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川有許多糞

細膩的文字如刀刃般剖開歷史，與讀者展開最坦誠的對話

2023/03/13 《鹿川有許多糞》是韓國導演李滄東於差不多三十年前寫的小說集，身處今天的香港讀著此書，隔了不知幾多的時空，卻仍然會與書中描寫的小人物所遭遇的事產生共鳴，或者對他們產生感情（甚至同情）。 我們或許根本不會像書中人物遇到同樣或類似的事情，但李滄東卻寫出了某個年代的人物，面對當時逃避不了的現實，承受著痛苦、混亂、虛假、懷疑、矛盾、壓迫（雖然同時亦會有滿懷信念、堅定的人）；這些狀況看來不論放在哪個時空哪個國家／城市，也是有機會出現的。 李滄東以小說的模式，「穿越了時間和空間，跨越了語言與國境，與讀者進行交流，獲得了新生。」 〈真正的男子漢〉主角從一個民主抗爭的素人，到深知抗爭如何運作的老手，卻是妻子口中不務正業成天異想天開、不負責任的丈夫和父親 。這讓我不禁在想到底什麼是「真正的男子漢」呢？ 〈龍川白〉一個已經70歲的老翁，胡亂攪和進一宗赤色分子的案子裡，明明警察調查半天想還他清白，這位老人家卻一直說自己是革命分子。他既不瘋也不傻，他跟兒子解釋什麼是「龍川白」—與健全者或普通人合不來，被世界拋棄的存在。或許這樣對人生的深沉感受不只存在於小說的情節裡，更真實上演在日常生活中。 〈關於命運〉因韓戰與父母親分散的孤兒，原本想藉尋親賺筆意外之財，卻陰錯陽差像是找到親人卻又來不及相認，從小的遺憾成為一生的懸念。或許對孤兒來說，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裡來，意義似乎遠大於可能獲得的財產，但如果能兩全也是不錯的，哈。 〈鹿川有許多糞〉突然回家的弟弟，竟然是警察口中的通緝犯，陷入親情與公民責任之間的抉擇。想到台灣戒嚴、解嚴後社會的變化，很多的「線」都在重劃：法律的線、道德的線、親情的線、民主的線、言論自由的線...還有自己與自己之間的線。 〈天燈〉警察機關在追求民主過程中成為暴力機構，一個弱女子在其中所展現的從天真-委屈-恐懼-無能為力......。在這個故事中，我重新體會了民主的價值。 一開始因為書名《鹿川有許多糞》這名字感到好奇，實際看了這五個故事，發現作者李滄東真不愧是國際級的大導演，不只很會用文字勾勒畫面，還點出韓國兩個世代議題：1950年韓戰、1980年代民主化運動。不是用從上而下硬梆梆的論述，而是以他最善寫的小人物入題，個人在大時代中的抉擇與被抉擇、個人價值與社會轉變之間的掙扎，更凸顯作者關注社會底層的人文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