一邊從事行政工作,一般教授美術。「不幸的是,療養院裡喜歡這類活動的人並不多,」他說,「但有一群住戶非常喜歡在我們的院子裡散步。」
他原本就熱中園藝。在幾個朋友的幫助下,他為住戶制定了園藝治療計畫,這是波蘭療養院首次引入此類計畫。「園藝療法可分為主動和被動兩種型態。我兩者都做,儘管我更強調主動面向。我們的治療方法是親自照顧植物——我們耙梳落葉、植樹、澆水、除草。」被動面向也很重要:「患者能夠被美麗的植物包圍,這點事實的重要性也不可小覷。科學證實,被綠色植物包圍可以讓人心理感覺更舒服。」
這項計畫並未立即取得成功。管理階層並不支持這個想法,當拉德基在1990年代開始工作時,園藝療法的研究尚不多見。還有員工偷竊並販售新種植的樹木。「我們過了五年才解決問題,並製定良好的計畫。」他說。
他找上植物育種者和苗圃業主,對方很樂意為計畫提供有趣且不尋常的樹木品種,其中許多樹木在波蘭其他地方都找不到。紐西蘭的木蘭育種加萬斯.胡珀(Vance Hooper)引進了花期特別長的「精靈」(Genie)木蘭品種。「大多數木蘭的花期只有幾天,」他說,「但這種黑櫻桃色、甜菜色的木蘭會在春天開花九週,然後在8月還會再次開花。」
美國楓樹育種家J.弗蘭克.施密特(J. Frank Schmidt)提供了生長速度快的美國紅楓樹(Acer rubrum ‘Redpointe’),在秋天會呈現出異常火紅的顏色。其他種植者提供了山茱萸、開花櫻桃、杜鵑花和金縷梅。拉德基試圖為住戶安排一整年的活動——或者盡可能接近全年,只要波蘭嚴寒的冬季允許——而他的當務之急是收集從早春到深秋都能展現鮮艷、壯觀的花朵和樹葉。
現在,他種植的樹木和灌木的面積已經超過八英畝,由住戶負責照顧。要處理的事情很多——這點正是該計畫的過人之處。「波蘭還有另一個機構擁有你夢寐以求的一切,但住戶只能從旁觀看,」他說,「他們的住戶並不經手植物,不像我們那樣自己照顧植物。我有一位擔任職能治療師朋友住在紐約市附近,他羨慕我們可以親自照顧植物,沒有外人強制。我認為我們的療養院與其他療養院的不同之處就在於自由,我們可以自己決定要種什麼、在哪裡種植以及種植的規模多大。」
僅是靠近樹木,也會促成住戶的轉變。拉德基記得一名年輕人被法院勒令轉介到該機構。他不想走出戶外踏青或參與任何活動。最終他同意參加前往羅古夫植物園(Rogów Arboretum)的旅遊,該植物園在療養院南方,距離約三個小時車程。
「我看到這個年輕人咧嘴在植物園裡走來走去。可見這個地方給他留下了多麼深刻的印象。然後他把我拉到一邊,輕聲說:『非常感謝你。我不知道世界竟能如此美麗。』這是我最成功的治療個案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