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你有權利

孩子為什麼要學習人權？
作家、波蘭文譯者／林蔚昀

大兒子在波蘭念幼稚園的時候，有一次我去接他，在教室的門上看到兩張紙。一張紙上寫的是媽媽會做的事，另一張則是爸爸會做的事。筆跡看起來是大人的，但是內容很童言童語，應該是小朋友一起腦力激盪，老師再抄下來的吧。

我讀著這些句子（「媽媽會烤餅乾給我吃」、「爸爸會帶我騎腳踏車、和我一起做一些蠢事」、「媽媽會給我念睡前故事」……），一面露出會心的微笑。然後，有一個句子吸引了我的注意：「媽媽會尊重我。」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意識到，尊重原來不只是高尚的理念或口號，而是可以落實到生活中，像餅乾和腳踏車這麼日常的。是啊，誰說尊重只有大人能談、能理解，小孩子也知道什麼是尊重，而且還能表達。
    
仔細想想，許多重要的事，像是公平、正義、隱私、自由、安心長大、被好好對待以及休息的權利……也都存在於孩子的生活中。在好的環境中，孩子擁有這些權利、使用這些權利，但是不一定完全理解這些權利，也不一定能談論它們。而在壞的環境中，孩子的權利會被剝奪、被忽視，以至於他們不能擁有一份有尊嚴、有保障的生活。
    
近幾年來，人權和兒童人權的議題越來越受到重視。成人們開始討論這些議題，思考如何更良好地維護兒童的權益。也有家長或老師開始對兒童朗讀關於他們權利的繪本，為的是讓兒童理解自己及他人的權利，並在這些權利受損時可以尋求協助。
    
根據《世界人權宣言》（Universal Declaration of Human Rights）寫成的《人，你有權利》就是這樣一本讓兒童理解自己權利的繪本。值得注意的是，它講述的是「人權」而非「兒童人權」。當我詢問這本書的共同作者伊沃娜．札別絲卡—斯達德尼克（Iwona Zabielska-Stadnik）這件事，她回答：「兒童是人，這就是為什麼我決定做一本關於人權的童書。」這樣的回答讓我想起波蘭兒童人權之父雅努什‧柯札克（Janusz Korczak）說過的話：「沒有孩子──只有人；但是他們的認知和我們不同，經驗和我們不同，衝動和我們不同，情感和我們不同。我們要記得，我們不了解他們。」
    
情感、知識、經驗和大人不同的兒童，要如何理解人權呢？要如何告訴他們重要的事，又不流於說教？《人，你有權利》讓我們看到一個有趣並且精彩的嘗試。這本書用深入淺出的文字，配上與文字互相呼應的美麗插畫，列舉了許多重要的人權。每一幅插畫，都是由不同的插畫家繪製的，這本書因此豐富多彩，也讓我們看到，同樣是講述人權，可以有多元風格的詮釋。
    
「仔細瞧瞧，這些藝術家的解讀和你的是否相似？」作者在序言中對讀者提出了這個問題。我們也可以將這問題加以延伸，不只是針對美學上的，而是和孩子討論：「你認為人要有什麼樣的權利？大人和兒童的權利不一樣嗎？我們該如何維護這些權利？權利、義務與責任的關係是什麼？」
    
我一直相信，當一本書提供的不是答案，而是可以激起討論的問題，讓讀者也成為共同作者，這本書的效益及使命就會發揮到最大。如果，讀者（不管是大人還是孩子）讀了這本書，可以開始談論並且在日常生活裡實踐書裡面所提到的事，那麼他們也成了人權的捍衛者——也就是，一個完整的、真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