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第一花瓶妻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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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奚蕊沒想到祁朔對自己這般寵溺，
她怕懷孕生子之苦偷喝避子湯，露餡後他不僅沒生氣，
竟主動扛下來自他外祖母太皇太后的責怪，還找太醫為她調養身體；
有貴夫人找碴害她買不到新衣料，他直接買下鋪子給她出氣；
她捨不得與南下辦差的他分開，問他能否帶上自己也一口答應，
旅途中她暈馬車不適，他抱著她飛馳尋醫，
更包下客棧只為讓她住得舒適，甚至停留沿海小鎮讓她賞景，
外人都道他冷血無情，擔憂她嫁人後會命不久矣，
但大婚至今，她所感受到的皆是他對自己的好，
如今他調查的案件遲遲沒進展，該是她展開夫人外交的時候，
她製作的胭脂連太皇太后與貴妃都喜愛，還怕撬不開貴婦的嘴？
可她是為了打探消息才謊稱受他「家暴」，真的不需要他「身體力行」啊……
她怕懷孕生子之苦偷喝避子湯，露餡後他不僅沒生氣，
竟主動扛下來自他外祖母太皇太后的責怪，還找太醫為她調養身體；
有貴夫人找碴害她買不到新衣料，他直接買下鋪子給她出氣；
她捨不得與南下辦差的他分開，問他能否帶上自己也一口答應，
旅途中她暈馬車不適，他抱著她飛馳尋醫，
更包下客棧只為讓她住得舒適，甚至停留沿海小鎮讓她賞景，
外人都道他冷血無情，擔憂她嫁人後會命不久矣，
但大婚至今，她所感受到的皆是他對自己的好，
如今他調查的案件遲遲沒進展，該是她展開夫人外交的時候，
她製作的胭脂連太皇太后與貴妃都喜愛，還怕撬不開貴婦的嘴？
可她是為了打探消息才謊稱受他「家暴」，真的不需要他「身體力行」啊……
試閱
第二十一章 特別的家書
室內的藥味繚繞數日才慢慢淡去，奚蕊也在榻上躺了三日才逐漸恢復。
本是前幾日就邀了江予沐，奈何她突遭橫禍便耽擱了數日，於是江予沐來國公府時，她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想到當初她們見面皆是在茶館同做賊一般，現在她有了這無人敢輕易質疑的身分，行事倒是方便了許多。
「蕊蕊可好些了？」剛見面江予沐便問道。
聞言奚蕊小臉一垮，懨懨道：「好些了，就是差點折騰沒了半條命。」繼而又抱怨了一番這幾天入宮的悲慘遭遇，「不過能躲著不入宮被人圍觀，倒也算因禍得福。」
她們一路走到早先便備好茶水的涼亭邊，這是奚蕊新婚後二人初次見面，難免會談到些私密之事。
「但妳這事也確實馬虎不得，我聽說若時常腹痛，可是會影響生育的。」江予沐面有擔憂。
奚蕊垂眸哦了一聲。
看出她不當一回事，江予沐忽地蹙眉試探道：「妳該不會不想……你們有沒有同房過？」
正捧著茶杯抿茶的奚蕊耳根一紅，然後點頭。
江予沐又問：「公爺可是待妳不好？」
「沒有沒有。」奚蕊連連搖頭，「與他無關，妳也知道我最初不想成婚，若是……」
若是當初尋的那個理由換成另一個根本不可能回來的人，說不定就沒有了陛下賜婚這事。
現在成了婚便罷，可她實在沒有做好要生養一個孩子的準備。
江予沐試圖讓她看清其中複雜，「蕊蕊，祁公爺不僅僅是輔國公，他也是太皇太后的外孫，身上流有一半的皇室血脈，並非普通勳貴，現在他們待妳多看重，日後無子的後果……妳可曾想過？」
奚蕊卻早已下定了決心，「自是想過，但有了孩子便能改變很多嗎？我娘親便是因為生下我才損了根本，如果不是如此，她撫育幾個姊姊也是一樣的，也不至於紅顏薄命，若我夫君日後看不上我，妳以為有個孩子便能牽制於他嗎？」
她見過那人殺人不眨眼的模樣，不覺得他是個會被孩子掣肘的男子，倘若他真有心納妾，她無論生多少孩子也無法避免。
「假使日後有了妾室，我自會將她的孩子視如己出，對了阿沐，妳若見著身世清白的女子可為我留意，我……」
江予沐聽著她風輕雲淡地絮絮叨叨，心中急切又無可奈何。
別看奚蕊表面溫順，實則江予沐太明白她對於自己認定的事情有多麼執著，不然又怎麼會為了拒婚做出那般驚世駭俗之事？
「阿沐妳別擔心啦，我會做一個很好的妻子，妳看這院子還是我親自打理的呢！」
奚蕊聳聳肩，不想再談這沉重話題，將視線掃向四周對她示意。
江予沐這才發現這些都是新種下的樹苗，「蕊蕊竟還有這般手藝？」
奚蕊得意仰頭，「妳不知道之前的國公府是如何冷冷清清，我剛見著時都以為是哪裡荒廢的舊院子。妳看這是我前幾日新置辦的凌霄花藤，尋人去山上挖來倒是省了不少銀子。」
兩人就這府中陳設探討了一番，江予沐給了些安陽侯府的擺設建議，引得奚蕊連連點頭，並表示會考慮考慮。
「阿沐我還為妳備了些禮物，待會妳盡可高調地帶回去，如今妳可是有我這一品誥命罩著的了！」
奚蕊喚人呈上一堆什物，雙手托腮，因著笑意，臉頰的梨渦變得明顯。
前幾日去宮中時她刻意留意過安陽侯夫人，總覺得是個不好相與的，阿沐父親官職不高，也不知她會不會受人欺負，以前她幫不上什麼忙，現在倒是可以狐假虎威一遭了。
江予沐怔神看著那堆價值不菲的飾品，又想到前幾日的遭遇，不由得眼眶微酸。
蕭凌說得沒錯，如此好的蕊蕊，又如何能用那些骯髒之事汙了她的眼睛？
「對了阿沐，妳可有聽說過南煙郡主裴青煙？」奚蕊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她還是有些好奇此人。
一語出，江予沐瞬間僵硬，握著茶盞的手指驀地收緊。
「阿沐？」
「嗯？我在。」江予沐堪堪回神。
奚蕊問：「我聽說她同公爺是青梅竹馬，還有段無疾而終的緣分？」
聽到她並未將此人牽扯到蕭凌身上，江予沐暗自鬆了口氣，那種陳年舊事蕊蕊也不會知道。
「既是無疾而終，便也無須記掛，不過妳方才還那般大度地要養妾室之子的模樣，現在怎麼這副表情？」
被戳中心事的奚蕊立馬坐直了身體，「什麼、什麼表情，我這不是想著若有緣分還能一道做個姊妹什麼的……」
江予沐笑道：「南煙郡主今年也二十有四了，早該嫁了人。」
奚蕊瞇眼，「妳怎的如此清楚？」
「不是妳自己說是青梅竹馬，按照公爺年紀推斷也該如此。」江予沐眼底閃過片刻不自在，轉移話題道：「說起來妳家公爺南下也有小半月，妳就沒有半分擔憂？」
奚蕊一愣，心口驀地跳快，「為何要擔憂？」
江予沐有片刻無言，「我聽說築堤十分凶險，若突遭大雨恐是回不來了，再者你們新婚燕爾，不該如膠似漆，怎的到妳這就一副查無此人的模樣？」
突遭大雨……回不來？
她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可是臨走之前，是他親自同我說勿念的呀。對了，那字條還在我匣子裡放著呢。」
江予沐覺得眼前這人從來沒有這麼聽話過，「丈夫遠行，作為妻子還是需要念著的，比如予他書信。」
奚蕊撐著下巴聽她說著，竟覺得有幾分道理。
直到暮色漸深，送走了江予沐，她還在想著方才的交談。
奚蕊將視線投向身側案桌的紙張上，思忖半晌，終於抽出筆桿，在宣紙上落下第一句話——問夫君安。
對於寫信一事，本是覺得阿沐的提醒十分有道理才動筆，可當真的動筆，奚蕊驀地發現，在第一句問夫君安後，她竟不知道如何往下寫。
那些尋常夫妻都交談些什麼呢？
奚蕊雙手托腮坐在窗前，看著夜幕逐漸籠罩，聽著蟬鳴蛙叫漸起。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了年幼時父親外出辦案後，娘親在那煙雨朦朧的軒窗前執筆寫信的模樣。
那時的爹爹還未晉升為大理寺卿，負責瑣事極多，是以外出查案十分頻繁。
她憶起以往爹爹每次出門前娘親都會諄諄囑咐，以及無數個日日夜夜裡寫下親筆家書。
只可惜她當時太小，記不得娘親寫了什麼，只能模糊地回憶起，娘親寫下每一個字時唇角皆噙著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十分眷戀又幸福的模樣。
所以……娘親定是寫了些自己覺得開心的事情才會如此愉悅！
想清楚這一點的奚蕊如醍醐灌頂，坐直身體，立馬重新執筆，沾了沾墨，再動筆時如文思泉湧，揮灑自如。
昨日午膳食一燒雞，滋味甚好，待夫君回來一同品嘗。
季北庭憋著笑稍稍瞥了一眼祁朔手頭家書，那股笑意剛剛壓下，又在見到後一封時徹底憋不住。
「今日再食燒雞又覺味不甚好，當我沒寫昨日之言？哈哈哈哈哈——」
他手搭在祁朔肩上，笑得直不起腰。
祁朔冷眼瞧去，一掌拍開季北庭，「笑夠了嗎？」
「哎不是，我昨日見那左指揮使妻子給他寄的信都是些什麼『日日思君不見君』之類的，怎的、怎的到你這裡就是哈哈哈……」說著，季北庭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這小夫人著實有趣得緊。」
祁朔收好案桌上突然送來的一疊開頭皆為「問夫君安」的信件，淡道：「既然還有空窺人信件，今晚東南方堤壩便由你去查驗。」
季北庭突然哽住，「你冤枉我，我可沒有看他的！他收到信後恨不得炫耀到整個軍營都知曉，就差到你面前來念一遍了！」
「那你方才念的是誰的？」
季北庭哼了兩聲，「去就去，我作為工部主事本就該以身作則！」
「這般有覺悟，那西北方向的也順便去了吧。」
此番南下築堤本就是未雨綢繆，是以並非十分巨大之工程，加上當地百姓見到鎮北軍後皆是上趕著相助，也算事半功倍。
「啟稟公爺，這裡是青城近五年來的堤壩修築情況。」
銘右呈上一疊卷宗，祁朔隨手翻閱，忽地眼眸一瞇察覺不對。
東南沿海易疏不易堵，西南內陸則需嚴築堤壩，可看那官銀流通分配，卻更多配予東南，著實蹊蹺，況且青城是西南方多河交界之地，也是每年洪災最嚴重的中心。
按照這記錄來看，五年前朝廷便開始不斷撥款修壩，只是銀兩到手這般少，此地竟也沒有上報，而且他們確實也築了堤壩，記錄上找不出半點紕漏，但又感覺處處都有疑慮。
如此推斷，這種不正常從五年前便開始了，那時候裴雲昭尚未登基。
祁朔緘默半晌，心中有了決斷，將卷宗收攏，又吩咐道：「傳令下去，左右騎兵收整完畢即刻返京，不得停留，違令者軍法處置。」
看來有些事情要比想像中更加盤根錯節，但也不急，成事並非一朝一夕，他也有的是時間。
銘右頷首抱拳，「是。」
奚蕊接連寫了許多封信件，從最初的文思泉湧，到現在的江郎才盡也不過數日，她不禁開始懷疑，娘親當時寫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真的會令人快樂嗎？
最可恨的是她竟然一封回信也沒收到！
奚蕊擰眉問：「聽說南方女子溫婉可人，妳說公爺是不是陷入溫柔鄉而忘了我這正室？」
她這般親手寫家書的真心終究是錯——
「夫人，公爺是去築堤，不是遊玩。」文茵無語。
哦，也是。
算了，她是位蕙質蘭心的妻子，要寬容大度，不能在乎這些小事。
再三安撫自己，她支起身，又是一日提筆與紙相顧無言。
奚蕊覺得坐到案桌前便痛苦萬分，一定是這案桌位置有問題！
「文茵、阿綾——」她扔下筆桿，再次將身子往後靠向椅背。
「夫人有何吩咐？」
奚蕊指了指案桌，又朝外看了看，道：「把它搬到外面去。這地方風水不好，影響我發揮。」
文茵、阿綾：「……」
夜色深沉，晚風和煦，奚蕊趴在案桌上睡得天昏地暗，枕在手臂下的幾疊信紙皺皺巴巴，絲毫沒有想要捋平的跡象。
另一邊，國公府大門，下人們見公爺回來剛想迎接，卻見他伸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又將馬交予德元拉走。
祁朔走到主院，便見著庭院鬱鬱蔥蔥的樹下，小姑娘趴在桌上，小臉睡得微紅。
她著了身藕色長裙，滿頭青絲由一根緋色髮帶鬆鬆繫著，隨著晚風輕輕飄動。
忽地一片綠葉自半空中飄落，掠過她的耳垂，擦過頸間，然後跌落地面。
似是有些不適，她的睫毛顫了幾顫，終於睜開了眼。
祁朔在她眼中見到了熟悉的驚恐。
「夫君，你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許是剛剛睡醒，奚蕊的嗓音帶著略微沙啞，那聲夫君不輕不重地隨晚風進入他的耳際，如同他收到那些信件見到「夫君」二字時的愉悅。
見他許久沒有回應，奚蕊訕訕撩過髮絲別向耳後，可她手指拂過臉頰時卻摸到了可疑的濕意。
奚蕊僵硬轉頭，果然見著方才墊在手臂下方的信紙上有一灘水漬。
這……是她的口水？
不待她想好如何緩解尷尬，一陣大風刮過，滿桌紙張如同生了翅膀一般翻飛。
奚蕊下意識便要去抓，卻見那沾染了水漬的紙直直飛向了祁朔，然後被他兩指輕輕撚住。
祁朔隨意掃視一眼，見上方被水漬暈開的墨團還能隱隱見著幾行「問夫君安，錦和樓雪紗甚美……」的娟秀小字，後面便看不見了。
奚蕊迅速用袖子擦了擦臉，想拿他手中的紙又不敢，她試圖轉移話題，「夫君可曾收到妾身的信件？」
「嗯。」他輕頷首。
「那妾身為何沒收到夫君的回信？」
說著她見他稍有放鬆，立馬踮腳扯回紙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揉成一團藏到袖中。
祁朔對於她的小動作不置可否，他緩緩放下手，轉眸瞧她，「送信車馬較慢。」
奚蕊怔怔啊了一聲，又揮拳憤懣道：「這破車馬都沒讓妾身見著夫君的信件——」
他看著她，唇角略有上揚，「我這不是回來了？」
松柏在夜風下沙沙作響，滿園新種的桃樹生了新葉也隨著搖曳。
祁朔先前進來便發覺了府中不同，想到歸寧那夜見著的所謂草圖——果真她自己看得懂。
奚蕊被他的笑意晃了神，紅唇因呆愣微張，半晌都沒有合攏，再回神，祁朔已經向屋內走去。
她拍了拍臉頰，深吸一口氣，提著裙襬小跑跟上，一邊絮絮叨叨，「夫君可曾用過晚膳？妾身給夫君備水沐浴——」
青花纏枝香爐上繚繞著淡淡檀香，鎏金托盤上放置的是小廚房剛剛煨熱的鹹粥茶點。
奚蕊將吃食擺好後，坐在青玉几案後等祁朔。
嘩嘩水聲自織金白玉屏風那頭傳來，她雙手撐著下巴能隱隱見著那方人影浮動，不由得想起那些夜裡掌心觸摸到的堅實臂膀，以及肌理精壯的脊背。
屏風被刺啦一聲驟然拉開，她猝不及防對上了男人的深邃墨瞳。
再往下，還有因著衣衫未曾拉攏而若隱若現的分明線條，有滴水珠順著他的喉結下滑，到胸口腹部再往下淹沒於衣衫中。
奚蕊臉蹭的一下紅了個徹底，胡亂扯過几案上堆著的一大疊書本，打開擋在臉前面。
「夫君用些小食吧。」
回應她的卻是男子一步一步朝她邁來的腳步聲，突然眼前一亮，手中書本被驀地抽走。
「原來夫人喜歡這種。」
奚蕊下意識抬頭，視線順著他手指望去，只此一眼便覺熱血湧上頭頂，呼吸瞬間停滯。
這裡為什麼會有避火圖？
她不是都遣人給奚靈送去了嗎！
祁朔從容不迫地伸手翻看，從他神色看來似乎只是一本極為尋常的圖冊，但一旁的奚蕊卻頭大如斗。
「這個，夫君，妾身可以解釋……」
「嗯。」
「妾身是真的不知道此物為何會在這裡，妾身每日都在很認真地研究帳簿，絕對……絕對沒有……」
「沒有什麼？」
「沒有非分之想。」
語畢，室內陷入沉寂，奚蕊睜著大眼睛同他大眼瞪小眼，許是實在受不住這凝滯氛圍，她伸手悄悄摸到鎏金托盤上，硬著頭皮將一塊桂花糕遞到他唇邊。
「要不，先吃點？」
見她手臂因著高舉而微顫，祁朔默了默，伸手接過。
指尖相碰的觸感宛若觸電般驚醒了奚蕊，她連忙收手，正欲後退，卻被人倏地堵上了唇。
桂花糕的清甜在兩人唇齒間蔓延，祁朔微微俯身，雙臂撐在青玉几案兩側，將人牢牢鎖於其中。
奚蕊無路可退，只能任由著他的攻勢，塌了腰身，俯首稱臣。
長臂攬過細腰，她被他單手抱起，走向旁邊的床榻。
空氣中浮動著的絲絲清冽氣息撲面而來，與她身上的淡香交織。
忽地，奚蕊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不穩的呼吸使她胸口大肆起伏。
她瑟瑟抬眸，見祁朔頓住望她，趁此當頭，她身體輕扭從他身下脫身，滾向榻內用被子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
奚蕊烏睫簌簌輕顫，黑白分明的瞳孔沾染濕漉，試探道：「今天可以就親一下嗎？」
他單臂支著側身挑眉，等待她的下文。
奚蕊抿了抿嘴唇，又眨巴眨巴眼睛，再開口竟頗有些委屈，「妾身明天還要去錦和樓搶雪紗，去、去晚了就沒了嗚嗚嗚……」
祁朔：「……」
室內的藥味繚繞數日才慢慢淡去，奚蕊也在榻上躺了三日才逐漸恢復。
本是前幾日就邀了江予沐，奈何她突遭橫禍便耽擱了數日，於是江予沐來國公府時，她忙不迭地迎了上去。
想到當初她們見面皆是在茶館同做賊一般，現在她有了這無人敢輕易質疑的身分，行事倒是方便了許多。
「蕊蕊可好些了？」剛見面江予沐便問道。
聞言奚蕊小臉一垮，懨懨道：「好些了，就是差點折騰沒了半條命。」繼而又抱怨了一番這幾天入宮的悲慘遭遇，「不過能躲著不入宮被人圍觀，倒也算因禍得福。」
她們一路走到早先便備好茶水的涼亭邊，這是奚蕊新婚後二人初次見面，難免會談到些私密之事。
「但妳這事也確實馬虎不得，我聽說若時常腹痛，可是會影響生育的。」江予沐面有擔憂。
奚蕊垂眸哦了一聲。
看出她不當一回事，江予沐忽地蹙眉試探道：「妳該不會不想……你們有沒有同房過？」
正捧著茶杯抿茶的奚蕊耳根一紅，然後點頭。
江予沐又問：「公爺可是待妳不好？」
「沒有沒有。」奚蕊連連搖頭，「與他無關，妳也知道我最初不想成婚，若是……」
若是當初尋的那個理由換成另一個根本不可能回來的人，說不定就沒有了陛下賜婚這事。
現在成了婚便罷，可她實在沒有做好要生養一個孩子的準備。
江予沐試圖讓她看清其中複雜，「蕊蕊，祁公爺不僅僅是輔國公，他也是太皇太后的外孫，身上流有一半的皇室血脈，並非普通勳貴，現在他們待妳多看重，日後無子的後果……妳可曾想過？」
奚蕊卻早已下定了決心，「自是想過，但有了孩子便能改變很多嗎？我娘親便是因為生下我才損了根本，如果不是如此，她撫育幾個姊姊也是一樣的，也不至於紅顏薄命，若我夫君日後看不上我，妳以為有個孩子便能牽制於他嗎？」
她見過那人殺人不眨眼的模樣，不覺得他是個會被孩子掣肘的男子，倘若他真有心納妾，她無論生多少孩子也無法避免。
「假使日後有了妾室，我自會將她的孩子視如己出，對了阿沐，妳若見著身世清白的女子可為我留意，我……」
江予沐聽著她風輕雲淡地絮絮叨叨，心中急切又無可奈何。
別看奚蕊表面溫順，實則江予沐太明白她對於自己認定的事情有多麼執著，不然又怎麼會為了拒婚做出那般驚世駭俗之事？
「阿沐妳別擔心啦，我會做一個很好的妻子，妳看這院子還是我親自打理的呢！」
奚蕊聳聳肩，不想再談這沉重話題，將視線掃向四周對她示意。
江予沐這才發現這些都是新種下的樹苗，「蕊蕊竟還有這般手藝？」
奚蕊得意仰頭，「妳不知道之前的國公府是如何冷冷清清，我剛見著時都以為是哪裡荒廢的舊院子。妳看這是我前幾日新置辦的凌霄花藤，尋人去山上挖來倒是省了不少銀子。」
兩人就這府中陳設探討了一番，江予沐給了些安陽侯府的擺設建議，引得奚蕊連連點頭，並表示會考慮考慮。
「阿沐我還為妳備了些禮物，待會妳盡可高調地帶回去，如今妳可是有我這一品誥命罩著的了！」
奚蕊喚人呈上一堆什物，雙手托腮，因著笑意，臉頰的梨渦變得明顯。
前幾日去宮中時她刻意留意過安陽侯夫人，總覺得是個不好相與的，阿沐父親官職不高，也不知她會不會受人欺負，以前她幫不上什麼忙，現在倒是可以狐假虎威一遭了。
江予沐怔神看著那堆價值不菲的飾品，又想到前幾日的遭遇，不由得眼眶微酸。
蕭凌說得沒錯，如此好的蕊蕊，又如何能用那些骯髒之事汙了她的眼睛？
「對了阿沐，妳可有聽說過南煙郡主裴青煙？」奚蕊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她還是有些好奇此人。
一語出，江予沐瞬間僵硬，握著茶盞的手指驀地收緊。
「阿沐？」
「嗯？我在。」江予沐堪堪回神。
奚蕊問：「我聽說她同公爺是青梅竹馬，還有段無疾而終的緣分？」
聽到她並未將此人牽扯到蕭凌身上，江予沐暗自鬆了口氣，那種陳年舊事蕊蕊也不會知道。
「既是無疾而終，便也無須記掛，不過妳方才還那般大度地要養妾室之子的模樣，現在怎麼這副表情？」
被戳中心事的奚蕊立馬坐直了身體，「什麼、什麼表情，我這不是想著若有緣分還能一道做個姊妹什麼的……」
江予沐笑道：「南煙郡主今年也二十有四了，早該嫁了人。」
奚蕊瞇眼，「妳怎的如此清楚？」
「不是妳自己說是青梅竹馬，按照公爺年紀推斷也該如此。」江予沐眼底閃過片刻不自在，轉移話題道：「說起來妳家公爺南下也有小半月，妳就沒有半分擔憂？」
奚蕊一愣，心口驀地跳快，「為何要擔憂？」
江予沐有片刻無言，「我聽說築堤十分凶險，若突遭大雨恐是回不來了，再者你們新婚燕爾，不該如膠似漆，怎的到妳這就一副查無此人的模樣？」
突遭大雨……回不來？
她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可是臨走之前，是他親自同我說勿念的呀。對了，那字條還在我匣子裡放著呢。」
江予沐覺得眼前這人從來沒有這麼聽話過，「丈夫遠行，作為妻子還是需要念著的，比如予他書信。」
奚蕊撐著下巴聽她說著，竟覺得有幾分道理。
直到暮色漸深，送走了江予沐，她還在想著方才的交談。
奚蕊將視線投向身側案桌的紙張上，思忖半晌，終於抽出筆桿，在宣紙上落下第一句話——問夫君安。
對於寫信一事，本是覺得阿沐的提醒十分有道理才動筆，可當真的動筆，奚蕊驀地發現，在第一句問夫君安後，她竟不知道如何往下寫。
那些尋常夫妻都交談些什麼呢？
奚蕊雙手托腮坐在窗前，看著夜幕逐漸籠罩，聽著蟬鳴蛙叫漸起。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了年幼時父親外出辦案後，娘親在那煙雨朦朧的軒窗前執筆寫信的模樣。
那時的爹爹還未晉升為大理寺卿，負責瑣事極多，是以外出查案十分頻繁。
她憶起以往爹爹每次出門前娘親都會諄諄囑咐，以及無數個日日夜夜裡寫下親筆家書。
只可惜她當時太小，記不得娘親寫了什麼，只能模糊地回憶起，娘親寫下每一個字時唇角皆噙著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十分眷戀又幸福的模樣。
所以……娘親定是寫了些自己覺得開心的事情才會如此愉悅！
想清楚這一點的奚蕊如醍醐灌頂，坐直身體，立馬重新執筆，沾了沾墨，再動筆時如文思泉湧，揮灑自如。
昨日午膳食一燒雞，滋味甚好，待夫君回來一同品嘗。
季北庭憋著笑稍稍瞥了一眼祁朔手頭家書，那股笑意剛剛壓下，又在見到後一封時徹底憋不住。
「今日再食燒雞又覺味不甚好，當我沒寫昨日之言？哈哈哈哈哈——」
他手搭在祁朔肩上，笑得直不起腰。
祁朔冷眼瞧去，一掌拍開季北庭，「笑夠了嗎？」
「哎不是，我昨日見那左指揮使妻子給他寄的信都是些什麼『日日思君不見君』之類的，怎的、怎的到你這裡就是哈哈哈……」說著，季北庭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這小夫人著實有趣得緊。」
祁朔收好案桌上突然送來的一疊開頭皆為「問夫君安」的信件，淡道：「既然還有空窺人信件，今晚東南方堤壩便由你去查驗。」
季北庭突然哽住，「你冤枉我，我可沒有看他的！他收到信後恨不得炫耀到整個軍營都知曉，就差到你面前來念一遍了！」
「那你方才念的是誰的？」
季北庭哼了兩聲，「去就去，我作為工部主事本就該以身作則！」
「這般有覺悟，那西北方向的也順便去了吧。」
此番南下築堤本就是未雨綢繆，是以並非十分巨大之工程，加上當地百姓見到鎮北軍後皆是上趕著相助，也算事半功倍。
「啟稟公爺，這裡是青城近五年來的堤壩修築情況。」
銘右呈上一疊卷宗，祁朔隨手翻閱，忽地眼眸一瞇察覺不對。
東南沿海易疏不易堵，西南內陸則需嚴築堤壩，可看那官銀流通分配，卻更多配予東南，著實蹊蹺，況且青城是西南方多河交界之地，也是每年洪災最嚴重的中心。
按照這記錄來看，五年前朝廷便開始不斷撥款修壩，只是銀兩到手這般少，此地竟也沒有上報，而且他們確實也築了堤壩，記錄上找不出半點紕漏，但又感覺處處都有疑慮。
如此推斷，這種不正常從五年前便開始了，那時候裴雲昭尚未登基。
祁朔緘默半晌，心中有了決斷，將卷宗收攏，又吩咐道：「傳令下去，左右騎兵收整完畢即刻返京，不得停留，違令者軍法處置。」
看來有些事情要比想像中更加盤根錯節，但也不急，成事並非一朝一夕，他也有的是時間。
銘右頷首抱拳，「是。」
奚蕊接連寫了許多封信件，從最初的文思泉湧，到現在的江郎才盡也不過數日，她不禁開始懷疑，娘親當時寫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真的會令人快樂嗎？
最可恨的是她竟然一封回信也沒收到！
奚蕊擰眉問：「聽說南方女子溫婉可人，妳說公爺是不是陷入溫柔鄉而忘了我這正室？」
她這般親手寫家書的真心終究是錯——
「夫人，公爺是去築堤，不是遊玩。」文茵無語。
哦，也是。
算了，她是位蕙質蘭心的妻子，要寬容大度，不能在乎這些小事。
再三安撫自己，她支起身，又是一日提筆與紙相顧無言。
奚蕊覺得坐到案桌前便痛苦萬分，一定是這案桌位置有問題！
「文茵、阿綾——」她扔下筆桿，再次將身子往後靠向椅背。
「夫人有何吩咐？」
奚蕊指了指案桌，又朝外看了看，道：「把它搬到外面去。這地方風水不好，影響我發揮。」
文茵、阿綾：「……」
夜色深沉，晚風和煦，奚蕊趴在案桌上睡得天昏地暗，枕在手臂下的幾疊信紙皺皺巴巴，絲毫沒有想要捋平的跡象。
另一邊，國公府大門，下人們見公爺回來剛想迎接，卻見他伸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又將馬交予德元拉走。
祁朔走到主院，便見著庭院鬱鬱蔥蔥的樹下，小姑娘趴在桌上，小臉睡得微紅。
她著了身藕色長裙，滿頭青絲由一根緋色髮帶鬆鬆繫著，隨著晚風輕輕飄動。
忽地一片綠葉自半空中飄落，掠過她的耳垂，擦過頸間，然後跌落地面。
似是有些不適，她的睫毛顫了幾顫，終於睜開了眼。
祁朔在她眼中見到了熟悉的驚恐。
「夫君，你怎麼現在就回來了？」
許是剛剛睡醒，奚蕊的嗓音帶著略微沙啞，那聲夫君不輕不重地隨晚風進入他的耳際，如同他收到那些信件見到「夫君」二字時的愉悅。
見他許久沒有回應，奚蕊訕訕撩過髮絲別向耳後，可她手指拂過臉頰時卻摸到了可疑的濕意。
奚蕊僵硬轉頭，果然見著方才墊在手臂下方的信紙上有一灘水漬。
這……是她的口水？
不待她想好如何緩解尷尬，一陣大風刮過，滿桌紙張如同生了翅膀一般翻飛。
奚蕊下意識便要去抓，卻見那沾染了水漬的紙直直飛向了祁朔，然後被他兩指輕輕撚住。
祁朔隨意掃視一眼，見上方被水漬暈開的墨團還能隱隱見著幾行「問夫君安，錦和樓雪紗甚美……」的娟秀小字，後面便看不見了。
奚蕊迅速用袖子擦了擦臉，想拿他手中的紙又不敢，她試圖轉移話題，「夫君可曾收到妾身的信件？」
「嗯。」他輕頷首。
「那妾身為何沒收到夫君的回信？」
說著她見他稍有放鬆，立馬踮腳扯回紙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揉成一團藏到袖中。
祁朔對於她的小動作不置可否，他緩緩放下手，轉眸瞧她，「送信車馬較慢。」
奚蕊怔怔啊了一聲，又揮拳憤懣道：「這破車馬都沒讓妾身見著夫君的信件——」
他看著她，唇角略有上揚，「我這不是回來了？」
松柏在夜風下沙沙作響，滿園新種的桃樹生了新葉也隨著搖曳。
祁朔先前進來便發覺了府中不同，想到歸寧那夜見著的所謂草圖——果真她自己看得懂。
奚蕊被他的笑意晃了神，紅唇因呆愣微張，半晌都沒有合攏，再回神，祁朔已經向屋內走去。
她拍了拍臉頰，深吸一口氣，提著裙襬小跑跟上，一邊絮絮叨叨，「夫君可曾用過晚膳？妾身給夫君備水沐浴——」
青花纏枝香爐上繚繞著淡淡檀香，鎏金托盤上放置的是小廚房剛剛煨熱的鹹粥茶點。
奚蕊將吃食擺好後，坐在青玉几案後等祁朔。
嘩嘩水聲自織金白玉屏風那頭傳來，她雙手撐著下巴能隱隱見著那方人影浮動，不由得想起那些夜裡掌心觸摸到的堅實臂膀，以及肌理精壯的脊背。
屏風被刺啦一聲驟然拉開，她猝不及防對上了男人的深邃墨瞳。
再往下，還有因著衣衫未曾拉攏而若隱若現的分明線條，有滴水珠順著他的喉結下滑，到胸口腹部再往下淹沒於衣衫中。
奚蕊臉蹭的一下紅了個徹底，胡亂扯過几案上堆著的一大疊書本，打開擋在臉前面。
「夫君用些小食吧。」
回應她的卻是男子一步一步朝她邁來的腳步聲，突然眼前一亮，手中書本被驀地抽走。
「原來夫人喜歡這種。」
奚蕊下意識抬頭，視線順著他手指望去，只此一眼便覺熱血湧上頭頂，呼吸瞬間停滯。
這裡為什麼會有避火圖？
她不是都遣人給奚靈送去了嗎！
祁朔從容不迫地伸手翻看，從他神色看來似乎只是一本極為尋常的圖冊，但一旁的奚蕊卻頭大如斗。
「這個，夫君，妾身可以解釋……」
「嗯。」
「妾身是真的不知道此物為何會在這裡，妾身每日都在很認真地研究帳簿，絕對……絕對沒有……」
「沒有什麼？」
「沒有非分之想。」
語畢，室內陷入沉寂，奚蕊睜著大眼睛同他大眼瞪小眼，許是實在受不住這凝滯氛圍，她伸手悄悄摸到鎏金托盤上，硬著頭皮將一塊桂花糕遞到他唇邊。
「要不，先吃點？」
見她手臂因著高舉而微顫，祁朔默了默，伸手接過。
指尖相碰的觸感宛若觸電般驚醒了奚蕊，她連忙收手，正欲後退，卻被人倏地堵上了唇。
桂花糕的清甜在兩人唇齒間蔓延，祁朔微微俯身，雙臂撐在青玉几案兩側，將人牢牢鎖於其中。
奚蕊無路可退，只能任由著他的攻勢，塌了腰身，俯首稱臣。
長臂攬過細腰，她被他單手抱起，走向旁邊的床榻。
空氣中浮動著的絲絲清冽氣息撲面而來，與她身上的淡香交織。
忽地，奚蕊伸手抵住了他的胸膛，不穩的呼吸使她胸口大肆起伏。
她瑟瑟抬眸，見祁朔頓住望她，趁此當頭，她身體輕扭從他身下脫身，滾向榻內用被子將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
奚蕊烏睫簌簌輕顫，黑白分明的瞳孔沾染濕漉，試探道：「今天可以就親一下嗎？」
他單臂支著側身挑眉，等待她的下文。
奚蕊抿了抿嘴唇，又眨巴眨巴眼睛，再開口竟頗有些委屈，「妾身明天還要去錦和樓搶雪紗，去、去晚了就沒了嗚嗚嗚……」
祁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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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評價
江予沐是真的慘，家裡父兄拖累，夫君走替身文學，有苦難言，若能狠心斷開，可能還好過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