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裡的故事3：南山先生的逍遙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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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理慧（閱讀推廣名師/師鐸獎、全國SUPER教師、典範教師得主）

教學時在國語課本裡認識敦怜老師後，我即開始關注敦怜老師的作品。山海經裡的故事從第一集《南山先生的藥鋪子》一看完，就等待下一集快點出版；看完《南山先生的不傳祕方》後，有幸能先一睹第三集《南山先生的逍遙遊》精彩非凡的故事，在沉悶又炎熱的暑假裡根本不需來個賓草解憂，彷彿看了好幾場生動又吸睛的動畫影集，也認識了多樣的奇珍異草和中藥草的效用。

「真是妙啊！」我邊讀邊拍案叫絕，邊想著敦怜老師是怎麼發想情節的？書中的故事能激發讀者好奇心，沉浸其中連放在手邊的咖啡都會忘記啜飲。故事情節不僅鋪陳巧妙，伏筆又接引著情節，上下文間相互牽引、節奏明快、用詞精準，一讀即欲罷不能。一邊讀，我也忍不住一邊問自己:書中的小難是這樣想的，那麼我呢？全書有著細膩刻畫出的人物和生動的描寫技巧，在浩瀚書海中，我敢說這已不只是一本故事書，它還是一本訓練閱讀理解能力的好書呢！

書中師父的言語充滿智慧：「什麼東西該出現在哪裡，都是有定數的。」大自然萬物的出現一定有它的道理；就像師父教小難的調息即是組織訊息的邏輯推演。「凡是過與不及，都是不好的……」師父會牢牢的記住別人隨口說的話語，並且慢慢的想辦法幫忙，仁心仁術的醫師為病患帶來希望，師父的所言所行，不僅僅只是教會了小難而已，也讓讀者反思其中的哲理。

讀完後，讓我也想起孩提時期，曾不知為何腹瀉不已，阿嬤在鄉下住家的空地裡拔了幾撮紅菱草和雷公根，熬煮放上黑糖放涼後要我喝下，說也奇怪，喝了幾杯後，竟然免除了我得找醫師打針的恐懼。把山海經裡的奇花異草和中醫結合在一起寫，真是巧妙的詮釋角度啊！

一口氣讀完「山海經裡的故事：南山先生」系列的三本書，我忍不住想催生下個系列──東海先生，敦怜老師您動筆了嗎，現在，我又開始期待「東海先生」的故事趕快來喔！

林麗麗（兒童文學作家/教科書編寫作者）

這一切都是最美好的安排，如同小難的師父所說的。看著南山先生的逍遙遊，不禁將我的思緒拉回到三十幾年前……

民國七十三年，剛考進臺北市立師專，在迎新活動中，看著聰慧、熱情又大方的敦怜學姐，我心中悄悄燃起崇拜的火苗。畢業後，到國語實小任教，非常開心與偶像重逢。幾年後，有幸分派在同一組研究教師群裡，自此展開一場師徒因緣。

在語文創作與成長歲月中，敦怜學姐就如同招搖山裡的南山先生，成為我生命中亦師亦友的導師。而我也像小難一樣，從一片白紙，跟著師父一步步走入國語文教學研究的鋪子裡。在語文小鋪裡，她不僅帶著我寫下一本本有趣的書，更在我生命中注入充滿智慧的人生觀。

從這本書裡，我讀到的不只是三千多年前古籍的全新角度閱讀，也有中藥養生的醫學知識，更多的是作者想與讀者分享的生命哲理。敦怜學姐透過一連串的提問，將哲理的思考權和選擇權留給讀者，這些問題沒有標準答案，因為每個人的身後都有自己的故事。世界從來不是非黑即白，「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每件事情、每個當下、每個省悟，都需要當事人自己體會才能明白箇中滋味。

「這世間的安排真是巧妙」書中這句話讓我感觸很深，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的十分巧妙！如果我不是師專生，如果我沒有分發到國語實小，如果我沒有擔任研究教師，就不會搶先閱讀這本書的機會。啊！一切都是最美好的安排！期待下一系列的東海先生，不知道敦怜學姐又會做怎樣的安排呢？
 
陳清枝（台灣宜蘭荒野創辦人）

第三冊的文稿，文字讓人愛不釋手，一口氣讀完還欲罷不能。前兩冊的奇花異草、神獸怪鳥已經深深的吸引著我；到了第三冊，讓我更敬佩的是南山先生這位良醫、良師的身影。南山先生不僅學識淵博，更能為人解憂著想，現實生活中要是遇到這樣的人，我一定趕緊去跟他做朋友。

我在閱讀文本之外最大的收穫，不是知道南山先生治好了什麼病？用了什麼藥方？而是他那悲天憫人，真心想解除所有就醫者病痛的大愛；還有那些藏在人物對話中，由南山先生說出來的人生的道理和哲學，那是真正的仁者醫生才有的胸懷。

 作者敦怜老師，文筆流暢、語意通達，雖然有很多古字詞、名字我也不一定認得，但故事內容實在太吸引我了，這些古字詞反而是閱讀之後想深入了解的新字詞。十分佩服出版社的慧眼，出版如此令人亮眼的著作。讀者用心的讀，除了可以看到精采的故事內容，還會在不同的人生階段，有著不同的體悟與啟發呢！

黃秋芳（文學創作者、黃秋芳創作坊主持人）

閱讀「山海經裡的故事：南山先生」系列，彷彿跟著主角人物，有一趟洗心淨慮的奇幻旅程。當電玩遊戲和奇幻文學帶著詭譎奇想從現代生活的平淡重複中遁逃，《山海經》的荒誕萬象，滋潤著各種可能，只要摘取一點點淵源，就可以透過想像再造，在自己的世界裡自由舒張，跨向恢弘瑰麗，越走越遠，創作時越顯出縱恣和歡快。

但是，這不是鄒敦怜的寫法。

鄒敦怜的文字，從乾淨的青春小說開始，一直延續到帶著詩韻的童話，細密編織出魔法王國。她抓住《山海經》的巫異思維，從「藥鋪子」出發，成為最精準的巧思，把所有相感、相制、相生、相剋的奇特生物，透過內服，外佩，治病、辟邪、庇護、祈願……，靠近日常，越寫越近，重新挖掘出原始初民中對大自然的想像、依戀和尊崇。

這些純粹、真摯的人際互動和生活描繪，看起來簡單，真要把所有零散重複的章節碎片，組合得有趣又有滋味，不但需要精巧的聯結點，還得很用功地從原典的爬梳整合、人情的洞明領略，直到敘事的想像揮灑，耗盡心思，才能充分解釋《山海經》斷簡殘編中的各種相互矛盾處，補足每一個漏洞，讓我們在這麼奇詭的土壤裡，看到非常真實的溫暖。

屬於鄒敦怜的私密故事，從第一部《南山先生的藥鋪子》開始，藉祝余、迷轂解決日常生活最基礎的困境，止飢、回家；再奠基在物質的安定，勾勒出精神困頓，確立「忘憂」體系；而後從生理、心理到生活環境的安全，「大旱」和「大水」的對照，巧妙傳遞出天地均衡，不是凶物、也不是吉物的相對性。情意溫暖，主軸清晰，讓我們跟著小小的浮沉哀喜，真實感受世界的曲折、豐饒，值得好奇，我們因為一些人、一些事的相互依靠和成全，不斷改變了自己、也豐富了自己。

第二部《南山先生的不傳祕方》，擴大了空間感，主軸從「瘟疫」寫到「戰爭」，在全球疫情蔓延中，更能引起共鳴。圓熟的寫作技巧，透過劇情流動，自然帶出前情提要，讓我們即使沒有看過第一集，也能從容賞玩著她的《山海經》王國。

簡單的生活、日常的智慧，成為最值得追尋的「身心安頓」，隨著「天氣越來越熱，在菜餚裡多加一些節令瓜果」、「拔一些蒲公英、車前草、鮮薄荷、金銀花，加水煮茶，清熱化濕」、「白石頭是滑石、紅石頭是朱砂、藍石頭是曾青、黃石頭是琥珀、暗綠色帶著透明光澤的是陽起石，用無用之姿靜躺在河谷、洞穴裡，等待千百年，也許就等著某一天，有個知曉價值的人，發現它們的妙用」……這點點滴滴的叮嚀，帶出現世安穩的當下珍惜；「驚蟄的雷聲是上天對農忙者的吆喝」，更有一種大自然的親密相偎，讓我們生活得更自在、更安定；最重要的是，逆反瘟疫和戰爭的唯一關鍵，奠基於「烏托邦的理想」，看她勾勒「秋天的病人，隔年春天送一大簍新鮮的竹筍、夏天送剛採收的瓜果、而後送新米；沒什麼可以回報的人就多留幾天幫忙雜活」，真覺得天地大愛，治癒人與人、國與國之間的貪婪，也就拆解了爭戰的源起。

到了第三部《南山先生的逍遙遊》，在荒誕的遠古神話中，匯入莊子的自在飄渺，拉長了時間感，處理是與非、好與壞、駐留和漂流……，從輕靈的文學想像躍進深邃的哲思思辯。

透過好人和壞人，鬆開是與非的侷限和綑縛；用「禍鬥」和「厭火國」提醒我們，萬事萬般都有定數；這世間有太多意想不到的曲折變化，讓我們感悟「矛盾弔詭」、「無用之用」的各種辯證；你不是魚，怎麼知道魚快不快樂？好夢好嗎？紅花美嗎？夢中那些最不想發生的事情，讓人膽顫心寒的預言，直得當真嗎？我們看到的「不完美」是不是比完美更好？生命中的信念和追尋，常常在對照、映襯中，游離出不同的標準。

這些深沉的省思，又不是虛無飄渺的純粹哲學，而是在具體現實上，呈現職人深度，讀起來別有趣味。先寫出「簡單的藥理養生」，諸如：「許多藥材長得很像，簡直像兄弟。同樣深褐色小粒狀的紫蘇子和菟絲子，紫蘇子的顏色稍微暗一點，質地比較脆，用指甲就可以壓碎，壓碎之後裡頭有些淡淡的香氣；菟絲子顏色偏棕紅色，外殼堅硬壓不碎，聞起來不是香氣，而是一種有點嗆人的辛辣氣味。咳嗽氣喘有痰，得用紫蘇子；要是睡不好、缺乏元氣，就得在方子裡加上菟絲子」、「白菊花、決明子、枸杞泡茶，可以明目」、「真正的好大夫，不是知道有多少好的藥方，而是找到最適切的方子給病人，每天認真琢磨望聞問切」；更有「找上好的洛神花、玫瑰花、紫草挑揀乾淨，用上好的橄欖油浸泡半個月，變成玫紅色的紅油。蜂巢在水中煮過後濾乾淨變蜂蠟，再把一顆珍珠、幾朵艷玫瑰、一些玉米分，一起研磨成更細致的粉末，隔水融化後，一點一點的加入粉末中研磨，油膏狀的胭脂有著花的香氣」的風情搖曳，在人情的念想、生活的精緻，以及各種飲饌點心的翻撿焙製中，凸顯出「日常的情韻」。

最後，透過天災和人禍的對照，寫盡「現實的智慧」。水災旱災無可避免，狡客反而容易躲過，只要人人自知自覺，就能力挽狂瀾。而後再南山先生避無可避的病痛中，引出東海先生出場，下一段文學旅程的預告，又讓我們充滿了期待。

仿如通過「藥鋪子」的學徒煉製，找到生命經營的「不傳祕方」，一路跟著「山海經裡的故事：南山先生」系列，走到最後的「逍遙遊」，時間不老不死，讓我們在闔上書後，有一種蔥翠清新的透明感，重新清洗了自己。

序

鄒敦怜

前一本《南山先生的不傳祕方》中，讀者跟著小難被困在山火中。野火從山下往上，焚熱與濃煙伴隨著驚恐而至，看似無所逃遁的絕境，插翅也難逃飛，該怎麼辦？在這本書開頭的第一篇，小難與師父南山先生，不但順利的逃脫惡火，讀者也可以知道火從哪裡來，火會如何滅。

從哪兒來，到哪兒去，這不僅是火，其實每樣事物都得有這樣的規律，不能無中生有，不該瞬間消失。書中的情節環環相扣，處處可見這些隱藏在其中的伏筆：

捕撈上來的三足龜，據說是藥王之王能治百病，它被送進了藥鋪子，能否保全性命呢？

李其縣官巧遇異獸禍鬥，福至心靈想到得超前部署防火措施，他這種未雨綢繆的積極，真的永遠無傷嗎？

南山先生多年前萍水相逢的忘年之交瞿爭，因為聰明得看透一切而悲苦，別人的愁難變成他的夢魘，為了排解友人的苦惱，南山先生誓願找到能不做噩夢的藥方。只是藥方找到時，友人又已經如浮萍飄散不知去向，這一切努力會是白做功夫嗎？

相士該不該鉅細靡遺的告知別人未知的災難？大夫該不該全心全意的治好每一個人？身體健康或性格上的不完美，需不需要全力的去扭轉？這些該不該、對不對、好不好的問題答案，其實從來就不是簡單幾句話可以回答的。因為事事物物因因果果，也許在一開始看不到答案，但總會在某個時間點，彰顯這件事情發生的意義。

這套南山先生系列，主角人物當然是南山先生，透過小難的眼睛可以知道，南山先生是一個學養俱佳、道德高尚、不怒不喜、不煩不憂的完美人物典型。第一本書中交代了他離開家鄉習醫因緣，他在招搖山有個藥鋪子，看病醫治全發自歡喜內心，不收藥費也不拒絕別人隨興的贈物，不耕種只專注行醫，生活日常都來自病患與朋友的供給。那是我想像中山海經故事發生的時空，時間點類似陶淵明所感嘆「無懷氏之民歟？葛天氏之民歟？」的年代，書中刻劃出一個獨特的場域，一個遠比現在純樸簡單的時代。那麼久遠的從前，那些人是否無憂無慮呢？從山海經原典看到奇物的「療效」：御兵、御火、御水、御凶、御疫……可以知道他們的擔憂與現在的我們無異。難道千百年來，人們的執著與心念，都沒有任何長進嗎？這是怎麼一回事呢？這些問題會有答案嗎？

這本書是「山海經裡的故事：南山先生」系列的最後一本，書名中有 「逍遙遊」一定會讓讀者聯想到莊子的逍遙遊，的確，我在解讀山海經時，認為這本書帶給讀者最大的貢獻，不該是對博物萬誌的認識，而應該是對世事人間的悠然自得，這就是對所有問題的終極解答。

這種心境是屬於南山先生，也屬於看過書的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