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勇者05
活動訊息
內容簡介
銀霧魔女失蹤,漆黑騎士代工!
桃樂絲一黨大玩COSPLAY!
「獸人貓女公主」紅榴,與「女王殿前侍衛」桃樂絲,
決戰黑曜宮之顛!(自相殘殺?)
新銳作家伊蒂絲揭密《桃樂絲與女王的秘密生活》!
「桃樂絲,請妳幫助雷莫度過難關吧!」
女王莎碧娜被封印,
雷莫雙壁不得不求助莫浩然一行人。
當漆黑騎士假扮成女王,桃樂絲一黨入駐王宮,
加上庫布里克伯爵埋伏已久的政變行動,
首都巴爾汀亂成一團!
而此時,忠犬里希特正試圖找出女王失蹤的真相……
編輯推薦
《打工勇者》一書是主要是描寫一位少年與異世界的大法師訂定契約,然後去異世界解救大法師的故事。故事本身循著天罪老師一貫擅長幽默筆法加上鮮活的人物關係,讀起來輕鬆有趣,再加上繪師夜風老師的精采人物設定插圖,使人物更加生動。
本故事原本在2008年就有網路連載,當時的點閱數不下數十萬,廣受讀者歡迎,後來因為天罪服兵役的關係,所以停止連載。如今天罪將作品重新潤飾後出版,使得當初仍稍嫌稚嫩的文筆更顯成熟,故事也更加精采。
天罪是台灣輕小說早期的拓荒者,在市面上日本輕小說剛剛顯露頭角之時,天罪就致力於台灣輕小說的寫作,並持續不斷的推出好作品,如今寫作逾十年,在代表作《邊境奇譚》、《魔法戰騎浪漫譚》、《幻想異聞錄》之後推出本作,獻給讀者。
目錄
偽裝日1 捲入漩渦的人們
偽裝日2 幻影女王
偽裝日3 女王與女王的客人
偽裝日4 巴魯希特
後記
試閱
根據名為四環曆的古老曆法,傑洛一年總共有十六個月。
傑洛亦有四季之分,一季四個月,分別冠以「始」、「升」、「落」、「末」的稱謂,這些稱謂會被置於季節之前,例如升冬之月、末夏之月等等。
就如同地球一樣,春天是萬物復甦、迎接新生的季節。傑洛人喜愛春天,認為它是一年中最重要的季節,也有吟遊詩人將它稱為「希望的四環」。
然而對雷莫國民而言,今年──也就是雷莫曆一四○六年──的春天,卻糟糕透頂,甚至可以說是絕望。
讓雷莫國民如此驚恐的原因,在於某個可怕的傳聞。
女王駕崩!
這個後果嚴重到令人難以發笑的流言,以驚人的速度在雷莫境內散播,短短數天便傳遍了所有城市。
「庫布里克公爵與女王聯手,利用假死之計,將潛伏於國內的亞爾奈間諜一口氣消滅了。雖然計畫成功,女王卻不幸身亡,僅有庫布里克公爵倖存!」──像這樣的流言,以遠遠勝過惡性傳染病的速度擴散開來。
初次聽聞這個流言的人,大多對此嗤之以鼻。
他們的反應很正常,畢竟這個流言的破綻實在太多了。
誘殺間諜這種小事根本不用女王親自出手。別說王級魔法師了,光是派出一個伯爵級都嫌戰力過剩。
況且庫布里克公爵的情況眾所皆知,這位老公爵由於年紀實在太大,其實力在雷莫三公爵中敬陪末座,甚至被人私下戲稱是「只能用一次的最終兵器」。如果連女王都身亡的話,這位老公爵又怎麼可能活下來呢?
首都巴爾汀是最早傳出流言的城市,當然,聽聞流言的人大多一笑置之,但在兩天後,這些人開始笑不出來了。
莎碧娜前去弔唁庫布里克公爵一事屬於公開行程,而女王預計當天來回一事,也同樣不是機密。
但是,女王沒有回來。
若是晚了一天,還可以當作有事耽擱,但是晚了兩天,事情就有些不單純了。這是怎麼回事呢?首都的貴族們有些不安,但基於對女王的信賴,他們認為或許這是因為半路發生了什麼意外,例如浮揚舟故障之類的。這類事件的發生機率雖小,但也不是不可能。
第三天,女王依舊沒有回到黑曜宮,各式各樣的小道消息開始流傳。
到了第七天,事態急轉直下。
女王仍然沒有消息,但撒謝爾城發布了莎碧娜身亡的官方聲明。
「女王與亞爾奈的刺客同歸於盡,屍骨無存。庫布里克公爵在悲慟之餘,突破了自己的極限,成功晉升為王級魔法師。庫布里克公爵目前正在養傷,等到傷勢痊癒後,他將帶領雷莫向亞爾奈復仇。」
這份官方聲明震撼了全雷莫。
眾人震驚的不只是莎碧娜之死,更震驚於庫布里克公爵的晉升,以及「帶領雷莫向亞爾奈復仇」這句話。毫無疑問的,庫布里克公爵有意染指王位,企圖戴上至尊的冠冕。
難道莎碧娜女王的死亡,其實是庫布里克公爵一手策劃的?許多人的心中升起了這樣的疑惑。
……不,應該說只要不是智力有問題的人,在這個時間點上聽到這種聲明,都會覺得可疑吧?然而沒有人對這份聲明橫加指責,哪怕貴族也一樣。
因為這份聲明中隱藏著某個令人戰慄的訊息。
庫布里克公爵晉升王級魔法師──這就是令所有人噤聲的原因。
所謂的「魔法師晉升」,絕不是一件能夠隨便拿來開玩笑的事情。魔法師的實力與地位掛鉤,因此對於爵位的授予一向嚴格考核。這種考核可不是簡單的紙上作業,而是直接派出同階或更高一階的數位魔法師前去查證,完全沒有放水的可能。
王級已是魔法師的最高位階,如果庫布里克公爵真的成為王級,那麼就必須接受同為王級的莎碧娜的考核。雖然莎碧娜行蹤不明,但雷莫雙壁可還在,庫布里克公爵說謊的可能性極低。
一旦真的晉升王級,庫布里克公爵就有角逐雷莫之王的資格了,偏偏莎碧娜又不知所蹤。換言之,庫布里克公爵距離王座只差一步。
就在撒謝爾城發布聲明的隔天,有十四座城市發布聲明,宣稱擁戴庫布里克公爵為王。這十四座城市與撒謝爾城一樣,皆位於雷莫東部。明眼人都知道,這十四位領主恐怕跟庫布里克公爵勾結已久。
於是,全雷莫的目光聚集到首都巴爾汀。
赫伯特.札庫雷爾。
英格蘭姆.亞爾卡斯。
他們會跑去撒謝爾城查證庫布里克公爵的虛實嗎?若是查證屬實,又會歸順對方嗎?還是說,他們會頑抗到底,直到確定莎碧娜的死訊?
雷莫雙壁接下來的行動,成為決定情勢的關鍵。
※◆※◆※◆※
雷莫曆一四○六年的始夏之月,堪稱充滿風暴的一月。
如果是有形的風暴,還可以試著躲入建築物尋求遮蔽,但若是吹入人心的無形風暴,唯有正面迎接一途。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人性的本質才會毫無掩飾地曝露出來。
流言的風暴籠罩了雷莫全境,同時也撲向了桃樂絲一黨。
「銀霧魔女被人暗殺了?」
一聽到這個消息,莫浩然的反應是「這是哪來的無聊玩笑?」。他曾經與莎碧娜面對面接觸過,對於銀霧魔女那絕望性的靈威可是印象深刻。這世上竟然有暗殺得了那種怪物的人?
此時的莫浩然一行人正待在一座名叫奇岡的城市裡面。更正確的說,他們正待在奇岡城的某間餐廳之中。
他們在一個小時前抵達這座城市。找到投宿的旅館後,西格爾立刻為了處理補給一事跑得不見人影,其他人則決定先到餐廳飽餐一頓。
附帶一提,紅榴也跟著他們進入城裡。披著斗篷,戴上兜帽,遮住耳朵與尾巴,然後裝作莫浩然的隨從,就這樣輕輕鬆鬆地混了進來。魔法師的特權就是這麼有威力,連最簡單的檢查都不需要。
就在莫浩然等人開始品嘗美味的料理時,其他客人的談話聲自然而然地流入了他們耳中。
仔細一聽,不只一桌而已,有數桌都在談論相同的事情。
「……傑諾,你覺得呢?」
「……謠言吧。那個女人,可不是那麼容易就殺得死的。」
連頭上的大法師也同樣不相信。關於莎碧娜有多強這件事,他大概是這世上最有資格評價的人之一了。
「呼呣哈呣。小桃桃,哈呣哈呣。女王,嘶卡嘶卡,指的是,卡滋,莎碧娜吸溜,艾默哈坦嗎?唰嚕唰嚕──」
「……麻煩妳把東西吞下去再說話,謝謝。」
彷彿不願浪費吃東西的時間般,紅榴在發問之餘,不忘掃蕩桌上的料理。吃剩的空盤子以一分鐘一個的穩定速度在增加,已經疊得快要比人還高了。那麼小的身體,究竟是如何塞下那麼多食物的呢?這真是一個無解的謎。
相較之下,零與伊蒂絲就正常多了。一個正專心地挑戰將蛋糕切割成十六等分,一個則是邊喝飲料邊看小說,若是忽略掉本身所具備的危險性,這兩人還真像放學時間跑到咖啡店打發時間的女子高中生。
「小桃桃,他們說的那個女王,是指莎碧娜.艾默哈坦嗎?」
於是紅榴在吞下嘴中的食物後,又把問題重複了一遍。
「對。怎麼了?」
「被暗殺了啊,真可憐。聽說她是東區最強的魔法師,強得跟怪物一樣,本來想說有機會的話,要看看她到底長得多可怕呢。」
妳只要把對面那位少女的面具摘下來就知道了……莫浩然忍住了吐槽的念頭。說話回來,「強得跟怪物一樣」與「長得很可怕」能劃上等號嗎?獸人的想法實在讓人搞不懂。
「這樣啊,我不知道獸人的審美觀是怎樣啦,但以人類的角度來看,她算是大美人。」
「你見過她嗎?」
「嗯啊,見過。」
「唔呣,獸人跟人類的審美觀其實沒有差很多……不過,小桃桃覺得莎碧娜.艾默哈坦是美人啊……也就是說,她的臉蛋是小桃桃喜歡的那一型?」
「咦?不,那個,我是從客觀的角度……」
「哼哼,客觀的角度?長得漂不漂亮這種事,是不可能絕對客觀的。」
伊蒂絲突然說話了。從這種充滿攻擊性的態度來看,此時是紅色人格。
「人心是最不可靠的東西了。喜歡一個人,就會美化對方的一切,其中包括長相;討厭一個人,就會醜化對方的所有,其中包括外表。會覺得莎碧娜漂亮,就代表你對她抱有好感!」
伊蒂絲像是推理漫畫裡面的名偵探一樣,氣勢洶洶地用手指著莫浩然。仔細一看,她手中那本小說名叫《隨便偵探──寶石海灘殺人事件?今天也要隨便地破案!》。
「靠夭!這什麼白痴邏輯!為什麼我要對那個大魔王有好感啊!」
「呼……解釋得再多,也無法掩飾你的心虛。我這雙能夠洞察人世汙穢的慧眼,已經徹底看穿你了。」
「去給我把眼睛洗一洗。我對莎碧娜可是──」
說到這裡,莫浩然的聲音戛然中止。
他察覺到一股尖銳的視線。
坐在旁邊的零不知何時擱置了分割蛋糕的大業,直直瞪著莫浩然不放。
如果在這裡說討厭莎碧娜,或是莎碧娜壞話的話,這位絕對忠誠於莎碧娜的鬼面少女會有什麼反應?該不會當場拔劍砍過來吧?想到這裡,莫浩然不敢再講下去。
「是怎樣?小桃桃?幹嘛說到一半就不說了?」
「莎碧娜啊……竟然直呼名字耶……到底有多愛慕那個人啊?該不會連枕頭都印上對方的畫像,每天晚上都抱著它滾來滾去吧?」
不了解莫浩然苦衷的紅榴與伊蒂絲步步進逼。另外,枕頭印上畫像是怎麼回事?難道異世界也存在與地球現代社會酷似的神秘文化嗎?
「咳,那個,總之,那不重要。」
莫浩然希望這個話題能到此為止,遺憾的是,紅榴與伊蒂絲顯然不肯放過他。
「不,很重要哦。我想知道小桃桃喜歡的類型,好確定貞操有沒有危險。」
「沒錯。據說男人都是充滿獸欲的動物,隨時隨地都會發情。雖然不知道變態會不會也是這樣子,但還是有確認的必要。」
「沒有確定的必要!絕對不會有危險的!還有妳說誰是變態啊!」
「竟然否定得這麼快?稍微受到打擊了喵!」
「很可疑喲,是心虛的關係?」
明明平時水火不容的兩人,竟然在這種時候放下嫌隙,建立了牢不可破的聯合戰線。就在莫浩然即將敗北之際,一名男子匆匆忙忙地跑進餐廳,然後衝到眾人的桌前。
「桃……不,大、大人!事情不好了!」
這名男子正是西格爾。
「怎麼了?這麼慌張。」
莫浩然一邊心想「得救了」,一邊詢問旅行商人。
「是、是的……呼哈……因為……呼呼……打聽到很不妙的秘密消息……」
因為先前全力奔跑的關係,西格爾邊喘氣邊回答。
「什麼消息?」
「是,那就是──」
西格爾壓低聲音,表情非常嚴肅。感受到旅行商人那認真的態度,莫浩然不禁挺直背脊,同樣露出嚴肅的表情。
「女王陛下被暗殺了。」
「……」
莫浩然無言地看著西格爾。
西格爾離開後,一行人繼續在餐廳大吃特吃。餐廳裡面的客人一個接一個離開,最後只剩下他們這一桌。紅榴的食欲依舊沒有被填滿的跡象,零點了第二個蛋糕,伊蒂絲繼續沉浸於書中。
因為吃飽的關係,莫浩然有些昏昏欲睡。就在這時,傑諾突然說話了。
「老實說,我有一個不太妙的想法。」
「嗯?」
「我想,庫布里克公爵與晨曦之刃之間應該存在某種程度的聯繫。」
「咦?你怎麼知道的?」
「沒有明確的證據。不過時機太巧了,巧得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們彼此勾結。先前的城市叛亂才結束沒多少,現在又冒出暗殺女王的事件。你不覺得可疑嗎?」
「是有一點……不過也可能只是偶然不是嗎?如果只是因為發生的時間相近就覺得兩邊有關連,這世上可疑的事會多到數不完。」
對事物進行有限的觀察,然後將結論視為普遍化的結果,這是歸納法常見的謬誤。像這種「因為A事件在早上發生」,「B事件也在早上發生」,所以認為「兩個事件有關連」的推理方式,實在缺乏說服力。
「不,你誤會了。我要強調的不是這個推論的正確性,而是有人不想看到這個推論會實現的可能性。」
「……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或許有人會擔心庫布里克公爵與晨曦之刃真的有關係,決定搶先下去,打倒其中一方。在這種情況下,最先被盯上的會是哪一邊?我想應該是看起來比較弱的晨曦之刃。」
「可能吧,那又怎樣?」
「你還不懂嗎?現在大家都認為『桃樂絲』投靠了晨曦之刃哦。」
「啊……」
莫浩然的睡意頓時不翼而飛。
「所以那些反對庫布里克公爵的人,可能會先從晨曦之刃下手,削減庫布里克公爵的實力。換句話說,你也是他們要消滅……不,應該是非消滅不可的對象,畢竟你手中有魔王寶藏嘛,也算是晨曦之刃的招牌人物了。」
「招牌個頭!干我屁事啊!」
莫浩然忍不住喊出聲音,零等人紛紛抬頭,疑惑地看著他。
然後──
「人家可不會管你怎麼想。那麼,做好準備了嗎?」
「你是要我準備什麼啊!」
「當然是準備戰鬥。你還沒發現嗎?為什麼餐廳突然沒人,連服務生都不見了?」
「咦?」
零、紅榴、伊蒂絲猛然轉頭,看著餐廳入口。
在那裡,不知何時站著兩個人。
砂色頭髮的鋼鐵獵犬。
以及,金髮的空騎元帥。
※◆※◆※◆※
雷莫有一個特殊的救濟制度,名叫「上議請願」。
若是平民遭遇某種的巨大災害或危險,來不及向監察院或政府機關報備時,這位平民可以前往貴族處求救,而貴族可自行決定是否出手援助。一旦貴族接受了平民的請託,「上議請願」便當場成立。這是為了避免貴族胡作非為,使國家基礎經濟遭到破壞的緊急防治手段。
吟遊詩人偶爾會講述某個正義貴族挺身而出,從壞心官吏手中拯救弱者、懲奸除惡的爽快故事,這類故事的原型正是「上議請願」。
「上議請願」在貴族與貴族之間亦可成立,簡單說來,就是低階貴族向高階貴族請求救助。但貴族們通常會私下處理這些事情,化為利益交換或派系鬥爭的形式,因此貴族之間的上議請願極少發生。
若真有提出「上議請願」的貴族,那位貴族可是會被瞧不起的。因為這正好證明了這位貴族的人脈與能力都不怎麼樣,才會被迫曝露自己的醜態。
越是高階的貴族,與上議請願越是無緣。
根據這種不成文的默契,被人戲稱「貴族多如狗」的首都巴爾汀,從未出現過貴族級的上議請願。
然而這個紀錄,在雷莫曆一四○六年始夏之月十四日被打破了。
這一天,黑曜宮迎接了自落成以來的第一批上議請願的貴族。
是的,不是「第一位」,而是「第一批」。
以法魯斯伯爵為首的四十七位貴族,一大早就站在黑曜宮大門前面,聯名遞出了上議請願的要求。
黑曜宮的主人是雷莫國王,至於管理者的職務通常交由大秘書官負責。
現任的雷莫大秘書官是帕爾特子爵,當他聽見部下的報告時,整個人都嚇傻了。
帕爾特子爵年近五十,不僅在人品方面受到高度評價,並且擁有優秀的事務處理能力。然而這位中年貴族欠缺決斷力,對於突發狀況的應變極差,面對這場不僅是首都巴爾汀,甚至可以說是雷莫史上第一次出現的貴族聯名上議請願之申請,他的作法是命令部下關緊大門。
被擋在門外的貴族們並未就此散去,反而就這樣堵住了大門。他們沒有喧鬧或咒罵,只是站在原地等待。
這奇特的光景,不用多久就會傳遍首都。很快的,所有人都知道有一群貴族正在申請「上議請願」。
但,這群貴族沒有被嘲笑。
原因在於他們的請願內容。
「請立刻派人確認庫布里克公爵的晉升。」──這便是他們的要求。
這場上議請願的主要目的,就是逼迫兩位公爵出面,承認庫布里克公爵的晉升。
他們的請願不是為了私利,而是為了拯救國家,完全站在大義這一邊,沒有任何人可以指責他們。如今再加上侯爵們的默許,就算雷莫雙壁再怎麼目中無人,也不得不正視他們的存在,一旦他們出面,就非得去確認庫布里克公爵的晉升不可了。
(全都在庫布里克公爵……不,是庫布里克王的計畫之中。)
法魯斯對於這種一切情勢全部操之在我的情況感到相當愉快,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回想起來,自己確實有先見之明。早在當初庫布里克伯爵前來邀請自己加入晨曦之刃時,他就有預感會遇上這麼一天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而已。
(好了,亞爾卡斯、札庫雷爾,你們會怎麼做呢?拖得越久,對你們的形象越不利。等到亞爾奈開始進攻,你們就會成為雷莫的罪人了哦。)
法魯斯滿懷惡意的想著。他的目標是公爵,四周的人也篤信他遲早會爬到那個高度,因此對於雷莫雙壁並不敬畏,而是視為必須踩在腳下的對象。
正當法魯斯思索著這些事的時候,眼前的黑曜宮突然有了動靜。
「……嗯?」
不只是法魯斯,其他的貴族們也停止交談,目不轉睛地盯著突如其來的變化。
伴隨著金屬摩擦的刺耳喀吱聲,緊閉的大門緩緩打開了。
一名中年男子站在敞開的大門之後,此人正是大秘書官帕爾特子爵。雖然掩飾得很好,但法魯斯看得出來,他的表情深處仍然殘留著緊張的微粒子。
「請跟我過來,札庫雷爾公爵將對諸位的請願做出回應。」
宮殿大廳同樣富麗堂皇,在精美的壁畫、浮雕與器具的襯托下,充滿了莊嚴肅穆的氣氛。貴族們不由自主地放輕呼吸,彷彿只要發出多餘的聲音,哪怕只是一點點,也會褻瀆這個偉大的場所似的。
札庫雷爾就站在宮殿大廳最深處的樓梯前方。
見到那雄壯的身影,眾人的呼吸因為緊張變得更加緩慢。有人「咕嘟」一聲吞著口水,有人額頭流下冷汗。
沒有人開口,也不敢開口。
眼前的男人──赫伯特.札庫雷爾──就是具備了這樣的魄力。哪怕他什麼都不做,只是站在那裡而已,就能讓人產生喉嚨被緊緊扼住的錯覺。
身為眾人首領的法魯斯也被對方的氣勢所懾,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汝等,為何而來?」
札庫雷爾以宏亮的聲音問道。開口的瞬間,靈威有如海嘯般湧來,席捲了整個大廳。
法魯斯深吸一口氣,然後躬身行禮。
「以無所不在的至高魔力祝福您,札庫雷爾公爵。在下傑米.法魯斯,忝任伯爵之位,根據雷莫法典所賦予的權利,以及身後總計四十六名貴族的授權,聯名向您提出上議請願。」
「……你們的主張,我已經知道了。」
札庫雷爾點了點頭,語氣聽起來有些遺憾。聽在法魯斯耳中,這句話就跟投降宣言沒兩樣。
法魯斯忍不住想要握緊拳頭大喊勝利。
然而,札庫雷爾下一句話卻推翻了他的期待。
「不過,那是無謂的主張。你說黑曜宮目前無主?那麼,你就在它的主人面前,大聲說出請願的內容吧!」
「咦?」
只見札庫雷爾突然轉身,然後單膝下跪。
然後,所有人都看見了。
位於二樓的高臺,一道身影從黑暗處緩緩走出。
法魯斯屏住了呼吸,難以置信地看著那道身影。在他身後的低階貴族,也同樣張大了嘴巴,滿臉驚駭地注視著那道身影。
豔麗的容貌──
漆黑的華服──
「銀霧魔女」莎碧娜.艾默哈坦,就站在那裡。
傑洛亦有四季之分,一季四個月,分別冠以「始」、「升」、「落」、「末」的稱謂,這些稱謂會被置於季節之前,例如升冬之月、末夏之月等等。
就如同地球一樣,春天是萬物復甦、迎接新生的季節。傑洛人喜愛春天,認為它是一年中最重要的季節,也有吟遊詩人將它稱為「希望的四環」。
然而對雷莫國民而言,今年──也就是雷莫曆一四○六年──的春天,卻糟糕透頂,甚至可以說是絕望。
讓雷莫國民如此驚恐的原因,在於某個可怕的傳聞。
女王駕崩!
這個後果嚴重到令人難以發笑的流言,以驚人的速度在雷莫境內散播,短短數天便傳遍了所有城市。
「庫布里克公爵與女王聯手,利用假死之計,將潛伏於國內的亞爾奈間諜一口氣消滅了。雖然計畫成功,女王卻不幸身亡,僅有庫布里克公爵倖存!」──像這樣的流言,以遠遠勝過惡性傳染病的速度擴散開來。
初次聽聞這個流言的人,大多對此嗤之以鼻。
他們的反應很正常,畢竟這個流言的破綻實在太多了。
誘殺間諜這種小事根本不用女王親自出手。別說王級魔法師了,光是派出一個伯爵級都嫌戰力過剩。
況且庫布里克公爵的情況眾所皆知,這位老公爵由於年紀實在太大,其實力在雷莫三公爵中敬陪末座,甚至被人私下戲稱是「只能用一次的最終兵器」。如果連女王都身亡的話,這位老公爵又怎麼可能活下來呢?
首都巴爾汀是最早傳出流言的城市,當然,聽聞流言的人大多一笑置之,但在兩天後,這些人開始笑不出來了。
莎碧娜前去弔唁庫布里克公爵一事屬於公開行程,而女王預計當天來回一事,也同樣不是機密。
但是,女王沒有回來。
若是晚了一天,還可以當作有事耽擱,但是晚了兩天,事情就有些不單純了。這是怎麼回事呢?首都的貴族們有些不安,但基於對女王的信賴,他們認為或許這是因為半路發生了什麼意外,例如浮揚舟故障之類的。這類事件的發生機率雖小,但也不是不可能。
第三天,女王依舊沒有回到黑曜宮,各式各樣的小道消息開始流傳。
到了第七天,事態急轉直下。
女王仍然沒有消息,但撒謝爾城發布了莎碧娜身亡的官方聲明。
「女王與亞爾奈的刺客同歸於盡,屍骨無存。庫布里克公爵在悲慟之餘,突破了自己的極限,成功晉升為王級魔法師。庫布里克公爵目前正在養傷,等到傷勢痊癒後,他將帶領雷莫向亞爾奈復仇。」
這份官方聲明震撼了全雷莫。
眾人震驚的不只是莎碧娜之死,更震驚於庫布里克公爵的晉升,以及「帶領雷莫向亞爾奈復仇」這句話。毫無疑問的,庫布里克公爵有意染指王位,企圖戴上至尊的冠冕。
難道莎碧娜女王的死亡,其實是庫布里克公爵一手策劃的?許多人的心中升起了這樣的疑惑。
……不,應該說只要不是智力有問題的人,在這個時間點上聽到這種聲明,都會覺得可疑吧?然而沒有人對這份聲明橫加指責,哪怕貴族也一樣。
因為這份聲明中隱藏著某個令人戰慄的訊息。
庫布里克公爵晉升王級魔法師──這就是令所有人噤聲的原因。
所謂的「魔法師晉升」,絕不是一件能夠隨便拿來開玩笑的事情。魔法師的實力與地位掛鉤,因此對於爵位的授予一向嚴格考核。這種考核可不是簡單的紙上作業,而是直接派出同階或更高一階的數位魔法師前去查證,完全沒有放水的可能。
王級已是魔法師的最高位階,如果庫布里克公爵真的成為王級,那麼就必須接受同為王級的莎碧娜的考核。雖然莎碧娜行蹤不明,但雷莫雙壁可還在,庫布里克公爵說謊的可能性極低。
一旦真的晉升王級,庫布里克公爵就有角逐雷莫之王的資格了,偏偏莎碧娜又不知所蹤。換言之,庫布里克公爵距離王座只差一步。
就在撒謝爾城發布聲明的隔天,有十四座城市發布聲明,宣稱擁戴庫布里克公爵為王。這十四座城市與撒謝爾城一樣,皆位於雷莫東部。明眼人都知道,這十四位領主恐怕跟庫布里克公爵勾結已久。
於是,全雷莫的目光聚集到首都巴爾汀。
赫伯特.札庫雷爾。
英格蘭姆.亞爾卡斯。
他們會跑去撒謝爾城查證庫布里克公爵的虛實嗎?若是查證屬實,又會歸順對方嗎?還是說,他們會頑抗到底,直到確定莎碧娜的死訊?
雷莫雙壁接下來的行動,成為決定情勢的關鍵。
※◆※◆※◆※
雷莫曆一四○六年的始夏之月,堪稱充滿風暴的一月。
如果是有形的風暴,還可以試著躲入建築物尋求遮蔽,但若是吹入人心的無形風暴,唯有正面迎接一途。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人性的本質才會毫無掩飾地曝露出來。
流言的風暴籠罩了雷莫全境,同時也撲向了桃樂絲一黨。
「銀霧魔女被人暗殺了?」
一聽到這個消息,莫浩然的反應是「這是哪來的無聊玩笑?」。他曾經與莎碧娜面對面接觸過,對於銀霧魔女那絕望性的靈威可是印象深刻。這世上竟然有暗殺得了那種怪物的人?
此時的莫浩然一行人正待在一座名叫奇岡的城市裡面。更正確的說,他們正待在奇岡城的某間餐廳之中。
他們在一個小時前抵達這座城市。找到投宿的旅館後,西格爾立刻為了處理補給一事跑得不見人影,其他人則決定先到餐廳飽餐一頓。
附帶一提,紅榴也跟著他們進入城裡。披著斗篷,戴上兜帽,遮住耳朵與尾巴,然後裝作莫浩然的隨從,就這樣輕輕鬆鬆地混了進來。魔法師的特權就是這麼有威力,連最簡單的檢查都不需要。
就在莫浩然等人開始品嘗美味的料理時,其他客人的談話聲自然而然地流入了他們耳中。
仔細一聽,不只一桌而已,有數桌都在談論相同的事情。
「……傑諾,你覺得呢?」
「……謠言吧。那個女人,可不是那麼容易就殺得死的。」
連頭上的大法師也同樣不相信。關於莎碧娜有多強這件事,他大概是這世上最有資格評價的人之一了。
「呼呣哈呣。小桃桃,哈呣哈呣。女王,嘶卡嘶卡,指的是,卡滋,莎碧娜吸溜,艾默哈坦嗎?唰嚕唰嚕──」
「……麻煩妳把東西吞下去再說話,謝謝。」
彷彿不願浪費吃東西的時間般,紅榴在發問之餘,不忘掃蕩桌上的料理。吃剩的空盤子以一分鐘一個的穩定速度在增加,已經疊得快要比人還高了。那麼小的身體,究竟是如何塞下那麼多食物的呢?這真是一個無解的謎。
相較之下,零與伊蒂絲就正常多了。一個正專心地挑戰將蛋糕切割成十六等分,一個則是邊喝飲料邊看小說,若是忽略掉本身所具備的危險性,這兩人還真像放學時間跑到咖啡店打發時間的女子高中生。
「小桃桃,他們說的那個女王,是指莎碧娜.艾默哈坦嗎?」
於是紅榴在吞下嘴中的食物後,又把問題重複了一遍。
「對。怎麼了?」
「被暗殺了啊,真可憐。聽說她是東區最強的魔法師,強得跟怪物一樣,本來想說有機會的話,要看看她到底長得多可怕呢。」
妳只要把對面那位少女的面具摘下來就知道了……莫浩然忍住了吐槽的念頭。說話回來,「強得跟怪物一樣」與「長得很可怕」能劃上等號嗎?獸人的想法實在讓人搞不懂。
「這樣啊,我不知道獸人的審美觀是怎樣啦,但以人類的角度來看,她算是大美人。」
「你見過她嗎?」
「嗯啊,見過。」
「唔呣,獸人跟人類的審美觀其實沒有差很多……不過,小桃桃覺得莎碧娜.艾默哈坦是美人啊……也就是說,她的臉蛋是小桃桃喜歡的那一型?」
「咦?不,那個,我是從客觀的角度……」
「哼哼,客觀的角度?長得漂不漂亮這種事,是不可能絕對客觀的。」
伊蒂絲突然說話了。從這種充滿攻擊性的態度來看,此時是紅色人格。
「人心是最不可靠的東西了。喜歡一個人,就會美化對方的一切,其中包括長相;討厭一個人,就會醜化對方的所有,其中包括外表。會覺得莎碧娜漂亮,就代表你對她抱有好感!」
伊蒂絲像是推理漫畫裡面的名偵探一樣,氣勢洶洶地用手指著莫浩然。仔細一看,她手中那本小說名叫《隨便偵探──寶石海灘殺人事件?今天也要隨便地破案!》。
「靠夭!這什麼白痴邏輯!為什麼我要對那個大魔王有好感啊!」
「呼……解釋得再多,也無法掩飾你的心虛。我這雙能夠洞察人世汙穢的慧眼,已經徹底看穿你了。」
「去給我把眼睛洗一洗。我對莎碧娜可是──」
說到這裡,莫浩然的聲音戛然中止。
他察覺到一股尖銳的視線。
坐在旁邊的零不知何時擱置了分割蛋糕的大業,直直瞪著莫浩然不放。
如果在這裡說討厭莎碧娜,或是莎碧娜壞話的話,這位絕對忠誠於莎碧娜的鬼面少女會有什麼反應?該不會當場拔劍砍過來吧?想到這裡,莫浩然不敢再講下去。
「是怎樣?小桃桃?幹嘛說到一半就不說了?」
「莎碧娜啊……竟然直呼名字耶……到底有多愛慕那個人啊?該不會連枕頭都印上對方的畫像,每天晚上都抱著它滾來滾去吧?」
不了解莫浩然苦衷的紅榴與伊蒂絲步步進逼。另外,枕頭印上畫像是怎麼回事?難道異世界也存在與地球現代社會酷似的神秘文化嗎?
「咳,那個,總之,那不重要。」
莫浩然希望這個話題能到此為止,遺憾的是,紅榴與伊蒂絲顯然不肯放過他。
「不,很重要哦。我想知道小桃桃喜歡的類型,好確定貞操有沒有危險。」
「沒錯。據說男人都是充滿獸欲的動物,隨時隨地都會發情。雖然不知道變態會不會也是這樣子,但還是有確認的必要。」
「沒有確定的必要!絕對不會有危險的!還有妳說誰是變態啊!」
「竟然否定得這麼快?稍微受到打擊了喵!」
「很可疑喲,是心虛的關係?」
明明平時水火不容的兩人,竟然在這種時候放下嫌隙,建立了牢不可破的聯合戰線。就在莫浩然即將敗北之際,一名男子匆匆忙忙地跑進餐廳,然後衝到眾人的桌前。
「桃……不,大、大人!事情不好了!」
這名男子正是西格爾。
「怎麼了?這麼慌張。」
莫浩然一邊心想「得救了」,一邊詢問旅行商人。
「是、是的……呼哈……因為……呼呼……打聽到很不妙的秘密消息……」
因為先前全力奔跑的關係,西格爾邊喘氣邊回答。
「什麼消息?」
「是,那就是──」
西格爾壓低聲音,表情非常嚴肅。感受到旅行商人那認真的態度,莫浩然不禁挺直背脊,同樣露出嚴肅的表情。
「女王陛下被暗殺了。」
「……」
莫浩然無言地看著西格爾。
西格爾離開後,一行人繼續在餐廳大吃特吃。餐廳裡面的客人一個接一個離開,最後只剩下他們這一桌。紅榴的食欲依舊沒有被填滿的跡象,零點了第二個蛋糕,伊蒂絲繼續沉浸於書中。
因為吃飽的關係,莫浩然有些昏昏欲睡。就在這時,傑諾突然說話了。
「老實說,我有一個不太妙的想法。」
「嗯?」
「我想,庫布里克公爵與晨曦之刃之間應該存在某種程度的聯繫。」
「咦?你怎麼知道的?」
「沒有明確的證據。不過時機太巧了,巧得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們彼此勾結。先前的城市叛亂才結束沒多少,現在又冒出暗殺女王的事件。你不覺得可疑嗎?」
「是有一點……不過也可能只是偶然不是嗎?如果只是因為發生的時間相近就覺得兩邊有關連,這世上可疑的事會多到數不完。」
對事物進行有限的觀察,然後將結論視為普遍化的結果,這是歸納法常見的謬誤。像這種「因為A事件在早上發生」,「B事件也在早上發生」,所以認為「兩個事件有關連」的推理方式,實在缺乏說服力。
「不,你誤會了。我要強調的不是這個推論的正確性,而是有人不想看到這個推論會實現的可能性。」
「……什麼意思?」
「也就是說,或許有人會擔心庫布里克公爵與晨曦之刃真的有關係,決定搶先下去,打倒其中一方。在這種情況下,最先被盯上的會是哪一邊?我想應該是看起來比較弱的晨曦之刃。」
「可能吧,那又怎樣?」
「你還不懂嗎?現在大家都認為『桃樂絲』投靠了晨曦之刃哦。」
「啊……」
莫浩然的睡意頓時不翼而飛。
「所以那些反對庫布里克公爵的人,可能會先從晨曦之刃下手,削減庫布里克公爵的實力。換句話說,你也是他們要消滅……不,應該是非消滅不可的對象,畢竟你手中有魔王寶藏嘛,也算是晨曦之刃的招牌人物了。」
「招牌個頭!干我屁事啊!」
莫浩然忍不住喊出聲音,零等人紛紛抬頭,疑惑地看著他。
然後──
「人家可不會管你怎麼想。那麼,做好準備了嗎?」
「你是要我準備什麼啊!」
「當然是準備戰鬥。你還沒發現嗎?為什麼餐廳突然沒人,連服務生都不見了?」
「咦?」
零、紅榴、伊蒂絲猛然轉頭,看著餐廳入口。
在那裡,不知何時站著兩個人。
砂色頭髮的鋼鐵獵犬。
以及,金髮的空騎元帥。
※◆※◆※◆※
雷莫有一個特殊的救濟制度,名叫「上議請願」。
若是平民遭遇某種的巨大災害或危險,來不及向監察院或政府機關報備時,這位平民可以前往貴族處求救,而貴族可自行決定是否出手援助。一旦貴族接受了平民的請託,「上議請願」便當場成立。這是為了避免貴族胡作非為,使國家基礎經濟遭到破壞的緊急防治手段。
吟遊詩人偶爾會講述某個正義貴族挺身而出,從壞心官吏手中拯救弱者、懲奸除惡的爽快故事,這類故事的原型正是「上議請願」。
「上議請願」在貴族與貴族之間亦可成立,簡單說來,就是低階貴族向高階貴族請求救助。但貴族們通常會私下處理這些事情,化為利益交換或派系鬥爭的形式,因此貴族之間的上議請願極少發生。
若真有提出「上議請願」的貴族,那位貴族可是會被瞧不起的。因為這正好證明了這位貴族的人脈與能力都不怎麼樣,才會被迫曝露自己的醜態。
越是高階的貴族,與上議請願越是無緣。
根據這種不成文的默契,被人戲稱「貴族多如狗」的首都巴爾汀,從未出現過貴族級的上議請願。
然而這個紀錄,在雷莫曆一四○六年始夏之月十四日被打破了。
這一天,黑曜宮迎接了自落成以來的第一批上議請願的貴族。
是的,不是「第一位」,而是「第一批」。
以法魯斯伯爵為首的四十七位貴族,一大早就站在黑曜宮大門前面,聯名遞出了上議請願的要求。
黑曜宮的主人是雷莫國王,至於管理者的職務通常交由大秘書官負責。
現任的雷莫大秘書官是帕爾特子爵,當他聽見部下的報告時,整個人都嚇傻了。
帕爾特子爵年近五十,不僅在人品方面受到高度評價,並且擁有優秀的事務處理能力。然而這位中年貴族欠缺決斷力,對於突發狀況的應變極差,面對這場不僅是首都巴爾汀,甚至可以說是雷莫史上第一次出現的貴族聯名上議請願之申請,他的作法是命令部下關緊大門。
被擋在門外的貴族們並未就此散去,反而就這樣堵住了大門。他們沒有喧鬧或咒罵,只是站在原地等待。
這奇特的光景,不用多久就會傳遍首都。很快的,所有人都知道有一群貴族正在申請「上議請願」。
但,這群貴族沒有被嘲笑。
原因在於他們的請願內容。
「請立刻派人確認庫布里克公爵的晉升。」──這便是他們的要求。
這場上議請願的主要目的,就是逼迫兩位公爵出面,承認庫布里克公爵的晉升。
他們的請願不是為了私利,而是為了拯救國家,完全站在大義這一邊,沒有任何人可以指責他們。如今再加上侯爵們的默許,就算雷莫雙壁再怎麼目中無人,也不得不正視他們的存在,一旦他們出面,就非得去確認庫布里克公爵的晉升不可了。
(全都在庫布里克公爵……不,是庫布里克王的計畫之中。)
法魯斯對於這種一切情勢全部操之在我的情況感到相當愉快,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回想起來,自己確實有先見之明。早在當初庫布里克伯爵前來邀請自己加入晨曦之刃時,他就有預感會遇上這麼一天了,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而已。
(好了,亞爾卡斯、札庫雷爾,你們會怎麼做呢?拖得越久,對你們的形象越不利。等到亞爾奈開始進攻,你們就會成為雷莫的罪人了哦。)
法魯斯滿懷惡意的想著。他的目標是公爵,四周的人也篤信他遲早會爬到那個高度,因此對於雷莫雙壁並不敬畏,而是視為必須踩在腳下的對象。
正當法魯斯思索著這些事的時候,眼前的黑曜宮突然有了動靜。
「……嗯?」
不只是法魯斯,其他的貴族們也停止交談,目不轉睛地盯著突如其來的變化。
伴隨著金屬摩擦的刺耳喀吱聲,緊閉的大門緩緩打開了。
一名中年男子站在敞開的大門之後,此人正是大秘書官帕爾特子爵。雖然掩飾得很好,但法魯斯看得出來,他的表情深處仍然殘留著緊張的微粒子。
「請跟我過來,札庫雷爾公爵將對諸位的請願做出回應。」
宮殿大廳同樣富麗堂皇,在精美的壁畫、浮雕與器具的襯托下,充滿了莊嚴肅穆的氣氛。貴族們不由自主地放輕呼吸,彷彿只要發出多餘的聲音,哪怕只是一點點,也會褻瀆這個偉大的場所似的。
札庫雷爾就站在宮殿大廳最深處的樓梯前方。
見到那雄壯的身影,眾人的呼吸因為緊張變得更加緩慢。有人「咕嘟」一聲吞著口水,有人額頭流下冷汗。
沒有人開口,也不敢開口。
眼前的男人──赫伯特.札庫雷爾──就是具備了這樣的魄力。哪怕他什麼都不做,只是站在那裡而已,就能讓人產生喉嚨被緊緊扼住的錯覺。
身為眾人首領的法魯斯也被對方的氣勢所懾,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汝等,為何而來?」
札庫雷爾以宏亮的聲音問道。開口的瞬間,靈威有如海嘯般湧來,席捲了整個大廳。
法魯斯深吸一口氣,然後躬身行禮。
「以無所不在的至高魔力祝福您,札庫雷爾公爵。在下傑米.法魯斯,忝任伯爵之位,根據雷莫法典所賦予的權利,以及身後總計四十六名貴族的授權,聯名向您提出上議請願。」
「……你們的主張,我已經知道了。」
札庫雷爾點了點頭,語氣聽起來有些遺憾。聽在法魯斯耳中,這句話就跟投降宣言沒兩樣。
法魯斯忍不住想要握緊拳頭大喊勝利。
然而,札庫雷爾下一句話卻推翻了他的期待。
「不過,那是無謂的主張。你說黑曜宮目前無主?那麼,你就在它的主人面前,大聲說出請願的內容吧!」
「咦?」
只見札庫雷爾突然轉身,然後單膝下跪。
然後,所有人都看見了。
位於二樓的高臺,一道身影從黑暗處緩緩走出。
法魯斯屏住了呼吸,難以置信地看著那道身影。在他身後的低階貴族,也同樣張大了嘴巴,滿臉驚駭地注視著那道身影。
豔麗的容貌──
漆黑的華服──
「銀霧魔女」莎碧娜.艾默哈坦,就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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