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最初的海洋

自序

【回到最初的海洋】

畫了封面上那隻鯨魚的孩子問我：「我們人，是從魚變成的對吧？」
我想起國中生物課上過的達爾文演化論，生命在水中孕育，然後逐步演化，成為兩棲類爬上陸地，不知過了多少年，又從蹦來跳去的猿猴，挺直了背脊站起身來走成了人。
我的大腦中，該有活在海底的回憶嗎？很可惜，我的記憶中搜尋不到水族的故事，卻有一個少女，老是從電腦硬碟中那個名為「詩是青春的證據」的資料夾跳出來，像穿越時空的大雄老是從書桌的抽屜裡冒出來那樣。
她時不時來向我確認：「妳是否還記得最初的夢想？」
她那份與生俱來的，無謂又美麗的傷感，是我演化的一大阻礙，我必須成為腳踏實地的大人，必須考試、趕車、打工、繳學貸、買房、結婚……她那份藍紫色的憂傷，全派不上用場。
學習變得和別人一樣，我總是學得辛苦，苦得想哭。有一陣子沒有詩了，心乾裂如苦旱的田土。我不是努力在學習演化嗎？用進廢退，無用的特徵，應該捨棄，適者生存，不是如此嗎？
我生存了下來，卻是不完整的。那看似無謂卻使我完整的傷感去了哪裡？我的那個自己呢？那個女孩多久沒有冒出來質問我了？
她曾經寫下，情詩0.5首。
我應允過，有朝一日，要為她留下詩句，印在紙頁上，讓風來讀。
少女的喃喃自語，多年後顯得無比珍貴，想起沉思著每一句詩的自己，無限感激。如今我才明白，那些詩句，是為了多年後的我而寫，為了讓我們能憑詩相認。
那是寫給生命的情詩，年少時看懂了傷感，中年時看懂了成長。
啊！生命在水中孕育，原來那份無謂而美麗的傷感，才是我的海洋？是我生命所來的地方？如果神賜予的生命本身各自完美，我為何還想摘除靈魂中最美的部份？
我們究竟，是在愛的包容中完整了自身，還是在無情的淘汰中，演化成更好的人？
生物老師沒有告訴我，演化論是一個假說，達爾文自己也知道，演化論解釋不了物種大爆發的寒武紀；研究DNA的科學家，已試圖找出人類共同的遠祖。
原來，我可能不是從魚變成的。雖然長成腳踏實地的大人，但渴求生命完整，繼續過分地感性，勇敢地寫詩。
最初的夢想，不只為有詩；更為不忘，那份誠實的詩心。
如今就是想像中的「有朝一日」，14歲的女孩擁抱了41歲的女人，她暖暖地說：「親愛的，一點也不晚，低頭看看吧！其實，妳一直在這片海上。」
感謝促成此書的仲芳儀及合作伙伴斑馬線文庫；為我畫小魚插圖的陳柏安以及全力支援我的陳清洲。感謝他們，給我最好的陪伴。
陪伴我重回，最初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