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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近現代史卷四‧大正民主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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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民本主義和都市民眾

一、日比谷燒打事件和雜業階層

「群眾」的衝擊

首先,讓我們翻開《東京騷亂畫報》(第六十六號,一九〇五年〔明治三十八年〕)。它是在日俄戰爭中創刊的《戰時畫報》的「臨時增刊」。這份畫報B4大小,主編是國木田哲夫(獨步)。本期畫報卷首刊登了《燒打派出所的實況》的圖(請參考章首的圖)。這幅圖描繪了「群眾」拆掉派出所並付之一炬時氣勢高昂的樣子。圖中,最前面躺著巡查的鞋。行動的人們被畫成了日薪制工人,穿著工服,腳穿膠底短布襪,頭纏毛巾。

另一幅火燒內務大臣官邸的圖中,在亂石飛竄、濃煙滾滾中,我們能看見戴著巴拿馬帽和鴨舌帽的人。兩幅圖都描繪了行動的人們。《東京騷亂畫報》把這些人叫做「群眾」,用實況圖加上照片的形式,描畫了他們火燒帝都的樣子。畫報的後半部分,是作家矢野龍溪寫的騷亂見聞錄 ── 《騷亂記》。

畫報借用了原本在日俄戰爭時用圖像和文章來呈現戰況的手法,真實的描繪出了「群眾」參加暴動時的情景。我們從中可以感受到「群眾」登場所帶來的震撼感。它還記錄下了人們進行破壞 ── 動搖秩序 ── 的情況。

騷亂之始

這份畫報所特刊的「東京騷亂」指的是所謂的日比谷燒打事件,事件發生於一九〇五年九月五日到七日,其經過如下。日俄戰爭結束後,在美國的樸茨茅斯締結的合約中沒有賠償金一項。對此不滿的人們集結在東京日比谷公園,召開了國民大會。之後,他們火燒了附近的內務大臣官邸和主張贊成講和的國民新聞社。他們還與試圖阻止他們的警隊和軍隊發生了衝突。

九月五日,講和問題同志連合會(河野廣中、大竹貫一等人)計劃召開反對議和的國民大會。政府在事前就禁止他們開會,暫時拘留了連合會會員,封鎖了會場日比谷公園。但是,人群在當天一大早就開始聚集在日比谷公園,人數達到四千人。他們高喊著「開門,奸臣的爪牙〔走狗〕」,用圓木撞毀了封鎖的大門,爭前恐後地衝進公園,與試圖阻止他們的警隊發生了衝突。這時,警隊拔劍恐嚇人群,這使得人群更為「激昂」,他們開始投擲石塊。報道稱投擲的石塊數量有「數萬」,有的稱有「七、八萬」。在這樣的混亂中,煙火盛放,寫著「十萬碧血可奈何」的氣球升上天空,大會在慌亂中召開了。包黑邊的悼旗被竪了起來,上書「悼議和達成」。臨時的講桌準備好之後,大竹發表了演講,河野朗讀了決議,宣佈合約不成立。然後,大家齊唱《君之代》,三呼「皇帝陛下」和海陸軍萬歲後閉會。

之後,大會主辦者從日比谷公園前往新富座演講會場,途中,有兩、三千人向二重橋行進。這群人讓樂隊演奏《君之代》,三呼萬歲。騎警阻止他們,於是,衝突發生了,人們投擲石塊。儘管警隊在新富座進行了強有力的警備,但是人們仍然堅持等候會議召開。京橋署長趕在講演者登場之前下令「解散」,命令人們退場,不聽命令的人被強行趕走。於是,這裡也投石亂飛,變成一場大混亂。

新富座的群眾與來自日比谷公園的人群匯合後,變成了幾千人的隊伍。他們蜂擁至國民新聞社,砸壞社牌,投擲石塊砸破玻璃,毀壞輪轉式印刷機和鉛字。人們又試圖前往首相官邸,為此,半夜之後,第一師團和近衛師團的三個中隊出動,進行警戒。另一個數千人的隊伍包圍了日比谷公園正門前的內務大臣官邸。他們砸壞正門,與拔劍的警隊發生了衝突。就這樣,「群眾」在日比谷公園周邊,與警隊、軍隊發生了衝突。

火燒與戒嚴令

傍晚時,騷亂進一步激化。人群衝出日本橋大街 ── 此大街從銀座通往萬世橋,開始火燒沿路的警署、警亭、派出所。在京橋警署轄區內,千餘人的「放火隊」兵分三路前進。京橋警署藉助軍隊之力得以保全,但是轄區內的京橋警察分署和其他十五個派出所都被火燒了,還有兩個派出所被砸壞。日本橋警署的玻璃也被砸壞,轄區內二十六個派出所被燒。除此之外,神田、本鄉、下谷警署轄區內的工商業區均遭受嚴重破壞,到五日午夜,共計兩間警署、六間警察分署被燒,被破壞的警亭和派出所達二百零三個。

六日時,騷亂仍在繼續。是夜,人群阻止市營電車前行,趕走了乘客和乘務員,在日比谷交叉點燒掉十一輛電車,在四谷見附燒掉四輛電車。另外,他們不但攻擊了火燒後的警署,還進攻了淺草、本所、下谷的基督教會(十三個)以及神田的東正教會大聖堂。六日晚上,政府發佈戒嚴令,七號在市內設置了七十三個檢查處。然而,騷亂仍在持續,人們聚集在內務大臣官邸周圍,還有人群湧向日本橋警察署等兩個地方。警察固守在國民新聞社前。但是,關於「火燒」的流言不斷,市營電車也在下午六點停運。然後,騷亂最終還是在這天停息了。

「雜業階層」

這次的騷亂可謂大規模,死亡十七人,傷者無數,被逮捕和起訴的人有三百一十一人。不過,它不具計劃性和組織性。

從被起訴者的具體身份來看(表1 - 1),此次騷亂的參與者很多都是「工人」、「商人」,以及在城市從事雜業的人,如「體力工人」、「車伕」、「手藝人」等。據說,在五日半夜襲擊赤羽橋際派出所的那些人,實際上「有五、六個流氓頭子,外衣脫到腰上露出肉色襯衣,高舉棍棒。眾人以他們為首,各自手拿棍棒,高聲齊呼後開始襲擊」(《萬朝報》,九月七日)。參加者們的階層接近城市下層,他們直接受到日俄戰爭影響。政府對煙草和白糖等徵稅,這種由大眾承擔的稅收壓迫著他們的生活。而且,隨著產業化的發展,他們的生計越來越不穩定。地面電車出現(一九〇三年)後,人力車伕漸漸失去了顧客。

他們這些城市「雜業階層」在生計上受工匠頭目、中小商店主、中小工廠主等「老闆們」僱傭。而且,他們住在商店,或是住在老闆們經營的出租房裡。他們從生計和居住這兩方面依附於老闆們。老闆們面向大街而居,而他們的空間則在老闆住所後面的小巷裡。騷亂如火如荼時,他們衝過的大街既是他們熟悉的空間,也是讓他們有壓抑感的空間 ── 被火燒掉的警察署和派出所平時就在旁邊。

「老闆們」

但是,聚集在日比谷公園的人群中還有其他階層。據《萬朝報》(九月六日)報道,聚集在日比谷公園準備聽新富座演講的人大多「來自地方」,很多人年齡在「四十歲以上的不惑之年」,衣著整潔,留著鬍子,或者是「軍人遺屬」。通常認為,參加公園內集會的人來自「幾乎所有的階級和職業」,年紀和性別各異,但「都犧牲了父兄、愛子」,他們對「元老、內閣大臣有著深深的憤概,抱著滿腔怒火」。雖然報道還稱有軍人和軍屬的身影,但那個樣子其實是老闆們。就這樣,與九月五日的事件相關的人士中有兩個階層。一個是「老闆們」,他們主導了講和問題同志連合會等反對議和的大會,聚集在此。另一個階層是積極參加騷亂的「雜業階層」。在此次事件前後,「老闆們」參與的不議和運動,不僅在東京、橫濱展開,還擴散到全國。大會在各地召開,先是在大阪、名古屋、京都、福岡等大都市,繼而在吳、栃木、富山、岐阜等地。各個大會的參加者都有數千人,針對議和的「反對決議」、「上奏」超過二百篇(《嗚呼,九月五日》,一九〇九年)。

新聞記者和律師

這時,使兩個階層、使集會和騷亂兩個事態連接起來的是新聞記者和律師。在東京發行的《都新聞》、《二六新報》、《萬朝報》等報紙頻繁進行反對議和的宣傳。《東京朝日新聞》設立「關於議和事件的讀者來信」欄目,刊登讀者來稿,報紙介紹的很多意見都稱議和條約是「屈辱的」。關於發生在日比谷的事件,他們報道集會的情況,還批判性的報道了騷亂中警官們拔劍等粗暴行為。為此,《萬朝報》受到停刊三日的處罰,《東京朝日新聞》則是十五天。

九月五日之後,大部分讀者來信都談到了火燒事件。《東京朝日新聞》的讀者來稿稱,「當局必須馬上明確其責任,以此向上下各方謝罪」,若不如此,「巷戰的修羅場」還會爆發(憂國生,九月七日)。

律師們則進一步控告警察。東京律師會關注警察的「虐待以及其他違法行為」,他們召開臨時大會,譴責「警察鎮壓手段之暴戾」(《日本律師協會錄事》,一九〇五年九月),並對受害者進行調查、採訪和記錄,以《流血遺滴》為題發表在《法律新聞》上(一九〇五年十月五日開始,共十九期)。為了批判動作遲鈍的檢察官,他們甚至於一九〇五年八月十日在本鄉座召開演講會,問責檢察長,有三千人到會。與此同時,他們還為「兇徒聚眾被告事件」辯護,負責代理河野、大谷等人和雜業階層這兩方。

他們的這種態度,在後來涉及到刑法修正時,統一變成了「擁護人權」。一九〇九年十二月十二日,他們在神田錦輝館召開了「人權問題政談演講大會」,《日本律師協會錄事》還出版了「人權問題特集號」(一九一〇年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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