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老艾和機器人
「叮咚！」
老艾打開門，一個機器人站在門口，「郵件，請簽收！」
老艾坐在輪椅上，簽好名字，問：「郵件呢？」
機器人確認好收據，點點頭，隨即立正站好，露出一個一百分的微笑，「就是我呀！」
「你？」老艾抓抓腦袋，「我是申請居家看護，沒有訂購機器人啊！」
「不好意思，今年人力不足，暫時由我來為您提供居家服務。」
老艾搖搖頭，忍不住嘀咕：「政府的辦事效率真是越來越差！怎麼送一個機器人來呢？」
「您好，我叫小艾，很高興為您服務！」
「小艾？」老艾驚呼一聲，這不是自己的小名嗎？
「您叫我？」小艾一鞠躬，很有禮貌的問：「請問有什麼事？」
「呃，沒、沒事⋯⋯」老艾搖搖頭，「唉，算了。推我到街上走走吧，我很久沒有上街了。」
一個星期還沒有過完，老艾就對小艾完全改觀了。
他變得好滿意！小艾做的菜真好吃，打掃得又快又乾淨。幫他洗澡，不會嫌他動作慢。幫他按摩，力道剛剛好⋯⋯老艾想不出以前的居家照服員有誰比小艾更有耐心，脾氣更好？
一天，老艾坐在客廳看電視，看著看著睡著了⋯⋯他恍恍惚惚做起白日夢，夢到第一次參加足球賽，許多朋友都來加油，觀眾席上好多人啊⋯⋯他正要舉腳射門，忽然畫面一陣抖動，所有顏色都瞬間被壓縮成一條一條，長長的橫線條⋯⋯
老艾睜開眼睛，「哇！地震！」
電視櫃上的足球一下震落下來⋯⋯老艾還來不及驚叫，旁邊的小艾已伸出腳一勾，把球穩穩托住。只見小艾左腳、右腳，把足球當毽子踢⋯⋯球一高，用膝蓋一頂，左一下、右一下⋯⋯再一高，就穩穩把球托在頭頂。
地震幾秒鐘便過去了，老艾心中的波濤卻久久不能平息。
「你⋯⋯你會踢足球？」老艾好驚訝。自從受傷之後，他再也沒有踢過足球。
小艾點點頭，「我內建了世界盃足球賽球員的一級程式。」
「哇！」老艾忍不住張大嘴巴，他踢了半輩子足球，從來沒有夢想過能踢進世界盃。他看著眼前的機器人，忍不住又問：「小艾，你還會什麼？你會不會畫畫？」
「會呀！」
老艾立刻叫小艾上街去買來畫具，當場畫給他看。
沒多久，圖畫紙上便出現了一個老人，神采奕奕。正是坐在輪椅上的老艾！
「真不敢相信，你畫得這麼好！」老艾想起自己讀高中時，曾經一度想成為畫家。「你⋯⋯你不會也正好懂得變魔術吧？」
「主人，請等一下。」小艾走進傭人房，再出來時，頭上多了一頂帽子。
「魔術帽！」老艾好激動，小學時，他的第一個志願就是當魔術師呢！
小艾一鞠躬，從帽子裡變出各種玩偶、小白鳥、小白兔、拉不完的鮮花、彩帶⋯⋯還有，老艾的眼淚。 老艾擦擦眼淚，又笑了，「嘿，看著你，怎麼好像看到以前的我自己啊？」他忍不住想，是現在的機器人都這麼棒？還是政府太體貼，把老人的個人資料都建檔得這麼完整？
接下來，老艾每一天都好期待。
「小艾，畫一張畫吧！」
「小艾，表演一個魔術吧！」
「小艾，表演一下花式足球吧！」
小艾每一次都動作俐落、表現精采，看得老艾好高興，好像圓了以前的夢想。
只是，老艾老了，殘了。
「唉，」他嘆了一口氣，「一個老了的足球員，坐在輪椅上，還能做什麼呢？」往上揚的眼神垂了下來，他盯著手裡的咖啡杯，心裡漾起一陣苦味。
慢慢的，老艾不快樂了。他不再叫小艾畫畫，不再叫小艾變魔術，也不再叫小艾表演花式足球。老艾只是悶著頭喝咖啡，覺得咖啡越喝越苦。
唉，他踢了一輩子足球，動作卻沒有小艾精準。
怪不得他當不了畫家，他根本沒辦法像小艾畫得那麼好！
當魔術師？唉，那肯定也不是小艾的對手。
「唉，我連機器人都比不上⋯⋯」他望著機器人的背影，狠狠敲著自己不中用的腳。
小艾繼續幫老艾煮菜、幫他洗澡，幫他清掃房間。老艾呢？他越來越把小艾當僕人使喚！不是挑剔它準備的下午茶，就是要它把已經清潔得乾乾淨淨的房間再打掃一遍。
有一天，老艾忍不住問：「小艾，我不再叫你畫畫，不再叫你變魔術，你不會難過嗎？」
「不會啊。」小艾回答。
「那⋯⋯我叫你畫畫、變魔術、踢足球，你會快樂嗎？」
「也不會啊。」小艾說，「我沒有內建您說的這些情緒。」」
老艾愣了一下，嘴巴不自覺的張開。良久，他忽然大笑了起來，「小艾，你知道嗎？我在嫉妒你呢！」
「嫉妒？」小艾說：「主人，很抱歉，我也沒有配備這種感覺。」
「對了，對了！你沒有配備這種感覺！」老艾說得又快又急，「我樣樣比不上你，但是，我會開心、我會難過、我會大笑、我會流眼淚，我還會——還會嫉妒你啊！」
老艾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他好像在笑小艾，又好像在笑自己。
「對不起，主人，我聽不懂。」小艾仍然一本正經的站著，眼睛眨也不眨的說：「我只知道坐在輪椅上一樣可以畫畫，一樣可以表演魔術。」
「是嗎？我怎麼從來沒有想過？」老艾的眼睛亮了起來，眼角的淚光閃啊閃。「小艾，你可以教我嗎？」
「沒問題！」小艾一鞠躬，「我配備了教學等級的示範程式。」
老艾好開心，他又想到一件事：「我不能踢足球，但是，我可以把踢足球的故事寫下來！」
「對不起，主人，」小艾搖搖頭說：「我沒有安裝寫作教學的程式，沒有辦法教你。」
「沒關係！你只需要幫我做一件事。」老艾把咖啡杯舉得高高的，好像舉著世界盃足球賽的冠軍獎盃，神采飛揚的說：「推我去育幼院！我要去為小朋友們表演魔術，去跟他們說我的故事！」
「不可思議。」機器人小艾說：「雖然我不知道這四個字的真正感覺，但是你給我看的影像紀錄，確實是我和老艾爺爺第一次相見和生活的經歷。而且，比我記憶庫裡的資訊更完整。」
「當然，你是機器人，只能記錄你看到、聽到的訊息，」天使阿光說：「而我是天使，記錄的是全生命訊息，連人的內心想法都可以記錄下來！」
「不可思議。」小艾又說了一遍，好像多說幾遍，它就能領會這四個字的魔法。
「的確不可思議！」阿光說：「生命就是這樣，每一個人的生命都很不可思議。」
「生命？」小艾說：「又是一個我不理解的詞彙。我只知道老艾是老人，老人的生命都不能維持太久。」
「老艾一定很感謝你！」
「這我不敢確定。」小艾說：「我只知道，我資料庫裡對老人的照顧訊息不夠完整，有許多地方我沒辦法提供更好的服務。具體是哪些地方，我的電子迴路也沒辦法告訴我。」
「哦？機器人會這樣思考？有趣、有趣。」阿光的眼睛閃了閃，好像在思索著什麼，「小艾，你想知道更多老人的故事嗎？」
「故事？」小艾問：「那會增進我照顧老艾的能力嗎？」
「應該會。」阿光說：「今天是冬至，一年裡最長的夜晚。黎明之前，我可以多說幾個老人的故事給你聽。」
「好啊。」小艾回答：「我有聆聽的設定，雖然我不知道那對我有沒有幫助。」
「別管那麼多！」阿光從背包裡又掏出一顆橙色小光球，「先來聽一個好玩的故事——《汗奶奶和呼嚕嚕爺爺》吧！」手指一彈，彈珠大小的光球又瞬間旋開，轉出了一個立體畫面⋯⋯
「叮咚！」
老艾打開門，一個機器人站在門口，「郵件，請簽收！」
老艾坐在輪椅上，簽好名字，問：「郵件呢？」
機器人確認好收據，點點頭，隨即立正站好，露出一個一百分的微笑，「就是我呀！」
「你？」老艾抓抓腦袋，「我是申請居家看護，沒有訂購機器人啊！」
「不好意思，今年人力不足，暫時由我來為您提供居家服務。」
老艾搖搖頭，忍不住嘀咕：「政府的辦事效率真是越來越差！怎麼送一個機器人來呢？」
「您好，我叫小艾，很高興為您服務！」
「小艾？」老艾驚呼一聲，這不是自己的小名嗎？
「您叫我？」小艾一鞠躬，很有禮貌的問：「請問有什麼事？」
「呃，沒、沒事⋯⋯」老艾搖搖頭，「唉，算了。推我到街上走走吧，我很久沒有上街了。」
一個星期還沒有過完，老艾就對小艾完全改觀了。
他變得好滿意！小艾做的菜真好吃，打掃得又快又乾淨。幫他洗澡，不會嫌他動作慢。幫他按摩，力道剛剛好⋯⋯老艾想不出以前的居家照服員有誰比小艾更有耐心，脾氣更好？
一天，老艾坐在客廳看電視，看著看著睡著了⋯⋯他恍恍惚惚做起白日夢，夢到第一次參加足球賽，許多朋友都來加油，觀眾席上好多人啊⋯⋯他正要舉腳射門，忽然畫面一陣抖動，所有顏色都瞬間被壓縮成一條一條，長長的橫線條⋯⋯
老艾睜開眼睛，「哇！地震！」
電視櫃上的足球一下震落下來⋯⋯老艾還來不及驚叫，旁邊的小艾已伸出腳一勾，把球穩穩托住。只見小艾左腳、右腳，把足球當毽子踢⋯⋯球一高，用膝蓋一頂，左一下、右一下⋯⋯再一高，就穩穩把球托在頭頂。
地震幾秒鐘便過去了，老艾心中的波濤卻久久不能平息。
「你⋯⋯你會踢足球？」老艾好驚訝。自從受傷之後，他再也沒有踢過足球。
小艾點點頭，「我內建了世界盃足球賽球員的一級程式。」
「哇！」老艾忍不住張大嘴巴，他踢了半輩子足球，從來沒有夢想過能踢進世界盃。他看著眼前的機器人，忍不住又問：「小艾，你還會什麼？你會不會畫畫？」
「會呀！」
老艾立刻叫小艾上街去買來畫具，當場畫給他看。
沒多久，圖畫紙上便出現了一個老人，神采奕奕。正是坐在輪椅上的老艾！
「真不敢相信，你畫得這麼好！」老艾想起自己讀高中時，曾經一度想成為畫家。「你⋯⋯你不會也正好懂得變魔術吧？」
「主人，請等一下。」小艾走進傭人房，再出來時，頭上多了一頂帽子。
「魔術帽！」老艾好激動，小學時，他的第一個志願就是當魔術師呢！
小艾一鞠躬，從帽子裡變出各種玩偶、小白鳥、小白兔、拉不完的鮮花、彩帶⋯⋯還有，老艾的眼淚。 老艾擦擦眼淚，又笑了，「嘿，看著你，怎麼好像看到以前的我自己啊？」他忍不住想，是現在的機器人都這麼棒？還是政府太體貼，把老人的個人資料都建檔得這麼完整？
接下來，老艾每一天都好期待。
「小艾，畫一張畫吧！」
「小艾，表演一個魔術吧！」
「小艾，表演一下花式足球吧！」
小艾每一次都動作俐落、表現精采，看得老艾好高興，好像圓了以前的夢想。
只是，老艾老了，殘了。
「唉，」他嘆了一口氣，「一個老了的足球員，坐在輪椅上，還能做什麼呢？」往上揚的眼神垂了下來，他盯著手裡的咖啡杯，心裡漾起一陣苦味。
慢慢的，老艾不快樂了。他不再叫小艾畫畫，不再叫小艾變魔術，也不再叫小艾表演花式足球。老艾只是悶著頭喝咖啡，覺得咖啡越喝越苦。
唉，他踢了一輩子足球，動作卻沒有小艾精準。
怪不得他當不了畫家，他根本沒辦法像小艾畫得那麼好！
當魔術師？唉，那肯定也不是小艾的對手。
「唉，我連機器人都比不上⋯⋯」他望著機器人的背影，狠狠敲著自己不中用的腳。
小艾繼續幫老艾煮菜、幫他洗澡，幫他清掃房間。老艾呢？他越來越把小艾當僕人使喚！不是挑剔它準備的下午茶，就是要它把已經清潔得乾乾淨淨的房間再打掃一遍。
有一天，老艾忍不住問：「小艾，我不再叫你畫畫，不再叫你變魔術，你不會難過嗎？」
「不會啊。」小艾回答。
「那⋯⋯我叫你畫畫、變魔術、踢足球，你會快樂嗎？」
「也不會啊。」小艾說，「我沒有內建您說的這些情緒。」」
老艾愣了一下，嘴巴不自覺的張開。良久，他忽然大笑了起來，「小艾，你知道嗎？我在嫉妒你呢！」
「嫉妒？」小艾說：「主人，很抱歉，我也沒有配備這種感覺。」
「對了，對了！你沒有配備這種感覺！」老艾說得又快又急，「我樣樣比不上你，但是，我會開心、我會難過、我會大笑、我會流眼淚，我還會——還會嫉妒你啊！」
老艾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他好像在笑小艾，又好像在笑自己。
「對不起，主人，我聽不懂。」小艾仍然一本正經的站著，眼睛眨也不眨的說：「我只知道坐在輪椅上一樣可以畫畫，一樣可以表演魔術。」
「是嗎？我怎麼從來沒有想過？」老艾的眼睛亮了起來，眼角的淚光閃啊閃。「小艾，你可以教我嗎？」
「沒問題！」小艾一鞠躬，「我配備了教學等級的示範程式。」
老艾好開心，他又想到一件事：「我不能踢足球，但是，我可以把踢足球的故事寫下來！」
「對不起，主人，」小艾搖搖頭說：「我沒有安裝寫作教學的程式，沒有辦法教你。」
「沒關係！你只需要幫我做一件事。」老艾把咖啡杯舉得高高的，好像舉著世界盃足球賽的冠軍獎盃，神采飛揚的說：「推我去育幼院！我要去為小朋友們表演魔術，去跟他們說我的故事！」
「不可思議。」機器人小艾說：「雖然我不知道這四個字的真正感覺，但是你給我看的影像紀錄，確實是我和老艾爺爺第一次相見和生活的經歷。而且，比我記憶庫裡的資訊更完整。」
「當然，你是機器人，只能記錄你看到、聽到的訊息，」天使阿光說：「而我是天使，記錄的是全生命訊息，連人的內心想法都可以記錄下來！」
「不可思議。」小艾又說了一遍，好像多說幾遍，它就能領會這四個字的魔法。
「的確不可思議！」阿光說：「生命就是這樣，每一個人的生命都很不可思議。」
「生命？」小艾說：「又是一個我不理解的詞彙。我只知道老艾是老人，老人的生命都不能維持太久。」
「老艾一定很感謝你！」
「這我不敢確定。」小艾說：「我只知道，我資料庫裡對老人的照顧訊息不夠完整，有許多地方我沒辦法提供更好的服務。具體是哪些地方，我的電子迴路也沒辦法告訴我。」
「哦？機器人會這樣思考？有趣、有趣。」阿光的眼睛閃了閃，好像在思索著什麼，「小艾，你想知道更多老人的故事嗎？」
「故事？」小艾問：「那會增進我照顧老艾的能力嗎？」
「應該會。」阿光說：「今天是冬至，一年裡最長的夜晚。黎明之前，我可以多說幾個老人的故事給你聽。」
「好啊。」小艾回答：「我有聆聽的設定，雖然我不知道那對我有沒有幫助。」
「別管那麼多！」阿光從背包裡又掏出一顆橙色小光球，「先來聽一個好玩的故事——《汗奶奶和呼嚕嚕爺爺》吧！」手指一彈，彈珠大小的光球又瞬間旋開，轉出了一個立體畫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