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眼前栩栩如生的畫面,使我不由自主唱起:
「白鷺鷥是會飛的逗點……」

站在河邊護欄這頭,令人迷醉的風吹過。
耳機傳來手機放送的音樂。這似乎是青少年的基本配備,我們不見得能因此快樂一些,只是腦海充滿著音波、充斥著介質,心頭就比較扎實,不容易感覺到空虛。
我深吸一口氣。前面遠遠的河灘上,站著六、七隻大白鷺,以及這幾年才來到臺灣,有張大鐮刀嘴的埃及聖;蒼鷺則在河中的浮筒上,夜鷺陸續出門覓食。牠們靜默默的,時而望向對岸八里,時而低頭思考吃魚的藝術。
這裡是淡水河關渡水鳥公園。下午,我在臺北捷運關渡站下車後,漫不經心的,跟著陌生單車超大聲MP4音樂——卡莎卡達樂團的〈How Do You Do!〉曲子走,下了一處長長的坡,立刻被眼前大河風光所吸引,便暫時放下此行目的——尋找「半舊咖啡館」。
我是個十三歲少女,然而,並不覺得青春已開始在我手中綻放。
和大部分孩子一樣,我也有忙於工作的父母,而他們近來爭執多,爸爸隻身調到臺中管理分公司,使得媽媽更忙了;哥哥,則是個只對3C產品有興趣的高二宅男。我不太敢獨自出門,除了上學就是上圖書館。全家人各自為政,看似平常的社會現象,沒什麼大不了;我卻覺得如春雨中密結的水氣,黏膩的悶住全身毛細孔,令人相當煩悶。
二○一六年暑假快結束前,什麼都不想做的我,無意中發現母親一本破破舊舊,已然發黃的《論語》。
那書脊上直直寫的「一九八八」勾起我的好奇心。好奇心一向不存在我身上,打開書後照見的那張相片,才是使我著迷的理由。一九八八年臺北市關渡的「半舊咖啡館」外,三位少女笑得青春燦爛。
算起來,是我媽十四歲時拍的。左邊女孩腳前一個登山包,中間女孩捧著書,我媽拿著籃球站在最右邊。
我的視線被凝住了。她們,竟擁有相同弧度、亮度與濃度的笑容,我不曾看過這種凝聚力與感染力,是真心的快樂呀!
我深陷其中,久久,為那樣的笑容所震撼。
上網搜尋,查出咖啡館是四十年老店,迄今還營業著。習慣萬事謹慎的我,竟一反常態的,隨手就拿起那本夾著相片的《論語》,還有好奇心,出發去關渡了。
眼前水筆仔林景象寬闊,我關掉音樂,拔下耳機,傾聽淡水河輕流,流淌過一九八八年距今的廿八年時光。
然後有感而發,嘆息道:「果然是『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啊!」
「哦?引用孔子的話。」一個聲音傳來。「不錯嘛,小女生。」
我的視線自水鳥移開,側過頭,見一身材高,蓄著山羊鬍之飄逸中年男子也在圍欄旁。我不禁羞澀笑笑,說:「只會兩句啦。」
「孔子這話,使用了倒裝句法,表示對時間的感嘆,要我們珍惜光陰。換句話說,想成就生命的價值,也必須不捨晝夜的努力啊。」
他衣衫輕簡的立於河畔,又講了這些話,讓我聯想到孔夫子。果真他說自己外號「孔鬍子」,我忍住笑,他卻豪邁的仰天長「笑」。稍後,他邀我欣賞一旁與我差不多年紀,戴著眼鏡的少年寫生。這時,一位騎單車的小女生也過來圍觀。
那少年畫的,只是尋常不已的河邊畫面。
畫紙上,青山綠水,還飛著幾隻白鷺鷥,栩栩如生,使我不由自主唱起:「白鷺鷥是會飛的逗點……」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接唱的是寫生少年,我頓時眼若銅鈴,不敢置信,而他……也一樣。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芙倫娜齊聲唱和】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論語.子罕》
【孔鬍子諄諄講解】孔子站在河邊,說:「過去的時光就像這流水啊!夜以繼日從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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