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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狗來過:與情緒搏鬥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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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困境
放不下的囚禁,該休息了但我沒有。撇過頭,害怕那股既不想脫軌又不想接軌的兩難地帶。要是在生活中不硬著頭皮跟上,會不會就像賽道中絆倒的選手,重新起身後就辜負了奮鬥至今的曾經?在向前或是停止的取捨之間,交織著一言難盡的頭破血流。
當負荷量和情緒的消化不成比例,還來不及快樂,阻礙就又一疊一疊的扛上,積沙成塔攀附為大腦的毒瘤,將靈魂吸得皺巴巴的直至剩骨。
為了社會更舒適進步,有人願意學習、願意開創和突破,在每個零件的總和,成就了整體的成長與繁榮,物質和流通的循環相扣。是的,我們是幸福的,只是在螺絲被放大之後,有些已經鏽掉了,而我就是那個──幸福的瑕疵。

待在這個世上
終究不會只屬於自己
於是追著想追的期盼
死守看似沒有希望的希望
做一個有趣的夢
製造一絲絲看似討厭的複雜
好讓情況顯得不那樣空虛
回頭的時候也慰心一些
你不你 也就只是這樣了吧
以為停止流浪
其實從未抵達

沒有絕對的判別去決定誰是否被置入了黑狗的羈絆,畢竟這不像生理疾病可以用儀器來檢測身上的陰陽酸鹼,問卷的統計數據也可能因為問題的觀念的不同而產生不同答案。所以對於結果,或許不需要這麼武斷,低落的情緒是透明的黑色,而你選擇讓它通過或是吸附。

˙ 初遇_第一隻黑狗

無止盡地蛻變,不知不覺三十有幾,不同年歲、經歷和階段擁有著不同的進化。回溯與黑狗的初見,是在國小二年級發生,對一個軀殼年僅八歲的孩童期便設定這樣的課綱真是殘忍。當時只要聽到任何與失去家人的相關詞彙就會讓我極度不安而變得怪裡怪氣,腦中不由自主產生無法控制的破壞妄想,懵懵懂懂開始了強迫症的「啟蒙」。
單純的年紀讓所有的感受都太鮮明,喜怒哀樂都滲透得過分。即使日子一成不變,稍微風吹草動就開始被不安籠罩,像是小孩放學晚五分鐘回到家就腦補危險的家長,弄得我遑遑不可終日,時刻離不開針氈。不知道哪來的靈感,本能啟動了會重複做無意義動作的按鈕,沒有來由的,直到感覺心安才肯停止……
有了第一槍的洗禮,隨著歲月的運轉,黑狗像異形般延伸好多不同的款式。我成為一副精神疾病的載體,他們找到合適生存的殼,像寄宿病毒那樣,向街頭鄰居好康吆喝:「嘿!這裡有一具軀體,適合我們居住!」他們需要我的身體好讓他們存在與發揮,但又不是真的想要我死去。
抑鬱,PTSD、解離、恐慌等各種症狀,像是養成計畫似的。牠們有各自的週期,有的來了,有的走了,有的走了又來,有的似乎不曾離開,有時則會按比將症狀混合,很是被瞧得起。
也曾咆嘯這具與黑狗共存的身體,因為覺得自己無法完美而感到卑微和抗拒,由於墜落時的黑暗太強大了,好幾次生不如死都讓人想打掉重練。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可能是家人),仍對自己強灌下回魂湯,給一個支撐的倔強理由,相信靈魂藍圖的存在──「生命是自己選擇才生而為人」。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相,但只要能夠讓我有繼續的意願,那就夠了。

  點燃煙火
  便把願望放在那裏
  沒人真正在意你的希望
  繫上 射向天際
  劃開瞬間 祈求能毀滅死絕
  把臉頰往上 

  讓火光張揚時能往身上散落
  淋在我的肩膀 火芯滲透血肉
  哀傷隨著螺旋下降
  記著 儘管許願就好
  別往自己身上加戲
  花終究會有它的花期

˙ _支撐

你相信生命藍圖嗎?
有一種說法是──靈魂在選擇出生為人之前,你的神識早已精密設定好生命所經歷的一切旅程,繪製了一份屬於你的生命軌跡。包括做過什麼事情,去過什麼地方,和誰成為家人、戀人、朋友、同學、同事、和誰擦肩而過……
人生中本以為純粹的巧合,都可能是精心設計的,每一件事情的緣分和路程,都是降落人間以前,靈魂為這個肉身所安排要體驗的課題和遊戲;喜歡玩這個(雲霄飛車)、討厭玩那個(咖啡杯),整座樂園的組合都是你在降落人間以前所親手打造。
那麼階段性的精神挫敗是否也是靈魂在設計藍圖時,為了讓我們向內挖掘而有的安排?在汲汲營營的人生旅程穿插幾個中繼點,好更新另一個層級的感知能力,寫實來到人間的幻象?是我們自己選擇了這個題目嗎?如此相信安排又畏懼這般的器重。如果人生是一場遊戲,這些磨難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真的是這樣嗎?我不知道。沒有人可以給出標準答案,但至少能讓我在各種空缺的感受中好過一點,或許等著等著有天就能夠出現豁然地開朗,得以解脫兩難的處境,有著重新愛上生命的機會。我不確定,但只要能夠鬆綁心中的困境,找到開脫結點的機會,我都願意將之作為曙光。
週期性的下墜,慶幸至少也會週期性的恢復起來,我會在每次的失速又回穩過後,重新對自己感到自豪且充滿信心。心想或許真的有能耐去熬過往後的每一次墜落,彷彿分裂出高我的聲音對著我說:「這是『我和你』所精心安排的過程,你將以韌性細細品嘗、慢慢體會。」
不知道會在生命裡發生什麼,或許會需要一些幫忙,但真心希望仗著這身皮囊完整走完一趟人生。我得想辦法變強,由我來主掌情緒,而不被情緒掌控。我說:「好。祢要我學習什麼、做什麼、對抗什麼,我都願意聽從。答應『我們』,人生不過是用一百年的時間,走到最後。」

 答應別人的承諾是責任
  答應自己 是因為我的還不足夠

無奈即便下完這般豪語,面對黑狗的來襲,還是覺得有夠難對付,再次下墜的時候,那些信誓旦旦就又潰散得蕩然無存:「這一次我好像真的沒辦法了」。
向生命無止盡的質問,在感恩與憤恨之中反覆,我們都一樣。無從得知這樣的拉扯要持續多久,只能祈禱蛻變後的那天,我將在平凡的某天醒來,得到鮮明的重生。
孟子曰:「天將降大人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每當黑狗纏著要人陪時,我就會取這段話來勉勵自己,告訴自己這是磨練的道路,如同蝦子脫殼才會再度長大。儘管每次都耗盡心神,痛苦過後會進化更好的模樣,而我不過是正在脫殼的途中,每一次都是經驗,順應流動,不去想──要或不要。
回想過去與黑狗初識,牠那延伸性的侵蝕,是即將被孕育成型前的孵化。我不知道怎麼面對牠的啃食,從抗拒、無助、以淚洗面,直到歷練漸漸多了,吞過幾次遍體麟傷,才學會從第三人稱的視角更客觀地回頭「漠視」。將身體的立場換人掌握,把自我從中心拔出,站在更遙遠的視角操作這具身體,也才真正學會如何寧靜。

  快樂過 也持續擁有快樂
  但有時候會覺得好像不用一直都那麼快樂
  擁有些悲傷起落交迭
  比較像活著

我想這也是禮物的本身吧!此刻的我們,擁有比旁人更敏銳的情感和感受,因為很痛很痛,所以昇華;放任自己變成絲絲斑斑的線性粒子,消融在空氣之中。

˙ 查克的排球

「藝術性格帶著孤獨」──或許是想要替孤獨的心尋找開脫的理由。馬浪大哥說:「是的,但因為生存,沒有人會永遠孤獨。」安靜了一會,我想是吧!威爾森7就是最好的例子。
有時候我會躲起來,到不同的城市,用陌生來「模擬歸零」,試圖洗滌靈魂的破碎和承受不住的窒息……我認真學習新的生活來增加對自己的信心,分散對情緒的過度關注,轉往尋找能夠開脫的解答。
無論是哪種類型的黑狗來臨,都令人無所適從且作嘔難耐,牠們滲入意識然後侵蝕心智,每次來臨時間長度都不太一樣;我像個實習生般,開始觀察每次來襲的週期與那段期間我做了什麼事情。我能不能弄懂得牠的習性和弱點?也許牠並沒有想像中來得邪惡?在牠的憤怒悲傷之中隱藏有一絲我們還沒弄懂的溫柔?我像是觀察旁人一樣觀察著自己失速的細節。
……真想抓住黑狗的小辮子!


以上內容節錄自《黑狗來過─與情緒搏鬥的日子》菁猊◎著.白象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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