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3~1105_神奇柑仔店1920完結篇

亂世宏圖卷一訴衷情

誰能終結五代亂象?誰能打破十國藩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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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睽違台灣文壇三年

歷史小說中的金庸─酒徒 

2016年最新驚蟄人心闇黑鉅作

 

誰能終結五代亂象?誰能打破十國藩籬?

歷史或許會告訴你真相。

但你永遠不會知道,手握尖刃刺穿你的脊梁骨是誰?

 

大宋三部曲首部曲

亂世宏圖

 

安得壯士挽天河,淨洗甲兵長不用。  杜甫《洗兵馬》

唐朝末年,藩鎮割據各地烽火四起,其中較有勢力者,不是依靠北方契丹稱帝建立王朝,便是在南方趁機據地自立為王,歷史上著名的亂世五代十國自此展開。其中後晉石晉瑭姪子石重貴不堪多年屈服於契丹之下,遂起兵與契丹大軍周旋,鑾戰三年各有千秋,無奈遭逢姑父杜重威等人手握傾國之兵卻不發一矢的臨陣投敵,後晉首都汴梁就此陷落,國破家亡之際,二皇子石延寶也因此不知所終。

此時江湖上流傳一樁買賣,以契丹人的項上人頭做為交易,萬金斗米便唾手可得,於是各地綠林豪傑紛紛響應這樣的壯舉,從滹沱河打到汴梁的契丹勇士們,在進駐汴梁不到三個月,便有五千精騎就此人間蒸發。然而視為珍寶的不只是契丹的人頭而已,承繼著後晉皇室血脈的石延寶便成為眾人積極找尋的目標。而此時的山間破廟中瓦崗寨群雄正在等候下山交易遲遲未歸的大當家吳若甫,卻不知這場風雲已經鋪天蓋地而來……。

作者

酒徒

 

內蒙古赤峰人,男,1974年生,東南大學動力工程系畢業,現旅居墨爾本。其作品擅長運用真實史事,從小處下筆,著眼處往往是前人未曾觸及的視野,以小人物的故事做為開端結合傳統俠義、愛情傳奇等諸多元素,建構出當時歷史環境的整體風貌,寫實刻畫場景,細膩透寫人物,在歷史小說中推陳出新,有歷史小說裡的金庸如此的讚譽。目前為大陸歷史小說界的翹楚,也是中國作家協會首度納入的網路作家。曾擔任網路文學大學導師,走進大學校園演講,培育新一代的文學作家不遺餘力。

本作《亂世宏圖》以唐代詩人杜甫詩作《洗兵馬》中的最後一句「安得壯士挽天河,淨洗甲兵長不用。」作為全書主軸,開啟五代十國以來的亂世篇章。試圖引領讀者走進浩瀚的歷史朝代,體驗亂世的殘酷、動蕩,及熱血澎湃的征戰歷程。在環環相扣的劇情、細膩的人物描寫和?大的?事能力下,娓娓道出亂世的人心、人性。看一個朝代的衰敗,如何催生波瀾壯闊的亂世,也同時造就了英雄、梟雄、奸雄的人間傳奇。

目錄

引子

磨劍

霜刃

眾生

撲朔

迷離

君王

鹿鳴

烏雀

萍末

餘韻

序/導讀

再會有期
寫在新書《亂世宏圖》繁體付梓之前

 

大約從2009年夏天起,我陸續在臺灣出版了三部書,《隋亂》、《開國功賊》、《盛唐煙雲》,合稱:《隋唐三部曲》。
從2009年到2012年,很多日子,都是翻著讀者的評價渡過,很忐忑,更多的則是開心。然而之後大約四年多的時間裡,我的另外兩部作品,卻因爲市場契合度以及其他一些因素影響,未能與繁體中文版的讀者們見面,現在回想起來,非常遺憾。
好在世界上還有網絡,使得這兩部書在網絡連載期間,依舊可以被一些繁體中文版的讀者所關注。依舊有一些意見和建議,不斷被我獲知。這些意見和建議,有褒揚、有指正,甚至還有非常激烈的批評,林林總總,不一而足。卻是我長期的寫作生涯裡,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寫書的人喜歡聽讚賞,卻不畏懼批評。真正害怕的是,洋洋灑灑寫了數十萬字,四下卻寂靜無聲。
那是最爲恐怖的場景。
無論是褒揚,還是批評,都意味著讀者看了。筆者的文字沒有失去關注。而四下裡一片寂靜的話,卻意味著一部作品已經不被世人所在乎,好也罷,壞也罷,都隨它去。
所以很慶幸,在這四年多時間裡,酒徒依舊能聽見讀者的聲音。其中相當一部分,是來自繁體閱讀地區的讀者。
於是,四年之後,酒徒又鼓起餘勇,寫了這本《亂世宏圖》。
故事發生於五代末期,亂世即將結束,中國乃至人類文明史上,最爲特殊的一個時代即將拉開帷幕。
故事的大致脈絡如下:
最初,有三個好兄弟厭倦了戰亂,相約要建立一個太平國度。
很多年過去之後,他們當中的一個建立了後漢帝國,卻忘記了自己的初衷。
然而另外兩兄弟,郭威和常思卻未曾忘記。
兩兄弟的門生和晚輩,柴榮、趙匡胤和寧子明也沒忘記。
寧子明的好朋友,韓重贇、楊光義、張永德等人也沒忘記。
於是很多人從不同方向努力,重新締造了一個輝煌的時代。
歷史上,那個時代起於後周,結束於蒙古人的大舉南侵。長達三百二十八年,期間雖然有戰爭,華夏文明卻在大步向前。
小說中的主要人物,都是這個時代的奠基者。
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郭威,面對仇人,最後卻選擇了寬容。
放了一輩子高利貸的常思,在隱退之前,卻把畢生積蓄送進了空蕩蕩的國庫。
剛剛登基的柴榮,面對傾巢南下的契丹鐵騎,拒絕四朝元老馮道做兒皇帝的提議,果斷選擇了親自領軍迎戰。
柴榮的好朋友趙匡胤和寧子明,則與他並肩而戰,百死而不旋踵。
他們贏了戰爭,也確保了文明不毀滅於野蠻。
以上這些人的名字,注定在歷史上閃耀。筆者不自量力將他們重新描畫,一半是出於對歷史的熱愛,另外一半兒,則是出於對讀者的回報。
是簡體和繁體的讀者們,用他們的熱情,支持著酒徒這個工科生,從2000年前後一直寫到了現在。
沒有你們,酒徒堅持不了這麽長時間,也在寫作的道路上,走不了這麽遠。
新書即將付梓,酒徒的心情依舊如當年一般忐忑。
『不知婆婆味,先請小姑嘗。』
期待您的喜歡!

 

酒徒
2016年7月31日於燈下

試閱

第三章 衆生

在聰明人面前撒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這個聰明人還算得上萬裡挑一。
可如果這個聰明人自己願意相信,那就是另外一種結果了。眼下小肥所面對的,便是如此情况。
明明是睜著眼睛說胡話,明明身邊的那些綠林豪傑一個個長得滿臉橫肉,連走路靠得皇宮稍微近一些,都會受到床子弩的重重照顧。可偏偏,就被他說成了二皇子的貼身侍衛。然後,偏偏郭允明就選擇了相信。

「放下弓,休得驚了殿下!」先向周圍擺了擺手,示意衆人將已經拉圓的騎弓鬆開。郭長史緩緩上前一步,躬身施禮:「下官武英軍長史郭允明,恭賀殿下恢復記憶!」
「恭賀殿下恢復記憶!」衆騎兵反應也不算慢,緊跟著郭允明的話音,大聲重複。手裡的兵器依舊握得緊緊,雙目之中,亦如先前一樣充滿了戒備。
經過一個白天的反覆折騰,他們也都隱隱覺得,眼前二皇子的身份,著實有些蹊蹺。可作爲在亂世中見多識廣的精銳老兵,他們卻深深地明白,有些渾水,並不是自己這個級別的人能蹚的。能稀裡糊塗地活著升官發財,絕對比作爲清醒者死於非命要强。

唯獨不開竅的,只有瓦崗衆英豪。作爲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們絕對無法忍受少年人用跳虎口的方式,換大夥逃離生天。一個個快速上前,用身體護住寧彥章,七嘴八舌地叫嚷:「小肥,你別承認,我等今天既然來了,就沒想著活著回去!」
「對,死則死爾,大丈夫寧死不屈!」
「劉知遠用完了我們立刻就借刀殺人。將來用完了你,肯定也不會給你什麼好結果!」
「你不是,趕緊告訴他你不是!一旦去了太原,你這輩子就全完了!」
「你肯定不是什麼狗屁二皇子!他們沒安好心,你千萬別上當!」
.......

「各位叔叔伯伯,不要勸了,你們的意思,我心裡明白。但是既然咱們身份已經暴露了,就沒必要再裝下去了!」寧彥章先朝大夥做了一個羅圈揖,然後笑著補充,「先前那種擔驚受怕的日子,我其實早就過够了。如今能托庇於漢王羽翼之下,正是求之不得。況且如今天下大亂,契丹人四處劫掠,老百姓個個活得生不如死。能在漢王的輔佐下,早日重整山河,也算我石家,未曾辜負多年來萬民供養之恩!」
「你......?」余思文等人個個把眼睛瞪了溜圓,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少年人變了,短短一天半時間沒見,就變得無比之陌生。陌生到他們幾乎不敢相信,這就是數月來,自己親眼看到一天天恢復健康,一天天慢慢長大的那個小胖子。陌生到他們感覺,自己此刻面對的是一個如假包換的龍子龍孫,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帝王之氣。

「我還有一個親軍指揮使,名叫寧采臣,郭長史可否能讓他來平安見我?」又給了大傢伙一個寧靜的笑容,小肥緩緩分開呆呆發楞的衆人,緩緩走向了郭允明,在距離對方五步之遙的位置,緩緩站穩,宛若山岳。
郭允明稍作遲疑,旋即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後退半步,輕輕拱手,「此事,可以包在微臣身上。待殿下過了黃河,微臣立刻修書給韓璞將軍,請他派寧指揮親自來伺候殿下!不過.......?」
話語頓了頓,他做欲言又止狀。
「怎麼,會教你很爲難嗎?不妨說出來聽聽!」小肥對此早有預料,笑了笑,低聲詢問。
「那倒是沒什麼好爲難的,微臣畢竟是武英軍的長史。調一個參軍過來,應該沒太大問題。但是......」郭允明抬手先抹了抹臉上的血跡,面目瞬間變得有些猙獰。「卑職先前聽說殿下的記憶力時好時壞,不知道如今可有改觀?萬一微臣將他調了過來,殿下卻又忘記了曾經交代微臣做過此事,那微臣可就兩頭不是人了!」
「這個啊,讓郭長史掛懷了!」小肥抬起手,笑呵呵地指向余思文等人,「先前主要是他們幾個都不在,我心情極差,所以記憶力就大受影響。如果他們和寧指揮都活得好好的,能有個合適地方安居樂業,並且讓我一直聽不到壞消息,我的心情自然會越來越好!」(待續)「噢,原來如此!」郭允明歪了下腦袋,做恍然大悟狀。臉上的血痕依舊紅一道,白一道,讓人根本無法看清他的真實面容,「卑職白天進獻給殿下那卷書,據說可以幫助殿下穩定記憶。不知道殿下讀過之後,是否真的有所收益?」
「唉,最近日子過得顛沛流離,孤哪有什麼心情讀書啊!」小肥煞有介事地搖了搖頭,收起笑容,大聲長嘆,「特別是昨天,孤還有幾個親信,稀裡糊塗地就戰死於沙場之上。一想到他們跟了孤家那麼久,死後連塊正經墓碑都沒有,唉,孤,孤家這心裡就根本平靜不下來!」
「那殿下爲什麼不早點告訴微臣!」郭允明又是微微一楞,隨即笑著嗔怪,「殿下久居深宮,不理睬民間俗事,所以覺得非常麻煩。但對微臣來說,卻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迅速回轉頭,他從騎兵隊伍中揪出一個倒楣的都頭,「這樣吧,李文豐,正好你也聽見了。回頭去找人買幾口上好的棺木,再請幾個手藝高超的石匠。按照殿下提供的名字,去把幾位忠義之士屍骸收斂厚葬!如果他們身後還有家人,也上報於我,從厚撫恤!這兩件事,你可做得好?」
「末將願爲殿下和長史效勞!」李文豐躲避不及,只好躬身下去,大聲答應。心裡頭,卻將郭允明的祖宗八輩兒駡了個遍!
「姓郭的,老子日你八代先人。老子是扒了你的祖墳,還是幹了你的婆娘?竟逼著老子去跳火坑!萬一老子出了事,即便做鬼,也要天天跟著你,天天往你脖子上吹冷風!」
誰都知道,改朝換代之時,升官發財的機會最多,但掉腦袋的危險也最大。特別是跟前朝皇帝沾上邊的事情,最是招惹不得。萬一弄得稍有不慎,非但血本無歸,甚至連死都死得稀裡糊塗。
可偏偏郭允明是他的頂頭上司,偏偏這件倒楣的事情從天而降,直接落到了他的頭上,讓他連躲的機會也沒有!

武英軍長史郭允明,卻不會在乎一個小都頭心中的抱怨。朝他擺了擺手,然後再度將血淋淋的笑臉轉向小肥,「殿下最近幾個月廁身草莽,也許自己不覺得,在微臣看來,舉手投足間,卻已經染上了許多江湖之氣。這些小節對著微臣時當然無所謂,但萬一對著漢王,或者世間其他封疆大吏,嗨,請恕微臣直言,他們恐怕會對殿下大失所望!」
「唉,沒辦法的事情!你也知道,孤這裡受過傷!」小肥指指自己的腦袋,做無奈狀。「好在路上還有時間,就煩勞郭長史慢慢教孤!孤一點點學,總是能學得好!不過......」
「殿下有什麼需要微臣代勞之事,直接下令就好!微臣必將竭盡所能!」郭允明原本就沒指望小肥能按照自己的要求,白白學習皇家禮儀,毫不猶豫地請他直接開價。

「孤不喜歡坐馬車,更不喜歡被保護的過於周全!」小肥又笑,將「保護」兩個字,說得極爲清晰。
「哎呀,先前對殿下的保護,的確太嚴格了!」郭允明一拍自己大腿,滿臉懊悔,「這樣,等到了對岸,微臣立刻給殿下更換馬車。至於今晚,反正殿下已經出來了,就暫時對付一宿,不知道殿下以爲如何?」
「那就湊合一晚上吧,孤不能讓你太爲難!」小肥朝岸上看了看,只看到空蕩蕩荒野,知道對方說得不是瞎話,笑著點頭。「不過,孤這些侍衛們的兵器,最好讓他們都帶著。這黑燈瞎火的,萬一有個野獸偷襲,孤著了急了的時候,總得有個依仗!」
「嗯——!」郭允明低聲沉吟。從內心深處,他絕對不願意讓余思文等人繼續拿著武器。然而經過一整天的反覆交手,他已經清楚地意識到,眼前這個白白胖胖的小傢伙,絕對不是傻子,並且遠比他表面給人的印象聰明。跟聰明人打交道,就不能做得太過分,以免對方在路上隔三差五就又得了頭疼腦熱之類的急症,讓自己束手無策。

想到這兒,他笑著微微點頭,「兵器的事情,倒是好商量。他們是殿下的親隨,理當貼身保護殿下。但如今世道大亂,人心難測。萬一他們中間躲著什麼細作之類,不小心傷害了殿下,或者偷偷送出什麼消息。嘶——!微臣過後肯定難辭其咎!」
「你才是細作!」
「你們全家都是細作!」
「姓郭的,你休要血口噴人!」
「想殺就殺,胡亂栽贓嫁禍,算什麼好漢?」(待續)衆瓦崗豪傑先前一直眼睜睜地看著小肥跟郭允明討價還價,卻誰都沒本事插嘴,正憋得心中火燒火燎。猛然聽對方居然冤枉自己是細作,立刻跳著腳破口大駡。
「諸位勿急,本官不是故意冤枉爾等。本官只是有一件事情,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郭允明也不生氣,朝著大夥拱拱手,笑著補充:「本官回太原的道路和渡口,按理說只有極少的人知道。連他們當中......」
反側轉身,他指了指躲避不及的衆騎兵,「他們當中,大多數人都不清楚。但諸位卻偏偏能趕到本官前頭,還輕而易舉地奪取了渡船。這件事,不知道幾位當家人能否給郭某一個解釋?」

這的確是一個巨大的破綻,如果不弄清楚,郭允明睡覺都無法安生。要知道,如今有資格窺探汴梁皇宮的,可不只是他家主公劉知遠一個。成德軍節度使杜重威、歸德軍節度使高行周、天平軍節度使李守貞、祁國公符彥卿,都對著忽然空出來的皇位虎視眈眈。
後面這些人與漢王劉知遠的情况差不多,都是手握重兵,但威望和實力,卻不足以壓得其他幾人向自己效忠,急需「輔佐」一個「真命天子」,來號令諸侯。而從瓦崗衆這次伏擊的準確程度來看,也遠遠超過了普通綠林水準,十有八九是受了那幾位節度使的細作指點所爲!
所以哪怕是冒著再度跟小肥翻臉的危險,郭允明都必須把瓦崗衆的幕後指使者給找出來。否則,一旦讓小肥落在別人手裡,漢王劉知遠就優勢盡失,先前所有努力也成了爲人做嫁衣!

接下來發生的事實也彷彿正如他所料,余思文和李萬亭等人聞聽,老臉頓時開始發紅,一個個惱羞成怒,「解釋個屁!你是老子什麼人,老子還得解釋給你聽?」
「老子就不告訴你!有種你就放馬過來,腦袋掉了,不過碗大個疤瘌!」
「小肥,別聽他挑撥離間。我可以拿腦袋保證,今晚這裡頭沒有一個奸細!」
最後那句話,當然是解釋給寧彥章聽的。讓少年人楞了楞,不知道自己應該立刻表示相信,還是應該借助郭允明之手,將事實真相弄個清楚明白。
最近幾天實在被騙得太多太狠,少年人已經變得過分敏感。不願輕易再相信任何人,哪怕這個人前一刻,曾經表現的多麼義薄雲天。

正猶豫間,耳畔卻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緊跟著,指揮使韓鵬的身影就衝破了夜幕。
只見此人,飛身跳下馬背,滿臉尷尬地附在郭允明耳邊,小聲嘀咕:「啓稟長史.....」
後面的話,小肥一個字都沒聽見。但是他卻可以清晰地看見,郭允明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紅一道黑一道的臉孔緊跟著開始抽搐不停。讓人根本無法分辨出,這一刻,此人到底是在哭,還是拚命忍著不要笑出聲音!
下一個瞬間,那艘掛著燈籠的大船,也被幾名騎兵,用戰馬拉著纜繩逆流拖回。船頭上,燈光下,有個熟悉的身影,手摸著自家後腦勺,訕訕而笑,「小肥,真,真對不住。我,我這次準備得太不充分了。沒,沒想到他們如此難對付。下,下一次......」
「無論如何,都多謝了!」寧彥章心中一暖,長揖下拜。
沒有下次了,郭允明上過一次當,就不會再給任何人機會。對此,他心裡非常清楚。但是,韓重贇的笑臉,卻是今夜他在虛僞的世界中,所看到的最純粹的真實!(待續)「啊呀,怎麼被他掙脫了?我分明是將他綁在了船艙裡頭!」沒等寧彥章來得及表示感謝,六當家余思文忽然丟下斧子,伸手猛拍他自己的後腦勺!
「老子當初就說,這小子靠不住。可你們卻誰都不聽我的!這下好了吧!這小子表面屈服,實際上卻把咱們全都領進了陷坑裡!」七當家李萬亭反應也不慢,緊跟在余思文身後,證實韓重贇是被迫跟大夥合作。
只可惜,他們倆現學現賣的撒謊功夫,實在過於拙劣,根本不可能讓郭允明上當。只見後者撇了撇嘴,冷笑著道:「幾位莫非以爲郭某是傻子嗎?可以由著你們的性子糊弄!還有誰?識相點就馬上讓他出來見我。否則,就別怪郭某不肯給殿下面子!」
「的確是我們綁了他,逼著他來救小肥的!」
「一人做事一人當,姓郭的,你別胡亂攀扯!」
衆瓦崗豪傑謊言被人戳破,卻不肯認輸,咬緊牙關繼續死撑。

韓重贇卻知道今晚的事情,絕對不可能輕易蒙混過關。先滿臉歉然地向著余思文等人搖了搖頭,然後正色說道:「郭長史,此事乃晚輩一人所爲。家父和武英軍其他人都不知情。他們幾個,也都是我親自聯絡的。晚輩是不願意讓你和我阿爺好心辦錯事,才千方百計要跟你們對著幹!」
「住口,你的事情,等有空咱們慢慢算!」郭允明狠狠瞪了韓重贇一眼,厲聲呵斥,「小小年紀,你知道什麼是人心險惡?早就被人賣了,居然還替人數銅錢!」

如果對方不是武英軍都指揮使韓璞的兒子,他早就命人當場拿下了。可有了韓璞這個當父親的面子,他就不好出手太狠。否則,今後在武英軍中難以立足不算,哪怕是在漢王身邊,也會有人悄悄嘀咕他過於冷酷無情!
然而他這番遮掩回護之意,卻絲毫沒換來韓重贇的感激。後者朝著他躬身行了個禮,繼續說道:「郭長史,晚輩知道您是真心爲了晚輩好。然而今天這件事情,晚輩當你的面兒這麼說,改天見我阿爺,還會這麼說。哪怕你帶晚輩直接去見漢王,晚輩仍舊是當初那句話,您和我阿爺做得並不恰當。非但無助於漢王的大業,反而會讓天下英雄小瞧了咱們!」

一番話,聲音雖然不高,卻是難得的理直氣壯。把個郭允明惱得兩眼冒火,恨得牙根兒癢癢。再也不想繼續跟眼前這個無賴少年糾纏下去,猛然扭過頭,對著黑漆漆的曠野扯開嗓子:「船在郭某手裡,二殿下人也到了棧橋上。看熱鬧的朋友,跟了郭某一整天,你也該出來打個招呼了吧?否則,讓郭某自己去弄清楚你的來歷,恐怕少不得要用些非常手段!」
「出,出來,藏頭露尾,算什麼英雄好漢!」韓鵬、李文豐等人被郭允明的話嚇得心裡打了個哆嗦,趕緊也扯開嗓子,賣力地幫腔。
作爲漢王帳下的精銳將佐,被人尾隨了一整天,他們居然毫無察覺,反倒讓長史大人親自去探詢對方來歷,這件事,實在有些過於荒唐。萬一日後被捅到上頭去,恐怕少不得有人要丟官罷職!

「出來,送了這麼遠,見上一面何妨?真的用起手段來,大夥都不好看!」其他衆位騎兵們一個個也被嚇得寒毛倒豎,紛紛手握刀柄,聲色俱厲。
然而,無論他們怎麼威逼利誘,甚至拿余思文等人的性命相要挾,對方就是不肯露臉。黑洞洞的曠野裡,根本看不到半個人影。只有半夜出來覓食的貓貓頭鷹,因爲受到了驚嚇,不停地發出狂笑般的叫聲:「呱,哈哈哈哈!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喂,我說老郭,大半夜的,你這嚎啥喪呢!挺簡單的事情,你非得往複雜裡整!要我說,你這,這純屬於,那個,那個草,草什麼來著?唉,瞧我這記性!」瓦崗六當家余思文滿頭霧水,忍不住皺著眉頭大聲奚落。
「草木皆兵!還斯文人呢,連這個都不懂!」李萬亭成心想落郭允明的面皮,立刻大笑著接過話茬。
「閉嘴,等一會兒自然會輪到你們兩個!」郭允明絕不肯承認自己的直覺出現了錯誤,扭過頭,惡狠狠地斷喝。隨即,再度將目光轉向曠野,叫喊聲瞬間變得無比陰森,「出來吧,別逼郭某。給你三息時間,你若是再不出來,郭某就只好拿某些人下重手了!」
回答他的,依舊是幾聲夜貓貓子叫。宛若撥弄人心的魔鬼,陰謀得逞後拍打著肚皮洋洋得意!(待續)「郭長史,此事真的是我一個人主謀。您別再疑神疑鬼了行不行?不信,你過後可去武英軍裡頭仔細查訪!晚輩保證,絕對沒有第二個人知情!」被郭允明的話語嚇得心裡發顫,韓重贇咬了咬牙,硬著頭皮補充。
「我說過讓你閉嘴!你的事情,郭某自然會找令尊討個說法!」郭允明猛然轉身,大聲怒叱。隨即,右手握住刀柄,一步步走向棧橋。
「郭長史,你這是幹什麼?」寧彥章心頭一緊,主動迎上前,堵住對方去路。
無論今晚的事情,存在多少疑點。他都不能讓對方將余思文等人拉下去用刑。姓郭的是個魔鬼,心裡根本沒有多少正常人的感情。落到他手裡,瓦崗豪傑不死也得脫層皮。

「殿下,請你讓讓。事關您的安危,末將萬萬不敢掉以輕心!」郭允明右手繼續緊握刀柄,伸出左手,緩緩推搡少年人的身體。
「殿下,請恕我等無禮!」韓鵬、李文豐等人,緊隨郭允明之後。其他衆騎兵,則又緩緩拉滿了角弓,搭上羽箭。絲毫不顧就在半炷香前,他們的長史大人曾經親口答應過對方,不會再動瓦崗衆豪傑分毫。
「郭長史,莫非你要出爾反爾嗎?」寧彥章的兩條腿,如釘子般釘在原地。看著對方的眼睛,大聲質問。
「郭某也是爲了殿下安危著想。」郭允明跟他之間還有交易要繼續進行,所以不想在彼此間留下太多仇恨。拱了下手,緩慢且低沉地解釋,「從第一次被偷襲那時起,有人暗中跟了咱們一路。而殿下您的親衛中間,絕對不可能個個都跟對方毫無瓜葛。否則,他們絕對不可能謀劃得如此縝密,把動手的地點,恰恰選在了郭某最有可能疏忽的一環!」

船隻的載重有限,護送「二皇子」回太原的精銳騎兵們,不可能全都上船隨行。而萬一剛才武英軍長史郭允明沒有察覺到風險,果斷以打草驚蛇方式,讓余思文等人自行跳出來。而是任由馬車被拉上甲板,瓦崗衆豪傑們只要砍斷纜繩,便可以揚長而去。
黑燈瞎火的夜裡,騎兵們不可能長時間跟踪船隻的去向。而哪怕是當時已經有部分護送者也上了船,毫無防備之下,他們肯定也會瞬間被瓦崗衆豪傑斬殺殆盡!
很顯然,瓦崗衆的背後主使者非常高明,幾乎謀劃好了劫走「二皇子」的每一個細節。而以瓦崗衆在此前的表現,他們當中根本不可能有人做得到。至於韓重贇,在郭允明眼裡則分明只是個腦滿腸肥的二世祖,更不可能表現得如此精采絕艶!

然而,令他非常氣憤的是,自己都已經把話說到如此明白的份上了,寧彥章居然絲毫不肯退縮。反而迎著一衆騎兵,緩緩張開了雙臂。「這裡沒有細作,他們都是孤的親衛。郭長史,你若想動他們,除非你不打算再承認孤是皇子!」
「你!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沒想到寧彥章的思維方式與自己完全不同,郭允明兩眼瞬間瞪了個滾圓。額頭處剛剛癒合的傷口受到牽扯,立刻再度淌出一道血珠。令他原本就非常陰毒的面容,看起來更加凶殘。
「知道,知道得無比清楚!」寧彥章輕輕點頭,目光裡不帶半分猶豫。
不能讓,一讓,今夜就有人會爲他的軟弱而死。所以,哪怕是此刻心裡再虛弱,他都必須將瓦崗衆豪傑牢牢地護在身後。

幾個月來,是他們一直在爲他遮風擋雨。如今,輪到他了,他當然是義不容辭。
一股凜冽的夜風,猛然捲過河灘,讓余思文等人的頭髮,高高地飄起。
他們沒有多廢一句話,全都將兵器舉了起來。
原來的大當家吳若甫去當官了。上百弟兄的性命,換了一個芝麻綠豆官做。不配再做他們的大當家!
這一刻,瓦崗大當家就是小肥。
任何人碰大當家小肥一根寒毛,大夥就跟他不死不休!(待續)
「郭長史,您到底要晚輩怎麼說,才會相信此事乃出於晚輩所謀。」就在雙方劍拔弩張時刻,韓重贇忽然又跳了出來,「某後主使,幕後主使?如果真的有幕後主使的話,既然已經失手,他會在乎幾個走卒的死活嗎?」
「閉嘴!」郭允明朝著他大聲咆哮,好不容易積聚起來的氣勢,瞬間下降了至少一半兒。
「他說得非常有道理!我覺得你也是多慮了!」經韓重贇一打岔,小肥身上的氣勢也大受影響。皺了皺眉頭,低聲替好朋友幫腔,「郭長史,反正現在船已經被你拉回來了,我本人也在棧橋上了。咱們立刻上船啓程不就行了嗎?你先前說過,對岸就有漢王的人馬接應。重兵護衛之下,難道還有人能從半空中把我給叼去了不成?」
「水手和掌舵,都被他們害了。夜間怎麼可能行得了船!」他不提「上船」兩個字則已,一提,郭允明更是火冒三丈。「殿下如果再不讓開,就休怪郭某.....」

「誰說我們把掌舵給害死了?」半句話還沒等說完,韓重贇再度在甲板上跳了起來,「你今天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如果把掌舵的船夫和水手全都害死了,我們怎麼帶小肥走?不過是酒水裡下了些蒙汗藥而已,無冤無仇,我又何必害他們的性命?人都堵了嘴巴,在底艙裡捆著呢,包括你留在船上那十多名弟兄。不信,你自己上來看!」
「什麼?」郭允明且喜且羞,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喜的是,有了掌舵的船老大和幾名水手,他就能押著小肥連夜過河,免得留在南岸,夜長夢多。羞的是,自己負盛名多年,居然還沒一個後生晚輩考慮得仔細。今晚只是一味地推己及人,認爲船上除了韓重贇之外,已經沒剩下任何活口。卻萬萬沒料到,除了殺人滅口之外,還有下藥麻翻這一招。而韓重贇的良善也不完全屬於婦人之仁,其中未必沒有其自己的道理!

本著試試看的原則,他派遣李文豐帶領幾名親信上船查驗。果然,在放糧食輜重的底艙裡,將船夫和士兵們,全都翻了出來。
這些人都早已經清醒,只是嘴巴被堵著,手腳也被捆得牢牢,所以先前都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待到恢復了自由身,立刻撲到甲板上,朝著郭允明大聲喊起了冤來:「郭長史,我等萬萬沒想到,少將軍居然跟別人串通來禍害自己人。中午時他說您和韓將軍念我等守渡口守得辛苦,特地派他帶著酒水前來犒勞,我等......」
「够了!一群廢物,回頭再找爾等算帳!」郭允明越聽,臉皮越燒得難受。狠狠揮了一下橫刀,厲聲打斷。

隨即,再度將頭轉向寧彥章,咬著牙說道:「就依殿下,咱們可以先上船渡河。但是,殿下這些親衛,必須將兵器都先交給郭某保管。等與接應的隊伍碰上頭,才能再行發還!不是郭某出爾反爾,只是今日之事,絕非表面上這般簡單!」
「姓郭的,拉了屎居然還要吃回去!」
「分明連個半大孩子都不如!卻死撑著不肯認帳。好在你不是江湖人,否則,我等都得跟你一起把臉皮丟盡了!」
「小肥,你千萬小心,此人剛剛說過的話,都能立刻不認帳。萬一到了他們的老窩裡頭......」
衆豪傑當然不願意放下兵器,七嘴八舌地嚷嚷。

然而,寧彥章心裡卻非常明白,自己這邊並沒有多少跟對方討價還價的本錢。特別是韓重贇也被抓的情况下,更是不能過分刺激對方。
於是,他筋疲力竭地笑了笑,低聲勸告:「各位叔叔伯伯,就這麼辦吧!把兵器先交給他,過了河再找他要回來便是。他不是江湖人,咱們不能以江湖規矩要求他!」
「也罷!他是劉知遠手下的官兒,咱們不能對他要求太高!」
「也是!咱不跟當官的一般見識!」
衆豪傑雖然不願意,卻能體諒小肥的無奈。一邊冷言冷語,一邊將兵器丟到了濕漉漉的河灘上。(待續)郭允明心裡雖然羞惱,卻急著脫離險地,所以也不跟一衆江湖豪傑做無謂的口舌之爭。給手下人使了眼色,暗示他們將兵器都收走。然後擦掉臉上的血,重新擺出一副文質彬彬模樣,面孔正對著寧彥章,向甲板伸出右手,「天色已晚,微臣恭請殿下登舟!」
「郭長史也請!」寧彥章大模大樣地點了下頭,轉身,龍行虎步走向甲板。
「殿下務必仔細腳下!」郭允明擺足了忠臣的姿態,再度朝著寧彥章的背影施禮。隨即,迅速指揮人馬,兵分兩路。一路按原計畫跟隨自己「護送二皇子」渡河,另外一路星夜返回韓璞處繳令。
給他添了無數麻煩的韓重贇,自然也被他扣在了船上。以免此人冷不防又鬧什麼新花樣,讓他和武英軍都指揮使韓璞兩個更頭疼。

韓重贇正愁如何去面對自家父親,見郭允明不准許自己下船,反而心頭一陣輕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寧彥章面前,大聲安慰:「你不要怕,我陪著你一道去見漢王。他們做的這些事情,漢王未必知曉。即便知曉了,我也一定要據理力爭,讓漢王改弦易張!」
「多謝韓兄仗義!」到了此時,寧彥章才有機會跟韓重贇說上話。趕緊雙手抱拳,向著對方躬身行禮。
「客氣什麼!」韓重贇側開身,苦笑著以平輩之禮相還。「這件事,還不是由我阿爺而起!我這做兒子的,無法勸他收手,替他還些債總是應該的!」
「韓兄不必想得太多。伯父那邊,恐怕也是身不由己!」知道韓重贇是個難得的厚道人,寧彥章不願意讓他難堪,所以微笑著開解。

「老實說,我覺得也是!」韓重贇的臉色,立刻變得好看了許多。迅速扭頭向郭允明掃了一眼,聲音壓到極低,「我阿爺以前真不是這樣子。就是自打幾個月前跟那廝搭夥了,才讓我覺得越來越陌生.....」
「噢,原來根子在這兒!」本著讓好朋友寬心的念頭,寧彥章非常體貼地做恍然大悟狀。
「那廝.....」
「那廝.....」
說著話,二人的目光,不知不覺間,就又同時落在了武英軍長史郭允明身上。卻詫異地發現,此人自打上了船來,面孔就始終對著黑漆漆的曠野,手按刀柄,脊背和大腿都繃得緊緊。哪怕腳下的船隻已經離開了河岸,依舊沒有放鬆分毫!

郭允明站在船側舷後,身體隨著大船的轉動而緩緩轉動,眼睛始終一眨不眨地盯著岸上黑漆漆的曠野,彷彿曠野中,隨時會撲出一隻猛獸來,撲向他的喉嚨。
敵人依舊在岸上,正盯著大夥離開!無論瓦崗衆如何冷嘲熱諷,無論韓重贇如何花言巧語,他郭允明,卻依舊堅信自己先前的判斷。
這是他在屍山血海裡打過無數滾兒,才養成的直覺。只要有危險靠近,他的雙眉之間,鼻梁末端位置,就會隱隱發麻。曾經多次在關鍵時刻,這個直覺救了他的命。所以,郭允明絕不相信,唯獨這次,自己的直覺居然出了問題!
那絕無可能!

即便韓重贇沒有說謊,真的是他主動聯繫了余思文等瓦崗賊,並親手謀劃了整個行動方案。依舊不能證明,夜幕後的那個對手並不存在。
此人之所以遲遲沒有出手,不過是沒找到合適時機而已。
一旦機會臨近,此人絕對就會忽然從墨一般的黑夜中鑽出來,對著大夥的喉嚨,露出銳利的尖牙!

鼻梁骨末端傳來的酥麻感覺是如此之劇烈,令郭允明根本不敢有絲毫的放鬆。然而,令他無比失落的是,直到大船過了河中央,將南岸徹底拋棄在了身後。那個隱藏於黑暗中的敵人,依舊沒有出現。
此人宛若掉在沙地上的露水,就在他的「眼前」緩慢而清晰地消失了。消失得乾乾淨淨,連一絲多餘的痕跡都沒留下。(待續)「長史,回船艙吧,河上風大!」都頭李文豐頂著烏青的眼眶走上前,低聲勸告。
受郭允明的影響,他也全身戒備地在甲板上站了小半個時辰,如今無論精神還是體力,都疲憊到了極點。
「你先下去吧,我再四處巡視一遍。」郭允明友好地笑了笑,臉上的血跡隨著搖曳的燈光,「突突突突」跳動不停。
「是!」李文豐扠手領命,卻不敢真的跑進船艙裡頭休息。堂堂一軍長史還在巡夜,他這個小都頭哪有膽子躲起來偷懶?
「不必客氣,我是說真話!你趕緊下去瞇一覺。照當前這模樣,估計頂多再有大半個時辰,船就能靠上北岸。等上了岸,咱倆再互相輪換!」不想方設法害人的時候,郭允明會變得非常大度體貼。見李文豐遲遲不肯移動腳步,笑了笑,繼續補充。
「屬下遵命!」這回,都頭李文豐沒有繼續糾結雙方職位差距。再度行了個禮,快步跑進了船艙。

郭允明友善地對著他的背影笑了笑,緩緩移動腳步,走到船尾。目光再度轉向正常人已經根本無法看清楚的黃河南岸,把自己重新站成了一個雕塑。
鼻梁末端處酥麻感覺依舊在,這說明對手還沒有離開。這夥人很有耐性,但是郭允明相信,在世間,沒有幾個人能比自己的耐性更好。
因爲,在這世間,能做到他這個位置者,沒有任何人比他經歷的磨難更多。
雖然,眼下他以大唐名將郭子儀的後人自居,並且還跟鄜州節度使郭謹攀上了宗親。但是,他卻清楚的記得,自己原本是一個孤兒,從記事起,就不知道父母是誰。而郭這個姓氏,最初則來自一名老乞丐。

那個老乞丐收養了十幾名像他這樣的孤兒,卻並非出於善心,而是需要利用孤兒們的年幼,博取百姓們的同情,以便替他去乞討更多的乾糧和錢財。
每天至少半升米,或者三個銅板。如果天黑後完成不了任務,等待著小乞丐們的,就是柳條、板子,甚至鐵棍。
郭允明曾經親眼看到,老乞丐將一名連續五天沒能完成任務的女孩,用鐵棍硬生生打斷了雙腿。然後作價五十文,將其賣給了另外一名爛鼻子乞丐頭目,由後者和可憐的女孩扮作父女去下一個城市乞討。
殘疾的孩子,總能博得更多的同情。在此後三個月乃至半年內,那名女孩就是爛鼻子乞丐的搖錢樹。至於那個女兒會不會落下終身殘疾,沒人會考慮。通常,被打斷了腿的小乞丐最多也活不過半年。而那時,賺够了數十倍「成本」的爛鼻子,可以拿著錢再去別的城市買一個「女兒」,打斷她的腿或者胳膊,繼續他的發財大計!

郭允明不敢想像自己斷了腿之後的模樣,所以他每天乞討時,都使出渾身解數。如果到了天快擦黑還沒完成任務,他就不再抱著行人大腿苦苦求告,而是想辦法去偷,去騙!哪怕因爲偷竊和詐騙被一次次打得頭破血流,至少那些人不會因爲幾個銅錢的損失,就把他活活打斷腿。
即便一天的收穫頗豐,他也不敢睡得太早。每次都半睜著眼睛,直到郭姓老乞丐打起了呼嚕,才敢稍稍放鬆警惕。
因爲他長得比任何周圍一個乞丐都清秀,而清秀對於沒有自保之力的孤兒來說,反倒是上天的懲罰。那些乞丐頭子獸性大發時,可不管手下的小乞丐是男是女。有時候,糟蹋一個拚命掙扎反抗的男孩子,往往比糟蹋一個孤女更會令他們血脈僨張。
但是,他那時畢竟還是一個孩子。再有耐心,都比不過一名成年人。
於是,在某一天半夜,當他被突然而來的痛楚驚醒時,整個世界都變了顔色。
從那時起,他跟人比耐心就再也沒輸過。
因爲他已經輸無可輸!

按照常理,像他這種無父無母的乞兒,很少有機會長大成人。但幸運的是,有一天,郭允明在行竊時,偷到了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來自一名喝醉了的公子哥,非常短小,卻銳利異常,說是削鐵如泥也不爲過。
當晚,郭允明在回棲身破廟之前,將匕首藏在了石頭底下。好讓匕首沒有像銅錢一樣,被老乞丐搜走。
半夜,在老乞丐像往常一樣,再度醉醺醺地湊湊到他身邊,試圖重溫「師徒之誼」之時,他用那把匕首割斷了此人的喉嚨。(待續)連年戰亂不休,各地乞丐與流民多如牛毛。
每個冬天被凍死的乞丐,也數以百計,官府從來不聞不問。
但有一個定期給差役們繳抽頭的乞丐頭目被殺了,地方官府卻立刻抖擻起了精神。
案子破起來不費吹灰之力,郭允明這個人犯也被抓了個證據確鑿。
就在這個時候,幸運之星第一次照耀了他。
那名匕首原主人,在衙役們拿著「失物」向其邀功時,知道了他。用一封信,將他從殺人重犯,變成了少年義士。
少年義士當然不能再做乞丐,於是乎,郭允明有了新的身份,改姓范,跟在匕首原主人身後做書童。
只是,他這個書童,卻不只負責伺候匕首的原主人讀書。後者是河東制置使范徽柔的長子,自幼胸懷大志。手底下,至少蓄養了上百名像郭允明這樣無父無母,且無法無天的孤兒。日日嚴格訓練,以備將來不時之需。

只可惜,這位范大公子的能力,遠遠比不上他的野心。沒等他將蓄養的死士派上用場,河東制置使的府邸,已經被重兵包圍。范徽柔全家被誅,財産奴僕盡數充公。表面上作爲書童的范允明,也屬被充公物品之一。
隨即,幸運之星再度照耀了他。
作爲充公物品,他被賞給朱州節度使劉知遠,即現在的漢王。
劉知遠是沙陀人的後代,性喜騎馬射獵。光是輔助追踪目標的獵鷹,在家裡養了十幾隻,每一隻都價逾千金。
而一個奴僕年老體衰時,所能獲得遣散費用,從來不會超過兩吊。
只有伺候獵鷹的奴僕例外,即便年老體衰,依舊可以在府裡拿一份供養。
年老的鷹奴,需要不斷爲節度使府培養弟子,以便在他死後,獵鷹不至於沒人照顧。
於是乎,一個叫郭二的老鷹奴,突發善心,收了面目清秀的范允明做徒弟。

從那一天起,他又開始姓郭。並且被師父疼愛有加。
每天晚上,師徒兩個都抵足而眠。
一年後,郭允明學會了鷹奴郭二的全部本事。
一年半後,鷹奴郭二在喝醉了酒,外出時跌倒在路邊,昏迷不醒。被大雪蓋住,活活凍死!
郭允明則繼承師父的空缺,成了節度使府最年輕,最出色的鷹奴。
他調教出來的獵鷹,是整個節度使府,乃至整個河東最好的。沒法不引起節度使劉知遠的關注。
然後,他又從養鷹獵奴變成了節度使的馬童,貼身小廝,內府二管事,如是一步步爬到了刑名書吏位置,一步步洗清了身份,從奴僕變成了良家子,名門之後,一步步變成了現在文武雙全的郭長史。

期間所付出的辛苦和代價,不足爲外人詳說。
但是,郭允明卻清醒的知道,自己能擁有眼下的這一切,與自己無人能及的耐性息息相關。
他曾經跟節度使府內養的獵鷹比耐心,幾天幾夜不吃不動,只是彼此盯著對方的眼睛。直到那頭獵鷹支撑不住,率先垂下高傲的頭顱,乖乖地去喝水進食。
他曾經把一隻腿上流著血的公雞拴在樹下,自己蹲在樹上幾天幾夜。直到一頭被他盯上多時的紅色狐狸失去警惕,從山洞裡鑽出來撲殺公雞,隨即被他用網子扣住,生擒活捉。最後變成劉知遠愛妾最喜歡的一件皮領。
耐心和警覺,造就了他,給予了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
他要用自己的耐心和警覺,挖出南岸黑夜中那個對手的真容。

盯著,盯著,一眼不眨,他像真正的一座木雕般,從不挪動分毫。
全身的血流都幾乎停止,蒼白的臉孔,也被夜風吹得幾乎麻木。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忽然,黃河南岸亮起了幾點火光。
非常微弱,就像盛夏夜裡的鬼火一般,迅速滾上了河灘,隨即,又迅速遠去。
同時,滾滾的濤聲背後,隱隱傳來幾聲微弱的鶴鳴。宛若秋風掠過蘆葦的葉子,纖細而又悠長。
是銅胡笳,替劉知遠指揮過獵鷹的郭允明,對此非常熟悉。哪怕是再微弱,也能分辨得清清楚楚。
銅胡笳,是當年沙陀人出戰時最常用的聯絡物品。
如今,天下豪傑麾下的隊伍中,依舊保持著很多沙陀族習慣的,只有兩家。
一個是曾經在後唐明宗麾下效過力的沙陀人劉知遠,現在的漢王。
另一個,就是後唐太祖李克用的養子李存審的第四子,李彥卿。
數年前爲避嫌恢復姓氏爲符,受封許州節度使,祁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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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評價

(共1 則好評)
  • mo*sia 說:
    2017-08-13
    五代時期的歷史看了好幾種版本,除了亂之外只背了梁,唐,晉,漢,周。好吧,除了兒皇帝石敬塘,還有個劉知遠,然後統一在趙匡胤的宋朝。現在有機會看酒徒寫的這套亂世宏圖,從另個一角度了解這五代歸於一統的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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