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你為什麼不問問神奇孔子呢？〉

「老師，為什麼要讀《論語》？」

聽過一個笑話，若是《論語》列入國中或國小必學的教材，除了拉低討厭孔子的年齡層之外，完全沒有太多推廣效果；說不定到了更久遠的以後，孔子依舊活在教科書裡──也只活在教科書裡。

然而，在華人的世界與文化中，孔子的思想長期形塑眾人的思維，緩慢地畫出一道又一道的透明界線。我們在這樣的規範裡成長與活動，自然會變成孔子期待的形狀，並被篩選出適合生存在這個地方的模樣。

反過來說，當我們覺得孔子的思想有用的時候，其實是因為我們的生活環境就是依照他預設的模型建立，所以才有機會找到解決方法；即使這個模型在經過不斷修改與重製之後，早已不是最初始的結構。

在這樣的過程裡，教授與學習《論語》註定會成為一項艱難的任務：一派人主張孔子思想戕害心靈，是退步與守舊的表現；另一派人則認為必須延續屬於東方的智慧，並嘗試以此解決各類型的社會問題。矛盾中，孔子就這樣勉強繼續活在教科書裡。

把《論語》和孔子的話一齊擺放在日常生活裡，應該會出現不少尷尬的情況，畢竟孔子想解決的困難，未必是我們仍必須面對的問題；甚至政治、社會制度早已出現極大變化，想以兩千多年前的智慧，處理日益複雜的狀況，看起來就像在沙漠裡種下玫瑰，期待在不適合的環境裡，能出現理想的成果。

但這正是有趣的地方。我想試著以孔子的話回應各種問題──學校、職場、家庭、愛情，還有生活，大多取材自社會時事或個人經驗。由於是孔子的話，當然有他的原則；一旦有原則，自然就有局限。不管你認同或反對、以何種立場看待他的原則與局限，應該都可以讀到些什麼、學到些什麼。

需要提醒的是，我們常希望一種原則能適用於所有情況，或是隨意揀選對自己有利的原則來處理狀況，但前者孔子做不到，後者則不是孔子。

除了《論語》，孔子的話也散見在《孔子家語》《呂氏春秋》及《禮記》等書，若想還原孔子的人格特質與生命智慧，應該要把這些資料共同納入討論。所以回應問題時，我也會穿插一些《論語》以外的敘述，看能不能讓孔子再貼近我們一點。

我發現，對儒家與孔子本人的理解可以是兩件不同的事情。儒家發展成相當龐大的體系，只要沿著文化的脈絡尋找，可以獲得相當充沛的資源。但要是直接閱讀孔子的話與其他相關的記載，就能明白，他和學生與時人的對話，有時輕鬆幽默，有時嚴肅正經；偶爾會發發牢騷、稍微抱怨個兩句，卻仍舊沒有改變自己的理想與信念。

孔子是人，不是超人；他沒有魔力或超能力，無法在衰敗邪惡的城市裡飛來飛去，到處拯救需要幫忙的人們。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叮嚀與提醒：好好當一個人。試圖在同樣衰敗邪惡的城市裡，喚醒大家的愛與善良，重新讓世界恢復和平。

「一天又平安地度過了，感謝孔子的努力！」我希望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但孔子不是飛天小女警，他身處的世界仍持續墮落，墮落至今。

此外，本書的形式受到提姆．哈福特《親愛的臥底經濟學家》影響很多，一直想學習或模仿他的幽默、聰明，以及有點沒禮貌的部分。他用經濟學回應了各種讀者問題，我則是以孔子的話來提供意見；但受限於自己的學識與才力，若有任何不盡人意的地方，或是解釋上的疏漏，一切責任全在孔子──那都是他的話。

開玩笑的，我應負全部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