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慼Khó͘－chheh

推薦序

為著bē-tàng講話--ê出聲
陳慕真（國立成功大學臺灣文學系助理教授）

《苦慼》是杜信龍ê第一本詩集，是一个台文詩人十冬（2014～2024）來ê粒積。Chiâⁿ做台文界新生代ê杜信龍，chit十冬來，骨力、綿爛用台語文寫作，tiāⁿ-tiāⁿ得著國內各大文學獎ê肯定，是台語文學界優秀ê詩人、小說家。

杜信龍ê詩質量齊勻，詩chōa有力頭。伊ê詩表現出一種對台灣歷史ê虔誠，筆尖通常是嚴肅ê khùi口，tài批判性ê質問kap對正史ê giâu疑。伊ê詩寫台灣史上ê英雄人物、二二八kap白色恐怖受難者、民主運動先行者、原住民、香港反送中運動者、新疆集中營受難者，關照ê面向包含台灣kap國際。

Lán ē-sái講，伊ê詩徛tī歷史底層、失聲者、受壓迫者chit爿，chit款書寫位置顯明ê人道關懷m̄-nā是正港台灣文學ê DNA，mā延續戰後台語文學關心土地、歷史、政治ê書寫傳統。特別是，tī《苦慼》--裡，lán一再感受著詩人對「記持」ê強調，透過不斷描述台灣被殖民ê歷史kap記錄無仝時期為台灣犧牲ê前行者，呼召「台灣人kiōng-beh ka-la̍uh ê記持」，beh kā失去記持ê台灣人叫精神。對台灣民族母語ê失落，台灣人失憶ê症頭，詩人迫切ê意志tò͘過詩稿，親像teh宣示、teh申冤，催迫讀者面對台灣歷史，深思。

假使詩集有色水，《苦慼》應當是沉重ê烏墨色。國家暴力、性別暴力對人類性命ê thún踏kap搶奪，chiâⁿ做一字一字苦澀kap thàng疼。總--是，lán mā不時讀著詩人機巧ê鋪排ia̍h是溫柔ê詩chat，hō͘ lán感受著詩ê美好。親像，tī〈我m̄ bat藝術〉，杜信龍描寫陳澄波ê牽手張捷，將陳澄波hō͘國民黨政府銃殺ê血衫，藏tī神主牌後壁：「藏畫ê查某人恬恬　藏bih tī神主牌ê血證/是監查看bē著ê kap縫　拍破獨裁ê章回」。Tī〈夢--裡ê約誓〉，記錄Atayal 族最後一位刺面國寶Lawa toyu （柯菊蘭）別世，文明mā tòe leh失--去：「Koh替我hip幾張相　上無博物館ē有寡路用/無定有人ē為伊ê意象寫詩/重新講起lán對性命ê尊chhûn /上無文字bē tòe我爛--去─假使有人讀有」。Tī〈歹勢，你講啥？〉，khau洗台灣語言tī母土失聲ê hàm古：「Lín是佗一tah ê人/Lín是leh講啥/Kám ē-sái講阮chit國ê話/規家伙仔人lóng變成阿啄仔/歹勢　你講啥？」。

Tī〈麥仔入塗〉，詩人書寫謝緯醫師。犧牲ê結局藏tī溫柔ê開場：「天未光　玉蘭ê清芳提早結束/月娘將你ê睏眠剪做兩koe̍h/日頭bē記得替你照路tńg--去/麥仔恬恬入塗等待結穗/Chiâⁿ做未來飽tīⁿ ê子」。Tī〈阿爸ê茶車〉，杜信龍描寫阿爸過身以後，對老爸ê siàu念。短短ê詩chōa，soah真幼路來講出台灣爸仔囝有站節ê感情：「逐工斟一杯hō͘ chhia倒運命ê你/請你講--幾-句-仔mā好　沖泡ê時間歹liú-la̍k」。

以台灣歷史敘事做主線，為著bē-tàng講話ê人kap歷史出聲，用súi-khùi koh toaⁿ-tiah ê台語行文，透過漢羅文體自由反映台語口語，飽tīⁿ ê使命感透lām思想kap感情──我想，十冬來，杜信龍已經建立伊家己詩ê風格。期待後一个十冬，lán koh ē-sái繼續讀著伊ê台語詩。

《苦慼》有苦。總--是，文字ê khùi力帶來安慰，母語詩是台灣苦thàng ê救贖。

序

大願
杜信龍

總算，來到chit步--ah。

舊年（2023 年8--月）出hit本小說《放毒》，是機緣mā是gōng膽，上kài重要--ê是家己kā自尊放下kap接受一寡無完美ê所在。

真感謝家己ê粒積，無放棄。真正行--過，chiah知簡單--ê無影簡單。

確實，無人án-ne呵咾家己。

Tī chit个無正常ê教育體制kap國度，你無án-ne是beh按怎kā母語chiú hō͘ tiâu--leh ？阮ê台語路重重疊疊，雖bóng有一寡siăn-pái有時仔ē kā阮指導，總--是，上重要--ê是阮家己--lah。

學習按怎學習！佳哉，阮是愛學習ê人，mā大概知影一套方法，koh有一粒堅持ê心。

M̄是beh刁工褒家己，是beh鼓舞家己，「你koh進一步--ah。」

Kap任何箍仔仝款，台語箍仔有一寡問題。阮bat深深反省，家己設一寡規則1 照起工行，m̄-thang hō͘家己行m̄知路。無，上重要ê任務soah放bē記--得—母語。Che路的確ài沓沓仔行，chiah ē久長。Kap濟濟siăn-pái仝款，mā bat hē過大願，滿滿ê熱情。五、六冬過，七、八冬過，一冬koh一冬阮lóng有修正kap調整。Taⁿ，十冬--ah，m̄知是體力愈來愈無夠、khang-khòe壓力、陪伴囡仔ê時間……li-li-khok-khok，實在是無法度像早期一開始khai hiah濟時間kap khùi力，尤其是寫作。

Che路有影遙遠，阮無想beh斷。

Chit本詩集總共85首，ùi 2014到2022，大部份lóng發表--過，che tī後壁年表有交代詳細。一--來，hō͘讀者知阮是按怎一步一步粒積--ê；二--來，che mā是阮家己對chit幾冬來無計畫ê寫作做一个簡單回顧。

阮m̄是本科出身--ê，出冊ē寫偌好阮mā m̄ bat刁工想--過。出冊嶄然是對家己一个交代，對爸母囡仔一个交代，甚至是對土地ê交代。阮m̄ bat詩，文學是後--來chiah接觸--ê，寫詩是hē願。Ǹg望有讀者， 認bat一下仔chit个人、chit phiàn土地bat發生ê代誌，mā替in出聲。逐首詩lóng是我ê筆記，無論跤有行kah到無，lóng chiâⁿ做阮ê苦慼、恨kap疼。

是阮個性ê因端，母語chiah kā阮叫--tńg-來。無，鬼早就kā霸占tiâu-tiâu--ah。

阮mā無願意tài過頭ê怨恨、意識形態來寫詩。是講，che kám m̄是詩人ê責任？無，詩beh創啥？ Tio̍h--lah，beh講bat文學，che kan-taⁿ是家己hiâu-kha-chhng ê笑詼。

翻頭看chia-ê詩，是koh認bat家己，真濟所m̄ bat ê過去，hō͘阮kā未來看koh-khah清，甚至指引一條路。Che mā是阮對出冊上大ê ǹg望。

面對問題，通人lóng ǹg望有一个快速ê解法，iah是一位天將神兵出現解決，根本無耐心去做長期ê事工，照che理路，母語kám ē活？

阮愈來愈無kah意論母語ē死、無教育按怎拄按怎。Che m̄是屬tī阮ê才調，m̄是阮「現實」權力有--ê，記錄iah是寫作chiah是屬tī阮線路。

Chit幾冬野心無hiah大--ah，mā khah謙卑。Beh hē願？有，mā是對家己koh後一个十冬ê承諾。

Chit本冊所有不足ê所在，是阮家己需要koh-khah拍拚。感謝bat tī阮台語路--裡出現--過ê人，有lín，阮chiah有成長，看著無仝ê世界。

Ǹg望lán ê路，愈行愈闊、愈遠。

Lán人愈來愈愛chit phiàn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