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眾所周知的事情通常是錯的
2022 年2 月
杜拉克還沒擔任我的教授以前，只要別人認同我對某一個主題的看法，我都會很得意。能獲得多數人的同意，似乎表示我對那個主題的看法正確無誤，並且掌握充分的資訊。然而，杜拉克向他的學生強調：「眾所周知的事情通常是錯的（What everyone knows is usually wrong）。」此外，他也樂於證明多數人對一件事情持相同的看法時，那個看法往往是錯的（而且經常如此，很讓人吃驚）。
杜拉克沒有在他的著作中提到這句話，讓我很吃驚。我寫過一本書來透露我和他往來的經驗，出版商在我的手稿中看到我引用這句話時，便將它修改為：「眾所周知的事情經常是錯的
（What everyone knows is frequently wrong）。」這位編輯表示，他這樣修改是為了提高可信度，因為他認為那樣更合邏輯。然而，杜拉克教授並不是這樣說的，他是說「通常是錯的」（usually wrong）。因此，我後來更加仔細校對，堅持一字不差引用杜拉克在課堂上所說的話。
我也特別留意，然後發現他的說法非常正確，讓人吃驚。我檢視了不少曾被多數人認同的觀點，發現它們通常是錯的。下面的案例足以證明這點。
■ 眾所周知的事情真的是錯的嗎？
我們會嘲笑一些昨是而今非的「事實」。我們甚至於從沒想過，古人幾乎把它們視為理所當然，譬如「世界是平的」或「地球是宇宙的中心」。民眾過去還信誓旦旦，說「人類不可能在四分鐘內跑完一英里」，結果英國人羅傑．班尼斯特（Roger Bannister）在1954 年率先突破這項障礙。如果你生活在過去卻膽敢質疑這些「事實」，可能會鋃鐺入獄，甚至被視為女巫而處以極刑。
這正是身處15 世紀英法百年戰爭（Hundred Years’ War）的傑出女英雄聖女貞德（Joan of Arc）的遭遇。當時法國城市奧爾良（Orleans）被圍困長達八個月，法軍不斷嘗試突圍，全遭英軍擊退。這位年輕的女孩突然出現，宣稱上帝傳諭，要她接掌指揮大權。法皇查理七世（Charles VII of France）原本不理睬她，但身邊謀士正苦於無計可施而懷憂喪志，遂建議皇上不如暫時將指揮權交給貞德。查理七世便孤注一擲，交付貞德一項特殊任務，責令她前往奧爾良指揮突圍的軍隊。別說要數個月，貞德只花八天就解了奧爾良之圍！這真是太出乎尋常了，年輕的貞德後來帶領法軍作戰，斬獲一場又一場的勝利。軍隊製作了一面大旗，旗子隨時跟隨著貞德，戰場上的每位將士都知道她在哪裡。
然而，快到一年以後，貞德就被逮捕。逮捕她的人散布謠言，說貞德施展巫術而獲勝，要求宗教法庭審判她。法庭一致裁定她有罪，判決貞德死刑，要將她綁在火刑柱活活燒死。大家都認為她是女巫，因她屢戰屢勝，這點不言自明。她的敵人更是樂意散播這個謊言。貞德最終沒有血濺刑場，而是依照宗教律法被處以火刑而死。
■ 其他更古老的集體信仰也不正確
古希臘人認為，萬物由地、風、水、火四種物質組成。不信這套的人也許不會坐牢或被綁在火刑柱上燒死，但鐵定會被視為無知之徒。
到了現代，我們知道許多古人相信的事物都是錯的。我在中學上化學課時，學到俄國化學家和發明家門得列夫（Mendeleev）編撰出元素週期表，依據原子質量確切排列出93 種元素。遵循當時的科學理論，就是背下那些元素。只要能說出某些元素，化學課就能及格。如果某位學生認為有超過93 種的元素，我敢說這他可能會立刻被老師糾正。
你猜怎著？那時的科學觀念是錯的！我們的老師也犯錯了。我在2008 年查閱資料，發現共有102 種元素。老師以前也沒有告訴我們，說門得列夫做研究時只記錄了63 種元素⋯⋯其餘30種是後來被發現的。我在2021 年2 月再度查閱資料時，元素已經增加到118 種，而這是那年「眾所周知」的觀念。現今的科學家不斷造出新的元素，而非只有發現已經存在的元素。我認為元素的數量會持續增加。
■ 科學界的創生理論是錯的
人們以往認為，生物體源自於沒有生命的物質，這個過程稱為自然發生論（spontaneous generation）。舉例來說，人們當時認為青蛙源自於沼澤汙水，蛆則是生於腐敗的肉類。自然發生論可追溯到數千年以前，但沒人能提出令人滿意的證據。學者設計過各種實驗，打算證實自然發生論，但那些實驗都設計欠佳。最後，路易．巴斯德（Louis Pasteur）在1859 年利用顯微鏡提出觀測結果（借生源說），徹底推翻了自然發生論。
■ 猶太公會使用杜拉克的理論來解決問題
古代以色列的最高法庭是猶太公會（Sanhedrin）。耶路撒冷曾有一個大公會（Great Sanhedrin），那是由71 位長老1 組成的最高法院，審理下級法庭裁定的上訴案件。猶太公會也認定「眾所周知的事情通常是錯的」。因此，在牽涉死刑的嚴重犯行時，即使71 位長老都一致認為被告有罪，被告也會被釋放，除非至少有一位長老認為被告是無辜的。猶太公會認為，假使長老都認為被告有罪，鐵定哪裡出了問題，而且出於偏見去剝奪某人的生命也違反猶太律法。
錯誤訊息逐漸被視為正確資訊來四處傳播，這就導致一個複雜的問題。錯誤訊息不斷重複，讓人以為各種來源均證實原始訊息無誤，如此一來，即使錯的也變成對的了。
眾所周知的事情通常是錯的
2022 年2 月
杜拉克還沒擔任我的教授以前，只要別人認同我對某一個主題的看法，我都會很得意。能獲得多數人的同意，似乎表示我對那個主題的看法正確無誤，並且掌握充分的資訊。然而，杜拉克向他的學生強調：「眾所周知的事情通常是錯的（What everyone knows is usually wrong）。」此外，他也樂於證明多數人對一件事情持相同的看法時，那個看法往往是錯的（而且經常如此，很讓人吃驚）。
杜拉克沒有在他的著作中提到這句話，讓我很吃驚。我寫過一本書來透露我和他往來的經驗，出版商在我的手稿中看到我引用這句話時，便將它修改為：「眾所周知的事情經常是錯的
（What everyone knows is frequently wrong）。」這位編輯表示，他這樣修改是為了提高可信度，因為他認為那樣更合邏輯。然而，杜拉克教授並不是這樣說的，他是說「通常是錯的」（usually wrong）。因此，我後來更加仔細校對，堅持一字不差引用杜拉克在課堂上所說的話。
我也特別留意，然後發現他的說法非常正確，讓人吃驚。我檢視了不少曾被多數人認同的觀點，發現它們通常是錯的。下面的案例足以證明這點。
■ 眾所周知的事情真的是錯的嗎？
我們會嘲笑一些昨是而今非的「事實」。我們甚至於從沒想過，古人幾乎把它們視為理所當然，譬如「世界是平的」或「地球是宇宙的中心」。民眾過去還信誓旦旦，說「人類不可能在四分鐘內跑完一英里」，結果英國人羅傑．班尼斯特（Roger Bannister）在1954 年率先突破這項障礙。如果你生活在過去卻膽敢質疑這些「事實」，可能會鋃鐺入獄，甚至被視為女巫而處以極刑。
這正是身處15 世紀英法百年戰爭（Hundred Years’ War）的傑出女英雄聖女貞德（Joan of Arc）的遭遇。當時法國城市奧爾良（Orleans）被圍困長達八個月，法軍不斷嘗試突圍，全遭英軍擊退。這位年輕的女孩突然出現，宣稱上帝傳諭，要她接掌指揮大權。法皇查理七世（Charles VII of France）原本不理睬她，但身邊謀士正苦於無計可施而懷憂喪志，遂建議皇上不如暫時將指揮權交給貞德。查理七世便孤注一擲，交付貞德一項特殊任務，責令她前往奧爾良指揮突圍的軍隊。別說要數個月，貞德只花八天就解了奧爾良之圍！這真是太出乎尋常了，年輕的貞德後來帶領法軍作戰，斬獲一場又一場的勝利。軍隊製作了一面大旗，旗子隨時跟隨著貞德，戰場上的每位將士都知道她在哪裡。
然而，快到一年以後，貞德就被逮捕。逮捕她的人散布謠言，說貞德施展巫術而獲勝，要求宗教法庭審判她。法庭一致裁定她有罪，判決貞德死刑，要將她綁在火刑柱活活燒死。大家都認為她是女巫，因她屢戰屢勝，這點不言自明。她的敵人更是樂意散播這個謊言。貞德最終沒有血濺刑場，而是依照宗教律法被處以火刑而死。
■ 其他更古老的集體信仰也不正確
古希臘人認為，萬物由地、風、水、火四種物質組成。不信這套的人也許不會坐牢或被綁在火刑柱上燒死，但鐵定會被視為無知之徒。
到了現代，我們知道許多古人相信的事物都是錯的。我在中學上化學課時，學到俄國化學家和發明家門得列夫（Mendeleev）編撰出元素週期表，依據原子質量確切排列出93 種元素。遵循當時的科學理論，就是背下那些元素。只要能說出某些元素，化學課就能及格。如果某位學生認為有超過93 種的元素，我敢說這他可能會立刻被老師糾正。
你猜怎著？那時的科學觀念是錯的！我們的老師也犯錯了。我在2008 年查閱資料，發現共有102 種元素。老師以前也沒有告訴我們，說門得列夫做研究時只記錄了63 種元素⋯⋯其餘30種是後來被發現的。我在2021 年2 月再度查閱資料時，元素已經增加到118 種，而這是那年「眾所周知」的觀念。現今的科學家不斷造出新的元素，而非只有發現已經存在的元素。我認為元素的數量會持續增加。
■ 科學界的創生理論是錯的
人們以往認為，生物體源自於沒有生命的物質，這個過程稱為自然發生論（spontaneous generation）。舉例來說，人們當時認為青蛙源自於沼澤汙水，蛆則是生於腐敗的肉類。自然發生論可追溯到數千年以前，但沒人能提出令人滿意的證據。學者設計過各種實驗，打算證實自然發生論，但那些實驗都設計欠佳。最後，路易．巴斯德（Louis Pasteur）在1859 年利用顯微鏡提出觀測結果（借生源說），徹底推翻了自然發生論。
■ 猶太公會使用杜拉克的理論來解決問題
古代以色列的最高法庭是猶太公會（Sanhedrin）。耶路撒冷曾有一個大公會（Great Sanhedrin），那是由71 位長老1 組成的最高法院，審理下級法庭裁定的上訴案件。猶太公會也認定「眾所周知的事情通常是錯的」。因此，在牽涉死刑的嚴重犯行時，即使71 位長老都一致認為被告有罪，被告也會被釋放，除非至少有一位長老認為被告是無辜的。猶太公會認為，假使長老都認為被告有罪，鐵定哪裡出了問題，而且出於偏見去剝奪某人的生命也違反猶太律法。
錯誤訊息逐漸被視為正確資訊來四處傳播，這就導致一個複雜的問題。錯誤訊息不斷重複，讓人以為各種來源均證實原始訊息無誤，如此一來，即使錯的也變成對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