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之吻(下)
我仍想要與溫亦霄一起作一場很美很短暫的夢……
活動訊息
內容簡介
博客來｜金石堂｜暢銷作家 琉影
POPO原創網 話題沸騰人氣之作
——通往成長的路上，是由眼淚與遺憾鋪成。
★ 實體書限定收錄番外〈刺客的溫柔〉、〈香草的留言〉
十七歲的喜歡，真的好簡單，
不必一定要得到回應，就可以惦記一整段青春。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我有些哽咽。
「能夠死心塌地喜歡某個人這麼多年，我覺得是很厲害的事。」
一個十二歲的女孩會喜歡什麼樣的人？
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又會喜歡什麼樣的人？
對於我來說，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會指向同一個他。
當年杳無音信的師父，意外地用另一個名字回到我身邊，
我在還不知道溫亦霄就是師父的時候，又再次喜歡上他。
我單戀著溫亦霄，方硯寒單戀著我，我們是最寂寞的單戀同盟。
我的心痛難過、我的無能為力、我所有的心情和感受，方硯寒全部都懂，
他一直陪伴著我看著另一個男人，還三番兩次鼓勵我前去告白，
這樣的他一定比我更寂寞吧。
我知道我傷方硯寒很深，但我不想辜負他的溫柔，
更不想辜負自己多年來未曾改變的心意。
所以儘管知道將會迎來更多淚水，
我仍想要與溫亦霄一起作一場很美很短暫的夢……
試閱
週五晚上，大哥和二哥都出門和朋友聚餐了，家裡只剩下我一個人。
如果約溫亦霄到外面的店家吃飯，他會不會答應呢？
如果他答應了，這樣是不是很像在約會呢？
我心裡盤算著如何開口邀他，門鈴突然響了起來。打開大門，只見溫亦霄穿著休閒大衣，肩上背著一個背包，看起來正要外出。
「沄萱，明後兩天我有事不在家，電腦課我再找時間幫妳補上。」溫亦霄說。
「師父……要出去約會嗎？」我的心沉了沉，腦海裡閃過湯雅郁的身影。
「不是，我要去妹妹家小住兩天。自從搬來這裡後，我們兄妹還沒有見過面。」他的眼神明亮，帶著淡淡溫柔，似乎很期待跟妹妹見面。
「原來如此。」我沉下的心再度提起，幸好他不是要跟湯雅郁約會，但同時又感到一陣失落，因為這代表我會有兩天見不到他，「師父假日都在幫我上課，這樣會不會妨礙你交女朋友？」
溫亦霄深深凝視著我的臉，我面帶微笑，極力保持冷靜，假裝是不經意地提問，掩飾自己其實別有居心，想刺探他的感情狀況。
「不會，我不想再談戀愛了。」他的眼神微微一黯。
「為什麼？」我頓時被打擊了，這個答案把所有可能都抹消，包括湯雅郁，也包括我。
「妳快要段考了吧？」他轉移話題。
「嗯，月中要考。」
「好好念書，加油。」他伸手拍拍我的頭，像老師叮嚀學生那樣。
「好。」目送他的背影下樓，我心裡非常難受，一點也不喜歡被他當成孩子看待。
晚上坐在書桌前，我右手托腮對著課本發呆，滿滿的疑問在心裡盤旋。
溫亦霄為什麼不想交女朋友呢？
他以前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
那些事跟湯雅郁有關嗎？
嘆了一口氣，我的視線落在手機上。對了！溫亦霄說過，只要我有問題，隨時都可以傳訊給他。
我打起精神翻開電腦書，找了一個題目發訊息詢問，約莫隔了半個小時，手機響起訊息聲，我迅速查看，沒想到發訊人是方硯寒。
「明天一起去圖書館看書吧！^O^ 」
看到那個表情符號，我的心抖了一下。這傢伙切開來是黑的，千萬不能被可愛的符號騙了。
不過待在家裡，我大概也讀不下書，於是想了想，我還是回覆了OK。
隔天早上起床，我發現溫亦霄竟然真的回訊息了，訊息裡寫著詳細的解題方法，發訊時間是半夜兩點。
我開心地在床上滾了兩圈，馬上回覆。
「謝謝師父！你昨天怎麼那麼晚還沒睡？」
接著，我下床梳洗更衣，把課本塞進背包裡，滿心雀躍地跑出家門。
踏進學校圖書館的大門，只見館內坐滿溫書的學生，無數道視線朝我射來。
方硯寒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子，舉手朝我招了招，我硬著頭皮走向他，途中看到楊楷杰和莓真學姊坐在中間的座位，楊楷杰對我露出陽光的笑容，伸出右手食指比了個「一」。
再一場的意思。
這傢伙昨晚被我打得很慘，卻越戰越勇，連莓真學姊打電話來都不接。
莓真學姊的臉上滿是不悅，還用手肘往楊楷杰的腰間撞了一下。
來到靠窗的位子，方硯寒拉開右邊的椅子，我頷首道了聲謝，坐進座位裡，打開背包拿出課本和筆袋，感覺有道目光從旁投來。我略微轉頭，對上一雙深邃漆黑的眼睛。
方硯寒用左手撐著臉頰看我，臉龐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薄脣微微開闔著，無聲地以脣語說了幾個字。
我搖搖頭，看不懂他在講什麼。
他放慢速度，又用脣語說了幾個字。
我側頭靠向他，試圖聽清楚。
他的脣角揚起淺淺弧度，竟然不說話了。
我疑惑地凝視他，以氣音小聲問：「你在說什麼？」
他的臉慢慢靠過來，也用氣音笑說：「今天天氣很冷。」
「無聊！」我狠瞪他一眼，翻開數學講義，拿出自動筆開始計算。
寫著寫著，遇到一道不知該怎麼解的題目，我輕輕咬著筆桿沉思。忽然，一張紙被從旁邊推過來，仔細一看，紙上寫著那道數學題的算法，旁邊還有一個大大的「笨！」字。
我神色不動，左腳悄悄伸出，在桌下踢了他的右腿一下。
隔了一會，我又遇到了障礙，有道數學題的其中一個式子除不盡，讓我無法繼續算下去。見狀，方硯寒指著第二條算式的某個數字，在計算紙上寫下「乘法算錯，妳沒帶腦子出門嗎？」氣得我又踢了他一下。
整個早上就在方硯寒的紙上毒舌、我不斷踢他的循環中度過，直到中午，桌上累積了不少計算紙，我也弄懂了許多數學題。
「午餐妳想吃什麼？飯或麵？」方硯寒闔上課本站起來。
「我想吃熱騰騰的麵。」我的肚子已經餓了。
「走吧。」他輕輕推了我的頭一下。
我忍不住跳起來，打了他的後腦一下，這才發現圖書館裡好多人在注意我們的互動。
剛走出圖書館，我的口袋裡突然傳出手機的訊息聲，我拿出來檢視。
「萱萱，跟硯寒學長約會兼看書，很幸福嘛！嘿嘿～」
沈雨桐的訊息裡附了一個連結，我點選連結，連到楊楷杰的臉書粉絲團，他又發了一則貼文。
照片裡，方硯寒單手托腮斜靠在桌面上，我微微傾身像在聆聽他說話。他含情脈脈凝視著我，嘴角噙著淺淺笑意，一切盡在不言中。
完全就是一張唯美浪漫的放閃照。
看到照片下有那麼多討論，方硯寒心裡的小惡魔大概樂瘋了。
「你又設計我！」我氣得握拳追打他。
「哈哈哈……」他邊笑邊閃躲，「瞄到楷杰在偷拍，我們當然要營造出最美的畫面，不能辜負大家的期望。」
「你這樣戲弄大家，不覺得很過分嗎？」
「一點都不覺得。」
「你真是混蛋！」
「謝謝誇獎。」
我們兩人一路你追我跑，一路出了校門口，來到學校附近的麵店用餐，聊著遊戲話題。
吃完午餐，回到圖書館，我趴在桌上小睡了一會，直到午休結束的鐘聲響起。
天冷正好眠，我半睡半醒掙扎著不想起來，拖到下午第一堂課的鐘聲響了，才百般不願地睜開眼睛，頓時近距離對上一雙漆黑似夜的眼眸。
方硯寒把椅子靠到了我的身側，下巴枕著手臂趴在桌上，凝視著我的睡臉，薄脣勾起一絲弧度。
「小睡豬，睡翻天了。」他伸手揉揉我的頭髮。
「要、要你管。」我頓時清醒，臉頰熱了起來，心跳怦怦加速。
不知道他偷看了我多久？
要假裝放閃也不是這樣的吧！
將下午要讀的課本放在桌上，我忍不住再拿起手機，意外發現有師父的回訊。
「昨晚跟妹妹小酌，才會聊到那麼晚。」
看著那則訊息，我的心裡湧起更深的渴望。只要再等一年多，等我滿十八歲可以喝酒，就能跟師父一起小酌了吧？
但我應該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喜歡我呢？
輕輕嘆了口氣，我把手機放在桌面，發現方硯寒酷酷地看著我，臉上少了剛才那種捉弄人的壞笑，冰涼的眼神裡隱含一絲複雜。
那深沉而犀利的眸光，讓我覺得彷彿被他看穿了心。
我迴避他的注視，不自在地翻開課本，開始複習國文的考試範圍，方硯寒也默默讀著自己的書，不再傳紙條跟我聊天打鬧。
下午三點的休息時間，我走出圖書館來到中庭裡，雙手朝上伸了個懶腰。
「那則訊息，是妳師父傳的嗎？」方硯寒跟在我的後面。
「嗯。」
「我很好奇，妳師父長什麼模樣？」
「這是他的照片。」我從外套口袋裡掏出手機，點開溫亦霄的照片。
方硯寒低頭瞧著照片，眼神深沉，冷冷一哼：「那種成熟又溫柔的氣質，最容易騙到女生的心，加上又是妳嚮往的職業，難怪妳會被他吸引。不過相對的，愛上他的女人應該不少，他的選擇一定很多，成熟型、俏麗型、高雅型、冰山型……怎麼樣都不會看上一個高中生吧？」
「如果我可以早一點出生就好了。」我又被他打擊了。
「如果妳早一點出生的話，可能就遇不到他了。」
「說的也是……」
「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那是奇蹟。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就是遺憾了。」
「師生戀都能夠修成正果了，你怎麼能肯定現在不是對的時間？」我緊抓手機，就算明白這個道理，也無論如何都不想屈服。
方硯寒忽然抽走我的手機，我伸手想把手機搶回來，他腳步一旋閃到我的背後，左手臂環過我的脖子，和之前格鬥時用來敲昏我的前置招式一樣。
我一時反應不及，整個人被他緊緊摟在懷裡，後背貼著他的胸膛。
「因為……」耳邊傳來清冷的嗓音，他的臉頰靠到我的耳邊，右手越過我的肩頭伸到前面，用拇指操作手機開啟自拍模式，「妳的奇蹟應該是我。」
喀嚓！螢幕定格了這一刻，方硯寒隨後鬆開手，將手機還給我。
「你少亂說了。」我用力抓回手機，臉頰開始發燙。
「戀愛呀，是一種化學反應。」方硯寒在花臺邊坐下來，右腿蹺在左腿上，雙手圈住右膝，似笑非笑看著我，「根據科學家的研究，男女間的吸引力是荷爾蒙引起的，大腦會分泌出一種名為多巴胺的神經傳導物質，令人產生戀愛的感覺和激情。」
「然後呢？」我臉上的熱度很快退去，好像被澆了一桶冷水。
「然後苯基乙胺的分泌，會使人呼吸心跳加速、臉紅、情緒變得亢奮，喪失客觀的思考能力，因此妳才會盲目地喜歡上妳的師父。」
「你真差勁！用腦科學來分析，愛情都失去美感了。」
「不只是妳，我也一樣，就像烤肉那天，所有女同學的條件都比妳好，我仍覺得她們全是雜魚，連讓我想秒殺的衝動都沒有，只有妳才是雜魚中的BOSS。中午時妳趴著睡覺，明明睡得跟豬一樣，我卻只想看著妳的臉，看了五分鐘都不覺得煩。跟妳一起吃飯、聊天、玩遊戲、讀書都很愉快，見到妳跟妳師父的合照，心裡又覺得很火大，搞不懂妳怎麼那麼笨。」
「你是在褒我，還是在貶我？」還是……在對我告白？
「妳覺得是什麼，那就是什麼。」他一臉高深莫測。
「所以……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我無法把最後一個「我」字說出來。
「多巴胺的錯覺。」
「不管什麼多巴胺啦，到底你對我……」
「化學反應。」
「反正你的重點是，要我放棄溫亦霄改追你吧？」我自暴自棄地垂頭，不想繼續跟這個醫科生理論下去。
「我只是想告訴妳，不要把愛情當作暗殺遊戲，因為暗殺不是妳的專長。」方硯寒站起身，臉上掛著若有深意的笑容，「如果一直默默凝望對方的背影，想找出對手最大的弱點再進行暗殺的話，最終妳只會漸漸退縮，失去將對方一擊必殺的勇氣。」
我無法反駁，我玩暗殺遊戲確實總是拖拖拉拉的。我曾經躲在草叢裡，看著三個守衛在眼前走來走去，卻不敢發出任何一槍，因為我怕射歪了，會引來另外兩個守衛的夾攻，就這樣躲了十幾分鐘，最後放棄離開。
「妳適合正面交戰，而從各方面來考量，比起那個經理，進攻我的成功率會比較高。」方硯寒直視著我，明明在對我告白，態度卻一點都不含蓄。
「就算成功率有百分之百，我也不想倒追你！」我討厭被他看穿的感覺，扭頭走向圖書館。
＊
當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滑手機。
楊楷杰再度於粉絲團發布了一張照片，是我和方硯寒趴在圖書館的桌子上，兩人距離近到手肘幾乎相觸，兩張臉一左一右互相凝視著，照片還被加上一堆粉紅小愛心裝飾。
離開粉絲團，我打開手機裡的一張照片。照片中，方硯寒用手臂環著我，臉龐輕輕貼在我的頰側，看起來彷彿保護著我，這協調的畫面充滿青春氣息，像一對感情極好的情侶。
「妳的奇蹟應該是我！」
那句話的意思顯然是，方硯寒認為我跟他比較相配。
我想，他是喜歡我的，雖然他嘴上一直強調化學反應，不過那些化學反應指的就是戀愛呀。
長那麼大第一次被男生告白，明明應該是很浪漫的情景，卻被他用多巴胺和什麼基胺給破壞了，告白時應該有的臉紅心跳，全都感受不到。
指尖滑過螢幕，前一張照片是我和溫亦霄的合照。他成熟的外貌、經歷過社會磨練的沉著眼神，與我青澀的外表、帶點純真的模樣形成對比，兩人明顯有著差距，看起來像一對兄妹。
其實我不討厭方硯寒，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正如沈雨桐所言，我們就像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關係，若要跟他再進一步發展，似乎也沒什麼不可以。
差別在於，我對溫亦霄的喜歡已經是既成事實，可是對方硯寒的喜歡，只成立了一半。
不過，方硯寒這個暗殺狂真的很厲害，明知道我喜歡溫亦霄，他還是無所畏懼地冷不防襲擊我，這份勇氣讓我自嘆不如。
隔天早上，我傳訊息給方硯寒，推掉去圖書館溫書的邀約。結果他很快地回應：
「我希望妳能來。(；＿；)」
哭屁呀！
看到訊息裡的表情符號，我的心又抖了一下。
這傢伙應該是在惋惜沒人陪他扮情侶放閃吧。
如果約溫亦霄到外面的店家吃飯，他會不會答應呢？
如果他答應了，這樣是不是很像在約會呢？
我心裡盤算著如何開口邀他，門鈴突然響了起來。打開大門，只見溫亦霄穿著休閒大衣，肩上背著一個背包，看起來正要外出。
「沄萱，明後兩天我有事不在家，電腦課我再找時間幫妳補上。」溫亦霄說。
「師父……要出去約會嗎？」我的心沉了沉，腦海裡閃過湯雅郁的身影。
「不是，我要去妹妹家小住兩天。自從搬來這裡後，我們兄妹還沒有見過面。」他的眼神明亮，帶著淡淡溫柔，似乎很期待跟妹妹見面。
「原來如此。」我沉下的心再度提起，幸好他不是要跟湯雅郁約會，但同時又感到一陣失落，因為這代表我會有兩天見不到他，「師父假日都在幫我上課，這樣會不會妨礙你交女朋友？」
溫亦霄深深凝視著我的臉，我面帶微笑，極力保持冷靜，假裝是不經意地提問，掩飾自己其實別有居心，想刺探他的感情狀況。
「不會，我不想再談戀愛了。」他的眼神微微一黯。
「為什麼？」我頓時被打擊了，這個答案把所有可能都抹消，包括湯雅郁，也包括我。
「妳快要段考了吧？」他轉移話題。
「嗯，月中要考。」
「好好念書，加油。」他伸手拍拍我的頭，像老師叮嚀學生那樣。
「好。」目送他的背影下樓，我心裡非常難受，一點也不喜歡被他當成孩子看待。
晚上坐在書桌前，我右手托腮對著課本發呆，滿滿的疑問在心裡盤旋。
溫亦霄為什麼不想交女朋友呢？
他以前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
那些事跟湯雅郁有關嗎？
嘆了一口氣，我的視線落在手機上。對了！溫亦霄說過，只要我有問題，隨時都可以傳訊給他。
我打起精神翻開電腦書，找了一個題目發訊息詢問，約莫隔了半個小時，手機響起訊息聲，我迅速查看，沒想到發訊人是方硯寒。
「明天一起去圖書館看書吧！^O^ 」
看到那個表情符號，我的心抖了一下。這傢伙切開來是黑的，千萬不能被可愛的符號騙了。
不過待在家裡，我大概也讀不下書，於是想了想，我還是回覆了OK。
隔天早上起床，我發現溫亦霄竟然真的回訊息了，訊息裡寫著詳細的解題方法，發訊時間是半夜兩點。
我開心地在床上滾了兩圈，馬上回覆。
「謝謝師父！你昨天怎麼那麼晚還沒睡？」
接著，我下床梳洗更衣，把課本塞進背包裡，滿心雀躍地跑出家門。
踏進學校圖書館的大門，只見館內坐滿溫書的學生，無數道視線朝我射來。
方硯寒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子，舉手朝我招了招，我硬著頭皮走向他，途中看到楊楷杰和莓真學姊坐在中間的座位，楊楷杰對我露出陽光的笑容，伸出右手食指比了個「一」。
再一場的意思。
這傢伙昨晚被我打得很慘，卻越戰越勇，連莓真學姊打電話來都不接。
莓真學姊的臉上滿是不悅，還用手肘往楊楷杰的腰間撞了一下。
來到靠窗的位子，方硯寒拉開右邊的椅子，我頷首道了聲謝，坐進座位裡，打開背包拿出課本和筆袋，感覺有道目光從旁投來。我略微轉頭，對上一雙深邃漆黑的眼睛。
方硯寒用左手撐著臉頰看我，臉龐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薄脣微微開闔著，無聲地以脣語說了幾個字。
我搖搖頭，看不懂他在講什麼。
他放慢速度，又用脣語說了幾個字。
我側頭靠向他，試圖聽清楚。
他的脣角揚起淺淺弧度，竟然不說話了。
我疑惑地凝視他，以氣音小聲問：「你在說什麼？」
他的臉慢慢靠過來，也用氣音笑說：「今天天氣很冷。」
「無聊！」我狠瞪他一眼，翻開數學講義，拿出自動筆開始計算。
寫著寫著，遇到一道不知該怎麼解的題目，我輕輕咬著筆桿沉思。忽然，一張紙被從旁邊推過來，仔細一看，紙上寫著那道數學題的算法，旁邊還有一個大大的「笨！」字。
我神色不動，左腳悄悄伸出，在桌下踢了他的右腿一下。
隔了一會，我又遇到了障礙，有道數學題的其中一個式子除不盡，讓我無法繼續算下去。見狀，方硯寒指著第二條算式的某個數字，在計算紙上寫下「乘法算錯，妳沒帶腦子出門嗎？」氣得我又踢了他一下。
整個早上就在方硯寒的紙上毒舌、我不斷踢他的循環中度過，直到中午，桌上累積了不少計算紙，我也弄懂了許多數學題。
「午餐妳想吃什麼？飯或麵？」方硯寒闔上課本站起來。
「我想吃熱騰騰的麵。」我的肚子已經餓了。
「走吧。」他輕輕推了我的頭一下。
我忍不住跳起來，打了他的後腦一下，這才發現圖書館裡好多人在注意我們的互動。
剛走出圖書館，我的口袋裡突然傳出手機的訊息聲，我拿出來檢視。
「萱萱，跟硯寒學長約會兼看書，很幸福嘛！嘿嘿～」
沈雨桐的訊息裡附了一個連結，我點選連結，連到楊楷杰的臉書粉絲團，他又發了一則貼文。
照片裡，方硯寒單手托腮斜靠在桌面上，我微微傾身像在聆聽他說話。他含情脈脈凝視著我，嘴角噙著淺淺笑意，一切盡在不言中。
完全就是一張唯美浪漫的放閃照。
看到照片下有那麼多討論，方硯寒心裡的小惡魔大概樂瘋了。
「你又設計我！」我氣得握拳追打他。
「哈哈哈……」他邊笑邊閃躲，「瞄到楷杰在偷拍，我們當然要營造出最美的畫面，不能辜負大家的期望。」
「你這樣戲弄大家，不覺得很過分嗎？」
「一點都不覺得。」
「你真是混蛋！」
「謝謝誇獎。」
我們兩人一路你追我跑，一路出了校門口，來到學校附近的麵店用餐，聊著遊戲話題。
吃完午餐，回到圖書館，我趴在桌上小睡了一會，直到午休結束的鐘聲響起。
天冷正好眠，我半睡半醒掙扎著不想起來，拖到下午第一堂課的鐘聲響了，才百般不願地睜開眼睛，頓時近距離對上一雙漆黑似夜的眼眸。
方硯寒把椅子靠到了我的身側，下巴枕著手臂趴在桌上，凝視著我的睡臉，薄脣勾起一絲弧度。
「小睡豬，睡翻天了。」他伸手揉揉我的頭髮。
「要、要你管。」我頓時清醒，臉頰熱了起來，心跳怦怦加速。
不知道他偷看了我多久？
要假裝放閃也不是這樣的吧！
將下午要讀的課本放在桌上，我忍不住再拿起手機，意外發現有師父的回訊。
「昨晚跟妹妹小酌，才會聊到那麼晚。」
看著那則訊息，我的心裡湧起更深的渴望。只要再等一年多，等我滿十八歲可以喝酒，就能跟師父一起小酌了吧？
但我應該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喜歡我呢？
輕輕嘆了口氣，我把手機放在桌面，發現方硯寒酷酷地看著我，臉上少了剛才那種捉弄人的壞笑，冰涼的眼神裡隱含一絲複雜。
那深沉而犀利的眸光，讓我覺得彷彿被他看穿了心。
我迴避他的注視，不自在地翻開課本，開始複習國文的考試範圍，方硯寒也默默讀著自己的書，不再傳紙條跟我聊天打鬧。
下午三點的休息時間，我走出圖書館來到中庭裡，雙手朝上伸了個懶腰。
「那則訊息，是妳師父傳的嗎？」方硯寒跟在我的後面。
「嗯。」
「我很好奇，妳師父長什麼模樣？」
「這是他的照片。」我從外套口袋裡掏出手機，點開溫亦霄的照片。
方硯寒低頭瞧著照片，眼神深沉，冷冷一哼：「那種成熟又溫柔的氣質，最容易騙到女生的心，加上又是妳嚮往的職業，難怪妳會被他吸引。不過相對的，愛上他的女人應該不少，他的選擇一定很多，成熟型、俏麗型、高雅型、冰山型……怎麼樣都不會看上一個高中生吧？」
「如果我可以早一點出生就好了。」我又被他打擊了。
「如果妳早一點出生的話，可能就遇不到他了。」
「說的也是……」
「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那是奇蹟。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就是遺憾了。」
「師生戀都能夠修成正果了，你怎麼能肯定現在不是對的時間？」我緊抓手機，就算明白這個道理，也無論如何都不想屈服。
方硯寒忽然抽走我的手機，我伸手想把手機搶回來，他腳步一旋閃到我的背後，左手臂環過我的脖子，和之前格鬥時用來敲昏我的前置招式一樣。
我一時反應不及，整個人被他緊緊摟在懷裡，後背貼著他的胸膛。
「因為……」耳邊傳來清冷的嗓音，他的臉頰靠到我的耳邊，右手越過我的肩頭伸到前面，用拇指操作手機開啟自拍模式，「妳的奇蹟應該是我。」
喀嚓！螢幕定格了這一刻，方硯寒隨後鬆開手，將手機還給我。
「你少亂說了。」我用力抓回手機，臉頰開始發燙。
「戀愛呀，是一種化學反應。」方硯寒在花臺邊坐下來，右腿蹺在左腿上，雙手圈住右膝，似笑非笑看著我，「根據科學家的研究，男女間的吸引力是荷爾蒙引起的，大腦會分泌出一種名為多巴胺的神經傳導物質，令人產生戀愛的感覺和激情。」
「然後呢？」我臉上的熱度很快退去，好像被澆了一桶冷水。
「然後苯基乙胺的分泌，會使人呼吸心跳加速、臉紅、情緒變得亢奮，喪失客觀的思考能力，因此妳才會盲目地喜歡上妳的師父。」
「你真差勁！用腦科學來分析，愛情都失去美感了。」
「不只是妳，我也一樣，就像烤肉那天，所有女同學的條件都比妳好，我仍覺得她們全是雜魚，連讓我想秒殺的衝動都沒有，只有妳才是雜魚中的BOSS。中午時妳趴著睡覺，明明睡得跟豬一樣，我卻只想看著妳的臉，看了五分鐘都不覺得煩。跟妳一起吃飯、聊天、玩遊戲、讀書都很愉快，見到妳跟妳師父的合照，心裡又覺得很火大，搞不懂妳怎麼那麼笨。」
「你是在褒我，還是在貶我？」還是……在對我告白？
「妳覺得是什麼，那就是什麼。」他一臉高深莫測。
「所以……你是喜歡……還是不喜歡……」我無法把最後一個「我」字說出來。
「多巴胺的錯覺。」
「不管什麼多巴胺啦，到底你對我……」
「化學反應。」
「反正你的重點是，要我放棄溫亦霄改追你吧？」我自暴自棄地垂頭，不想繼續跟這個醫科生理論下去。
「我只是想告訴妳，不要把愛情當作暗殺遊戲，因為暗殺不是妳的專長。」方硯寒站起身，臉上掛著若有深意的笑容，「如果一直默默凝望對方的背影，想找出對手最大的弱點再進行暗殺的話，最終妳只會漸漸退縮，失去將對方一擊必殺的勇氣。」
我無法反駁，我玩暗殺遊戲確實總是拖拖拉拉的。我曾經躲在草叢裡，看著三個守衛在眼前走來走去，卻不敢發出任何一槍，因為我怕射歪了，會引來另外兩個守衛的夾攻，就這樣躲了十幾分鐘，最後放棄離開。
「妳適合正面交戰，而從各方面來考量，比起那個經理，進攻我的成功率會比較高。」方硯寒直視著我，明明在對我告白，態度卻一點都不含蓄。
「就算成功率有百分之百，我也不想倒追你！」我討厭被他看穿的感覺，扭頭走向圖書館。
＊
當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滑手機。
楊楷杰再度於粉絲團發布了一張照片，是我和方硯寒趴在圖書館的桌子上，兩人距離近到手肘幾乎相觸，兩張臉一左一右互相凝視著，照片還被加上一堆粉紅小愛心裝飾。
離開粉絲團，我打開手機裡的一張照片。照片中，方硯寒用手臂環著我，臉龐輕輕貼在我的頰側，看起來彷彿保護著我，這協調的畫面充滿青春氣息，像一對感情極好的情侶。
「妳的奇蹟應該是我！」
那句話的意思顯然是，方硯寒認為我跟他比較相配。
我想，他是喜歡我的，雖然他嘴上一直強調化學反應，不過那些化學反應指的就是戀愛呀。
長那麼大第一次被男生告白，明明應該是很浪漫的情景，卻被他用多巴胺和什麼基胺給破壞了，告白時應該有的臉紅心跳，全都感受不到。
指尖滑過螢幕，前一張照片是我和溫亦霄的合照。他成熟的外貌、經歷過社會磨練的沉著眼神，與我青澀的外表、帶點純真的模樣形成對比，兩人明顯有著差距，看起來像一對兄妹。
其實我不討厭方硯寒，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正如沈雨桐所言，我們就像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關係，若要跟他再進一步發展，似乎也沒什麼不可以。
差別在於，我對溫亦霄的喜歡已經是既成事實，可是對方硯寒的喜歡，只成立了一半。
不過，方硯寒這個暗殺狂真的很厲害，明知道我喜歡溫亦霄，他還是無所畏懼地冷不防襲擊我，這份勇氣讓我自嘆不如。
隔天早上，我傳訊息給方硯寒，推掉去圖書館溫書的邀約。結果他很快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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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應該是在惋惜沒人陪他扮情侶放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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