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視率萬歲
活動訊息
內容簡介
你是否已厭倦媒體亂象？你是不是對電視新聞又愛又恨，一邊罵卻還是一邊看？台灣的新聞媒體，把鴨子過街當獨家，現場連線打群架，狗仔反成了新顯學，電視觀眾只剩下兩種人：瘋子與傻子。瘋子，各自走向藍、綠兩個極端，擁護他們偏愛的言論市場；傻子，只看得懂緋聞八卦、色情與暴力。本書作者為資深電視新聞工作者，書中除了剖析媒體亂象的原因，更赤裸裸呈現媒體人面對收視率的矛盾與掙扎，同時提出質疑與反省，期能重新找到媒體的力量，喚起觀眾的感動。本書更是目前書市上唯一深入剖析收視率的專門書籍，清楚告訴讀者收視率操作的撇步與技巧，也與讀者分享如何成為收視贏家。
目錄
第一章、挑逗觀眾感官，收視率掛帥
一、電視台的命脈，收視率怎麼來的？
二、收視率主宰節目內容
三、記者扮偵探，打敗奧運金牌國手
四、誰看電視新聞：瘋子與傻子
五、弱智媒體反映民眾內在需求？
六、台灣混亂，肇因頻道太多
第二章：媒體大偵探，多是糊塗蛋
一、記者來了，快逃！
二、台灣亂象，狗仔成了新顯學
三、狗仔眼中的世間男女，見了面只想上床
四、從颱風中活過來
五、「柯賜海現象」，打敗記者
六、是誰多事發神經？愛看電視又罵電視
七、看電視易得三種病：虐待狂、色情狂、弱智
第三章、媒體，怎麼老是顧人怨？
一、三隻「瞎眼的老鼠」咬布袋？
二、電視魔戒，致命的吸引力
三、找到媒體的力量，喚起觀眾的感動
第四章、從編排，談收視必勝密招
一、心理建設：電視是要給人看的
二、主新聞時段編排法：把觀眾餵到飽，餵到撐
三、非主新聞時段：採主題式編排法
四、鑿壁借光法
五、收視是可以操控的
六、「下駟對上駟」編排法
七、欣喜：新媒體．新思惟
一、電視台的命脈，收視率怎麼來的？
二、收視率主宰節目內容
三、記者扮偵探，打敗奧運金牌國手
四、誰看電視新聞：瘋子與傻子
五、弱智媒體反映民眾內在需求？
六、台灣混亂，肇因頻道太多
第二章：媒體大偵探，多是糊塗蛋
一、記者來了，快逃！
二、台灣亂象，狗仔成了新顯學
三、狗仔眼中的世間男女，見了面只想上床
四、從颱風中活過來
五、「柯賜海現象」，打敗記者
六、是誰多事發神經？愛看電視又罵電視
七、看電視易得三種病：虐待狂、色情狂、弱智
第三章、媒體，怎麼老是顧人怨？
一、三隻「瞎眼的老鼠」咬布袋？
二、電視魔戒，致命的吸引力
三、找到媒體的力量，喚起觀眾的感動
第四章、從編排，談收視必勝密招
一、心理建設：電視是要給人看的
二、主新聞時段編排法：把觀眾餵到飽，餵到撐
三、非主新聞時段：採主題式編排法
四、鑿壁借光法
五、收視是可以操控的
六、「下駟對上駟」編排法
七、欣喜：新媒體．新思惟
試閱
收視率主宰節目內容
看完蜜汁內褲 不敢吃滷肉飯
很多讀者認為電視台的內容不入流，但什麼是「入流」？什麼又是「不入流」？這牽涉到個人品味很難論斷。不過，朋友講了一則發生在他們電視台裡的故事，要我評判入流不入流。我把這個故事轉述給讀者們看看，看看以下的故事，究竟有沒有品味？
朋友說，他們公司由一名男記者假扮成有特殊癖好的好色男，記者從網路上釣到一名少女，要跟少女買她穿過的內褲。他們公司的記者從台北開車到新竹，在新竹交流道附近的小轎車上，記者用偷拍的方式記錄交易過程，拿回公司剪輯之後，在電視新聞中播出以下這段原始而露骨的對談：
「小姐，妳有穿內褲嗎？」
「你打電話給我，我就穿來了。」
「是粉紅色的嗎？」
「是呀，粉紅色、而且是低腰的，你說不要丁字褲的嘛。」
「你先給我看內褲，價錢嘛好談。」買客要求驗貨。
辣妹也不扭捏作態，在轎車裡就阿莎力地開始脫，買客看到辣妹這麼直接，臉紅氣喘地說：「你這麼脫掉了，裡面不就沒得穿了嗎？」
「你不是要原汁原味的嗎？這樣最直接…」辣妹從裙底脫下底褲，並且把它拎在手上，在買主的鼻子前晃了晃。
「算我500塊，好不好…」買客開始殺價。
「1千啦！你就幫我捧場一下，你都從台北下來了。」
「不行啦，我還要買回數票開車回台北…，算我500吧。」
「好，500就500吧。」辣妹一口答應，快速成交。
別以為這是色情小說的情節，朋友說，它真真實實的是電視新聞裡的對白，而且還是在晚間新聞中完整播出。至於有沒有品味？也許有人愛看，請讀者自己評斷吧。
朋友在電視台裡擔任主編，回顧選播這則「原味內褲」的過程，她說她也曾經非常掙扎。因為在編採會議上，採訪主管說，記者想要報導一個社會現象，說是在網路上有十八、九歲的少女們在賣所謂的“原味內褲”。也就是有少女把穿過了沒洗、可能很有“味道”的內褲在網路上販賣。記者將扮成好色的買家，去追蹤這種病態現象。朋友對病態沒興趣，但是病態新聞若能拉抬收視率，朋友決定排進她的rundown裡試一試。
朋友說，她完全是收視率考量。但是一轉身，卻發現編輯檯上傳來陣陣笑聲，朋友發現，比她年輕的同仁們玩性大發，有人興沖沖地把「原味內褲」取了個標題叫做「蜜汁內褲」，還清楚地把「蜜汁內褲」四個大字擺在電視屏幕上。聽朋友還說，私底下她還被年輕編輯調侃，既然少女的內褲叫『蜜汁』，那麼被列為歐巴桑級的朋友，她的內褲就應該叫『魯汁』吧。」 「魯汁」這個詞，提醒朋友的年紀，這叫她既尷尬又難過。她不知道那天晚上邊看新聞邊吃晚餐的觀眾，看完她所選播的新聞有沒有作嘔。
朋友的感嘆，其實是大多數電視人的感概。我們為了贏得收視率遊戲，大家都拚了命的挖空心思，記者犧牲色相“撩落去”扮演變態，主編儘全力幫新聞做包裝，為了收視率，大家幾乎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朋友說，她雖然選用了這則內褲新聞，但心中卻暗自禱告：「上帝呀，不要讓這則內褲新聞得到太好的成績，不要給情色新聞太多鼓勵。」
但是上帝似乎沒有聽到朋友的禱告，朋友說，隔天收視率統計出來，她失望了。她選播的這則少女賣蜜汁內褲的新聞，居然是一整天新聞收視率的最高點，也就是說，這則色情新聞，被台灣多數AC尼爾森觀眾捧場欣賞。
朋友說，被辣妹形容成「實在很好賺」的原味內褲，不過是在販賣自己的“生理分泌物”，而這麼一則分泌物新聞，嘿，竟然輕易就抓住AC尼爾森觀眾的目光。她們在檢討這則新聞的時候，還有主管說：「過兩天，警方就會去取締『原味小褲褲』，到時候，這段偷拍畫面又可以再拿出來重播一次。」
「天哪，還要重播…」聽完朋友的故事，我真覺得有些不舒服了，因為朋友的故事讓我把「蜜汁」和「魯汁」老是聯想在一起。接連好幾天，我都不敢再約朋友去吃淋上香噴噴“魯汁”的魯肉飯。 錯看八卦新聞 主播賭輸兩百元 「明星的緋聞八卦就是收視率的保証！」有了AC尼爾森的收視調查之後，我從不懷疑這個電視新聞圈裡的金科玉律。
但是這項新聞圈的鐵律卻被一名主播挑戰，這位主播對緋聞八卦一向不屑，還跟我打賭八卦新聞不會有太多人看。主播想挑戰這個電視新聞圈的鐵律，於是我們拿藝人賈靜文的婚姻八卦來下注。
紅遍海峽兩岸的女藝人賈靜雯未婚懷孕，2005年中旬，賈靜雯大腹便便返台待產。知名紅星未婚生子本來就引人關注，但任誰都沒料到，更吸引媒體目光的居然是賈靜雯的未婚夫。
賈靜雯的未婚夫婿孫志浩長得高大英俊，他在賈靜雯臨盆前夕，與一群國小同學去台北一家夜店狂歡，糟糕的是，孫志浩酒後駕車，還被警察攔檢查獲。這若是一場單純的酒後駕車還好辦，不過勁爆的是，孫志浩的車上載著3、4名辣妹。好事的媒體知道這個消息之後，立刻連想到賈靜雯還在待產耶，老公居然背著大肚婆暗地裡到夜店泡辣妹，而且泡的還是前警政署長的外孫女。
撇開記者的角色不談，如果你是一名編劇，給你待產女明星、酒駕未婚夫、夜店、辣妹、警政署長的外孫女…這些豐富的戲劇元素，這樣的連續劇你會不會編？應該不難吧，至少足夠八點檔連續劇編個好幾集了。
媒體當然沒有放過這個機會，記者開始拚湊如下的劇情：賈靜雯的老公趁著老婆大肚子，凌晨跑到夜店和前女友見面，也就是和前警政署長的外孫女劉x君廝混。鬼混之後，賈靜雯的老公還酒醉駕車載著舊情人去第二攤，更慘的在後頭，他們還被警察路檢酒測給逮到。而老婆賈靜雯知道消息之後，氣憤地動了胎氣，害得肚子裡的小千金提早來人世間報到。
好管別人家閒事的媒體，還把賈靜雯和劉x君拿來做比較，從年齡、身高、三圍、年紀、學歷…，全都拿出來比一比，好像非逼地賈靜雯老公必須在雙姝之間做個選擇。
先不管這種漏洞百出的推論對不對，採訪中心在收視率的考量下，一口氣規劃了八、九則相關新聞，若是全部播出大概會超過15分鐘。編採會議上討論這些八卦新聞的時候每個人都很樂，彷彿陶醉在編劇創作的快樂中，但主播卻受不了。
「全台灣一天有多少孕婦待產？」主播不以為然地問：「賈靜雯懷孕跟大多數觀眾有何相干？為什麼只報導她？」
看到我把這八則新聞全部排進新聞的菜單裡，主播有些不高興了：「難道沒有其它新聞可播嗎，這種八卦新聞有必要報那麼多嗎？」
面對主播的質疑，我和編輯群都沒有搭腔。我深知AC尼爾森觀眾的習性，這些觀眾絕對抵擋不了明星的八卦緋聞，八卦新聞做地再多、觀眾還是照看不誤。 不過主播不要八卦新聞的決定很堅持，我排了八則，他則是堅持只選播了兩則，這個長度只有採訪中心規畫的1/4，但即使只播了兩則，新聞結束之後，主播還是狐疑：「為什麼要播這種八卦，台灣人會關心這種事情嗎？」
「是的，台灣人應該關心的事情確實很多…」我跟主播說：「但是AC尼爾森的觀眾是另一個特殊族群，他們不關心國家大事的，他們更關心別人家裡的緋聞與八卦。你知道的，電視新聞已經變成娛樂化了。」
「理智上我知道你說的可能對，但是情感上我希望你錯了。」主播還是不甘心新聞裡盡是緋聞八卦：「跟你打賭，假如賈靜雯這段新聞的收視率超過“1”，我就輸給你兩百塊。」
收視率突破“1”，對許多電視台來說是難以突破的魔咒數字。因為按照AC尼爾森的公式，全台灣人口雖然有2300萬人，但是四歲以上、有購買能力而且懂得用拇指去按AC尼爾森收視器的只有2100萬人。收視率“1”代表的是1%的意思，用2100萬人換算成收視人口，大約就是21萬人。這個數字對於我服務的電視台雖然不是太困難，但也不是天天有，它必須是一天當中收視率的最高點，一般的新聞和時段也很難突破這個“1”的魔咒數字。 說實在，我也不希望這樣的八卦是一整天收視的最高峰，因為一旦收視率高，它就更加印証了緋聞八卦是觀眾的最愛。做為電視人，為了滿足觀眾客戶的需求，我們也只好繼續採訪八卦，把明星的緋聞無限放大。
盼到第二天上午答案公佈，我拿著收視曲線圖和新聞4表(rundown)作比對。很不幸的，賈靜雯的新聞不但突破了“1”，還高達“1.1”，而且果然是當天新聞的最高點。換算成收視人口，很抱歉，有23萬人同時間在收看賈靜雯未婚懷孕的八卦新聞。
容我問讀者一句：「你們也是觀眾之一嗎？」 我果真贏了主播兩百元，但是感覺上卻是失落的，好像輸掉了什麼。 A.C尼爾森的觀眾啊，你們再次用手中的收視紀錄器（people-meter）懲罰新聞人，你們用收視的毒藥餵食電視台主管，誘使新聞人替八卦新聞服務。希望這不是電視人的「飲鴆止渴」，因為我相信，已經有另一批觀眾正悄悄的關上電視機。
對電視台來說，收視率就等於鈔票，等於生存的命脈，所以收視率高的節目，電視公司就會30集、60集、180集、甚至280集繼續播下去。譬如《鳥X伯》、《台灣龍X風》、《台灣霹X火》…等台灣招牌連續劇，因為收視率高，連續劇就一直“連”下去，播個一季、半年算少的，有些單元連續劇已經連播了好幾年，到現在還沒有停手的跡象。有時候編劇都已經油盡燈枯編不出來了，但是肥皂劇卻還是繼續拖著，因為只要有收視率，歹戲就不怕拖棚。
每天上午九點半，電視台就會收到AC尼爾森公司e-mail過來的收視率統計。這份收視統計表是電視人每天必須面對的成績單，前一天的收視數字全都一翻兩瞪眼，就像30年前還在當國中生，天天要面對大考小考。成績若好，整天的心情就好，如果考壞了，經常難過一整天。AC尼爾森的收視率表現，就天天給我們這群電視人打分數。
什麼樣的新聞內容可能搏到好成績呢？名人八卦、明星緋聞、清涼的檳榔西施、流氓街頭打架、色情酒店偷窺…。沒騙你，就是這些被學者臭罵為不入流的新聞，最是AC尼爾森觀眾最能接受的內容。讀者也許會嗤之以鼻，但是收視數字會說話，這些備受批評的內容經常是收視曲線的高點，你也許懷疑：「唉，是不是做電視的人老眼昏花，看錯了？」 情色，收視的保証？
我也希望自己看錯了，但是朋友告訴我的故事，更印証了情色新聞真是高收視率的保証。 擔任電視台主編的朋友說，有一天，在編輯會議上，採訪中心提供了兩則檳榔西施新聞。內容是說「買一盒檳榔送“兩粒”」，那兩粒不是檳榔，而是檳榔西施胸前的那兩粒。
朋友基於收視率的考量，當然把“兩粒”新聞選進晚間新聞裡，不過播出的時候讓他驚駭不己。畫面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名打扮妖嬌的檳榔西施，她把一盒檳榔遞進轎車送給買主的同時，也把自己的酥胸送進買主的手中。影片中，買檳榔的男子熟練地解開西施的上衣鈕扣，恁意的搓揉褻玩那“兩粒”，十幾秒鐘後，好色的男買主還說：「好爽！」。
看到這樣的新聞，朋友說，他感覺非常非常不舒服。我無法想像，晚餐時間看這樣的新聞，萬一家裡有小朋友看怎麼辦？萬一他又問：「電視裡的叔叔和阿姨在做什麼？」
做父母的要怎麼回答？說：「唉，大人在買檳榔…」。 還是干脆搶過遙控器，臉紅喘地說：「快轉台，小孩不要看！」 朋友像訴苦一般的說：「雖然理智告訴我，AC尼爾森的觀眾愛看這種情色內容，但情感上我卻希望我的判斷錯誤。」
不過，朋友真的只是一廂情願，他也被AC尼爾森的觀眾打敗了。因為第二天的收視成績一公佈，這兩則總長四分鐘，充滿情色暗示的新聞居然是他們家收視率最高的四分鐘。
朋友說，他很難過。想到他的工作價值，竟然要靠檳榔西施的裸露來肯定，無冕王的驕傲居然是建立在西施的“兩粒”上面。那天晚上他約了我和另外一名圈內人共進晚餐，三個人聚在一起，簡直是互吐苦水大賽。
談到電視新聞，兩位朋友也是哭笑不得，「哎，別抱怨了，你知道我們家這一台，昨天收視的最高點是什麼嗎？」我先是聳聳肩，繼之脫口而出：「難不成也是露奶新聞？」
「答對了，就是靠女人露奶。」朋友自我解嘲，「一個冰果室辣妹坐在機車上，以露奶的方式招呼客人。我們獨家耶，光是這個露奶畫面我們就做了三則新聞，靠著這三則新聞拉高了我們的收視率。」
朋友的說法讓我很疑惑，為什麼所有新聞台的收視高點都是落在這種“露奶”、“內褲”和“緋聞”上呢？難不成有一批AC尼爾森的觀眾，拿著選台器在家裡專門追逐這類色情新聞？
露奶，竟然成了高收視率的保証。假設收視率高就代表工作成就，那這種販賣色情換來的成就，真不知道有什麼價值。
如果新聞台的觀眾這麼愛看情色內容，那麼電視台老板干脆把新聞部大裁員算了，去買各國的Ｒ片來播，或許變成Ｒ片台甚至Ａ片台的收視率會更高。 「哎，這就是我們的工作嗎？」朋友無奈的說。
「是呀，我們都在造口業呀。」三個人在火鍋店裡互吐苦水，但其實彼此都清楚：為了房貸和家計，我們必須繼續面對這樣窩囊的人生，在抑鬱的愁緒中隨業流轉。
結束餐敘之後還是很煩，返家後尋思：「何以解憂呢？」 遙想三國時代曹孟德的沮喪，答案竟然是：「唯有杜康！」 夜半12點，從酒櫃裡找出杜康，酩酊求醉後，我安慰自己：「不過是份工作嘛！」又想起朋友打氣的話：「我們不過是在滿足AC尼爾森觀眾的需求，和其它大多數的行業比起來，我們並沒有太低賤，當然也不會太高級……」 朦朧中我忘了道德的辨証，隔天，才有勇氣面對工作。
既然觀眾愛看檳榔西施、原味內褲和露奶機車妹，為了搞好收視率，今天還得要求記者繼續追蹤，繼續服務AC尼爾森的觀眾咧。 不脫褲子，「綜藝娘娘」敗給「麻辣天后」
在台灣，只要是國小以上的觀眾，大概沒有人不知道人稱「小燕姐」的綜藝大姐大──張小燕。從6歲的童星開始，張小燕長期擔任一線綜藝節目主持人、經紀人與唱片公司老闆。縱橫影視圈數十年的張小燕，在台灣已有太后級的地位，因此被年輕一輩的藝人尊稱為「綜藝娘娘」。但是「綜藝娘娘」也得看收視率的臉色，一旦收視率不振，也只好請辭暫別螢光幕。
在華視服務期間，有一次過年新聞特別節目，為了節目求新求變，有幸邀請到同樣也在華視服務的小燕姐客串主播，請她進棚播幾則新聞，短暫的近身接觸，我觀察到小燕姐的熱情與認真。短短幾則新聞，小燕姐把新聞稿頭是看了再看，背了又背，正式播出的時候，她的表現非常稱職與專業。
2004年中旬我離開華視，同年年底，小燕姐也離開她在華視的招牌節目《快樂星期天》，接受衛視中文台香港主管的邀請到衛視做節目。以小燕姐的完整資歷，在台灣影劇界擁有的崇隆地位自不待言，衛視和她講好，要製作《星空新視界》的新節目。衛視跟她說，這是一個只要求形象、不必擔憂收視率的招牌節目。為了節目的質感，小燕姐沒有走大型綜藝節目嘻笑怒罵的老路，而是改走精緻優質的名人專訪，節目邀請的受訪者除了當紅的影劇名星，也包括李昌鈺…等藝文、政商名流。
不過新節目推出後，《星空新視界》贏得口碑卻輸掉收視，加上衛視中文台的高層異動，當初找她來做節目的香港主管離開，正式合作的是另一批台灣主管。新的經營團隊在生存為前提的考量下，開始務實的要求《星空新視界》節目把收視擺第一。
在改善收視的手段上，公司曾要求製作單位去邀請麻辣人物，例如「上流美」許純美、丑女如花…等爭議性人物上節目。希望藉著話題人物拉抬收視，但這些要求都被小燕姐給婉拒，小燕姐的理由是：「很多節目都訪問她了，我再訪問是否多餘？如果每個節目都做相同的內容，觀眾受得了嗎？」
可是小燕姐不屑做的，其它主持人可搶著做。別的電視台不說，只說衛視中文台同一家頻道的節目吧，「綜藝娘娘」的前段節目就是一個作風大膽的《麻Ｘ天后宮》，這個節目的女主持人本身就是購物頻道的「天后」。除了能言善道，天后更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平常接受採訪的時候就很“敢”講，經常在節目裡和女明星們談胸部的大小？比臀部誰翹？比誰“性”福？言辭辛辣，但總是能夠吸引觀眾的注意。
這樣一個百無禁忌的「天后」，拿她與講究質感的「娘娘」比較，那一位對AC尼爾森觀眾的吸引力大呢？答案當然是：麻辣天后贏過綜藝娘娘。 《麻Ｘ天后宮》靠著“性”話題飆高收視率，我調出「娘娘」和「天后」的收視率分析，陽春的《麻Ｘ天后宮》贏過號稱千萬元製作的《星空新視界》，而且贏很多。現實的說，「天后」的收視率經常是「娘娘」的一倍都不止。
我沒有看過小燕姐談收視率，但是我看到小燕姐曾對媒體喟嘆，對於媒體的八卦風潮，小燕姐曾對媒體說：「別人脫褲子，我一定要跟著脫褲子嗎？」小燕姐期許自己對社會能有一些正面的影響力，不必為了衝收視率而折腰。
不過張小燕姐的堅持，並沒有讓收視率變好。收視未達到門檻的耳語在業界傳開，她一年的合約還沒到期，公司卻開始籌備新節目準備取代。「綜藝娘娘」臉上掛不住終於提前請辭，這凸顯了一個事實：電視市場是現實的，不論妳是地位多麼崇隆的前輩，沒有收視率，只好說拜拜。
在綜藝娘娘黯然下台的事件裡，再次凸顯收視率的現實，不只新聞被收視率勒住脖子，綜藝節目一樣受它的箝制。更讓我感觸的是，小燕姐面對電視台記者的麥克風，她曾直指台灣媒體過分粗暴，她說：「電視記者要別人說話，不能好好溝通嗎，難道一定要拿麥克風去頂住別人的嘴巴嗎？」
身為小燕姐直斥的電視人，我有些汗顏。面對受訪者，電視記者經常因為時間的壓力而失去耐心，曾經受過的教養在做記者那一刻似乎也漸漸不見。 遙想在華視的那個新年特別節目，小燕姐做為客串新聞主播，我們的合作曾是那麼的從容與愉快。我深信在全台擁有高知名度的小燕姐，暫別螢幕之後很快就會復出。但同為電視人，我衷心的提醒前輩，在電視這樣淺碟的速食媒體裡，收視率還是重要的遊戲規則，沒有收視率，再多的理想也是空談。
此刻我的心情是矛盾的，我知道AC尼爾森的觀眾多麼愛看『脫褲子』的內容，但我卻更希望『不脫褲子』的小燕姐，她可以做出叫好又叫座的節目。 這是我的渴望，但我擔心它會變成奢望。
看完蜜汁內褲 不敢吃滷肉飯
很多讀者認為電視台的內容不入流，但什麼是「入流」？什麼又是「不入流」？這牽涉到個人品味很難論斷。不過，朋友講了一則發生在他們電視台裡的故事，要我評判入流不入流。我把這個故事轉述給讀者們看看，看看以下的故事，究竟有沒有品味？
朋友說，他們公司由一名男記者假扮成有特殊癖好的好色男，記者從網路上釣到一名少女，要跟少女買她穿過的內褲。他們公司的記者從台北開車到新竹，在新竹交流道附近的小轎車上，記者用偷拍的方式記錄交易過程，拿回公司剪輯之後，在電視新聞中播出以下這段原始而露骨的對談：
「小姐，妳有穿內褲嗎？」
「你打電話給我，我就穿來了。」
「是粉紅色的嗎？」
「是呀，粉紅色、而且是低腰的，你說不要丁字褲的嘛。」
「你先給我看內褲，價錢嘛好談。」買客要求驗貨。
辣妹也不扭捏作態，在轎車裡就阿莎力地開始脫，買客看到辣妹這麼直接，臉紅氣喘地說：「你這麼脫掉了，裡面不就沒得穿了嗎？」
「你不是要原汁原味的嗎？這樣最直接…」辣妹從裙底脫下底褲，並且把它拎在手上，在買主的鼻子前晃了晃。
「算我500塊，好不好…」買客開始殺價。
「1千啦！你就幫我捧場一下，你都從台北下來了。」
「不行啦，我還要買回數票開車回台北…，算我500吧。」
「好，500就500吧。」辣妹一口答應，快速成交。
別以為這是色情小說的情節，朋友說，它真真實實的是電視新聞裡的對白，而且還是在晚間新聞中完整播出。至於有沒有品味？也許有人愛看，請讀者自己評斷吧。
朋友在電視台裡擔任主編，回顧選播這則「原味內褲」的過程，她說她也曾經非常掙扎。因為在編採會議上，採訪主管說，記者想要報導一個社會現象，說是在網路上有十八、九歲的少女們在賣所謂的“原味內褲”。也就是有少女把穿過了沒洗、可能很有“味道”的內褲在網路上販賣。記者將扮成好色的買家，去追蹤這種病態現象。朋友對病態沒興趣，但是病態新聞若能拉抬收視率，朋友決定排進她的rundown裡試一試。
朋友說，她完全是收視率考量。但是一轉身，卻發現編輯檯上傳來陣陣笑聲，朋友發現，比她年輕的同仁們玩性大發，有人興沖沖地把「原味內褲」取了個標題叫做「蜜汁內褲」，還清楚地把「蜜汁內褲」四個大字擺在電視屏幕上。聽朋友還說，私底下她還被年輕編輯調侃，既然少女的內褲叫『蜜汁』，那麼被列為歐巴桑級的朋友，她的內褲就應該叫『魯汁』吧。」 「魯汁」這個詞，提醒朋友的年紀，這叫她既尷尬又難過。她不知道那天晚上邊看新聞邊吃晚餐的觀眾，看完她所選播的新聞有沒有作嘔。
朋友的感嘆，其實是大多數電視人的感概。我們為了贏得收視率遊戲，大家都拚了命的挖空心思，記者犧牲色相“撩落去”扮演變態，主編儘全力幫新聞做包裝，為了收視率，大家幾乎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朋友說，她雖然選用了這則內褲新聞，但心中卻暗自禱告：「上帝呀，不要讓這則內褲新聞得到太好的成績，不要給情色新聞太多鼓勵。」
但是上帝似乎沒有聽到朋友的禱告，朋友說，隔天收視率統計出來，她失望了。她選播的這則少女賣蜜汁內褲的新聞，居然是一整天新聞收視率的最高點，也就是說，這則色情新聞，被台灣多數AC尼爾森觀眾捧場欣賞。
朋友說，被辣妹形容成「實在很好賺」的原味內褲，不過是在販賣自己的“生理分泌物”，而這麼一則分泌物新聞，嘿，竟然輕易就抓住AC尼爾森觀眾的目光。她們在檢討這則新聞的時候，還有主管說：「過兩天，警方就會去取締『原味小褲褲』，到時候，這段偷拍畫面又可以再拿出來重播一次。」
「天哪，還要重播…」聽完朋友的故事，我真覺得有些不舒服了，因為朋友的故事讓我把「蜜汁」和「魯汁」老是聯想在一起。接連好幾天，我都不敢再約朋友去吃淋上香噴噴“魯汁”的魯肉飯。 錯看八卦新聞 主播賭輸兩百元 「明星的緋聞八卦就是收視率的保証！」有了AC尼爾森的收視調查之後，我從不懷疑這個電視新聞圈裡的金科玉律。
但是這項新聞圈的鐵律卻被一名主播挑戰，這位主播對緋聞八卦一向不屑，還跟我打賭八卦新聞不會有太多人看。主播想挑戰這個電視新聞圈的鐵律，於是我們拿藝人賈靜文的婚姻八卦來下注。
紅遍海峽兩岸的女藝人賈靜雯未婚懷孕，2005年中旬，賈靜雯大腹便便返台待產。知名紅星未婚生子本來就引人關注，但任誰都沒料到，更吸引媒體目光的居然是賈靜雯的未婚夫。
賈靜雯的未婚夫婿孫志浩長得高大英俊，他在賈靜雯臨盆前夕，與一群國小同學去台北一家夜店狂歡，糟糕的是，孫志浩酒後駕車，還被警察攔檢查獲。這若是一場單純的酒後駕車還好辦，不過勁爆的是，孫志浩的車上載著3、4名辣妹。好事的媒體知道這個消息之後，立刻連想到賈靜雯還在待產耶，老公居然背著大肚婆暗地裡到夜店泡辣妹，而且泡的還是前警政署長的外孫女。
撇開記者的角色不談，如果你是一名編劇，給你待產女明星、酒駕未婚夫、夜店、辣妹、警政署長的外孫女…這些豐富的戲劇元素，這樣的連續劇你會不會編？應該不難吧，至少足夠八點檔連續劇編個好幾集了。
媒體當然沒有放過這個機會，記者開始拚湊如下的劇情：賈靜雯的老公趁著老婆大肚子，凌晨跑到夜店和前女友見面，也就是和前警政署長的外孫女劉x君廝混。鬼混之後，賈靜雯的老公還酒醉駕車載著舊情人去第二攤，更慘的在後頭，他們還被警察路檢酒測給逮到。而老婆賈靜雯知道消息之後，氣憤地動了胎氣，害得肚子裡的小千金提早來人世間報到。
好管別人家閒事的媒體，還把賈靜雯和劉x君拿來做比較，從年齡、身高、三圍、年紀、學歷…，全都拿出來比一比，好像非逼地賈靜雯老公必須在雙姝之間做個選擇。
先不管這種漏洞百出的推論對不對，採訪中心在收視率的考量下，一口氣規劃了八、九則相關新聞，若是全部播出大概會超過15分鐘。編採會議上討論這些八卦新聞的時候每個人都很樂，彷彿陶醉在編劇創作的快樂中，但主播卻受不了。
「全台灣一天有多少孕婦待產？」主播不以為然地問：「賈靜雯懷孕跟大多數觀眾有何相干？為什麼只報導她？」
看到我把這八則新聞全部排進新聞的菜單裡，主播有些不高興了：「難道沒有其它新聞可播嗎，這種八卦新聞有必要報那麼多嗎？」
面對主播的質疑，我和編輯群都沒有搭腔。我深知AC尼爾森觀眾的習性，這些觀眾絕對抵擋不了明星的八卦緋聞，八卦新聞做地再多、觀眾還是照看不誤。 不過主播不要八卦新聞的決定很堅持，我排了八則，他則是堅持只選播了兩則，這個長度只有採訪中心規畫的1/4，但即使只播了兩則，新聞結束之後，主播還是狐疑：「為什麼要播這種八卦，台灣人會關心這種事情嗎？」
「是的，台灣人應該關心的事情確實很多…」我跟主播說：「但是AC尼爾森的觀眾是另一個特殊族群，他們不關心國家大事的，他們更關心別人家裡的緋聞與八卦。你知道的，電視新聞已經變成娛樂化了。」
「理智上我知道你說的可能對，但是情感上我希望你錯了。」主播還是不甘心新聞裡盡是緋聞八卦：「跟你打賭，假如賈靜雯這段新聞的收視率超過“1”，我就輸給你兩百塊。」
收視率突破“1”，對許多電視台來說是難以突破的魔咒數字。因為按照AC尼爾森的公式，全台灣人口雖然有2300萬人，但是四歲以上、有購買能力而且懂得用拇指去按AC尼爾森收視器的只有2100萬人。收視率“1”代表的是1%的意思，用2100萬人換算成收視人口，大約就是21萬人。這個數字對於我服務的電視台雖然不是太困難，但也不是天天有，它必須是一天當中收視率的最高點，一般的新聞和時段也很難突破這個“1”的魔咒數字。 說實在，我也不希望這樣的八卦是一整天收視的最高峰，因為一旦收視率高，它就更加印証了緋聞八卦是觀眾的最愛。做為電視人，為了滿足觀眾客戶的需求，我們也只好繼續採訪八卦，把明星的緋聞無限放大。
盼到第二天上午答案公佈，我拿著收視曲線圖和新聞4表(rundown)作比對。很不幸的，賈靜雯的新聞不但突破了“1”，還高達“1.1”，而且果然是當天新聞的最高點。換算成收視人口，很抱歉，有23萬人同時間在收看賈靜雯未婚懷孕的八卦新聞。
容我問讀者一句：「你們也是觀眾之一嗎？」 我果真贏了主播兩百元，但是感覺上卻是失落的，好像輸掉了什麼。 A.C尼爾森的觀眾啊，你們再次用手中的收視紀錄器（people-meter）懲罰新聞人，你們用收視的毒藥餵食電視台主管，誘使新聞人替八卦新聞服務。希望這不是電視人的「飲鴆止渴」，因為我相信，已經有另一批觀眾正悄悄的關上電視機。
對電視台來說，收視率就等於鈔票，等於生存的命脈，所以收視率高的節目，電視公司就會30集、60集、180集、甚至280集繼續播下去。譬如《鳥X伯》、《台灣龍X風》、《台灣霹X火》…等台灣招牌連續劇，因為收視率高，連續劇就一直“連”下去，播個一季、半年算少的，有些單元連續劇已經連播了好幾年，到現在還沒有停手的跡象。有時候編劇都已經油盡燈枯編不出來了，但是肥皂劇卻還是繼續拖著，因為只要有收視率，歹戲就不怕拖棚。
每天上午九點半，電視台就會收到AC尼爾森公司e-mail過來的收視率統計。這份收視統計表是電視人每天必須面對的成績單，前一天的收視數字全都一翻兩瞪眼，就像30年前還在當國中生，天天要面對大考小考。成績若好，整天的心情就好，如果考壞了，經常難過一整天。AC尼爾森的收視率表現，就天天給我們這群電視人打分數。
什麼樣的新聞內容可能搏到好成績呢？名人八卦、明星緋聞、清涼的檳榔西施、流氓街頭打架、色情酒店偷窺…。沒騙你，就是這些被學者臭罵為不入流的新聞，最是AC尼爾森觀眾最能接受的內容。讀者也許會嗤之以鼻，但是收視數字會說話，這些備受批評的內容經常是收視曲線的高點，你也許懷疑：「唉，是不是做電視的人老眼昏花，看錯了？」 情色，收視的保証？
我也希望自己看錯了，但是朋友告訴我的故事，更印証了情色新聞真是高收視率的保証。 擔任電視台主編的朋友說，有一天，在編輯會議上，採訪中心提供了兩則檳榔西施新聞。內容是說「買一盒檳榔送“兩粒”」，那兩粒不是檳榔，而是檳榔西施胸前的那兩粒。
朋友基於收視率的考量，當然把“兩粒”新聞選進晚間新聞裡，不過播出的時候讓他驚駭不己。畫面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名打扮妖嬌的檳榔西施，她把一盒檳榔遞進轎車送給買主的同時，也把自己的酥胸送進買主的手中。影片中，買檳榔的男子熟練地解開西施的上衣鈕扣，恁意的搓揉褻玩那“兩粒”，十幾秒鐘後，好色的男買主還說：「好爽！」。
看到這樣的新聞，朋友說，他感覺非常非常不舒服。我無法想像，晚餐時間看這樣的新聞，萬一家裡有小朋友看怎麼辦？萬一他又問：「電視裡的叔叔和阿姨在做什麼？」
做父母的要怎麼回答？說：「唉，大人在買檳榔…」。 還是干脆搶過遙控器，臉紅喘地說：「快轉台，小孩不要看！」 朋友像訴苦一般的說：「雖然理智告訴我，AC尼爾森的觀眾愛看這種情色內容，但情感上我卻希望我的判斷錯誤。」
不過，朋友真的只是一廂情願，他也被AC尼爾森的觀眾打敗了。因為第二天的收視成績一公佈，這兩則總長四分鐘，充滿情色暗示的新聞居然是他們家收視率最高的四分鐘。
朋友說，他很難過。想到他的工作價值，竟然要靠檳榔西施的裸露來肯定，無冕王的驕傲居然是建立在西施的“兩粒”上面。那天晚上他約了我和另外一名圈內人共進晚餐，三個人聚在一起，簡直是互吐苦水大賽。
談到電視新聞，兩位朋友也是哭笑不得，「哎，別抱怨了，你知道我們家這一台，昨天收視的最高點是什麼嗎？」我先是聳聳肩，繼之脫口而出：「難不成也是露奶新聞？」
「答對了，就是靠女人露奶。」朋友自我解嘲，「一個冰果室辣妹坐在機車上，以露奶的方式招呼客人。我們獨家耶，光是這個露奶畫面我們就做了三則新聞，靠著這三則新聞拉高了我們的收視率。」
朋友的說法讓我很疑惑，為什麼所有新聞台的收視高點都是落在這種“露奶”、“內褲”和“緋聞”上呢？難不成有一批AC尼爾森的觀眾，拿著選台器在家裡專門追逐這類色情新聞？
露奶，竟然成了高收視率的保証。假設收視率高就代表工作成就，那這種販賣色情換來的成就，真不知道有什麼價值。
如果新聞台的觀眾這麼愛看情色內容，那麼電視台老板干脆把新聞部大裁員算了，去買各國的Ｒ片來播，或許變成Ｒ片台甚至Ａ片台的收視率會更高。 「哎，這就是我們的工作嗎？」朋友無奈的說。
「是呀，我們都在造口業呀。」三個人在火鍋店裡互吐苦水，但其實彼此都清楚：為了房貸和家計，我們必須繼續面對這樣窩囊的人生，在抑鬱的愁緒中隨業流轉。
結束餐敘之後還是很煩，返家後尋思：「何以解憂呢？」 遙想三國時代曹孟德的沮喪，答案竟然是：「唯有杜康！」 夜半12點，從酒櫃裡找出杜康，酩酊求醉後，我安慰自己：「不過是份工作嘛！」又想起朋友打氣的話：「我們不過是在滿足AC尼爾森觀眾的需求，和其它大多數的行業比起來，我們並沒有太低賤，當然也不會太高級……」 朦朧中我忘了道德的辨証，隔天，才有勇氣面對工作。
既然觀眾愛看檳榔西施、原味內褲和露奶機車妹，為了搞好收視率，今天還得要求記者繼續追蹤，繼續服務AC尼爾森的觀眾咧。 不脫褲子，「綜藝娘娘」敗給「麻辣天后」
在台灣，只要是國小以上的觀眾，大概沒有人不知道人稱「小燕姐」的綜藝大姐大──張小燕。從6歲的童星開始，張小燕長期擔任一線綜藝節目主持人、經紀人與唱片公司老闆。縱橫影視圈數十年的張小燕，在台灣已有太后級的地位，因此被年輕一輩的藝人尊稱為「綜藝娘娘」。但是「綜藝娘娘」也得看收視率的臉色，一旦收視率不振，也只好請辭暫別螢光幕。
在華視服務期間，有一次過年新聞特別節目，為了節目求新求變，有幸邀請到同樣也在華視服務的小燕姐客串主播，請她進棚播幾則新聞，短暫的近身接觸，我觀察到小燕姐的熱情與認真。短短幾則新聞，小燕姐把新聞稿頭是看了再看，背了又背，正式播出的時候，她的表現非常稱職與專業。
2004年中旬我離開華視，同年年底，小燕姐也離開她在華視的招牌節目《快樂星期天》，接受衛視中文台香港主管的邀請到衛視做節目。以小燕姐的完整資歷，在台灣影劇界擁有的崇隆地位自不待言，衛視和她講好，要製作《星空新視界》的新節目。衛視跟她說，這是一個只要求形象、不必擔憂收視率的招牌節目。為了節目的質感，小燕姐沒有走大型綜藝節目嘻笑怒罵的老路，而是改走精緻優質的名人專訪，節目邀請的受訪者除了當紅的影劇名星，也包括李昌鈺…等藝文、政商名流。
不過新節目推出後，《星空新視界》贏得口碑卻輸掉收視，加上衛視中文台的高層異動，當初找她來做節目的香港主管離開，正式合作的是另一批台灣主管。新的經營團隊在生存為前提的考量下，開始務實的要求《星空新視界》節目把收視擺第一。
在改善收視的手段上，公司曾要求製作單位去邀請麻辣人物，例如「上流美」許純美、丑女如花…等爭議性人物上節目。希望藉著話題人物拉抬收視，但這些要求都被小燕姐給婉拒，小燕姐的理由是：「很多節目都訪問她了，我再訪問是否多餘？如果每個節目都做相同的內容，觀眾受得了嗎？」
可是小燕姐不屑做的，其它主持人可搶著做。別的電視台不說，只說衛視中文台同一家頻道的節目吧，「綜藝娘娘」的前段節目就是一個作風大膽的《麻Ｘ天后宮》，這個節目的女主持人本身就是購物頻道的「天后」。除了能言善道，天后更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平常接受採訪的時候就很“敢”講，經常在節目裡和女明星們談胸部的大小？比臀部誰翹？比誰“性”福？言辭辛辣，但總是能夠吸引觀眾的注意。
這樣一個百無禁忌的「天后」，拿她與講究質感的「娘娘」比較，那一位對AC尼爾森觀眾的吸引力大呢？答案當然是：麻辣天后贏過綜藝娘娘。 《麻Ｘ天后宮》靠著“性”話題飆高收視率，我調出「娘娘」和「天后」的收視率分析，陽春的《麻Ｘ天后宮》贏過號稱千萬元製作的《星空新視界》，而且贏很多。現實的說，「天后」的收視率經常是「娘娘」的一倍都不止。
我沒有看過小燕姐談收視率，但是我看到小燕姐曾對媒體喟嘆，對於媒體的八卦風潮，小燕姐曾對媒體說：「別人脫褲子，我一定要跟著脫褲子嗎？」小燕姐期許自己對社會能有一些正面的影響力，不必為了衝收視率而折腰。
不過張小燕姐的堅持，並沒有讓收視率變好。收視未達到門檻的耳語在業界傳開，她一年的合約還沒到期，公司卻開始籌備新節目準備取代。「綜藝娘娘」臉上掛不住終於提前請辭，這凸顯了一個事實：電視市場是現實的，不論妳是地位多麼崇隆的前輩，沒有收視率，只好說拜拜。
在綜藝娘娘黯然下台的事件裡，再次凸顯收視率的現實，不只新聞被收視率勒住脖子，綜藝節目一樣受它的箝制。更讓我感觸的是，小燕姐面對電視台記者的麥克風，她曾直指台灣媒體過分粗暴，她說：「電視記者要別人說話，不能好好溝通嗎，難道一定要拿麥克風去頂住別人的嘴巴嗎？」
身為小燕姐直斥的電視人，我有些汗顏。面對受訪者，電視記者經常因為時間的壓力而失去耐心，曾經受過的教養在做記者那一刻似乎也漸漸不見。 遙想在華視的那個新年特別節目，小燕姐做為客串新聞主播，我們的合作曾是那麼的從容與愉快。我深信在全台擁有高知名度的小燕姐，暫別螢幕之後很快就會復出。但同為電視人，我衷心的提醒前輩，在電視這樣淺碟的速食媒體裡，收視率還是重要的遊戲規則，沒有收視率，再多的理想也是空談。
此刻我的心情是矛盾的，我知道AC尼爾森的觀眾多麼愛看『脫褲子』的內容，但我卻更希望『不脫褲子』的小燕姐，她可以做出叫好又叫座的節目。 這是我的渴望，但我擔心它會變成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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