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琪拉,不可或缺的存在
小時候,在我失去了第一位病患—一隻在愛爾蘭月光籠罩下,受困於結霜田野中的小羊,我曾向天上那顆最亮的星星許願,希望能變得更加強壯、勇敢和聰明,這樣,我就能拯救所有的動物。
那顆星是天狼星,又叫「犬星」,屬於大犬座的一部分。多年以後,在我為了成為神經矯正骨科的外科獸醫而備考時,我最好的朋友—一隻名叫琪拉的狗,成為那道星光,待在我的腳邊,讓我得以堅持下去。
在我創立自己的獸醫事業「菲茲派翠克轉介診所」的過程裡,琪拉陪伴我度過一切。她為我們在往後診療的數萬隻動物,以及其他數千隻由我與同事們一路訓練、治療的動物,照亮前路。琪拉之於這一切和這些動物們,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琪拉成就了我,她代表著我事業的一大部分。她為我著想,同時也看透我。是她藉由我的手拯救了我,也因此讓無數生命得以獲救,這其中,也包含我自己。
琪拉不是永遠都這麼好,事實上,她經常用各種令人哭笑不得的方式調皮搗蛋:被啃了一半的拖鞋、被撕扯開的塑膠袋、被轉開的水龍頭以及淹水的房間……但只要她用那雙毛絨絨的眼睛看著我,一切都能在瞬間獲得原諒。
她教會我寬恕他人,也寬恕自己。她是真理與和解的化身,包裹在充滿活力的一團絨毛之中。我經常覺得自己不夠好,但她總是如此「足夠」,即使是在她表現得不那麼好的時候。 充滿愛的
諾爾
一起沉默不語,
是我有過最好的一場談話。
十三年來,你的微笑,
使得每一天美好起來。
十三年來,你用你獨有的方式,
教會我許多事情。
十三年來,你無條件給予的愛,
照亮了我的全世界,
而我拚命想要留住你。
當我破碎時,
你將我重新黏貼在一起。
而現在,我唯一知道的是,
我絕望地想要修復你,
如同你修復我一般。
你的命運是一枚旋轉中的硬幣。
正或反、成或敗、是生或是死。
真理與愛總會面對著彼此,
永遠形影不離。
我看著它旋轉。
後記
2022年的聖誕節早晨我哭著醒來。琪拉走了,媽媽走了,我想要創建兩個世上最棒動物醫院的夢想也消失殆盡。就好像是我所在乎的一切都無法控制地離我而去,我也想就這樣一走了之。但是,當我把臉埋入枕頭時,琪拉的低語飄進我耳中。我閉著眼,並且,就像是她真的在那裡一樣地感受到了她的存在。於是我再次向她的愛投降,讓她進來。這就是這本書最終成形的原因。
在我做研究和撰寫學術論文跟書籍時,在那些看似沒有盡頭的歲月中,琪拉一直都待在我的腳邊。在我自己研究的領域裡,我對獸醫醫學的投注比任何我能想到的人都來得多,但這樣的我仍舊是隻即將瀕臨滅絕的恐龍。我是個會質疑且無法信任一切的人,但有了琪拉無條件的愛,我變得得以信任一切,不去懷疑。當我的人生混亂失序,琪拉的愛縫合我的傷痛,接住我使我不潰散。她的愛已經融入我體內,成為我身體中獨特的一部分。
我每天在診間裡都看著這些有小動物的家庭遭遇波瀾—當他們與寵物間無條件的愛已駐足在懸崖邊。要活著還是不活著、要嘗試還是不要嘗試、該盡力抓住生命的邊緣還是就讓它悄然流逝。由於在我住的地方,人類是沒辦法選擇安樂死的,因此這樣的情況成為獸醫醫學中獨有的兩難。這是一道深淵,我在其中已握過了數千隻手與爪子。那些即使在生命中不論面臨何種危機,都未曾哭過的人,在知道深愛的寵物承受痛苦時也忍不住流淚。最近,一位抱著我哭泣的男士提及他的愛犬時,說著:「她打開了我心裡的某個角落,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這一面。」
這就是無條件的愛:不需要任何條件的愛、不期待任何回報、無法透過交易獲得。我何其有幸,能在生命裡的每一天照看這樣的愛……這種穿越空間和時間,即便是對方的軀殼離開很久後,仍可以將我們與摯愛連結在一起的愛。我們無需去理解,只要臣服與接受。這是一份偉大的祝福—對於生命終會消失的恐懼,因為了解到永恆的愛而獲得昇華。現在,我對琪拉的愛就使我的心感到膨脹,就跟以前每當她露出微笑的樣子映入我眼中時,我所感受到的一樣。
琪拉不僅是所有病患中最有耐心的,也是我擁有過最有耐心的夥伴。她以無比的勇氣度過所有醫學療程,並在將近十四年的時間裡,容忍我所有的情緒及過錯。對物質的依戀有時會給你一記響亮的耳光,但無條件的愛卻會舔舔你的臉……即便是在你很難聞的時候。透過她的雙眼,我看見了真實的自己。要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非常困難……但當她跟著我一起看,這件事卻變得輕鬆。就算是她自己耗盡能量時,也仍心甘情願地填補我的空虛。她為我們勇敢,雖然只有小小一隻,但是她教會我,最小的事情可以促成最大的改變。沒有每一次微小的善意,就不會有偉大的愛。
我不太認同有人說「老狗學不會新把戲」。琪拉與我每天都從對方身上學習到新事物,也一起改變。我們陪伴彼此成長,她讓我了解即便遇到挫折,仍要持續追夢。年紀永遠不會是擁有遠大夢想的阻礙。不管她長了多少歲,每一只發臭的襪子跟每一顆濕軟的網球依舊可以變成一座夢幻樂園。在她去世的前一晚,琪拉在我辦公室地板上的一坨包裝材料中尋找「寶藏」,並從中挖出了一支蠟燭。我後來將這根蠟燭與她葬在一起,她選擇將這道光帶走,也一併在身後留下了光明。琪拉的心是愛的電池,每一下心跳,電流都流通她身上的每一縷毛髮,向世界傳輸愛的電流。
在此,我必須感謝我先前跟現在所待醫院中的傑出臨床團隊,在琪拉發生可怕的意外後拯救了她;也要感謝在我們向她道別時,在場的琪拉的家人們。琪拉出生時,我和我的朋友,也是當時與我一起工作的護士艾米,決定共同撫養琪拉。她的兒子凱爾與琪拉一同長大,不僅形同兄妹,也永遠都會是彼此的手足。我有泰半時間都花在手術工作上,外加經營醫院的業務,因此這樣的安排可說是為每個人都帶來好的結果。能讓琪拉擁有兩個家庭是件非常美好的事。在她離開後,我和診所裡「菲茲家族」的其他同事,這些也深深愛著琪拉的人,一同將她在地球的軀體安放。我們抱著她,也抱著彼此,就像琪拉將我們所有人牽引在一起一樣。在祈禱時,疼痛席捲折磨我們的身體:感謝宇宙為我們帶來這個可愛的女孩。
在我的生命裡,也曾有人離開我,你們也一定都經歷過同樣的事情。有時候,他們就只是過客。有時,他們則是摯友或感情很好的同事,或是你希望現在還在世的父母。不管失去是出於何種理由,對於我失去的所有人,我都無條件地愛著你們。我從我最偉大的導師—那個不曾離開也永遠不會離開我的人,我的小女孩琪拉身上,學到這件事。
生命是一趟會歷經黑暗與光明的旅程。能除去外在黑暗的唯一方法就是迎接光明,而唯一能去除內在黑暗的方法就是讓愛進到心中。無條件之愛的最佳表現就是當黑暗已經不再顯得恐怖。即使是現在,每當黑暗降臨,她都存在於每一粒星塵之中。她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而她的精神也仍以無盡希望所帶來的永恆光芒持續引領我。由群星而生,也回歸群星。每一天,我都可以感受到她的光芒……就像太陽一樣。她呢喃的那些話語最終帶給我平靜,希望它們也同樣帶給你些許安慰與光明。
傾盡我的愛,
諾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