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代皇朝風雲實錄:朋黨爭鬥
活動訊息
內容簡介
王室分封,諸侯搶勢;朋黨興起,各爭利益。
門客傾巢,錦囊獻計;宦官亂朝,聖上貪淫。
在這亂黨惡鬥的時代裡,沒有人是真正的贏家!
朋黨,在歷史政治上是個貶義詞。作為一個團體,聚集的人越多,人的類型也越多。有知足的人,相對就有貪婪的人。權力如同罌粟花,得越多,癮越大。
北宋歐陽修曾撰《朋黨論》一文,認為朋友分兩種,一是「君子之朋」;二是「小人之朋」,而朋黨很顯然地屬於後者。朋黨中的人群以「利益」為主要目的而聚集在一起,他們為了利益而團結,當然也可以為了利益而分開,甚者,還能為了利益相互謀害,甚至殘殺。依附君權存在的黨團派系千奇百種,官僚有官僚朋黨,宦官有閹黨,宗藩有藩黨,后妃有后黨,外戚有戚黨。且看這些朋黨是如何搶權奪利,一步步瓦解朝代制度,蒙混了君王、殘害了帝國、禍及了子孫。
目錄
前言
三桓之亂
齊國黨禍
趙氏專權
「重人」爭權
田文養士
趙勝成名
無忌興廢
黃歇亂楚
呂嫪同奸
文景之亂
清流鉤黨
牛李黨爭
東林黨議
序/導讀
前言
本書所記述的是中國歷史上的朋黨鬥爭,題材是嚴肅的,內容應該說還是饒有興味的。有些史實可能已經家喻戶曉,不過再讀一下,或許會有新的感受和發現,至於那些不為一般讀者所熟悉的史實,讀了更會增廣見聞。
書中的十三個歷史故事分析了朋黨的廣、狹兩種含義以及本系列叢書的分工情況後選定的。所謂朋黨,其實是個貶義詞,指的是歷史上統治階級裡面那些與國家最高權力者及其統治下的正常秩序相違背或相對抗的政治派別。具體言之,就是對君主(王、皇等)及其統治秩序造成威脅、削弱、破壞、瓦解的各種政治集團,儘管在階級本質上,這些政治派別又都依賴君權而存在。根據這個理解,中國古代統治階級內部許多利益衝突的政治派別都可作朋黨觀之,如春秋時大夫之家和陪臣的宗族朋黨,戰國封君朋黨,兩漢時出現的士大夫朋黨,此後,官僚有官僚朋黨,宦官有閹黨,宗藩有藩黨,后妃有后黨,外戚有戚黨,幾乎無所不形成朋黨,有時由於特殊的歷史條件,皇帝本人也成了朋黨的招牌,這就是所謂帝黨。以上是廣義的朋黨。
如果按照這個意義去編排,那麼十三個題目、二十萬字是遠遠不夠的,而且那樣做也與本叢書的其他一些主題重複,比如帝黨的某些內容,就可以在《血濺龍袍》(二○一五年七月出版)中去寫;戚黨、奸黨則可在《為寵廝殺》(預計二○一六年二月出版)中展開;而與丞相有關的內容在《相位爭奪》(二○一五年八月出版)中也會有適當的論述;宗藩之黨在《軍閥割劇》(預計二○一六年出版)裡面占有重要地位;而《變法之殤》(二○一五年九月出版)、《文字血淚》(預計二○一六年出版)兩書也會從廣義的朋黨鬥爭的題材中瓜分去一些內容。如此看來,留給本書所寫的內容就比較有限了,因此作者就想到了狹義的朋黨概念。
所謂狹義的朋黨,我以為是專制主義中央集權制度下官僚制度的產物,是特定的中國封建社會中士大夫官僚之間的政治派別。這樣的政治派別,萌生於春秋戰國士人活躍、百家爭鳴的歷史轉折時期。漢代的黃老與儒家之爭和經今古文學爭論又促使其逐漸成長、壯大,到東漢末期士人學生公開與宦官鬥爭、與外戚抗衡時,可以說士大夫官僚朋黨已經正式登上歷史舞台。魏晉南北朝士人之間的門第之見、方輿之見,唐中葉以後的牛李黨爭,兩宋的新舊之爭,明末東林黨議,清初黨社運動,清末帝黨後黨之爭,北洋軍閥時代的冗員朋黨,國民黨的派系鬥爭等等,都屬於這種狹義的官僚朋黨及其殘餘和變種。
由於作者學術專業側重在前半段,再加上本書寫作的時間比較緊迫,所以便斟酌以上情況,採取了調和廣、狹兩種含義,突出歷史發展趨勢和規律,最後落腳在漢、唐、明三朝官僚朋黨之爭的做法。竊以為這樣做至少會有兩個好處:一是可以明確與其他作者的分工,避免重複;二是可以集中力量說明官僚朋黨之亂的歷史發展過程。透過本書選擇的這十三個題目,讀者會發現朋黨之亂是如何從分封時代的大夫之家專權,過渡到戰國時代的封君士人朋黨,最後形成獨立的官僚士大夫政治集團的歷史脈絡,從而在動態中把握歷史。如此看來,本書的選材就不是毫無原則、漫無目標的折中了。
其次,這十三個題目可大致作三組看待。前三章算做一組,再現春秋時代大夫之家如何把國君的禮樂征伐大權據為己有,甚至廢儲立君、犯上作亂、謀弒君親以及由此造成的一系列嚴重影響和歷史變局。《左傳》曾引《商書》的話,宣稱「無偏無黨,王道蕩蕩」。這句話在今本《尚書.洪範》中。看來,在三代時,伸張王權,抑制朋黨就已經成為君主政治的主題了。孔子不止一次地說過「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論語.衛靈公、為政、子路》),結黨營私,危害君權在春秋時代也是受到批評的。這說明,朋黨在春秋以前是客觀存在的。有趣的是,當時不論是「朋」還是「黨」,都與宗法親族有關,所謂朋友,也就是兄弟,鄉黨也就是宗族,這與當時大夫之家發展宗族朋黨的實際情況相符。除了晉國特殊外,其他諸侯國的大夫之家幾乎都是國君公室的兄弟子侄,三桓、崔慶之流又都是與同姓宗族相勾結而成朋黨的。當時的一切政治活動都離不開宗族制度這個歷史條件,朋黨當然也不例外。
第二組有六個題目,記述的是戰國時代封君士人朋黨發生、發展的典型事例。戰國時代是宗族制度瓦解、集權制確立、官僚制形成的重要時期,也是朋黨從宗族兄弟子侄結黨轉向官僚士大夫結黨的重要的過渡時期。當時的封君不同於春秋時代的大夫之家,有的雖係宗法貴族,如田文、趙勝、魏無忌,或是公子,或是同宗,但他們的封邑比春秋時代的大夫之家要小得多,權力也遠不及從前的卿大夫執掌國政者。而有的,像黃歇、呂不韋之流,根本就不是貴族出身,只是平民階級的士人,屬兩姓旁人。另外,這些封君的朋黨也早已不再是清一色的宗族鄉黨了,而是行遍天下、自由擇主的各類士人。韓非子說:「黨與之具,臣之寶也。」(《韓非子.孤憤》)又說:「群臣朋黨比周,以隱正道,行私曲,而地削主卑者,山東是也。」(《韓非子.飾邪》)這裡的「臣」、「群臣」,當然已經不再是春秋時的大夫、士等貴族了,而是專制君主的僚佐們。這說明,官僚朋黨在當時已開始形成,山東六國比較嚴重。同時也說明,當時的官僚朋黨與舊的宗族制仍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這就是為什麼封君和士人相結合的形式居主導地位的原因。相對於春秋時代,這是新式的大夫和新式的士結成的朋黨,而相對於新生的專制主義中央集權制度來說,封君勢力仍是舊勢力的代表,對新制度發揮阻礙和瓦解的作用。山東六國舊勢力的殘餘比較嚴重,此類朋黨猖獗,所以紛紛滅亡,秦國只在一個偶然的條件下,才出現了呂、嫪之黨,但卻沒能維持多久,便被秦王嬴政粉碎了。秦國沒有經過改換公室的政治革命,卻因此而主權強大,朋黨難以立足,所以能夠日益強盛,最終消滅山東六國,統一天下。
第三組四個題目,具體講述官僚朋黨的形成和發展的過程。秦漢以後,官僚制度在全國逐步確立,單純的官僚士大夫朋黨也在發展。著名的「文景之治」在朋黨政治發展的歷程中可以說是「文景之亂」,黃生與轅固生的爭論,不只是意識形態之爭,更是兩派官僚士人的朋黨之爭。袁盎、晁錯之爭,也同樣是官僚朋黨之爭。這種鬥爭又不同於戰國時代的封君朋黨之亂,其中沒有貴族,而完全是士人官僚之間的爭鬥。不過,在他們之外,像梁孝王那樣的宗族朋黨和魏其侯、武安侯那樣的外戚朋黨也同時存在。儘管梁孝王之黨中包含了許多士人官僚,外戚朋黨也和官僚朋黨合二而一,但這種宗族勢力的存在畢竟說明了朋黨的歷史發展和許多其他歷史現象一樣,不是簡單的一個代替一個的直線前進,而是在舊的基礎上生出新的東西,新對舊不是簡單的拋棄和消滅,而是有保留的揚棄和共存,歷史正是在這種不斷揚棄和積累中發展的。一個社會、一個民族、一種文化不是在一個代替一個的簡單更迭中做直線運動,而是在吸收歷史遺產和不斷積累前人文化成果的基礎上增長、擴大起來的;它不可能變得越來越簡單、越來越純潔,恰恰相反,而是變得越來越複雜、越來越多樣化。因此,當您讀到牛李黨爭、東林黨議時,千萬不要忘了,當時的朋黨鬥爭絕不只是官僚士大夫之爭,還包括宗族勢力之爭、後宮之爭等等。本書的目的旨在告訴讀者,官僚士大夫朋黨隨著集權專制主義和官僚制度的不斷發展而更為重要,如此而已。
在這本書中,亦力圖說明一個觀點,即朋黨之爭是當時政治制度和歷史條件下的必然產物,是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朋黨之亂無疑是一個朝代政治生活中產生的弊病,捲入朋黨之爭的任何一方在擾亂秩序、增加內耗、瓦解士氣、加深成見方面是不能逃脫罪責的。司馬遷盛讚遊俠,李德裕自比松柏,歐陽修頌揚君子之朋,實際上是標榜自己的小集團是正義的,而對立派別或是藤蘿,或是小人之黨,應予排斥。這種做法本身就是朋黨作風,毫無正義可言。但是,朋黨的這種性質並不意味著凡是介入朋黨中的所有人士全都一無是處、應予澈底否定。朋黨中有小人,像易牙、豎刁、李園、嫪毐之流,他們的奸黨固然因為這些人的品格卑劣而更顯得邪惡、兇殘,但卻不能因此得出結論,說這些朋黨的性質取決於這些小人的品格。朋黨之中也有正人君子、政治家、改革家之類,像趙盾,就是一個比較有修養的政治家;呂不韋深謀遠慮,為秦國的統一和文化事業的發展做出了很大貢獻;晁錯、袁盎雖水火不容,卻又都是忠直之臣;霍光為政謹慎,為漢朝統治的正常運行耗盡心血;東漢清流中的楊震、李固、陳蕃、李膺等人在人品氣節上都是值得讚揚的;李德裕的政治才幹,牛僧孺的廉潔,東林人士的骨氣也都是可歌可泣的。但這些又都無法改變或減輕朋黨之亂干犯朝政、攪擾綱紀的本質。在這種意義上,歐陽修等人說得對,壞人為朋黨,好人也為朋黨,物以類聚。然而,我們認為,無論「好人」,還是「壞人」,都無法改變朋黨的性質。所謂「好人」,往往信念更堅定、目標更明確、獻身精神更為強烈,鬧起朋黨來,更加頑強,有時手段一點也不比「壞人」遜色。袁盎殺晁錯、霍光誅上官傑、李德裕排擠李宗閔、東林制裁閹黨,其恐怖、其慘烈,同樣是駭人聽聞的。而由「好人」的頑強鬥爭而招致「壞人」的殘酷報復,則更使朋黨之亂的危害性大大增強。因此,論者不必強辯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而應認真地剖析一下朋黨之亂的本質和危害,找出它的病根,澈底醫治這個政治疾患。
在中國古代,「黨」這個詞除了鄰里鄉黨、族黨之外,在政治上是個貶詞。上古時代,「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子(王)的一統天下就已經是人們普遍的理想。可是不論是天子(王),還是諸侯國君,都不可能一個人把天下國家事無鉅細全部管理得井井有條,他(們)必須借助於一些幫手
試閱
秦居關中(今中國陝西南部一帶),秦人的祖先以鳥為圖騰,祖先善於養馬,成為華夏族中分工養馬的部落。公元前七七一年,周幽王被犬戎攻殺,平王東遷雒邑(今中國河南洛陽),秦襄公派兵護送立了功,正式被封為諸侯,賞賜得到岐山(今中國陝西岐山北)以西的周人故地,而這塊土地當時已為戎狄所占據。周平王的冊封令是這樣說的:「犬戎無道,侵奪我岐、豐(今中國陝西咸陽南)之地,秦若能打敗戎人,那些地方就屬秦所有!」周平王與秦襄公歃血為盟,寫下誓詞。到了秦穆公時,秦國才開始真正開始發展,曾一度介入中原事務,幾次幫助晉國解決內部危機,秦晉之間也多次發生戰爭,互有勝負。秦國看到晉國強大,阻擋了自己東進的道路,便轉而向西發展,最終打敗了戎狄,擴展了疆土,成為西戎間的霸國。
秦國地處西陲,長期與戎狄鬥爭,民族凝聚力較東方各國要大,所以公室一直強大,未出現像三家分晉、田氏代齊那樣的政治變動,而直接進入戰國時代。民族鬥爭的緊迫形勢又使秦國養成了一個良好的習慣,那就是大量任用客卿──即外來人才的傳統。秦穆公時著名的有宛(今中國河南長葛北)人百里奚,原是虞國大夫;蹇叔來自宋國;由於祖上是晉人,他本人長期生活在戎,做過戎王的重要謀士,後來到秦國;丕豹、公孫支也是晉國人。秦穆公就是在這些外來人才的輔佐下才打敗戎狄,拓展千里疆域,稱霸西戎。到了戰國時代,秦孝公任用衛人公孫鞅(即商鞅),變法革新,國勢強盛,擊敗楚、魏,向東擴大了領土。秦惠文王時,魏人張儀為相,首倡連橫戰略,攻下韓國三川郡(今中國黃河南三門峽至鄭州一帶),吞併巴蜀(今中國四川)、漢中郡(今中國陝西南秦嶺一帶)。秦昭王時有魏人范雎、燕人蔡澤幫助昭王成就帝業。直到秦王政時有李斯等一大批客卿為秦國工作。
秦國公室的強大和客卿的普遍使用,使公族私家大夫勢力難以發展,這就是為什麼秦國很少有「禮樂征伐自大夫出」、「陪臣執國命」的現象發生,朋黨勢力在秦國也一直沒有得到適當的時機發酵,儘管在昭王時,穰侯魏冉借其姐宣太后的勢力一度形成集團,但很快便被秦昭王、范雎摧毀。只是到了莊襄王即位時,因為偶然的機緣,才出現了呂不韋之黨,秦王政時又出了嫪毐之黨,秦國在最終完成帝國的統一大業前夕,也有一段曲折的插曲。
秦昭王四十年(前二六七年),太子死。兩年後,昭王次子安國君柱被立太子,秦國的歷史發生了一個戲劇性的變局。安國君有二十幾個兒子,他們本來與秦國王位無緣,但一看到安國君成為太子,眾人都興奮起來。原來安國君正夫人華陽夫人沒有兒子,也就是說安國君沒有嫡子,二十幾個兒子身分相同,都有機會繼為成為太子。於是,他們紛紛攀附華陽夫人,結交有勢力的大臣,希望有朝一日成為安國君的嫡嗣,日後安國君即位,自己就成了太子。二十幾個兄弟中有個年齡居中的名叫異人,他的母親夏姬是安國君的妾,早就因為年長色衰而失去寵愛,所以異人在安國君眼中也就不甚重要,甚至可能根本就不認識他。當時諸侯國之間為了互相取得信任,往往以王室公子或公孫作為質子,居住在對方的國都,弱國這樣做是為了討大國的歡心,表示順服,強國則是為了表示誠意。強國質子雖然境遇要好一些,但由於當時交戰陣線不定,情勢隨時都在變化,強國質子也可能會隨時遇到不測,所以情況不會比弱國好到哪裡。質子往往由和國君的親疏關係來決定前往派住的國別,關係近的派往友好國家,關係遠的派往敵國。異人與安國君疏遠,與祖父昭王的關係更是淡漠,所以被派往趙國為質。同時,秦國又屢次進攻趙國,異人在趙自然不會得到什麼禮遇,其處境之艱難可想而知。
異人生活在趙國,生活並不優渥,坐不起漂亮的車子,車輛也少,手中又沒有餘錢結交當地權貴,整日幾乎都躲在館舍中與幾個左右下人廝混,心中甚是苦悶。偶爾外出遊玩,參加一些社交場合,也顯得窮困不堪,酸氣十足。一天,異人應邀赴一個宴會,會上請了很多當時趙國邯鄲的名流,異人因處境不佳,腰桿不壯,只是默默不語,喝著悶酒,偶爾舉杯陪笑,附和著別人敬酒的提議。宴席的顯眼處,有一位客人無意間發現悶坐在角落裡的異人。
原來這個人姓呂,名叫不韋,是衛國濮陽(今中國河南濮陽西南)人,出身商人家庭,自己也是富商,在陽翟(今中國河南禹縣)安家。此時正在邯鄲做生意。戰國時代正是社會變革時期,商品經濟發展起來,商人的地位也與從前不同了,他們不再附屬於官府,而是開始獨立經營,有的積累了豐厚的資財,社會地位也大大提高,漸漸受到達官貴人的重視,甚至可以經常出席上流社會的社交場合。
呂不韋看到異人氣度不凡,只是衣衫陳舊、神態拘謹,眉宇間似有無限憂愁和怨恨,他突然湧起一陣憐憫之意,便借祝酒的機會偷問主人這是何人。主人已喝得半醉,斜眼瞟了一下遠處角落裡的異人,面帶不屑一顧的微笑應道:「噢,先生問的是那位秦國公子嗎?他叫異人,是安國君的兒子,在趙國做質子。」誰知言者無意,聽者有心。呂不韋喝下一杯酒,似乎有了什麼心事突然沉默下來,他的腦海中突然閃出一個念頭:「此人可否成為一件奇貨,我若有了他,那麼……」想到這,他已不能再安心喝酒了,席未散便急忙告辭出來,回家去找父親。呂不韋的父親是個老於事故的商人,人情練達、世事通曉。呂不韋見到父親來不及請安,劈頭就問:「爹爹,耕田種地,獲利能有幾倍?」
父親以為兒子隨便問問,便隨口答道:「十倍。」
「買賣珠寶玉器,利潤幾倍?」
「百倍。」
「那麼擁立一個國家的國王,能獲利多少呢?」
「這……這……,這就多得無法計算了。」老商人睜大了眼睛,吃驚地看著激動不已的兒子。
呂不韋聽到這裡,情緒更加高漲,他不顧老父在旁不斷的催問,喃喃自語道:「當今種田的使盡全身力氣,還得不到溫飽,可建國立儲,好處可以傳給後代,我一定要試一試!」
這天,異人的住所仍和往日一樣冷清肅靜,突然有人來報說門前來了幾輛豪華漂亮的馬車,客商呂不韋求見。異人正在閒坐,聽了報告暗吃一驚,不知呂不韋是何人,來此有何事,連忙起身出迎。只見呂不韋滿臉堆笑,彬彬有禮,異人覺得面熟,便放下心來,引入堂上,分賓主坐定。寒暄過後,異人不探底,便試探著問呂不韋的來意。呂不韋也不掩飾,開門見山地說:「我能替公子打開門路,這次來正為此事。」
異人聽罷,忍不住笑了:「先生只怕是要打開自己的門路吧,怎麼說是打開我的門路呢?」
「唉,公子有所不知,」呂不韋急忙解釋道,「我的門路可是要靠公子的門路打開後才可打開。」
異人聽出呂不韋話中有話,便看了看左右下人,下人會意紛紛退下,異人向前挪了挪,靠近呂不韋,請求說出究竟。呂不韋見異人動了心,心中竊喜,覺得自己的計畫有望實現,便對異人說:「公子的母親在秦國沒有地位,自己又身處不可測的趙國,一旦秦趙背約開戰,公子就有可能遭到不幸,在異國他鄉變為糞土。我聽說秦王已經年邁體衰,公子的父親安國君被立為太子。又聽說他寵愛華陽夫人,華陽夫人沒有子嗣,卻有能力決定哪個兒子可以立為嗣子。公子兄弟二十多人,自己居中,本來就難以顯露出來,至今又不見父親寵愛,以致長期在外國做質子,一旦大王薨,安國君立為秦王,公子幾乎沒有希望與長兄子傒及其他兄弟爭立太子。他們一天到晚在安國君面前活動,比公子要得寵。」
異人聽了點頭嘆息,沉默了片刻,猛地抬起頭來,眼中含淚對呂不韋說:「先生說得很對,可是我該怎麼辦呢?先生有什麼高見,請求賜教。」呂不韋看到一切進展順利,時候已到,便和盤托出自己的計畫:「公子貧困,又客居在這裡,手中不可能有多少錢去孝敬安國君和華陽夫人,也不可能結交天下士人,招納賓客形成勢力。我呂不韋雖然也不很富裕,但情願用千金替公子到秦國去孝敬安國君和華陽夫人,想盡一切辦法也要讓公子被立為嫡子!」
異人聽罷,彷彿久旱逢甘霖,直起身子,鄭重地叩頭拜謝:「如果能像先生所說的這樣,事成之後,願與先生共同享有秦國!」
二人祕密商定,異人感激不盡。呂不韋又命隨從取出五百黃金獻於異人。異人眼睛一亮,心想這下可以揚眉吐氣,好好痛痛快快地玩一玩了。只見呂不韋拱手說道:「這些錢請公子收下,作為結交權貴、招攬賓客之資。」
呂不韋回到家,又用五百金購買珍奇寶物,裝治車馬,親自率人出發往秦國游說。到了秦國,先來求見華陽夫人的弟弟陽泉君,獻上禮物。陽泉君眼皮子淺,見錢大喜,邀呂不韋密談。呂不韋故作親近,無所顧忌,開門見山地說:「君有致命之罪,就在眼前,君知道嗎?」
陽泉君一聽,很是吃驚,忙問:「怎麼說?」
呂不韋見陽泉君上了套,便娓娓說道:「君門下之人無不高居尊位,可安國君長子傒的門下卻沒有貴幸之人。君府庫中堆滿了珍珠寶玉,外廄裡有的是駿馬良驥,後庭中充斥美女,大王年事已高,一旦山陵崩(喻死),太子即位,君便危如累卵,壽如木槿(一種灌木植物),朝生夕死。我有一計,可保君富貴永存,安如泰山,免除危亡的隱患。」
陽泉君一聽,起身離席,拜請呂不韋快點說出計策。呂不韋湊近陽泉君耳畔,低聲說道:「安國君年已不輕,華陽夫人無子,長子傒大有繼承國家基業的可能,又有士倉輔佐,安國君一旦去世,子傒立,士倉執政,華陽夫人必定失去權勢,門庭冷落。不過安國君有公子異人,是個賢才,在趙國做質子多年,幾乎被遺忘了,朝內又沒有母親相助,十分可憐,他每天遙望秦國,希望能夠返回秦國,華陽夫人若能請求安國君立異人為嫡子,那麼異人就會由一個無國的遊子變為有國的公子,華陽夫人也會由無子變成有子。將來異人即位,華陽夫人就是太后,還怕不享盡富貴嗎?」陽泉君聽了,深深佩服呂不韋的智謀和忠心,答應一定勸說華陽夫人請求立異人為嫡子。第二天,呂不韋又帶上雙份禮物來見華陽夫人的姊姊,一份送給她,一份求她轉送給華陽夫人,同時盛讚公子異人如何如何聰慧賢明,廣結各國諸侯,賓客遍天下,並說「異人以華陽夫人為天,日夜哭泣,思念父親安國君和華陽夫人」。華陽夫人的姊姊見了這麼多珍奇禮品,早就樂得合不攏嘴,當晚就來安國君府上找妹妹。這位姊姊自有勸說妹妹的一番道理,姊妹倆見了面先拉起了家常,只聽姊姊說:「哎,我聽說女人靠長相美色侍奉男人,若年老色衰,丈夫的愛也會減退。夫人侍奉太子,雖說享受到了寵愛,卻沒有兒子,還不趁早在這些兒子中結交一個賢明孝順的,把他立為自己的嫡子,當兒子對待,那麼不但丈夫在時受到尊重,就是丈夫一旦百年後,這個養子立為王,到底不會忘記夫人的,夫人仍可享受權勢富貴,這正是一言而有萬代的大利,不趁著風華正茂時培植根本,到了色衰愛弛以後,夫人就是想說一句話,還可能嗎?姐聽說公子異人賢明,他本以為自己是中間的兒子,按順序也輪不上當嫡子的,他媽媽夏姬又不得寵幸,所以希望能依靠夫人您啊!夫人若能趁此時提拔他,立他為嫡子,那麼就會永遠享有秦國了。」
華陽夫人聽了姊姊的話,很感動,認為姊姊關心自己,說得有道理,看到呂不韋以異人的名義送來的禮物,更相信了姊姊的話。正在這時,陽泉君求見,華陽夫人正想和弟弟商量此事,聽到弟弟也是這個意思,便下決心立異人為嫡子。
幾天後,看到安國君有空閒時間,心情也好,華陽夫人便命人設酒宴與安國君小酌,邊飲酒邊拿些無聊的話來奉承安國君,安國君聽了很開心。眼見時機到了,華陽夫人便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說起公子異人在趙國如何賢明孝順,來往的人都稱讚他,看看安國君竟很感興趣地聽著,華陽夫人的膽子更壯了,她索性以袖掩面微微抽泣起來,安國君忙問緣由,華陽夫人便忍住淚水,鄭重地說道:「妾本不該說,無奈今日既然已經說到這兒了,不如乾脆向君表明妾的內心。妾有幸生活在君的後宮,得君恩寵,只可惜沒有子嗣,若能得異人立為嫡子,妾身才有了依託。」
安國君年事已高,以前總忙於應酬往來,沒有顧及考慮這個問題,這晚被華陽夫人一提,覺得倒也是到了該思考的時候,似乎近來自己也聽到有人議論,說公子異人如何結交諸侯、賓客盈門的話,看到夫人如此喜歡異人,趁著興致好便答應了華陽夫人的請求。華陽夫人一看安國君答應了,立刻破涕為笑,命人備好玉符,請安國君立下字據,刻在符上作為憑信。第二天,安國君報請昭王,下令派使者赴趙國,給異人送去豐厚的費用,聘請呂不韋為異人的老師,命他隨使者回趙國輔佐異人。呂不韋完成了使命,興高采烈地回到邯鄲。異人聽了呂不韋的詳細報告,又接受了秦國使者送來的經費,心花怒放,對呂不韋更是萬分感激,發誓兩人為生死莫逆之交,來往也更加頻繁,關係也更加密切。
這天,異人應邀又到呂不韋家做客,二人分賓主坐定後,便一邊飲酒一邊觀看歌舞表演。呂不韋家的舞女中有一位邯鄲豪家的姑娘,長得非常美麗,舞姿嫻巧優美,呂不韋已和她同居很久了,並知道她有了身孕。這天歌舞,這位美女也在行列中。酒至半酣,異人藉著燭光在微醉之中發現這個舞女與眾不同,越看越是喜歡,開始還未敢表示,過了一會兒突然想起自己眼下已成為秦國太子的嫡子後嗣,手頭上也闊綽起來,非同往日可比,便仗著酒勁,借為呂不韋敬酒的機會,提出想把這個舞女帶回去的要求,看到呂不韋臉色一變,誤以為呂不韋是怕自己變心,便立刻發誓將來立她為夫人。
呂不韋聽了,一股怒火直衝腦門,差點沒有氣昏過去,他竭力克制住自己,冷靜下來,想到自己已經毀家輸財,幫助異人立為嗣子,長線好不容易已經放出,大魚尚未釣到,怎麼可以半途而廢呢?男子漢大丈夫,絕不能在女人身上栽了跟斗,壞了大謀。於是他強露笑容,假作情願地把美女獻給異人。看到呂不韋同意了,異人竟高興地避開正席,連連叩頭稱謝,呂不韋心中悲憤,強顏歡笑,還禮不迭。
第二年,即秦昭王四十八年(前二五九年)正月,趙國舞女生下一個男孩,異人非常喜歡,取名政,並立舞女為夫人。這個生在邯鄲名叫趙政的嬰兒,就是後來統一中國的秦始皇帝。
兩年後,秦昭王五十年(前二五七年),秦昭王派大將圍攻邯鄲,也就是平原君請求魏國信陵君、楚國春申君出兵救援的那一次邯鄲被圍,趙國形勢危急,並感到了亡國的危險,便決定派人殺掉秦國質子異人,認為再留著這樣的人質已經毫無意義。
戰事剛起,異人就十分驚慌,聽到這個消息,更是亂成一團,立即與呂不韋商議對策。呂不韋一面親自出面,在趙國上層人物中間活動,為異人講情:「公子異人,秦國的寵公子,雖在朝中沒有母親支持,但華陽夫人已立他為嫡嗣。假如秦國真要血洗趙國而不顧自己的公子仍留在趙國,那麼趙國不是只控制了一個無用的質子麼?就是把他殺死,於趙又有何益處呢?如果趙國放異人回國,並對他表示友好,異人也不會背叛趙國的恩惠,必將與趙和好。秦王已經年邁,一旦晏駕,趙國就是控制異人、不放他回國,也不足以結好秦國的。」另一方面,呂不韋憑著豐富的商場和官場上的經驗,已經覺察出趙國不會放過異人,他不等趙國方面有任何答覆,抓住這個緩兵機會,又拿出六百黃金賄賂守門將官,連夜陪異人逃出城門,投奔到秦國軍隊大營,然後換乘車馬,日夜兼程,趕回秦國。
異人回到秦國,首先拜見父親安國君和嫡母華陽夫人。華陽夫人是楚國人,為了討她的喜歡,呂不韋精心地為異人換上楚人的服飾,然後才送他進宮。安國君和華陽夫人坐在堂上,異人心裡緊張,拘謹地快步上前,伏身下拜。華陽夫人一眼看到異人身著楚服,一陣激動,忍不住扭頭對安國君說:「真是我的兒子啊!我看就叫他子楚吧。」安國君微露笑意,點頭贊同,然後命子楚背誦所學過的書。子楚一聽,驚出一身冷汗,心想:自己在趙國這麼多年,先時窮困無聊,無所事事,後來飲酒作樂,鬥雞走狗,哪裡讀過些詩書?無奈,只得吞吞吐吐地承認道:「兒子從小流落在外,從未有過師傅教學,所以不曾習誦詩書。」安國君本人就是一個不學無術之人,看到兒子老實,也就罷了。反正當權者是不太喜歡看到繼承人太過聰明的。
昭王五十六年(前二五一年),秦昭王壽終正寢,太子安國君即位,立子楚為太子。趙國這時為了向秦國新君表示友好,特意將子楚夫人趙國舞女和八歲的趙政送還秦國。原來,當年異人和呂不韋逃離趙國時,顧不上趙姬母子,趙國抓不到異人,便要殺他的妻子兒子,趙姬抱著三歲的趙政藏匿起來,所以才保住了性命。
第二年(前二五○年),安國君除掉喪服,於農曆十月己亥日正式登基。但是由於安國君長期患病,此時已是氣息奄奄,所以竟於辛丑日一命嗚呼,只做了三天國王,謚號孝文王。太子子楚即位,為莊襄王。莊襄王尊嫡母華陽夫人即孝文王后為華陽太后,尊自己的生母夏姬為夏太后。第二年改元,正式登基,任命呂不韋為相國,封為文信侯,食河南洛陽藍田十二縣。
莊襄王子楚立三年死去,太子趙政即嬴政,趙秦同姓嬴,年十三即位,稱呂不韋為仲父(即叔父之意),仍由呂不韋任相國,執掌國政。
呂不韋出身商賈之士,雖不如春申君黃歇那樣富於政治才能,但他長期從事商業活動,鍛鍊出特殊的冒險精神、敏銳的政治嗅覺和熟練的權錢交易手法,這套本領與新生的官僚制度一拍即合,正符合這種上下交易制度、互相利用的本質要求。中國官場上的人際關係,實際上就是一種商業關係,是一種交易,在上位的人用權力作資本,在下位的人則用個人才幹為商品,兩者互相交易,這是戰國時代形成的一個新傳統。春秋以前,世卿世祿制占領統治地位,擔任官職,獲取權力只憑出身血統,交易只是極微不足道的附屬品,「禮尚往來」也不過是在世卿制的基礎上進行的一種儀度禮節。呂不韋抓住了當時政治鬥爭的這個要害,所以才敢捨盡家財投機政治,為了達到目的甚至委曲求全,甘願獻出愛妾,人格、尊嚴、良心、感情全然不顧,比孟嘗君、信陵君、平原君、春申君之流更具有功利性和冒險性,更具有新時代的色彩。有人說戰國之世,士人陰險邪惡沒有能比得上呂不韋的,從權錢交易這點上看是不為過的。
子楚是個極為平庸的君主,即位後,全部身心投入享樂之中,政事完全委託給呂不韋,呂不韋毀家賣妾終於得到了報償。當時,孟嘗君、平原君已經去世,魏國尚有信陵君,楚國有春申君健在,他們廣招門客,名揚天下,秦國卻一直未能出現這樣傾動天下的朋黨集團,這本是秦國強大的表現,但呂不韋卻認為自己的地位急需鞏固,必須培植朋黨勢力,於是便仿效戰國四君所為,設重禮,招攬天下士人。與此同時,東方六國政治黑暗,黨亂頻繁,仕途險惡,許多士人看到秦國強大,大有統一全國的趨勢,再加上呂不韋禮賢下士,廣招賢才,他們便紛紛西奔秦國投到呂不韋的門下。一時間,呂氏賓客三千人,勢力達到戰國四君的水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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