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第一花瓶妻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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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祁朔長相俊美身材挺拔，又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輔國公，
最重要的是，他是她奚蕊的夫君！
那一個個女人上趕著往他面前湊算什麼嘛！
南下查案，某富商的「義女」誘惑他不成，竟遷怒到她頭上，
害得她先是差點被賣到流放之地，後又被擄進了青樓，
要不是他救援及時，她真不知道自己現在處境如何（怕怕）……
等他們回到京都沒多久，隨父去封地多年的南煙郡主裴青煙也再次回京，
傳言都說郡主人美心善，以前與他是郎才女貌什麼的，
她只覺得傳言不可信，看看是誰對她出言挑釁、要搶她男人！
雖然他對郡主的示好和「念舊情」看似不為所動，但她心裡還是不安，
只因他收藏在密室那幅看不清面容的美人圖，右上角有個「裴」字……
最重要的是，他是她奚蕊的夫君！
那一個個女人上趕著往他面前湊算什麼嘛！
南下查案，某富商的「義女」誘惑他不成，竟遷怒到她頭上，
害得她先是差點被賣到流放之地，後又被擄進了青樓，
要不是他救援及時，她真不知道自己現在處境如何（怕怕）……
等他們回到京都沒多久，隨父去封地多年的南煙郡主裴青煙也再次回京，
傳言都說郡主人美心善，以前與他是郎才女貌什麼的，
她只覺得傳言不可信，看看是誰對她出言挑釁、要搶她男人！
雖然他對郡主的示好和「念舊情」看似不為所動，但她心裡還是不安，
只因他收藏在密室那幅看不清面容的美人圖，右上角有個「裴」字……
試閱
第四十一章 趙小姐心思不純
祁朔雙手環胸倚靠著門，輕挑眉尾，「斥責？遷怒？」
還不如前幾日就讓鈞左說了。
男子拉高的尾音使得奚蕊耳根都顫了幾顫，她絕望地閉了閉眼又睜開，認真道：「夫君，我可以解釋……」
「嗯。」
「這其實不能怪我，你甚至還要表揚我。」
「哦？」
奚蕊抿抿唇，試探道：「夫君是否發現這錢老爺突然好說話了許多？」
祁朔唇角微勾，不置可否。
奚蕊只當他是默認，眼尾彎了起來，越發覺得自己十分有道理，「這便對了，若非當日我據理力爭，一番真情實意的感化——」
「以抹黑我為代價的據理力爭？」
聞言，奚蕊的氣勢立即弱了幾分，「這並非是抹黑夫君……」
祁朔挑眉，「嗯？」
奚蕊咬牙，「是……說林公子呢。」
祁朔：「……」
見他不語，她又有了幾分底氣，「本、本來就是嘛，如今旁的人都叫我們林公子林夫人的，和你這正在京都的輔國公又有什麼關係呢？而且若非如此，錢夫人不會意識到自己其實可以不用受制於人，也不會去同錢老爺吹這些枕邊風，夫君也不會進展這樣快了！」
奚蕊垂下了頭，又補充道：「再說了，就算是林公子本人，應當也是不在意的，夫君何必這般斤斤計較嘛……」
祁朔眼瞧著她絞動手指，聲音越說越小，不禁失笑，「斤斤計較？」
她忽然一噎，「咳……只是打個比方。」
他低笑一聲，「這麼說來，蕊蕊確實是個大功臣？」
「嗯嗯。」
祁朔眼瞼輕合，環胸的手臂忽而一伸將她一把撈了過來。
奚蕊驚呼一聲，下一瞬整個人便落入男子的懷抱，她顫動著纖長的睫毛，雙手下意識摟住他精壯的腰身，眼也不眨地仰視他。
祁朔虛虛地勾著她的細腰，薄唇輕啟，「那枕邊風又是什麼？」
奚蕊頭皮一緊，顫巍巍出聲，「就、就是……」
她吞吞吐吐半天，只覺自己快要陷進那宛若星夜的黑眸之中，索性閉上嘴，移開視線，又推搡了兩把他的胸口，從他臂彎之下鑽了出來。
奚蕊邊往室內走，餘光注意到他沒有跟上來，長吁一口氣，又行至榻邊繼續整理還未收拾完的衣裳。
她將最後一疊衣物疊整齊放到一邊，背對著他道：「就是……男人不都這樣嗎？若女子說兩句軟話便容易影響男人的決定，歷史上所謂紅顏禍水不就是如此……」
離那道威壓遠一些，說起話來倒是要輕鬆許多。
說到這裡她頓覺不妥，忙轉過身想補充，卻發現祁朔不知何時已然走到她身後，她嚇得跌坐到榻上，他竟跟著欺身而來，害得她仰倒下去。
「蕊蕊很懂？」
她瞪大眼睛呆呆地看著近在眼前的男子，分明已經無數次這樣呼吸交織，可每一次看到這張俊美到無法形容的面容時，她還是會心跳加速。
奚蕊下意識咬了咬下唇，「夫君自是意志堅定，不會……」
他又朝她靠近了一些，「不會什麼？」
她撇開了頭，「不會是那種俗人。」
男子忽而俯身，將臉埋在她頸窩，低低哼笑一聲，炙熱的呼吸噴在她的頸間，引起她後背汗毛戰慄，那股酥麻感隨即又蔓延到四肢百駭。
奚蕊動都不敢動，突然感受到身側的手被他的一雙大掌分別捏住拉了起來，又被他用單手扣住兩隻手腕，鎖在頭頂。
她顫動著開始凝聚水氣的瞳仁，感受到他涼薄的唇貼上了她的，卻又一觸即離。
男子的吻順著紅唇移到鼻梁，然後停在額間，沙啞的嗓音在奚蕊頭頂響起——
「我是。」
「什、什麼？」
「俗人。」
語落，奚蕊見著祁朔那深邃如潭的墨瞳逐漸沉下，兩人的身子距離極近，她太明白他此時的情況了，只是……
她咬緊了牙。
祁朔一手撐在她耳側，另一隻扣住她雙手手腕的手鬆開來，他俯視著小姑娘烏睫眨動，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濕漉漉的，傾下又吻了吻她的眼睛。
原本平整的被單因為他們的動作，起了層層皺褶。
奚蕊側頭透過窗沿還能見著那未降於山後的落日，昏黃的光線使整個空間充滿著曖昧的搖曳光影。
她還想說什麼，卻無法再開口，虛虛搭在頭頂的十指逐漸收攏，她的眼眶泛起盈盈的水光。
祁朔那被壓抑於胸口的蠢蠢欲動變成喘息起伏，深黑的眸中染上烈焰。
耳邊倏地傳來少女悶哼一聲，緊接著便見她眼尾開始泛紅。
只是他依舊時刻關注著她的神情，確定此時無虞，才逐步動作。
床幔的黃紗在暮色降臨的光影中晃動了不知多久。
奚蕊紅著眼眶，忽地揚起脖子咬了一口他的肩頸，組織了好久言語才凝成一句話，「天都還沒黑，你就……」
他突然的用力使得她驟然咬緊下唇，然後瞠大氤氳的雙眸想要瞪他。
可此情此景落於祁朔眼中，只有無邊的嬌媚。
他俯身咬了下她的耳垂，微啞著嗓音道：「別這樣看著我，除非……」
男子壓低的聲音使得奚蕊瞳仁再次瞪大，臉頰的紅霞蔓延到耳根，「明日還要……趕路呢！」
她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為何每次臨行前都要來這麼一遭？
他哼笑一聲，「所以現在開始。」又補充道：「早睡早起。」
八月的景州開始下起淅瀝瀝的小雨，原本湛藍的天空彷彿蒙上一層黑霧，就連路過海邊都看不見遠方的海平線，秋天的涼意變得明顯起來。
有了先前暈馬車的經歷，這一次他們行得並不快，從平海鎮到景州不過數個時辰的路程，硬生生晚間才到。
錢夫人是景州趙家一條旁支的女兒，而趙家正是與平海鎮洧水事件相關的最大家族，有了先前的基礎，且洧水一事重大，此番他們一到景州便有趙家人前來相迎。
「林公子，林夫人，我們家老爺聽聞二位從滄州而來，特來迎接，並為公子與夫人準備了宅院，若公子與夫人不嫌棄，可隨小的來。」
朦朧煙雨中，一行衣著整齊的趙家小廝恭候在他們的馬車邊。
奚蕊被祁朔用大氅裹住抱下馬車，見不到外人，只能聽見他們的聲音。
她自幼畏寒，南方陰雨天的涼氣雖不比京都冬日那般刺骨，卻也在絲絲綿綿的雨露中沁入皮膚。
他們此行目的地本就是景州，是以早先便在此處準備了落腳的宅院，對外宣稱是林府。
而且趙老爺此番迎接是假，監視怕才是真。
「內子畏寒，便不多此一舉了。」祁朔一手撐著油紙傘，一手摟著奚蕊，嗓音低沉，掩蓋在暗色下的目光晦暗不明。
聞言，為首小廝也不惱，依舊是笑吟吟的模樣，「公子與夫人當真如傳言般伉儷情深，既如此，小的便回去同老爺稟告。」
另一名小廝呈上一封請帖，問道：「老爺明日設宴月湖邊，不知林公子可有空赴宴？」
祁朔掃視一眼，輕輕頷首，銘右見狀立馬上去接過，道：「我們家公子會準時赴宴。」
得到了肯定回答，為首小廝笑意更甚，「不叨擾公子與夫人休息，小的告退。」
待到了宅子，進到房中，奚蕊多加了件外袍還覺不夠，整個人縮在祁朔懷中又蹭著他的披風，小聲嘟囔道：「這沿海地界當真是又濕又冷，渾身上下都感覺濕答答的，帶的衣衫都生了潮氣。」
祁朔垂眸瞧著懷中滿臉不悅的小姑娘，伸手為她拉了拉衣襟，撐著她後腰的手掌為她渡去熱意。
感受到源源不斷的暖意從後背傳入四肢百骸，奚蕊舒服地瞇起了眼，又縮了縮腿，抬起濕漉漉的眸，眼巴巴地瞧著他，「腳也冷。」
下一瞬她的兩隻腳被一隻大掌握住，一股熱流竄入，緊接著被攏到他的披風內。
男子溫熱的呼吸與掌心的溫度包裹住她全身，頃刻間便讓她有了精神。
「夫君。」奚蕊微微揚起腦袋，像隻貓兒般，用髮頂來回摩挲他的下顎，「看來那位趙老爺似乎不是很信任我們？」
他淡淡地嗯一聲，「洧水並非小事，自是謹慎。」
「那……你會有危險嗎？」
據她觀察，這次出行祁朔帶的隨從甚少，上次在丹陽縣，大抵是藉著離京都頗近的地理優勢，又有鎮北軍壓陣，小地方的人翻不出什麼風浪。
可這一次他們來的是天高皇帝遠的景州，饒是她不懂政事，也能在這些時日中察覺到祁朔待此事的小心。
能讓他都這般謹慎的事情……她不免有些擔憂。
「別多想。」祁朔手掌按住她扭過來的脖子，一下一下揉捏著，「還冷嗎？」
男子沉沉的低音帶著天然的安撫，奚蕊自知多問無用，他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於是蹭了蹭他的肩胛，換了個舒服的位置問道：「你這是什麼功夫？怎的像個用不完熱氣的湯婆子？」
她困惑好久了，每當她不適時，他的大掌貼來便能感受到熱氣傳入體內，初時她以為是他的身子天生比尋常人熱乎些，現下看來並非如此，倒是有點像話本子裡寫的大俠。
祁朔睨她一眼，雲淡風輕道：「一些尋常功夫。」
奚蕊眼前一亮，「那我可以學嗎？這樣就不必日日麻煩夫君……哎呀！」
話說到一半，奚蕊突覺身子一輕，方才蓋住她的大氅被拿開，男子的手開始輕車熟路地解起她的衣袍，待她反應過來時，身上僅剩一件肚兜與褻褲，隨即被帶到了淨房。
「妳該沐浴了。」
被抱著放進浴桶，熱水沒過身體的剎那，她的眼中瞬間盈滿水氣，昨夜在她身上留下的紅痕還未褪去，此時周遭又有霧氣繚繞，看在祁朔眼中，更像是無聲的邀請。
奚蕊一見他這模樣便覺得有些害怕，昨夜的強度使得她現在都還覺得雙腿隱隱泛酸，今日又風塵僕僕趕路了一整天，若要再折騰，人都要沒了。
祁朔雙手撐在桶邊俯身而下，覆上暗色的瞳仁緊盯著她。
他與她距離極近，少女清甜的氣息縈繞在鼻尖，只是小姑娘眉眼間禁不住舟車勞頓的疲態卻掩蓋不住。
喉結上下滾動，他閉了閉眼。
如此孱弱，還是得好生養養。
奚蕊嚥了嚥口水，把身子往水中縮了縮，紅唇抿了再抿，她不知道他在思量什麼。
祁朔沉吟當頭，見到她那萬般警惕的模樣，忽而輕笑一聲，又用指尖戳了下她的額頭，「多泡會，驅寒。」
奚蕊愣了愣，又瞧見男子骨節分明的手指掠過水面試了溫度，然後收回視線邁步朝外走去。
透過朦朧水氣望著他漸遠的背影，她在浴桶中的滿身緊繃驟然鬆懈，霧氣蒸紅了她的兩頰，她輕輕靠上桶沿。
方才真是多慮了，這般趕路，他定也是累的。
翌日他們從林府啟程，依舊小雨淋漓，昏暗的煙雨給整個蒼穹覆蓋上一層陰影。
奚蕊整個人都懨懨的，她著了身湘妃色衣裙，又用胭脂點綴了面頰，才看上去有點氣色，可依舊覺得南方的雨季十分難挨。
趙家人早在卯時便開始準備著，見到他們前來立馬上來邀進了上座。
奚蕊打量一番周遭陳設擺飾，鎏金異獸紋銅香爐擺置於室內各個角落，染了滿室淡香，堂桌上擺放的器具皆是瑪瑙、白玉、翡翠等材料製成，就連吃食也堪比京都高官家的一席盛宴。
她有些驚歎，趙府要比錢府更加奢華，卻不是所有值錢東西全數擺上，其中順序種類還頗為講究。
「早先聽聞林公子年少有為，年紀輕輕便執掌了林家，如今南下從商也帶著夫人，當真是如傳言所說，與夫人鶼鰈情深，哈哈哈哈……」
趙老爺一見來人便笑得合不攏嘴，只是笑意未達眼底。
奚蕊被他的聲音吸引過去，見趙老爺四十歲左右，一雙眼睛雖小，看起來極為精明，一見便知是常年從商之人。
「寒舍不比林家奢麗，還望公子莫要嫌棄。」說著他又抱拳以示敬意。
祁朔微勾唇角，同樣抱拳還禮，「趙老爺謙遜，趙府家大業大，許多稀奇物件林某在林家也未可得。」
一語落，趙老爺小眼睛微亮。
雖說他對眼前人還有十足的警惕，但林家的家世人脈擺在那裡，說不眼饞是假的，如今竟然能得林家大公子的肯定，他自是欣喜，又拉著他好一通介紹自己剛從南洋購得的寶貝。
奚蕊在一旁看著祁朔遊刃有餘地應對，心中微有詫異。
沒想到他這生在京都又常年處在北境的人，竟對南洋這般瞭解。
「林公子不愧是大家出身，連義父這顆夜明珠都能看出門道，柔兒好生欽佩。」
忽有一柔柔弱弱的女聲自門外傳來，奚蕊下意識蹙眉，便見著一道倩麗的翠色身影輕移蓮步行至正堂。
女子身姿婀娜，眸如秋水濛濛，巴掌大的小臉娟秀出塵，身著湖綠紗裙，腰帶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金海棠珠花步搖斜插雲髻，款步姍姍，舉手投足間皆是教養極好的大家閨秀風範。
女子微微福身，兩頰的紅暈盡顯小女兒的嬌羞，「小女子見過林公子。」頓了頓，又抬眸瞧了眼奚蕊，「還有林夫人。」
趙老爺見著來人哈哈大笑兩聲，朝祁朔道：「林公子，這是小女趙柔兒，」剛說完又覺不妥，對趙柔兒道：「柔兒今日怎的來這般遲？不知家中有貴客？」
趙柔兒聞言，方才含笑的眸中閃過一絲惶恐，急急又福身解釋道：「柔兒來遲該罰，只是、只是早聞林公子丰神俊朗，一表人才，柔兒一直心嚮往之，如今得以見上一面，十分不安惶恐……這便、便來遲了……」
女子的聲音含著三分嬌弱，五分清啞，眼中滿是水氣，引得眼尾泛起了紅色，凝聚的水珠掛在眼角將落未落，饒是任一男子見了，都恨不得將其摟入懷中好生心疼一番。
奚蕊在聽見趙柔兒帶著哭腔說出第一句時，便開始頭皮發麻，攏在袖中的手微微攥成拳，卻時刻記著今日身分，表面依舊是一副端莊噙笑的模樣。
義女？趙老爺這般賊眉鼠眼模樣的人，怎會收得到這般標緻的義女？
奚蕊隨即想明白，她大抵是遇上南方商販圈養的雛妓，為的是在往來生意中獻出以示友好，而這類女子也稱為瘦馬。
那麼祁朔定然不能……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身旁男子忽地隔著她的衣袖將她攥緊的拳頭掰開，她心下一驚，側眸看去，只見男子冷冽的下顎線條在光影中襯得分明。
祁朔微勾薄唇，聲音朗朗，「既然惶恐，倒也不必見。」
語落，室內諸人皆變了臉色。
「小姐！」
趙柔兒晴天霹靂，泫然欲泣，一張小臉慘白無比，身子晃了幾晃幾欲摔倒，好在身旁婢女及時扶住了她。
趙老爺的面色同樣也好不到哪裡去，他本以為林公子作為久經生意場之人，該是明白這其中深意，可他竟這般生硬拒絕，實在出乎他意料之外。
趙柔兒可是還在襁褓時便被自己帶回來花重金調養的女子，不論是身段、樣貌還是才情，在景州都算得上數一數二，他對她很有信心。
再者，男人皆愛面子，林公子愛妻之名在外，說不準今日是礙於夫人在場，才有此反應。
思緒轉了轉，趙老爺很快明白了其中利弊。
他可不信有男人能拒絕得了這般尤物，反正來日方長。
於是趙老爺的錯愕頓時煙消雲散，佯裝斥責道：「今日確實是柔兒的不是，便是再傾慕也不可遲到，罰妳抄《女戒》十遍以示規矩！」
趙柔兒自幼便被調教得相當精明，哪裡不懂義父的以退為進？當下從婢女手臂中抽出了手，眼眶中蓄滿淚水，分明是委屈的模樣，卻又強作鎮定道：「柔兒知錯，柔兒甘願受罰。」那雙翦水秋瞳再次看向祁朔，盈盈一拜，「可……柔兒即便再惶恐，敬仰之心卻要遠比惶恐更甚，公子若厭棄柔兒，柔兒便坐遠些不礙公子的眼。」
女子的聲音淒淒切切，嘴上說著不礙他的眼，實際上卻寸步未行，那一雙含波的美眸嬌怯無比，其中流轉著瀲灩的水光，字字句句透露著欲拒還迎。
好一個敬仰之心要比惶恐更甚，奚蕊聽著簡直想為她這伶俐口齒鼓掌。
也不知這位女子究竟師承何方，如此迂迴話術堪比京都貴女圈中的彎彎繞繞了。
奚蕊以帕掩面，輕瞥了眼身側男子，雖然心有不滿，但還是回握了下握住自己的大手，小聲道：「咳……與人為善。」
即便方才他的回應讓她有些愉悅，但她自認為是個十分有大局觀之人，此情此景下，祁朔作為林逸霄，自然不能這般像個大爺的。
趙柔兒依舊保持屈膝福身的動作，臉上的表情快要僵硬，卻遲遲等不到回應。
怎麼會這樣？林公子不是應該要說些什麼安撫她的話嗎？
「嗯。」祁朔側目看了眼身邊那皮笑肉不笑的小姑娘，再次彎了唇，「去吧。」
趙家這對義父女又懵了，氣氛也跟著再次凝固。
最後是趙老爺先反應過來，清了清嗓子，蹙眉道：「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趙柔兒如大夢初醒，「……是。」
她搖搖晃晃的直起身，被身側婢女扶著到方才她自己說的最遠處的位置落坐。
好像沒有問題，但好像……又有哪裡不對。
這頓飯吃得各懷心思，趙老爺索性不再提趙柔兒，而是說了些景州的事情和寒暄奉承了一陣林家，總算把氣氛弄得融洽了些。
不得不說趙家作為景州數一數二的商賈之家，家業頗大。
趙家設宴的月湖有一半連通趙家內宅，另一半則在內宅牆院之外。
此時他們所處的位置是趙府一座閣樓的二樓，以奚蕊現在的視角恰好能瞧見院牆外，發現另一半月湖的湖面上，有幾葉花船漂蕩在煙雨朦朧中。
祁朔雙手環胸倚靠著門，輕挑眉尾，「斥責？遷怒？」
還不如前幾日就讓鈞左說了。
男子拉高的尾音使得奚蕊耳根都顫了幾顫，她絕望地閉了閉眼又睜開，認真道：「夫君，我可以解釋……」
「嗯。」
「這其實不能怪我，你甚至還要表揚我。」
「哦？」
奚蕊抿抿唇，試探道：「夫君是否發現這錢老爺突然好說話了許多？」
祁朔唇角微勾，不置可否。
奚蕊只當他是默認，眼尾彎了起來，越發覺得自己十分有道理，「這便對了，若非當日我據理力爭，一番真情實意的感化——」
「以抹黑我為代價的據理力爭？」
聞言，奚蕊的氣勢立即弱了幾分，「這並非是抹黑夫君……」
祁朔挑眉，「嗯？」
奚蕊咬牙，「是……說林公子呢。」
祁朔：「……」
見他不語，她又有了幾分底氣，「本、本來就是嘛，如今旁的人都叫我們林公子林夫人的，和你這正在京都的輔國公又有什麼關係呢？而且若非如此，錢夫人不會意識到自己其實可以不用受制於人，也不會去同錢老爺吹這些枕邊風，夫君也不會進展這樣快了！」
奚蕊垂下了頭，又補充道：「再說了，就算是林公子本人，應當也是不在意的，夫君何必這般斤斤計較嘛……」
祁朔眼瞧著她絞動手指，聲音越說越小，不禁失笑，「斤斤計較？」
她忽然一噎，「咳……只是打個比方。」
他低笑一聲，「這麼說來，蕊蕊確實是個大功臣？」
「嗯嗯。」
祁朔眼瞼輕合，環胸的手臂忽而一伸將她一把撈了過來。
奚蕊驚呼一聲，下一瞬整個人便落入男子的懷抱，她顫動著纖長的睫毛，雙手下意識摟住他精壯的腰身，眼也不眨地仰視他。
祁朔虛虛地勾著她的細腰，薄唇輕啟，「那枕邊風又是什麼？」
奚蕊頭皮一緊，顫巍巍出聲，「就、就是……」
她吞吞吐吐半天，只覺自己快要陷進那宛若星夜的黑眸之中，索性閉上嘴，移開視線，又推搡了兩把他的胸口，從他臂彎之下鑽了出來。
奚蕊邊往室內走，餘光注意到他沒有跟上來，長吁一口氣，又行至榻邊繼續整理還未收拾完的衣裳。
她將最後一疊衣物疊整齊放到一邊，背對著他道：「就是……男人不都這樣嗎？若女子說兩句軟話便容易影響男人的決定，歷史上所謂紅顏禍水不就是如此……」
離那道威壓遠一些，說起話來倒是要輕鬆許多。
說到這裡她頓覺不妥，忙轉過身想補充，卻發現祁朔不知何時已然走到她身後，她嚇得跌坐到榻上，他竟跟著欺身而來，害得她仰倒下去。
「蕊蕊很懂？」
她瞪大眼睛呆呆地看著近在眼前的男子，分明已經無數次這樣呼吸交織，可每一次看到這張俊美到無法形容的面容時，她還是會心跳加速。
奚蕊下意識咬了咬下唇，「夫君自是意志堅定，不會……」
他又朝她靠近了一些，「不會什麼？」
她撇開了頭，「不會是那種俗人。」
男子忽而俯身，將臉埋在她頸窩，低低哼笑一聲，炙熱的呼吸噴在她的頸間，引起她後背汗毛戰慄，那股酥麻感隨即又蔓延到四肢百駭。
奚蕊動都不敢動，突然感受到身側的手被他的一雙大掌分別捏住拉了起來，又被他用單手扣住兩隻手腕，鎖在頭頂。
她顫動著開始凝聚水氣的瞳仁，感受到他涼薄的唇貼上了她的，卻又一觸即離。
男子的吻順著紅唇移到鼻梁，然後停在額間，沙啞的嗓音在奚蕊頭頂響起——
「我是。」
「什、什麼？」
「俗人。」
語落，奚蕊見著祁朔那深邃如潭的墨瞳逐漸沉下，兩人的身子距離極近，她太明白他此時的情況了，只是……
她咬緊了牙。
祁朔一手撐在她耳側，另一隻扣住她雙手手腕的手鬆開來，他俯視著小姑娘烏睫眨動，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濕漉漉的，傾下又吻了吻她的眼睛。
原本平整的被單因為他們的動作，起了層層皺褶。
奚蕊側頭透過窗沿還能見著那未降於山後的落日，昏黃的光線使整個空間充滿著曖昧的搖曳光影。
她還想說什麼，卻無法再開口，虛虛搭在頭頂的十指逐漸收攏，她的眼眶泛起盈盈的水光。
祁朔那被壓抑於胸口的蠢蠢欲動變成喘息起伏，深黑的眸中染上烈焰。
耳邊倏地傳來少女悶哼一聲，緊接著便見她眼尾開始泛紅。
只是他依舊時刻關注著她的神情，確定此時無虞，才逐步動作。
床幔的黃紗在暮色降臨的光影中晃動了不知多久。
奚蕊紅著眼眶，忽地揚起脖子咬了一口他的肩頸，組織了好久言語才凝成一句話，「天都還沒黑，你就……」
他突然的用力使得她驟然咬緊下唇，然後瞠大氤氳的雙眸想要瞪他。
可此情此景落於祁朔眼中，只有無邊的嬌媚。
他俯身咬了下她的耳垂，微啞著嗓音道：「別這樣看著我，除非……」
男子壓低的聲音使得奚蕊瞳仁再次瞪大，臉頰的紅霞蔓延到耳根，「明日還要……趕路呢！」
她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了，為何每次臨行前都要來這麼一遭？
他哼笑一聲，「所以現在開始。」又補充道：「早睡早起。」
八月的景州開始下起淅瀝瀝的小雨，原本湛藍的天空彷彿蒙上一層黑霧，就連路過海邊都看不見遠方的海平線，秋天的涼意變得明顯起來。
有了先前暈馬車的經歷，這一次他們行得並不快，從平海鎮到景州不過數個時辰的路程，硬生生晚間才到。
錢夫人是景州趙家一條旁支的女兒，而趙家正是與平海鎮洧水事件相關的最大家族，有了先前的基礎，且洧水一事重大，此番他們一到景州便有趙家人前來相迎。
「林公子，林夫人，我們家老爺聽聞二位從滄州而來，特來迎接，並為公子與夫人準備了宅院，若公子與夫人不嫌棄，可隨小的來。」
朦朧煙雨中，一行衣著整齊的趙家小廝恭候在他們的馬車邊。
奚蕊被祁朔用大氅裹住抱下馬車，見不到外人，只能聽見他們的聲音。
她自幼畏寒，南方陰雨天的涼氣雖不比京都冬日那般刺骨，卻也在絲絲綿綿的雨露中沁入皮膚。
他們此行目的地本就是景州，是以早先便在此處準備了落腳的宅院，對外宣稱是林府。
而且趙老爺此番迎接是假，監視怕才是真。
「內子畏寒，便不多此一舉了。」祁朔一手撐著油紙傘，一手摟著奚蕊，嗓音低沉，掩蓋在暗色下的目光晦暗不明。
聞言，為首小廝也不惱，依舊是笑吟吟的模樣，「公子與夫人當真如傳言般伉儷情深，既如此，小的便回去同老爺稟告。」
另一名小廝呈上一封請帖，問道：「老爺明日設宴月湖邊，不知林公子可有空赴宴？」
祁朔掃視一眼，輕輕頷首，銘右見狀立馬上去接過，道：「我們家公子會準時赴宴。」
得到了肯定回答，為首小廝笑意更甚，「不叨擾公子與夫人休息，小的告退。」
待到了宅子，進到房中，奚蕊多加了件外袍還覺不夠，整個人縮在祁朔懷中又蹭著他的披風，小聲嘟囔道：「這沿海地界當真是又濕又冷，渾身上下都感覺濕答答的，帶的衣衫都生了潮氣。」
祁朔垂眸瞧著懷中滿臉不悅的小姑娘，伸手為她拉了拉衣襟，撐著她後腰的手掌為她渡去熱意。
感受到源源不斷的暖意從後背傳入四肢百骸，奚蕊舒服地瞇起了眼，又縮了縮腿，抬起濕漉漉的眸，眼巴巴地瞧著他，「腳也冷。」
下一瞬她的兩隻腳被一隻大掌握住，一股熱流竄入，緊接著被攏到他的披風內。
男子溫熱的呼吸與掌心的溫度包裹住她全身，頃刻間便讓她有了精神。
「夫君。」奚蕊微微揚起腦袋，像隻貓兒般，用髮頂來回摩挲他的下顎，「看來那位趙老爺似乎不是很信任我們？」
他淡淡地嗯一聲，「洧水並非小事，自是謹慎。」
「那……你會有危險嗎？」
據她觀察，這次出行祁朔帶的隨從甚少，上次在丹陽縣，大抵是藉著離京都頗近的地理優勢，又有鎮北軍壓陣，小地方的人翻不出什麼風浪。
可這一次他們來的是天高皇帝遠的景州，饒是她不懂政事，也能在這些時日中察覺到祁朔待此事的小心。
能讓他都這般謹慎的事情……她不免有些擔憂。
「別多想。」祁朔手掌按住她扭過來的脖子，一下一下揉捏著，「還冷嗎？」
男子沉沉的低音帶著天然的安撫，奚蕊自知多問無用，他定是有自己的打算，於是蹭了蹭他的肩胛，換了個舒服的位置問道：「你這是什麼功夫？怎的像個用不完熱氣的湯婆子？」
她困惑好久了，每當她不適時，他的大掌貼來便能感受到熱氣傳入體內，初時她以為是他的身子天生比尋常人熱乎些，現下看來並非如此，倒是有點像話本子裡寫的大俠。
祁朔睨她一眼，雲淡風輕道：「一些尋常功夫。」
奚蕊眼前一亮，「那我可以學嗎？這樣就不必日日麻煩夫君……哎呀！」
話說到一半，奚蕊突覺身子一輕，方才蓋住她的大氅被拿開，男子的手開始輕車熟路地解起她的衣袍，待她反應過來時，身上僅剩一件肚兜與褻褲，隨即被帶到了淨房。
「妳該沐浴了。」
被抱著放進浴桶，熱水沒過身體的剎那，她的眼中瞬間盈滿水氣，昨夜在她身上留下的紅痕還未褪去，此時周遭又有霧氣繚繞，看在祁朔眼中，更像是無聲的邀請。
奚蕊一見他這模樣便覺得有些害怕，昨夜的強度使得她現在都還覺得雙腿隱隱泛酸，今日又風塵僕僕趕路了一整天，若要再折騰，人都要沒了。
祁朔雙手撐在桶邊俯身而下，覆上暗色的瞳仁緊盯著她。
他與她距離極近，少女清甜的氣息縈繞在鼻尖，只是小姑娘眉眼間禁不住舟車勞頓的疲態卻掩蓋不住。
喉結上下滾動，他閉了閉眼。
如此孱弱，還是得好生養養。
奚蕊嚥了嚥口水，把身子往水中縮了縮，紅唇抿了再抿，她不知道他在思量什麼。
祁朔沉吟當頭，見到她那萬般警惕的模樣，忽而輕笑一聲，又用指尖戳了下她的額頭，「多泡會，驅寒。」
奚蕊愣了愣，又瞧見男子骨節分明的手指掠過水面試了溫度，然後收回視線邁步朝外走去。
透過朦朧水氣望著他漸遠的背影，她在浴桶中的滿身緊繃驟然鬆懈，霧氣蒸紅了她的兩頰，她輕輕靠上桶沿。
方才真是多慮了，這般趕路，他定也是累的。
翌日他們從林府啟程，依舊小雨淋漓，昏暗的煙雨給整個蒼穹覆蓋上一層陰影。
奚蕊整個人都懨懨的，她著了身湘妃色衣裙，又用胭脂點綴了面頰，才看上去有點氣色，可依舊覺得南方的雨季十分難挨。
趙家人早在卯時便開始準備著，見到他們前來立馬上來邀進了上座。
奚蕊打量一番周遭陳設擺飾，鎏金異獸紋銅香爐擺置於室內各個角落，染了滿室淡香，堂桌上擺放的器具皆是瑪瑙、白玉、翡翠等材料製成，就連吃食也堪比京都高官家的一席盛宴。
她有些驚歎，趙府要比錢府更加奢華，卻不是所有值錢東西全數擺上，其中順序種類還頗為講究。
「早先聽聞林公子年少有為，年紀輕輕便執掌了林家，如今南下從商也帶著夫人，當真是如傳言所說，與夫人鶼鰈情深，哈哈哈哈……」
趙老爺一見來人便笑得合不攏嘴，只是笑意未達眼底。
奚蕊被他的聲音吸引過去，見趙老爺四十歲左右，一雙眼睛雖小，看起來極為精明，一見便知是常年從商之人。
「寒舍不比林家奢麗，還望公子莫要嫌棄。」說著他又抱拳以示敬意。
祁朔微勾唇角，同樣抱拳還禮，「趙老爺謙遜，趙府家大業大，許多稀奇物件林某在林家也未可得。」
一語落，趙老爺小眼睛微亮。
雖說他對眼前人還有十足的警惕，但林家的家世人脈擺在那裡，說不眼饞是假的，如今竟然能得林家大公子的肯定，他自是欣喜，又拉著他好一通介紹自己剛從南洋購得的寶貝。
奚蕊在一旁看著祁朔遊刃有餘地應對，心中微有詫異。
沒想到他這生在京都又常年處在北境的人，竟對南洋這般瞭解。
「林公子不愧是大家出身，連義父這顆夜明珠都能看出門道，柔兒好生欽佩。」
忽有一柔柔弱弱的女聲自門外傳來，奚蕊下意識蹙眉，便見著一道倩麗的翠色身影輕移蓮步行至正堂。
女子身姿婀娜，眸如秋水濛濛，巴掌大的小臉娟秀出塵，身著湖綠紗裙，腰帶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身，金海棠珠花步搖斜插雲髻，款步姍姍，舉手投足間皆是教養極好的大家閨秀風範。
女子微微福身，兩頰的紅暈盡顯小女兒的嬌羞，「小女子見過林公子。」頓了頓，又抬眸瞧了眼奚蕊，「還有林夫人。」
趙老爺見著來人哈哈大笑兩聲，朝祁朔道：「林公子，這是小女趙柔兒，」剛說完又覺不妥，對趙柔兒道：「柔兒今日怎的來這般遲？不知家中有貴客？」
趙柔兒聞言，方才含笑的眸中閃過一絲惶恐，急急又福身解釋道：「柔兒來遲該罰，只是、只是早聞林公子丰神俊朗，一表人才，柔兒一直心嚮往之，如今得以見上一面，十分不安惶恐……這便、便來遲了……」
女子的聲音含著三分嬌弱，五分清啞，眼中滿是水氣，引得眼尾泛起了紅色，凝聚的水珠掛在眼角將落未落，饒是任一男子見了，都恨不得將其摟入懷中好生心疼一番。
奚蕊在聽見趙柔兒帶著哭腔說出第一句時，便開始頭皮發麻，攏在袖中的手微微攥成拳，卻時刻記著今日身分，表面依舊是一副端莊噙笑的模樣。
義女？趙老爺這般賊眉鼠眼模樣的人，怎會收得到這般標緻的義女？
奚蕊隨即想明白，她大抵是遇上南方商販圈養的雛妓，為的是在往來生意中獻出以示友好，而這類女子也稱為瘦馬。
那麼祁朔定然不能……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身旁男子忽地隔著她的衣袖將她攥緊的拳頭掰開，她心下一驚，側眸看去，只見男子冷冽的下顎線條在光影中襯得分明。
祁朔微勾薄唇，聲音朗朗，「既然惶恐，倒也不必見。」
語落，室內諸人皆變了臉色。
「小姐！」
趙柔兒晴天霹靂，泫然欲泣，一張小臉慘白無比，身子晃了幾晃幾欲摔倒，好在身旁婢女及時扶住了她。
趙老爺的面色同樣也好不到哪裡去，他本以為林公子作為久經生意場之人，該是明白這其中深意，可他竟這般生硬拒絕，實在出乎他意料之外。
趙柔兒可是還在襁褓時便被自己帶回來花重金調養的女子，不論是身段、樣貌還是才情，在景州都算得上數一數二，他對她很有信心。
再者，男人皆愛面子，林公子愛妻之名在外，說不準今日是礙於夫人在場，才有此反應。
思緒轉了轉，趙老爺很快明白了其中利弊。
他可不信有男人能拒絕得了這般尤物，反正來日方長。
於是趙老爺的錯愕頓時煙消雲散，佯裝斥責道：「今日確實是柔兒的不是，便是再傾慕也不可遲到，罰妳抄《女戒》十遍以示規矩！」
趙柔兒自幼便被調教得相當精明，哪裡不懂義父的以退為進？當下從婢女手臂中抽出了手，眼眶中蓄滿淚水，分明是委屈的模樣，卻又強作鎮定道：「柔兒知錯，柔兒甘願受罰。」那雙翦水秋瞳再次看向祁朔，盈盈一拜，「可……柔兒即便再惶恐，敬仰之心卻要遠比惶恐更甚，公子若厭棄柔兒，柔兒便坐遠些不礙公子的眼。」
女子的聲音淒淒切切，嘴上說著不礙他的眼，實際上卻寸步未行，那一雙含波的美眸嬌怯無比，其中流轉著瀲灩的水光，字字句句透露著欲拒還迎。
好一個敬仰之心要比惶恐更甚，奚蕊聽著簡直想為她這伶俐口齒鼓掌。
也不知這位女子究竟師承何方，如此迂迴話術堪比京都貴女圈中的彎彎繞繞了。
奚蕊以帕掩面，輕瞥了眼身側男子，雖然心有不滿，但還是回握了下握住自己的大手，小聲道：「咳……與人為善。」
即便方才他的回應讓她有些愉悅，但她自認為是個十分有大局觀之人，此情此景下，祁朔作為林逸霄，自然不能這般像個大爺的。
趙柔兒依舊保持屈膝福身的動作，臉上的表情快要僵硬，卻遲遲等不到回應。
怎麼會這樣？林公子不是應該要說些什麼安撫她的話嗎？
「嗯。」祁朔側目看了眼身邊那皮笑肉不笑的小姑娘，再次彎了唇，「去吧。」
趙家這對義父女又懵了，氣氛也跟著再次凝固。
最後是趙老爺先反應過來，清了清嗓子，蹙眉道：「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趙柔兒如大夢初醒，「……是。」
她搖搖晃晃的直起身，被身側婢女扶著到方才她自己說的最遠處的位置落坐。
好像沒有問題，但好像……又有哪裡不對。
這頓飯吃得各懷心思，趙老爺索性不再提趙柔兒，而是說了些景州的事情和寒暄奉承了一陣林家，總算把氣氛弄得融洽了些。
不得不說趙家作為景州數一數二的商賈之家，家業頗大。
趙家設宴的月湖有一半連通趙家內宅，另一半則在內宅牆院之外。
此時他們所處的位置是趙府一座閣樓的二樓，以奚蕊現在的視角恰好能瞧見院牆外，發現另一半月湖的湖面上，有幾葉花船漂蕩在煙雨朦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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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男主雖然性格淡漠，卻比想像中要好很多，甚至感情也比外表看起來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