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書試閱

3-3森永

十九世紀最後一年,森永太一郎在東京開了兩坪大的小店,卻做著大夢,希望有一天,日本到處風行洋菓子。

太一郎的夢並非毫無邊際,他為了賣日本陶瓷,去過美國。銷售成績不理想,有一天,坐在舊金山的公園長椅,瞥見地上躺著一張小小的牛奶糖包裝紙,他靈光一閃,決定留在美國學做西式甜點,將來就要在日本賣這些西洋的糖果、餅乾、棉花糖、巧克力。十一年後,一八九九年,他真的回國掛起「森永西洋菓子製作所」的招牌。

依目前所知資料,在森永最初的十年中,台北的石黑商會一九○八年就曾經登廣告,宣傳森永的奶油巧克力(チョコレートクリーム),森永與台灣的接觸來得頗早。

一九一一年,另可看見米糖麵粉雜貨的大盤商「吉野屋」販售森永的香蕉糖、堅果;同樣一九一一年,在今天的台北市延平南路這邊,有一家「石田庄七臺北支店」,搶日本人送禮高峰的中元節檔期,也推銷各種森永的洋菓子,還說,不知森永洋菓子的人落伍了,未嚐過森永洋菓子的人又是何其不幸。

不過,那些年,尚未有證據顯示,台灣已有森永牛奶糖的蹤跡。其實,森永早已生產牛奶糖,只不過還不是我們熟悉的黃色小紙盒,而是以馬口鐵盒包裝,市場接受度尚未打開。一直到一九一四年三月,日本舉行大正博覽會,森永在上野公園設攤,以黃色紙盒內裝二十顆糖,意外賣得強強滾,森永牛奶糖從此定裝,而且至今已超過一百年。

森永牛奶糖春天三月問世,同年十一月台灣就有廣告,南北共有七家日本人的商店可以買到,包括基隆一家、台南四家和台北兩家。

到了一九二七年,創辦人森永太一郎來台遊訪,據他向記者說,全台灣賣森永產品的商店,台灣人開的有兩千家,日本人經營的也有數百家。他到了阿里山上,發現一家台灣人開的店內,有賣森永的糖果,台灣老闆的日語還很流利,讓他非常感動。可見森永在日本時代已經遍布全台灣各角落。

戰前,除了牛奶糖風行,森永在幾項產品都走在時代的前端,現在的官網指出,森永巧克力是日本「國產第一號」,一九一八年就發賣牛奶巧克力,比明治巧克力還早八年。森永奶粉也是拿日本第一,一九二○年就開始生產了。這罐奶粉持續到戰後,是台灣最受歡迎的進口奶粉品牌,現在的中年人不少是吃森永奶粉長大的;奶粉罐上,那個額上別著花、嘴下吊著鈴鐺的牛頭,相信能夠誘發不少人的懷舊情緒。

《臺灣婦人界》
三○年代,森永於台北今館前路東側上的販賣株式會社,店面兩邊的看板,右邊寫「牛奶糖」,左邊寫「牛奶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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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永的特約店「石田庄七臺北支店」,搶日本人送禮高峰的中元節檔期,廣告中間的文案強調「還不知道送什麼的人,現在就決定送森永洋菓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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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永牛奶糖的廣告,很明顯標示「煙草(タバコ)代用」,可以替代香菸。翻成現代白話說,嘴巴閒著無聊,要抽菸不如嚼牛奶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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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看起來這麼開心?為什麼一直這麼有活力?你該不會是每天吃了什麼東西吧?」廣告刻意用提問的方式呈現,引起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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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永菓子專門店(キャンデーストアー)的徵人廣告,招募女性收銀員一名,條件是「女學校畢業,容貌秀麗端莊,年齡要介於十八歲到二十五歲之間」。新店位於榮町四丁目,靠近今衡陽路、中華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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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告說,「送禮應該送百分之百的真心」,各種包裝精美的產品塞滿了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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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不怕冷,就要吃森永巧克力!營養是雞蛋牛奶的三倍,兩千一百六十卡路里」。現在人看到這麼高的熱量大概會馬上縮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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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變大盒了。」森永牛奶糖派出可愛的小朋友當模特兒,示範增量百分之二十的新包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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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下角的牛奶糖包裝已經是現在我們熟悉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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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永為了吸引小朋友注意,還發行過免費刊物。廣告說,「變有趣的小學生繪本《漫畫學校》每月發行,詳細規定請參見森永牛奶糖盒內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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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告說,吃森永牛奶糖可以得到拿第一的元氣!仔細看,圖片上方的萬國旗中,德國國旗正是納粹的旗幟,反映出當時的世界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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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年,日本扶植汪精衛在南京成立政權,商業活動也被捲入政治漩渦;森永在廣告中表達支持之意說,要與汪精衛攜手,共築亞洲新秩序,讓世界刮目相看。42卡通入廣告

一九二八年,米老鼠的影片上映,美國觀眾在電影院裡笑聲不斷,看完最後一秒,觀眾忍不住起立鼓掌,米老鼠隨即走紅。

吃菠菜的大力水手卜派晚生一年,一九二九年登場。貝蒂娃娃(Betty Boop)的卡通片緊接在後,一九三○年面市。

這幾個紅遍美國的卡通人物,透過影片,隔著太平洋,也感覺到熱度了。此後的幾年,台灣的書刊偶爾會看見美國卡通人物當裝飾性的圖案,日本銷到台灣的商品,廣告更是大量運用卡通主角。

米老鼠還是最受歡迎。台灣的大進口商「辰馬商會」,總代理神戶的一種殺蟲劑,廣告就讓四隻米老鼠張嘴笑著,分別拿著古早的推進式噴霧殺蟲器,擊斃跳蚤、蚊子等四種家庭害蟲,一邊講,「吵死人的跳蚤,用這個就能消滅!」、「吸血鬼,瘧疾的媒介者,一擊必死!」有米老鼠出擊,廣告上的害蟲們看起來沒那麼面目可憎,也變得很好對付的樣子。

米老鼠成了通用的廣告咖,拿過仁丹,帶狗朋友布魯托一起現身龜甲萬醬油廣告,一九三三年,西門町更開了一家以他為名的米奇酒吧。

一九三六年,大阪藥廠出品的健胃固腸丸廣告,美日卡通人物大會串,米奇和他的女朋友米妮、卜派、貝蒂之外,日本的野良犬黑吉也來湊一腳。

日本漫畫家田河水泡創造出野良犬黑吉(のらくろ,意指流浪犬小黑)這個卡通角色,一九三一年,開始在《少年俱樂部》雜誌連載。戰前,野良犬黑吉非常火紅,一九三五年,台北高校(已廢校,今台師大承接其校舍、校園)的畢業紀念冊就有兩張活動照片,一大群學生全戴上野良犬黑吉的面具,在大操場表演。

商人選擇何種卡通,搭配自家商品,似乎沒有一套邏輯思維。醬油、殺蟲劑、仁丹都選米老鼠,大力水手卜派為鋼筆、唱片代言,淺田錠則把米奇和貝蒂娃娃一起找進去。商人的邏輯不外是,大家喜愛卡通人物,出現在廣告,會吸聚目光,讀者看到了,也可能產生移情作用,跟著喜愛商品。至於哪個卡通人物的屬性與商品的契合度就不那麼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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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告中,米老鼠拿著仁丹說,「今後的生活,請務必把仁丹做為口香劑,可以助消化又消毒。」19330513
米老鼠成了通用的廣告咖,帶狗朋友布魯托一起現身龜甲萬醬油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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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力水手卜派為「セーラー」(即sailor,水手之意)鋼筆代言。水手推銷水手,卜派最適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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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前,日本有許多漫畫以動物為主角,淺田錠的廣告就匯集了許多卡通人物,還設計口白:貝蒂說,「聲音要好就是一定要吃淺田錠」;驢子說,「若是感冒了,有淺田錠唷」;米老鼠則說,「滑雪時來顆讓喉嚨舒爽的淺田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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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在西門町的戲院「榮座」上映卡通,廣告曾用貝蒂娃娃吸聚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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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口商「辰馬商會」代理來自神戶的殺蟲劑「インピレス(蠅必立死)」,號稱是最強大的殺蟲劑,可以把家庭害蟲殺光光。廣告中,四隻米老鼠手拿殺蟲器,擊斃傳染病的媒介者蒼蠅,還讓夜晚的流氓床蝨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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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三年,西門有家以米奇為名的酒吧。廣告說,現在也不遲,米奇酒吧恭候大駕光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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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六年,健胃固腸丸的廣告更是美日卡通人物大會串,有米奇、米妮、卜派、貝蒂,還有日本的野良犬黑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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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力水手卜派也為唱片代言。仔細看,古倫美亞唱片的新品介紹,第一張就是卜派(ポパ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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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老鼠電影上映後,由於大受歡迎,一九三八年,Victor唱片(ビクターレコード)便收錄片中的歌曲。廣告說,電影裡大家熟悉的曲子全都集中在一張專輯中,另外,還附有影片簡介、原文對話與翻譯、電影片段,以及漂亮的繪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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