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暮,是百鬼遊行之時。
	暮,是人生盡頭之時。
	暮,是只有一念之隔的生死之界。
	暮,是日落前與你一起的最後時光。
	
	♆一位穿梭陰陽的少女,一段段放不下的執念,一個用淚水凝聚勇氣的故事
	
	♆蟬聯POPO華文創作大賞佳作的療癒系作家 柳煙穗 繼《記得歲月》後,再次以豐沛的情感刻劃與細膩的人物塑造,帶來最感動人心的作品
	
	能忘的事很多,但只有後悔是絕對……忘不掉的。
	當我預知到你的死亡,我能為你做什麼?
	跟你好好道別,靜靜地等著你從我的眼前消失。
	或者,為了你的生命不顧一切地拼盡全力。
	
	一個能夠預知死亡的少女,在每次預知到他人死亡的時候,就會去告知對方,希望對方趁著還有時間趕快去完成心願,不要留下任何遺憾地死去。
	
	少女多年來反覆地做著同樣的事,一直勸著別人必須好好告別,但直到某天她預知到的死亡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至親,她才終於發現,告別這件事有多難,而在至親即將離開的時刻,少女居然仗著能見到鬼神的能力,開始百般阻撓,甚至還不顧一切地追到了黃泉,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至親就這麼死去。
	
	只是當少女追到黃泉、見到更多的鬼,理解到更多的事之後,她才驚覺她能見鬼的這件事並非偶然,一切的一切都源自於小時候一場奪走她雙親的車禍……
	
	本書特色
	
	♆一位穿梭陰陽的少女,一段段放不下的執念,一個用淚水凝聚勇氣的故事
	
	♆蟬聯POPO華文創作大賞佳作的療癒系作家 柳煙穗 繼《記得歲月》後,再次以豐沛的情感刻劃與細膩的人物塑造,帶來最感動人心的作品
目錄
	好評推薦
	第一章 捎來訊息的黑貓和預知死亡的少女
	第二章 百鬼遊行 生人迴避
	第三章 道別不需要勇氣 面對的瞬間才需要
	第四章 生命中總有些人能讓你義無反顧
	第五章 難以分辨的活在過去與活在當下
	第六章 你以為的未必是你真正以為的
	第七章 萬念俱灰的人不求死 求的是生存的可能
	終章 在逝去的時間和生命中 不曾改變的愛
序/導讀
	推薦序
	
	起初讀來以為《暮》是個帶點不惜拯救他人成分的小說,結果讀到後面卻不然。生命與死亡、親情與友情、罪者與倖存,作者描繪的文字功力細膩,讓人讀來數度哽咽,不禁思考起自己是否有放不下的執著等著被解開。
	
	炓子,《負罪》作者
	
	推薦序
	
	有時候會忍不住這麼想著:要是能夠預知他人死亡,那麼自己會選擇視而不見、還是冒著承受異樣眼光的風險,告知死亡時間並希望對方能好好珍惜最後的時光呢?
	
	主角吳沙華是名能夠預知他人死亡的少女,為了避免人們在死後留下遺憾,她不畏他人流言蜚語、堅持告訴當事人自己所感應到的死期。然而當沙華看見的是自己所愛之人的死亡時,早已習慣這一切的她,真的能坦然面對死亡嗎?有時候,一個人的淡然並非完全釋然,而是情感上必要的麻痺,因為這是面臨生離死別時最好的自我防護機制。
	
	物有執念,人豈無執念,人生在世難免會出現些許遺憾,只因這世上不可能事事盡如人意。很多人認為唯有放下執念才能讓自己解脫、繼續向前邁進,然而這其實不盡然,有的時候執念反而能成為一股動力,使停滯的時間能再次前進。
	
	吳沙華並不像一般小說中的主角那般堅強,但也不軟弱,或許便是如此才格外使人疼惜。她的那份堅強是面對別人時的武裝,因此一旦輪到面對自己的事時,反而更難以承受與釋懷。
	
	和阿倉其他作品比起來,這故事顯得寧淡(?)許多,卻也更縈繞心頭,讓人不禁開始思索作者所欲傳遞的信息。吳沙華小時候遭逢一次重大車禍,那場車禍在十幾年後所帶出的真相是什麼?而吳沙華的執念又是什麼?這些都只能留待讀者仔細翻閱,細細品嚐箇中滋味了。
	
	這一生中,你有什麼無法彌補的缺憾嗎?是來不及完成的夢想、很久沒聯絡的朋友亦或一句沒能及時說出口的話語呢?或許看完這部作品,就能再次明白,為什麼很多人明明曉得遺憾是怎麼一回事、卻還是選擇一步步踏入後悔的深淵。作者點出人們的盲點,進一步演繹一段關於死亡與執念的憂傷故事,在帶出真相的同時亦不忘給予人們最渺茫卻又讓人熱淚盈眶的希望,並於峰迴路轉之時帶給讀者不一樣的震撼與反思。這正也是本書使人深深著迷的其中一項因素吧。
	
	喔,差點忘記,在最後請容許忍耐許久的我對裡頭某名穿著看似搞錯時代的角色說一句最真摯的建言,那就是──先生,不好意思你錯棚囉。
	
	燈貓,《緋色輓歌》作者
試閱
完全沒有煞車跡象的拖板車攔腰撞上。
女人弓著背,把用同樣姿勢蜷縮起身體的四歲小女孩緊緊地抱在懷裡,自己則是像塊海綿吸收了所有的撞擊。拖板車頂著轎車一路衝過了路口,直到撞上對街的分隔島,把轎車擠壓到變形才終於停了下來。
被夾在轎車裡的一家人,父母幾乎是當場死亡,小女孩雖然還有微弱的呼吸心跳,但救出的當下也已經失去了意識,情況非常地不樂觀。被送進醫院的小女孩在經過緊急治療之後,轉進了加護病房,由院方持續觀察了三天左右,各方面的數據才漸漸恢復穩定。
小女孩清醒的那一天,有氣無力地眨著她那一雙小小的眼睛,胸口過於強烈的起伏,說明著來自身體的疼痛和周遭空氣的稀薄。她稍稍轉動脖子,向著隔壁的病床望去,這一望,不但看到了那個躺在床上,身上布滿管子的老先生,還隱隱約約看見有個時間正在老先生的附近打轉,算一算,大概還剩三分鐘。
除了老先生以外,小女孩的眼裡還映入了另外一個人,那是一個男人,就站在老先生的病床旁。男人的身材高高瘦瘦的,穿著深色的長袍式唐裝,戴著一頂黑色的紳士帽,還有一副圓形的墨鏡,雖然看起來盡是些奇怪的打扮,但穿戴在他的身上卻意外地適合。
墨鏡遮住了男人的眼睛,看不清楚他的目光,但從各種情況推斷,他應該是正在看著小女孩的。兩個人就這樣凝望著彼此,不知不覺三分鐘過去,老先生病床邊的機器突然發出了激烈的聲音……
那是吳沙華第一次見到唐山,也是第一次「看見」人的死亡。
***
相傳貓有九條命,除了本身擁有的一條以外,其他八條都是搶來的,所以要是在路上碰到了快要死掉的貓,千萬不要看牠的眼睛,否則牠就會奪走你的命,而在這傳說之中,又以黑貓最令人感到厭惡。
人們普遍都說黑貓邪門,說牠的存在就代表著不祥,會帶來凶兆,讓人變得不幸,嚴重一點甚至還有可能會家破人亡。於是人們只要見了黑貓,不管死的活的全都避之唯恐不及,誰也不想和牠親近,不想和牠扯上關係。
但其實黑貓的靠近,不過是在適當的時候,想要引導某些特定的人前往更好的地方而已。牠們無害,也沒有想要干擾任何人的意思,可是這件事,有誰會知道呢?餐廳迎來了午後的休息時間,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吳沙華還在廚房清洗碗盤。後門突然傳來叩叩幾聲,吳沙華先是拿了條毛巾擦了擦手,接著推開了後門探了探,但誰也不在那裡,直到她低下頭,才看到了一隻黑貓。
黑貓的身體一縮,從背部竄出了一團煙,變成了半透明的人形。那人形沒有臉,看不見表情,但仍然聽得出愉悅的情緒:「嗨,沙華!」
吳沙華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冷靜地眨了眨眼,回應著:「喔,無臉鬼差。」然後轉身繼續清洗水槽裡的碗盤。
無臉鬼差繞到吳沙華背後,有些失望地說:「別這麼冷漠嘛,我難得來,妳不歡迎我嗎?」
「無臉鬼差是為了李爺爺來的。」吳沙華說的是肯定句。
無臉鬼差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驚訝,「沙華已經知道啦!那……想做的事都做完了嗎?如果還沒的話,我可以比說好的時間再晚一點點喔。」他靠在吳沙華的耳邊小聲地說:「黃泉路最近盯得很緊,再加上這也不是預定中的事,本來不應該通融的,但因為是沙華想做的事,我願意為妳讓步、替妳拖延,可是妳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喔!」
「剛剛才知道的,等一下收拾好就會過去了。我不會妨礙到李爺爺和無臉鬼差的時間,所以不需要通融。」說到這,吳沙華正好洗完最後一個碗,她拔掉了水槽內的止水塞頭,由著龐大水流擠過狹小水管的聲音轟轟作響。
「好喔,那我們明天見囉!」無臉鬼差揮揮手消失在空氣中,門外的那隻黑貓也不見蹤影了。
鎖好了餐廳的門之後,吳沙華走上了村子裡最主要的那條大街,位在身後的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她就這樣踩著自己的影子大概走了五分鐘左右,停佇在李爺爺的家門前。
吳沙華按了門鈴,不久後有個跟她年紀相仿的男孩子出來應門,她一開口就問:「李爺爺在嗎?」
男孩一見到吳沙華就變得驚慌,「吳、吳沙華?妳、妳來我家做什麼,找我爺爺要做什麼?我、我告訴妳喔,我爺爺現在不在,妳別想要見他,我也不會讓妳見到他的!」
李爺爺的孫子會這麼緊張不是沒有原因的,在這裡,吳沙華的存在就宛如那些不祥的黑貓,誰都不想從她那張不吉利的嘴巴中聽見自己的名字,彷彿只要被她點名的人,就會受到詛咒,就會莫名地死去。儘管也有人試圖替她說話,將她的行為合理化,說她只是正好知道一個人即將死去的時間而已,但說著這種話、聽信這種說法的人,也仍舊畏懼著吳沙華帶來的災難。她說:「這個方子原來也不是我設計的,這是東漢末年張仲景先生的方,你知道他是醫聖,聖言量必不同凡響,我有十足的信心這個著名的『膠艾湯』加減來止血是很有希望的,其中的艾葉是用焦艾葉,並另外加入黑荊穗、黑槐花、黑蒲黃也是止血的要藥!逞強哥,我不是逞強!」
在週日晚上四十五分鐘的車程,這在洛杉磯上班時間可能要一半小時以上才會到。
來到了醫院,我才開始覺得有點像是做賊!因為事出緊急加上西醫不可能允許湯劑送入,我們只能把粉劑偷偷地經家屬從急診室(夜間對外唯一入口)帶進去,利用醫護人員不注意的時候請病人吞下去,用手機聯絡好小芬的先生,我們算好時間若無其事地閃入急診室,畢竟不是任何人都可任意進出急診室。
這時一位高大的黑人護士走過來問我們什麼事,她問我們是不是剛從外面走進來?我和麗澤老師都不知如何回答,我不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但這時我忽然覺得我也該有點表現一下,不能只由麗澤老師一個人來應付所有的事。
我表面平靜地說:「我們不知道這裡不能再進來,剛剛是陪一位朋友進來急診,但我妹妹妹想上洗手間一下,她有些急……」
說到這裡我指了一下麗澤老師,不錯,她臉上表現出一付誰不讓老娘上廁所老娘就殺誰的表情。
「沒有問題。前面左轉就是了!」高大的黑人護士同情而微笑的說。麗澤老師看了我一眼而面帶嘉許之意,她偷偷地把罐子交給我走向廁所方向。
這時小芬的先生從裡面晃了出來,我二話不說趁四週沒有一個人注意時把麗澤老師交給我的藥偷偷塞給他。
我和麗澤老師送藥之後不能久留只得迅速離開,因為我們是不允許進去的。目送著這位心急的丈夫緊握著那罐代表著最後希望的中藥粉走了,我和麗澤老師互望一眼,她輕吐了一口氣,我心中也鬆弛了一些。
完事之後,在深深的夜色裡,麗澤老師和我走出龐大的西醫院建築,今夜居然有些涼意,我們的車停得很遠,麗澤老師在情急之下只穿了薄衣,她似乎很冷,我才想起她上課時說有些病人令她沒吃飯就來上課,這事件來得急,她全力以赴之後一鬆懈,整個人就有些虛脫且發抖。
我脫下外套要她披上,她略遲疑了一下就穿了起來。
「我想把我的車留在診所明天再說,逞強哥,你可以載我直接回我的住處嗎?」
「嗯,我也不放心妳一個人回去。」
(未完待續......)她說:「這個方子原來也不是我設計的,這是東漢末年張仲景先生的方,你知道他是醫聖,聖言量必不同凡響,我有十足的信心這個著名的『膠艾湯』加減來止血是很有希望的,其中的艾葉是用焦艾葉,並另外加入黑荊穗、黑槐花、黑蒲黃也是止血的要藥!逞強哥,我不是逞強!」
在週日晚上四十五分鐘的車程,這在洛杉磯上班時間可能要一半小時以上才會到。
來到了醫院,我才開始覺得有點像是做賊!因為事出緊急加上西醫不可能允許湯劑送入,我們只能把粉劑偷偷地經家屬從急診室(夜間對外唯一入口)帶進去,利用醫護人員不注意的時候請病人吞下去,用手機聯絡好小芬的先生,我們算好時間若無其事地閃入急診室,畢竟不是任何人都可任意進出急診室。
這時一位高大的黑人護士走過來問我們什麼事,她問我們是不是剛從外面走進來?我和麗澤老師都不知如何回答,我不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但這時我忽然覺得我也該有點表現一下,不能只由麗澤老師一個人來應付所有的事。
我表面平靜地說:「我們不知道這裡不能再進來,剛剛是陪一位朋友進來急診,但我妹妹妹想上洗手間一下,她有些急……」
說到這裡我指了一下麗澤老師,不錯,她臉上表現出一付誰不讓老娘上廁所老娘就殺誰的表情。
「沒有問題。前面左轉就是了!」高大的黑人護士同情而微笑的說。麗澤老師看了我一眼而面帶嘉許之意,她偷偷地把罐子交給我走向廁所方向。
這時小芬的先生從裡面晃了出來,我二話不說趁四週沒有一個人注意時把麗澤老師交給我的藥偷偷塞給他。
我和麗澤老師送藥之後不能久留只得迅速離開,因為我們是不允許進去的。目送著這位心急的丈夫緊握著那罐代表著最後希望的中藥粉走了,我和麗澤老師互望一眼,她輕吐了一口氣,我心中也鬆弛了一些。
完事之後,在深深的夜色裡,麗澤老師和我走出龐大的西醫院建築,今夜居然有些涼意,我們的車停得很遠,麗澤老師在情急之下只穿了薄衣,她似乎很冷,我才想起她上課時說有些病人令她沒吃飯就來上課,這事件來得急,她全力以赴之後一鬆懈,整個人就有些虛脫且發抖。
我脫下外套要她披上,她略遲疑了一下就穿了起來。
「我想把我的車留在診所明天再說,逞強哥,你可以載我直接回我的住處嗎?」
「嗯,我也不放心妳一個人回去。」
(未完待續......)吳沙華對男孩的無禮一點都不在意,只是一臉正經地交代著:「李爺爺明天下午三點二十一分就要走了,如果有什麼想對他說的話,想和他一起做的事,那就抓緊時間。」
男孩顯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氣得大吼:「妳、妳在亂說什麼啊!少在這裡亂詛咒我爺爺!」他拿起一旁的掃把,拚命地揮動,像在驅趕什麼髒東西一樣,「快點走開!走開!離我家遠一點,不然我真的會動手打妳喔!」
吳沙華不為所動,連話也沒多說就轉身離開了李爺爺家,不過大概在她走過了兩條街之後,就碰上了剛好要回家的李爺爺。和他的孫子不同,李爺爺對吳沙華向來都很友善,他邀著吳沙華繞進公園,一起坐在長椅上,還拿了一塊剛買的紅豆餅分給吳沙華。
「爺爺,明天下午三點二十一分就該走了。」吳沙華先把話簡單地說完,然後才咬下了一口熱騰騰的紅豆餅。
「啊─這樣啊。」李爺爺看起來沒有很意外,反而還頻頻點著頭,很平靜地接受了。
紅豆餅實在是太燙口了,吳沙華呼呼地吐了幾口氣,又吸了幾口鼻息,才繼續說:「剛剛已經跟你的孫子說過了,但他聽不進去,發了很大的脾氣。爺爺你回去之後還是好好勸勸他吧,不要什麼事都不做,免得他將來後悔。」
似乎是能預料到自己孫子的反應,李爺爺呵呵輕笑,「反正我死後,妳還是能看到我啊,到時候他想跟我說什麼,想聽我說什麼,妳再替我轉告他吧!」
吳沙華乾脆地回絕:「我不要,就算你死後我還能看見你,聽見你說的話,但由我來告訴他們,他們也未必會相信那是你要我說的。我真的不懂你們,明明我話都已經說得這麼清楚,連什麼時候要走也都交代了,為什麼你們就是不肯趁著還有時間,把想說的話說完,把想做的事做好,跟彼此好好道別呢?有些人,根本連道別的機會都沒有。」
李爺爺一臉慈愛地看著吳沙華問:「那妳有沒有什麼話想跟爺爺說的,有沒有希望爺爺為妳做什麼事?趁著爺爺還在的時候。」
吳沙華輕輕搖頭,「爺爺不用為我做什麼,和你認識的這段日子,你已經對我夠好了,我只希望爺爺的人生不要有遺憾。」
「啊─」李爺爺手上拿著紅豆餅,視線放遠到一望無際的天邊,有些興奮地說:「能知道這個人生什麼時候會結束,感覺挺奇妙的,竟然還期待起接下來要去的地方了。沙華,妳說另外一個世界會不會很可怕,我該做什麼準備才好?」吳沙華瞥了李爺爺一眼,戳破他,「爺爺不用看天上,你要去的地方不是那裡。」
李爺爺驚得一顫,「啊!那妳的意思是我會下地獄嗎?」他低下頭,突然反省了起來,「我這輩子的確是有做錯一些事,但我都有誠心悔改,應該也不至於十惡不赦吧,這樣還嚴重到要下地獄,天堂那麼嚴格喔……」
「死去的人無論是善是惡,要去的地方都是黃泉,和天堂沒有關係,而且黃泉是每個人都一定要去的地方,這樣想,又有什麼好怕的。爺爺要是能在黃泉過得好,那麼黃泉對爺爺來說就是『天堂』了。」吳沙華悠悠地說著,吃下了最後一口紅豆餅,提醒著:「明天來接爺爺的鬼差雖然沒有臉,不過人還滿好的,所以爺爺不用擔心,儘管跟著他走就對了,如果有什麼問題就直接問他,他都會告訴你的。」
吳沙華起身,向李爺爺鞠躬,「謝謝爺爺的紅豆餅,請你一路走好,再見。」
***
李爺爺果然在隔天的下午三點二十一分過世了,分秒不差,準確地。
因為門口顯眼的靈堂,讓出入李家的人變得很多,來來往往之間有不少人是來關心的,但也有不少人是來看熱鬧的。
「都是吳沙華,爺爺會死都是吳沙華害的!要不是她昨天莫名其妙跑來我們家,要不是她說爺爺會死,爺爺怎麼可能會死─」李爺爺的孫子歇斯底里地指著站在遠處的吳沙華咆哮,還好一旁有人及時伸手拉住他,不然以他現在的情緒,可能會直接衝過去狠揍吳沙華好幾拳。
剛放學的吳沙華還背著書包,她遠遠地看著李爺爺的孫子,靜靜地聽著所有衝著她來的咒罵,然後輕聲、緩慢地說了一句:「我這樣讓你看著他罵我,算不算是在告狀?」
「唉─沙華,對不起啊,爺爺想這件事可能來得太過突然,所以我孫子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接受,要是知道的時間能再早一點,能再讓他多緩和一點,也許今天他就不會這麼激動了。」李爺爺苦著臉,一方面對吳沙華感到抱歉,一方面也為孫子的行徑擔憂。「爺爺是自然死亡,能在二十四小時前得到消息,已經是我能給的所有時間了,如果是非自然死亡的話,消息來得急,事情發生得也快,根本連二十四小時都籌不到。再說,不管花了多少的時間,做了多少的準備,都不會有人真的接受分離的。」吳沙華看著這裡一雙雙忙著打量、看戲的目光,就知道根本沒有一個人認同她向李家告知李爺爺死亡訊息的事,但她不在意,只是淡淡地問著:「不過既然爺爺的孫子不信我,爺爺又是為什麼肯聽我的話?」
「沙華,記不記得兩年前奶奶要過世的時候,妳也有來跟爺爺說過?當然,爺爺得承認,一開始聽了,真的就只覺得妳在胡說八道,還氣得巴不得好好教訓妳一頓,但後來想想,那時候真是多虧有妳這樣的一句話,才能讓我和奶奶把心裡的話全都說了,才能讓我一直陪著她到人生的最後一刻,才能讓我們彼此沒有錯過太多。」想起李奶奶,李爺爺的言語、表情,甚至是渾身散發的氣息都滿是溫柔。
吳沙華一向不太喜歡面對這種道謝或者太過溫暖的話,她只是又轉了個話題,問著:「無臉鬼差該交代的事都交代好了嗎?」
李爺爺認真地點點頭,像個聽話的乖孩子,「鬼差先生要我先待在家裡,說半個月後會有一場百鬼遊行,要我到時候跟著隊伍一起走就好了,他會在黃泉路口等我。」
「嗯,記得不要逗留也不要回頭,等到了黃泉路口見到無臉鬼差之後,一切就沒事了。」吳沙華留下了幾句提醒,接著轉身就想離開,但在分秒之間,卻又聽見了旁人對她的惡意評論。
「就說那個孩子不吉利,誰要和她扯上關係誰就倒楣!唉唷!她怎麼老是站在那裡不走,是不是還想詛咒誰啊?真是!看了就晦氣!」就怕別人看不見她那副大好人的模樣,住在街口的王媽媽一邊攙扶著李爺爺的孫子,一邊不忘扯著喉嚨用超大的嗓門吆喝著,非得要搶著替李家人出一口氣。
「也不知道仕鴻跟雅娟是怎麼管教孩子的,要是管不了,當初就不應該硬著頭皮收留她,直接送去相關的機構不就好了嘛!看看這十幾年來,這個村子因為她那一張嘴死了多少人啊!再這樣下去真的不行,得找個時間去跟他們夫妻倆好好說一下,不然那孩子實在是太觸霉頭了!」跟著附和答腔的人也不少,而且說話的音量一個比一個還大聲,像是故意說給吳沙華聽的,也像是怕吳沙華會聽不見一樣。李爺爺板起臉孔,氣得說:「那些三姑六婆什麼都不懂,講話也不經過思考,想什麼就說什麼,真是沒禮貌!」
「我先走了。」那些話吳沙華全都聽進去了,但一個字都沒放在心上,她向李爺爺打了個招呼,就逕自轉身踏上回家的路了。
只是那些輿論並沒有因為吳沙華踏進家門口、關上大門而消失,反而在她去上課的期間,透過門縫悄悄滲透進來了。一聽到開門聲,白雅娟就立刻從廚房探出頭,還踩著碎步急急忙忙趕到了玄關,看著她那副焦躁不安的樣子,就算什麼都還沒有聽到,吳沙華也已經知道她接下來要談論的是什麼了。
「……沙華,媽媽有些話想要跟妳聊聊,可以嗎?」白雅娟的一舉一動都顯得小心翼翼,她盡可能不去傷害吳沙華,盡可能不讓吳沙華感覺不自在,而她之所以會這麼處處都為吳沙華著想,處處溫柔對待,是因為她比誰都還要疼愛吳沙華,比誰都還要在乎吳沙華的感受。
即便,吳沙華不是白雅娟親生的。
「可以。」吳沙華連鞋子都還沒有脫掉,就這樣挺直腰桿站在玄關,等著白雅娟繼續說下去。
「媽媽知道妳看得到、聽得到一些別人看不見、聽不見的東西,可是不管妳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可不可以都裝作沒看到、沒聽到?」白雅娟咬了咬下唇,下垂的雙眼透露著不捨,「媽媽不怕那些人找上門,想對我說什麼難聽的話,媽媽怕的是他們開口閉口都只想著要傷害妳,怕妳走在路上得承受那些媽媽不知道的眼光。媽媽想要的沒有很多,只是希望妳能夠像其他的孩子一樣,過著正常、不受注目的生活。」
「李爺爺看起來很開心,沒有留下什麼遺憾喔。如果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他就會失去道別的機會,所以這件事我不能答應妳。」雖然出言婉拒,但吳沙華還是伸出手環抱了白雅娟,「謝謝雅娟媽媽為我承擔這麼多,今天我仍然愛妳。」
白雅娟知道吳沙華從不掩藏想說的話、想表達的情感,因為她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什麼是遺憾和後悔,也比任何人都還要珍惜不斷流逝的時間,所以這樣的回答彷彿是預料中的事,一點都不讓人感到意外。
縱然有些無奈,但吳沙華的告白終究還是讓白雅娟卸下了心裡的沉重,她輕輕地拍著吳沙華的背,坦然地抿起一抹充滿關懷的微笑,順從地點著頭接受,「好,媽媽也愛妳。」從白雅娟懷中脫離的吳沙華,中規中矩地脫下了鞋子,換上了室內拖鞋,她看著白雅娟說:「我先上去寫功課,晚一點還要去餐廳打工。」
每每村子裡有人過世,白雅娟因為不想讓吳沙華一個人去面對門外那些流言蜚語,總會拚命地把吳沙華留在家裡、留在身邊,但當她看著吳沙華那種不受影響、依然故我的生活步調,卻又不得不放手,強忍著內心的糾結和想要干涉的意念,「……好,妳快去。」
「我回來了。」進門打招呼的人是魏書恆,他是白雅娟的親生兒子,也是吳沙華從小到大最好的玩伴。他一見到站在玄關的吳沙華,就驚呼一聲:「喔!沙華今天沒有留下來晚自習嗎?」
「我預約了打工,所以提早回來,順便繞路過去看看李爺爺。」吳沙華說得簡單明瞭。
魏書恆卻露出了賊笑,他指著吳沙華,耍著自以為看破一切的小聰明,「其實打工才是順便的,不留下來晚自習是為了去看李爺爺吧!」隨後收起玩笑,揚著溫柔的笑臉詢問著:「李爺爺的事應該很順利吧,還有什麼遺憾嗎?」
代替李爺爺,吳沙華應著:「沒有。」
魏書恆像是在稱讚一樣,一遍又一遍輕輕地摸著吳沙華的頭,說著:「嗯,那就好!」
吳沙華沒有迴避魏書恆的手,而是靜靜地讓他一遍又一遍摸著自己的頭。魏書恆從小就是這樣,儘管年幼懵懵懂懂,儘管連吳沙華都曾經質疑過自己,但他依然用自己的方式為吳沙華加油打氣,依然支持著吳沙華,陪著吳沙華度過每個低潮,走到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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